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天朝國威(1 / 2)

英雄志 孫曉 12572 字 2021-02-24

又過了兩日,總算到了臘月十五,這日汗國王子便要來迎親,眾人上下忙成一團,卻始終不見薛奴兒趕到,照理他從玉門關趕來,應當比車隊早來數日才是,誰知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他這副總管仍是不見人影。

秦仲海與盧雲商議,實在猜想不透薛奴兒去了何處,秦仲海咒罵道:「這老太監難得出宮,好容易有這個良機叫他神氣一番,他定是玩樂去了!」

少了薛奴兒,雖然做起事來不甚便利,但也少了人羅里羅唆,眾人忙里忙外,宮女趕著替公主上妝更衣,太監里外清點禮品寶貝,真個忙得不亦樂乎。秦仲海則率人四下巡邏察看,這日天氣更是忽地放晴,陽光普照,里外都是一片喜氣洋洋。太監們為玉輦蓋上大紅玄氈,更顯出新嫁娘的風采。

盧雲看著眾人里外忙碌,心道:「這公主今日便要被迎娶,她的親人卻無一人在旁相陪,看來即便身為皇家之女,也有外人不知的苦處。」秦仲海見他若有所思,便走將過來,笑道:「皇家嫁女,絕非等閑可見,盧兄弟有幸相逢,也算開開眼界了。」

盧雲望著公主的座轎,嘆道:「公主眼下就要遠嫁番邦,終生不能回歸中土,可不知她此時心境如何」秦仲海搖頭道:「這就不是你我所能知曉的。自古以來,可憐莫過和番,昭君出塞,文成入藏,眾女都是一般的苦處。她們心中的悲歡離愁,想來除了她們自個兒,其他人也不明白。」

一旁何大人走上前來,聽了他們的說話,卻重重地咳了一聲,道:「今日是公主大喜之日,你們卻怎地說起這等話來」秦仲海嘿嘿一笑,道:「難道我所說的不是實情么何大人廟堂上多少年閱歷了,怎會不知這些道理」

何大人搖了搖頭,嘆道:「你說的沒錯,公主的心境當然可憐。只是咱們做臣子的既然幫不上忙,就不要再閑言閑語的,要是給她聽去了,她不知要有多傷心。」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何大人啊,此次你出使和番,想來最為了解內情,不知咱們公主嫁去之後,處境如何」

何大人聞言變色,將秦盧二人拉到一邊,低聲道:「說起這事,老夫就心煩頭疼。」

秦仲海一奇,問道:「公主嫁過去之後,最壞不過是給番王冷落,這種深閨之事,最是平常不過,大人又有什么好煩惱的」

何大人嘆道:「冷落也算小事。要知咱們銀川公主不是尋常女子哪!她知書達禮,美貌過人,乃是當今皇族的第一美女,一向自視甚高,唉!誰知她此次嫁的男子,卻是個粗魯流氓的人物。老夫一想起這事,便感心煩。」秦盧二人都哦地一聲,甚感好奇。

何大人道:「公主要嫁的男子,名叫達伯兒罕,乃是當今可汗的長子,封為喀喇嗤親王。此人雖然貴為王儲,卻毫無修養,好色無禮,絕非良善之輩。」秦盧二人對望一眼,都覺公主日後處境大是不妙。

何大人道:「你們想想,以她如此尊貴的妙齡美女,卻要嫁給一個連高矮胖瘦也不知道的番人,尚要與此人終身斯守,想來她定是抗拒得緊。老夫只怕他們小倆口子一見上面,彼此看不對眼,這門親事便要吹了。那時皇上看著你我的腦袋,就怕會有那么點不順眼吧!」

秦盧兩人聽了這話,都「啊」地一聲,叫了出來。何大人道:「你們幾個年輕人可要好好想個辦法,別讓這門親事吹了。公主從未出過遠門,老夫怕她日後水土不服,難以習慣當地的風俗人情,你們這幾日多跟她說些好的,別要讓她想家。」

秦仲海微微頷首,說道:「這個自然。公主使命重大,當前我朝的軍備微弱,遠不如漢唐之時,西疆一帶的安危,那是全看她一人了。雖說此次和親必會毀去她的幸福,卻能救千千萬萬將士的性命。說來是門值得的生意。」

何大人嘆道:「是啊!兩國聯姻,本就談不上什么情情愛愛,只求公主嫁後,帖木兒汗國能念在親家的情份上,不再與瓦剌結盟。」秦仲海長年駐守北疆,自知瓦剌的厲害,當即大聲道:「正是如此。若是西北兩路番人連成一氣,恐怕大禍臨頭,到時株連禍結,不知要打多少仗!」

三人說話間,猛聽得丘下傳來陣陣的馬蹄聲,轟隆隆、轟隆隆地,宛若雷震,秦盧兩人聽到這等大軍奔馳的聲音,不禁臉上變色,知道帖

木兒汗國的軍隊已然前來迎親。

前方哨兵急忙上丘,回報道:「啟稟將軍,前方約有十萬大軍,正向我們疾馳而來!」秦仲海點頭,登高遠望,果見十余里外黑壓壓的一片人海,如潮水般涌來,看來確有十萬之數。大軍氣勢奔騰,陽光照來,映在無數刀槍之上,陣陣眩目反光,望去極是刺目。

