第七章顛沛流離(1 / 2)

英雄志 孫曉 7863 字 2021-02-24

這一路沒有遇到昆侖山的人,倒也平安無事,行了十數日,伍定遠到了一處城鎮,打聽之下,才知已到陜西境內。他一路上已將身上十余兩銀子花盡,此時身無分文,站在鬧街之上,頗感困窘。

他無錢吃喝,便在街上四處閑逛,路上經過一處衙門,伍定遠干捕頭習慣了,忍不住便去觀看告示,豈知一看之下,當場魂飛天外!

只見那告示貼上未久,上頭明白畫著一人,可不是自己么公文上寫著:「捉拿要犯伍定遠,賞銀五千兩。此人原任涼州捕頭,勾結匪人,殺害燕陵鏢局滿門八十三口人,搶奪白銀十萬兩,奸殺婦女,窮凶惡極,現已棄職逃亡」雲雲。

伍定遠口干舌燥,頭暈目昡,只想大喊冤枉。他忽地想起以前任捕頭時,每逢緝拿歸案的歹徒,人人都對他大叫冤枉,不過自己從未信過他們半句話,現下自己也遭通緝,才明白那些人的苦楚。

伍定遠不由得搖頭苦笑,自言自語道:「報應!莫非真是報應」忽然身旁站來一人,接口道:「唉呀!當然是報應!老兄你瞧,這捕頭相貌堂堂,好好捕頭不干,定要去為非作歹,給人追拿才甘心。這八成是命賤,不給人好好整上一整,就不覺得痛快。干捕頭的給人追,這不是報應是什么」

那人機機聒聒的罵了一陣,兀自不足,還待要說,伍定遠早已走開。他心亂如麻,暗道:「這知府陸清正好狠,逼我丟官也就罷了,還把燕陵鏢局滿門的血案硬安在我頭上,我這一生怕是毀了。」想來除了信上的王寧大人,天下已無人能救得自己,心中氣苦。

他又累又餓,心情不佳,猛地被一人伸手推開,那人喝道:「小子!滾遠些!莫妨礙我家老爺走路!」伍定遠一看,見是幾名高壯家丁在前開道,後頭一名腦滿腸肥的富商,正自大搖大擺的走來。

伍定遠心頭怒火猛起,想他以前在西涼,這些個富人誰不是對他巴結奉呈,那知竟在這種小地方受氣當下只氣得全身顫抖。

伍定遠打定主意,既然身蒙不白之冤,索性大干一票,狠狠出口惡氣再說。這富商也是倒楣,有眼不識泰山,自己好好的有路不走,非要得罪伍定遠,此時伍定遠正在氣頭上,說有多狠就有多狠,當晚便潛進了那富商家中,狠狠地偷了一千多兩銀子,以泄心頭之恨。

伍定遠捕快出身,干起賊來自是駕輕就熟,此時不免大布疑陣,將自己的腳印直留到縣衙門里,第二日離開客棧時,只見一大群人圍住衙門,那富商怒氣沖沖,帶著幾十名家丁叫囂不休,伍定遠心下好笑,暗暗走了。路上他怕給人認了出來,便用黑炭抹了臉,一路好吃好喝,大魚大肉,都是那倒楣富商出的錢需多久,便能入京面見王

了。此時節氣入秋,天氣漸冷,這日下起冷冷細雨,伍定遠見天空陰霾,料想一會兒要下大雨,便就近找了個小客店住下。

到得傍晚,果然風聲轉勁,下起傾盆大雨,別說趕路,怕在外頭耽擱也不成了。伍定遠搖了搖頭,還好客店頗為溫暖,不必在外沖風冒雨,他叫了兩碟小菜、一壺老酒,自斟自飲起來。雖在困頓間,仍是怡然自得。

正飲間,忽聽一人大叫大嚷:「他媽的,這是搞什么!」伍定遠回頭一看,只見幾個鄉下人指著一名男子痛罵,那男子兩鬢斑白,約莫四十來歲,年紀雖然不輕,但龍眉鳳目,相貌著實不凡。伍定遠微微一奇,想不到此處鄉下地方,居然能見到這種人物。

他凝目再看,卻見那男子全身穿的破破爛爛,身上污穢,一手拿著一只雞骨在啃,另一只手確卻抓著兩顆骰子,口中還在大叫:「來!下,下,保你贏個老婆好過年,祖宗八代都沾光哪!」伍定遠皺起眉來,那人相貌英挺,看似名門之流,哪知行為卻如此不堪。

那人口中胡言亂語,幾名賭客卻都不賭了,紛紛離桌。那人急道:「別走啊!你們還沒給錢!」

一名賭客凶神惡煞的道:「他媽的,老子這輩子還沒見過這等事,連著十八把都出大。

你這家伙分明是出老千,還敢要錢!「說著一拳往那人臉上打去。

那人叫道:「媽呀!」站起身來,往後逃去,似乎膽小無比。

客店眾人卻同時一呆,只見那人身形約莫有十尺,可說極其高大,這一站起,頭頂幾乎碰上了門楣。伍定遠自小便給人誇身長,誰知與此人相較,居然還矮了他半個頭。

伍定遠細看那人,只見他非只身形巨大,尚兼胸寬膀闊,以體型而論,可說是極為威武,宛若霸王一般的氣勢。

那賭客見那人的非凡體態,也不敢再動手,只好罵道:「他奶奶的,什么東西!」便自走了。

那高大男子見眾賭客走了個干凈,也不追趕,只嘻嘻傻笑。他看到客店中只剩伍定遠一人,便老實不客氣地坐在他面前,說道:「老兄,你賭不賭玩兩手吧!」

伍定遠微微一笑,道:「在下從不賭博,兄台還是另找他人吧!」

那人斜眼打量著伍定遠,似是見到了什么怪物。那人搖頭道:「我不信你從不賭博,這樣吧!賭你老兄一定不敢和我賭!十兩白銀。」

伍定遠身有要事,如何能與他啰唆,當即搖頭道:「在下從不賭博,實在不能與兄台對賭。兄台要是不信小弟的話,那也沒法子可想。」

那人嘻嘻一笑,說道:「老兄啊!我適才不是說過,我賭你一定不敢和我賭,結果你老兄打死也不賭上一手,這卻是誰輸了還不快快把十兩銀子交來!」

伍定遠搖頭道:「既然不賭是輸,那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和你賭上一把。」說著伸手出去,道:「這下我願賭了,換你輸我十兩銀子。」

那人笑道:「你不與我賭,是你輸;但你若要與我賭,我卻沒輸。」

伍定遠頗為不耐,道:「什么你輸我輸的,世間豈有這等賴皮之事」

那人道:「你若不賭,照說是你輸,但你若要賭,只是應允與我賭一把,這才剛剛開庄,如何是你贏」

伍定遠啞然失笑,道:「所以我若不與你賭,便要給你十兩銀子,我若願意與你賭,咱們現下才開庄家,是也不是」

那人笑道:「看你這人還算聰明,咱們這就來吧!你要賭大還是賭小」

伍定遠嘿嘿一笑,道:「我既不願給你銀子,也不願與你賭,老兄你待如何」

那人一怔,笑道:「像你這般公然相公,死皮賴臉的人,我還是第一回瞧見。」

伍定遠聽那人說話無禮,忍不住心頭有氣,哼了一聲,不再答話。

那人見伍定遠動怒,搔搔頭頂,說道:「老兄你一臉倒楣相,想來近日運氣定是奇差,我說的可是實情」

伍定遠聽他話中似有深意,心下登時一凜,不知這人是不是江湖人物。他不願吐露心事,淡淡地道:「運氣之說,向來渺茫。在下生平不信這種東西。」說著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那人笑道:「我說運氣最是重要,任憑項羽英雄了得,少了運氣,也要自刎於烏江之畔,一個人沒了運氣護持,只怕活不過一時三刻,你說是么」

伍定遠微微一笑,道:「閣下說了這許多,自己的運氣卻是如何」

那人忽爾呆了一陣,搖頭道:「我…我不知道,好像我的運氣一直不太好……」

伍定遠見他舉止忽地怪異,皺眉道:「閣下到底是誰怎生稱呼」

那人又是一愣,只見他一張俊臉慢慢地皺在一起,抱頭哭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個倒楣鬼……倒楣鬼……嗚嗚……」

伍定遠搖了搖頭,想不到這人居然是個瘋子,那人哭了一陣之後,忽又嘻嘻哈哈的,發起呆來。伍定遠不再理他,自飲自酌,只見外頭的雨下得更大了,望出去灰蒙蒙的一片。

忽聽門外傳來一名少女的聲音,叫道:「阿傻!你又亂跑了,害我們到處找你。」

只見門外走進一男兩女,男子約莫四十來歲,身材發福;兩個女子容貌可人,正值青春芳華。三人皆腰懸長劍,顯是武林中人,只是雨勢實在太大,他們雖然打著傘,身上仍已濕透。

那高大男子跳起身來,顫聲道:「我……我沒有亂跑……娟兒不要打我………」這人似乎極怕那少女,縮起高大的身軀,蹲在牆角。

那少女不顧身上濕透,將那高大男子一把拉過,嗔道:「阿傻,你多大年紀了,還要我們整天看著你嗎」

莫看那少女比這大漢小了二十余歲,口氣卻直如長姊教訓幼弟一般,伍定遠忍不住微微一笑:「這人少說四十來歲了,看他儀表堂堂,卻給個小女孩喚做阿傻,真是亂七八糟。」

忽聽另一名少女道:「師妹,人找到了就好,先別忙著訓他,快過來擦擦身子吧!」

伍定遠聽這話聲斯文溫柔,轉頭看去,只見這少女一張瓜子臉蛋兒,容貌秀麗,活脫是個大美人。

正看間,那少女也轉頭過來,目光略略在伍定遠身上掃過,自從行囊中取出干布,讓各人擦拭頭臉身子,跟著招呼眾人到壁爐旁烤火。眾人身上一干,便來坐下吃喝,那小客店只有兩張板桌,幾個人一擠,頗感狹小,伍定遠不願與武林人物多打交道,一言不發,低頭只是喝酒。只見那幾名男女叫了酒菜,聊天談笑。

那先前教訓阿傻的少女道:「師叔,我們這次到陝南,不如順道去長安看看。你說可好」

那師叔略帶肥胖,看來有頗為和藹,只聽他搖頭道:「這幾日江湖傳說,都說昆侖山和少林寺火拼起來,我看道上危險得很,咱們還是早些回去為妙。」

那少女拍手笑道:「好哇!少林寺的大和尚們武功高極了,要是和昆侖山斗起來,一定有熱鬧可看!」

那肥胖男子皺眉道:「娟兒,你年紀也不小了,看你剛才教訓阿傻有模有樣的,怎么這會兒說起話來又像個孩子似的。多學學你師姐,文靜些!」

那娟兒小嘴一扁,嗔道:「我才不要像師姐呢!老氣橫秋的,將來一定嫁不掉。」

伍定遠聞言,又往那師姐望去,見了她的艷麗容貌,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哪知就這么一看,卻給娟兒抓個正著。她手指著伍定遠,低聲笑道:「師姐,我說錯話啦!你瞧人家眼巴巴的望著你,你怎么會嫁不掉呢」

那師姐臉上一紅,往伍定遠望去,只見他的目光兀自望向自己,連忙別過頭去。

伍定遠雖然年過三十,但公務繁忙,至今未娶,平日也少近女色,這時見那少女羞態,猛地心中一盪,連忙克制心神。他見此時風雨稍緩,心道:「此處江湖人物頗多,不宜久留。」

正要起身,忽聽那師姐說道:「師叔,你路上說少林寺的靈音大師給昆侖山扣住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伍定遠聽見此言,心頭一震,急忙坐下,尋思道:「不知靈音大師和李庄主怎么了希望他們安然無恙。」

那肥胖男子道:「這詳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少林寺插手西涼的一件大案子,好像是一個捕快殺害了燕陵鏢局的滿門,待少林寺的大師們趕到,那捕快又不知用什么卑鄙法子,居然騙信了靈音大師,說是昆侖山下的手,兩派人馬就這樣稀里嘩啦的干起來啦!」

那娟兒道:「世界上壞人怎么這般多,那捕頭知法犯法,尤其該死。」

伍定遠心頭沉重,想不到自己的名聲已然如此難聽,這昆侖山做事這般惡毒,居然把命案嫁禍到自己身上,心中越加氣忿。

只聽那師姐道:「師叔,說不定那捕頭是冤枉的。」

眾人聽了這話,都哦的一聲,伍定遠尤其感激,忍不住向那少女看去,見她掠掠長發,明媚照人的臉上帶著一抹嬌艷的笑容,只聽她道:「少林寺靈音大師是江湖前輩,以他的前輩身分,倘若沒有真憑實據,絕不會無故找人動手。照我看來,這昆侖山定有涉案,絕非毫無干系。」

娟兒道:「也許那捕頭太過厲害,栽贓的工夫做的十分到家,那也說不定呢。」

伍定遠聽了這句話,只氣得頭暈目眩,一口酒嗆住了,立時咳嗽不止。

卻聽那師姐道:「師妹說的也有可能,只是昆侖山至今還扣著靈音大師,若是事出誤會,又何必這樣為難人家還要惹起江湖風波」這話甚是有理,只說的眾人連連點頭。

眾人正說話間,又有幾人走進店來,個個身穿白袍,手提長劍,全身淋得落湯雞一樣。

伍定遠微微抬頭,臉上立即變色,真是有這般巧法,這幾人不正是昆侖山的那幾個家伙嗎

怎么他們也到這小鎮來了伍定遠心下大叫倒霉。

只見兩人正自拍落身上的水珠,一名高瘦的男子是「劍影」錢凌異、另一人留著短須,叫做「劍浪」劉凌川,他們另帶了幾名弟子,站在店門口。伍定遠急忙低下頭去,心中怦怦直跳。

店中小二見又來了客人,連忙取出毛巾,讓眾人擦干身子,錢凌異等人擦抹一陣,各自到壁爐旁烤火,伍定遠偷眼看去,只見錢凌異眼中精光閃爍,不知在打量什么,他心下擔憂,怕給人認了出來,連忙轉頭過去。

眾人衣物漸干,劉凌川見雨勢太大,皺眉道:「我看今日也不能趕路了,咱們先歇歇吧。」

錢凌異打了個哈欠,道,「倦得很,先弄點吃喝的來吧。」他見這客店極小,只有兩張桌子,不由得眉頭皺起,便向弟子使了個眼色。

一名弟子對著伍定遠叫道:「喂!你讓一讓,坐到那桌去。」言語甚是無禮。

伍定遠臉色難看,只得低頭走開。錢凌異見伍定遠似乎怕得厲害,似乎認得自己,心中一奇,便道:「這位兄弟,我們可曾見過面」

伍定遠低頭不語,一名昆侖弟子暍道:「小子!我師叔在問你話呢!」

伍定遠低聲道:「我與各位素昧平生,從來未見過面。」

錢凌異見趕了一天路,甚是疲累,不想多理,便揮了揮手。

那弟子伸手往伍定遠身上一推,道:「好了!沒你的事。」

伍定遠默不作聲,雖然想拔腿狂奔,但怕更露形跡,反而不妙,當下走到鄰桌,對那幾名男女道:「對不住,擠一擠。」

那肥胖男子見昆侖山眾人舉止無禮,心中不喜,重重哼了一聲,說道:「這里擠了點,我到那桌坐坐。」自顧自的端著酒杯,逕自往伍定遠原本的位子一坐,旁若無人的喝起酒來了。

昆侖弟子喝道:「喂!老兄,你沒瞧見嗎這張桌子我們已經要了!你快起來!」

那肥胖男子往旁邊瞧了瞧,奇道:「有人和我說話嗎」說著又喝起酒來。

昆侖弟子大怒道:「老東西!你裝瘋賣傻,是想討打嗎」

那肥胖男子抬起了頭,面色茫然,道:「我好像聽到有狗在叫,是誰家畜生跑了出來,在這汪汪亂吠啊」

那弟子如何不怒,已然手按劍柄。

那「劍浪」劉凌川甚是老沉持重,他見此人帶著長劍,知道也是江湖中人。他不願無端結怨,便道:「這位朋友,我們趕了一天路,倦的很。請你老讓讓,在下先謝過了。」

這劉凌川個性精明,武功雖不如金凌霜、錢凌異等人,但辦事可靠,向得掌門喜愛。他這時如此謙恭,已給足了那人面子。

豈知那人道:「嗯!狗主人來了。好像會說人話,不簡單、不簡單。」竟不理會劉凌川,把他僵在當場。

一名昆侖弟子喝道:「老東西!我師叔就是昆侖山的劍浪劉大俠,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敢招惹我們昆侖山!」

那肥胖男子心中一凜,但臉上不動身色,只是「嗯」了一聲,說道:「哦!原來是西疆來的狗子,難怪這么會叫。可不知會不會咬人哪!」

與那肥胖男子同桌的兩名少女,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下連錢凌異也不禁動了氣,冷冷地道:「這位朋友好厲害的嘴皮子,我問你一句話,你讓是不讓!」

那中年男子笑道:「世間豈有人讓狗的事狗兒別吵,乖乖等著,等一下爺爺給肉骨頭吃。」那男子看昆侖山舉止傲慢,心下有氣,竟毫不退讓。

伍定遠向知昆侖山之能,心下為那人捏了把冷汗。

錢凌異眼中精光大盛,往那人打量了幾眼,手按劍柄,沉聲道:「來人是誰報上名來!」

那人卻笑了一笑,並不回答。

錢凌異打量了那人幾眼,哼了一聲,冷笑道:「好啊!原來是九華山的張之越。來!來!我們外面說話去!」

那肥胖男子便是張之越。他是九華山的一流高手,在江湖上頗有名望,這時被人認了出來,已不能裝瘋賣傻。

只聽他笑道:「好眼力。老兄是昆侖山的那一位」

錢凌異呸了一聲,一旁弟子拔出錢凌異的配劍,只見劍身透明,如同無形,跟著又還劍入鞘。

張之越見聞廣博,登時領會,淡淡道:「嗯!原來是劍影錢老兄。很好,很好。」

竟不理會錢凌異,低頭繼續喝酒。

錢凌異一揮手,一名弟子忙將身上配劍解下,送到錢凌異身前。錢凌異恃仗自身劍法高明,等閑不出「劍影」寶劍,此時便只拿了弟子的尋常兵刃,喝道:「站起來說話!」

張之越恍若不聞,自顧自地道:「嗯!好酒!小地方居然還有這等好味道,不賴!不賴!」

昆侖山兩名弟子見張之越實在太過傲慢,如何忍得下這口氣,一齊怒道:「找死!」兩人一同挺劍刺去,張之越帶來的兩名少女一齊驚叫:「師叔小心!」

卻見張之越手腕微動,客店內忽地劍光一閃,那兩名昆侖弟子大聲呻吟,手腕已然流血,竟在電光火石之間被張之越的快劍所傷。

伍定遠暗道:「這姓張的劍法好快,九華山名震中原,果然有兩下子。」

錢凌異與劉凌川也是一驚,他們曾聽說這張之越劍法以快狠聞名,想不到竟這般快法。

錢凌異不顧弟子尚在呻吟,也不看他們傷勢,就怕削了面子,只見他「當」地一聲,已然拔劍出鞘,錢凌異此時用的是弟子的配劍,乃是尋常的兵刃,不過他劍術精湛,一劍在手,立時顯出宗匠氣派。冷冷地道:「張之越,我再問你一句,你站不站起來!」劍尖已指住了張之越,張之越卻仍是微笑喝酒。錢凌異氣往上沖,他成名多年,什么時候被人這般輕視過當下刷地一劍,刺向張之越。

張之越見錢凌異招數精妙,暗贊道:「昆侖山好大的名頭,果然有些鬼門道。」

此時他不敢再托大,飛身躍起,避開錢凌異這一劍,當下拔劍還招,電光雷閃的刺出了九劍,一劍快過一劍,這是他九華山的嫡傳功夫,名叫「飛濂劍法」,以快狠見長。

錢凌異見張之越劍招連綿,攻守之際全無破綻,一時難以招架,只好運劍如飛,守住全身要害,兩人長劍相交,叮當有聲,轉瞬間連過十余招,只是張之越的劍法實在太快,一招一劍,又急又密,有如狂風暴雨,錢凌異難以抵御,不住後退。

兩名少女見師叔大占上風,一齊叫好。那瘋漢卻仍嘻嘻傻笑,渾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張之越只是不滿昆侖山的狂妄自大,卻不想和他們結下深仇,這時雖然大占上風,卻招招留情,不願讓錢凌異過分難看,一招「白虹貫日」,從錢凌異身邊削過,跟著還劍入鞘,手法甚是俊俏。

只聽他淡淡地道:「你們昆侖山搞清楚點,在西涼隨你們怎么搞,沒人管得著,不過這里是陝西省境,你們想撒野也要瞧瞧地方啊!」

錢凌異倒退幾步,取過「無形寶劍」,冷笑道:「姓張的,適才你能勝未勝,沒敢痛下殺手,可別後悔一世!」他適才被張之越的快劍攻個措手不及,倘若那時對方趁機使出殺招,也許還有機會取勝,但張之越白白放手,卻給了他偌大的復仇良機。要知錢凌異武功深湛,適才用的是弟子的尋常兵刃,豈能與他的「無形寶劍」相提並論

只聽刷地一聲,錢凌異長劍出鞘,一招「飛燕無蹤」,刺向張之越咽喉。張之越見他劍法未變,但「劍影」出鞘,原本平淡無奇的一招,卻因劍身透明,竟連一點劍尖的去路也隱去了,如此一來,威力何止大了一倍真個是無影無蹤,令人無從招架。

張之越心中一凜,知道守不住「劍影」,當下反守為攻,以快打快,也是一劍往他喉頭對刺,錢凌異退開一步,長劍抖動,但見一陣白光眩目,劍身一顫,竟爾消失無形,張之越不知如何抵擋,只好斜斜一劍削出,錢凌異早已算准他的步法,知道他要攻向自己腰間,當下飛身躍起,提劍反刺,果然張之越看不見他的劍招,實在不及躲避,待要警覺時,手臂已然受傷。

這下張之越已知對方的劍術高過於己,他使出小巧身法,在客店中閃來躲去。

錢凌異見他四處飛躍閃避,一下子也耐何不了他,罵道:「只知道逃,算什么好漢!」

張之越回嘴道:「你有種便換上一把劍,仗著兵器之利,算什么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