秦仲海皺起眉頭,說道:「怎么迎個親要帶這許多兵刃家伙莫非是要給咱們一個下馬威」

只見一名番王一馬當先,臉上都是濃濃的胡須,神態猙獰,口中不住呼喝,想來便是可汗之子,封為「喀喇嗤親王」的達伯兒罕。

秦仲海見那番王無禮,當下嘿嘿冷笑,伸手一揮,喝道:「三軍一字排開,布長蛇大陣!」五千兵馬暴喝一聲,只見眾軍士揮刀舉旗,人奔馬馳,登時在山丘上擺出偌大陣式。

何大人慌忙道:「他們可是來迎親的啊!你布這陣勢要做何用」

秦仲海搖頭道:「只要來人攜帶刀槍,我等護駕有責,必以刀槍相報。」

何大人嚅嚙道:「也對……也對…………」他怕兩邊不加自制,別要生出事來,慌忙道:「誰去把老夫的名帖送上,請王子他們稍安勿躁」他說了兩遍,但一眾太監都已被汗國的雄壯軍容嚇得腿軟心慌,如何能上得了抬盤,竟無一人出聲答應。

盧雲拱手上前,對何大人說道:「盧雲討令,願為大人一行!」

盧雲自離京以來,兩個月內用功不墜,日夜不斷的研習帖木兒汗國的語言文字,汗國的語言乃是回回一系,不甚難學,再加盧雲用功極是勤勉,太常寺的樂舞生也是指導有方,居然已能將回回話朗朗上口。

此時他見無人敢上前送帖,便自行討令前往。

何大人知道盧雲足智多謀,又兼通曉回回話,當下大喜道:「有勞盧參謀了!」盧雲披上胄甲,掛起腰刀,腳跨雪泥寶馬,手提郾月大刀,山岡上大喝一聲,拍馬飛馳而去。眾人見了他這幅神采,心下暗贊:「也只有這樣的人品,才配得起天朝的國威。」

盧雲駕馬上前,只見十萬大軍轟隆隆地沖向前來,一時間泥塵飛揚,撲天蓋地,悶雷也似的馬蹄聲中,尚且夾雜著番人的狂野呼喊,不禁使人神為之奪,氣為之餒。但盧雲生平不知遇過多少艱難困苦,此時見了汗國大軍的這幅囂張氣焰,也只微微一笑,不為所動。他提韁勒馬,傲然看著眼前的十萬番軍。

忽聽遠處傳來番將的吼叫:「兀你那中國蠻子,快快滾開!不然大軍把你踩成肉泥,你就後悔莫及啦!」番軍有意威嚇,刻意狂馳侵逼,勢頭絲毫不緩,可說狂妄之至。

盧雲見無數軍馬已然沖到身前,此時若不避讓,必會給亂蹄采死,但若讓開了,定會狼狽驚慌,反教番人小看。他冷笑一聲,當下氣運丹田,猛地吼道:「天朝銀川公主駕到!」他用回回話將之喊出,登時聲聞數里,竟將無數馬蹄震湯的聲音都給壓了下去。巨響轟去,宛若霹靂雷震,一時人驚馬鳴,當前十余名將領摔下馬來,大軍前隊一停,後隊立時沖撞上來,呼爹喊娘之聲不絕於耳,十萬兵馬居然亂做一團。

秦仲海站在山岡上,環顧眾人,揚鞭笑道:「好一個盧雲!這等力拔山兮的氣勢,只怕及得上長板坡前的張翼德吧!」

公主聽了盧雲的震天大吼,連忙掀開營帳,往山下望去,問道:「這人是誰」

一旁宮女道:「此人便是秦將軍身邊的參謀,好像叫做盧雲。」公主與他說過話,原本以為此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想不到卻有這等氣概,當下輕聲嬌呼道:「此人文武全才,真是難得!」

那番王滿臉狼狽,雖沒給震下馬來,但也是頭痛耳鳴,他叫道:「兀你那中國蠻子,怎么說話如此大聲!操你奶奶的!」

盧雲雖然學習回回話不久,但也聽得出此人說話粗俗,他尋思道:「怎地這番王一點教養也沒有,公主是神仙般的人物,日後如何容得這種人」他心下雖如此想,但對方是汗國王儲,不能無禮,臉上便不敢露出不滿之情。他翻身下馬,跪倒在地,說道:「下官奉我朝何御史之命,特送此帖與王子。」說著雙掌高舉過頂,平放在手掌之中。

那番王也不下馬,只嘿嘿地直笑,伸起馬鞭,便要將盧雲手上的名帖卷去,神態甚是無禮。自古使者便是代表本國,便是可汗親至,豈有不下馬相迎之理何況這區區一個王子看來這番王真沒把中國放在眼里。

盧雲心下大怒,暗道:「我奉何大人之命前來送帖,那是代表我朝與之交涉,豈能任憑他侮辱作弄」他運起「無絕心法」,掌心生出偌大黏力,將名帖牢牢吸在掌心之上。那番王鞭術甚精,連著使勁卷了幾下,那帖子卻好端端的停在盧雲掌上,竟然文風不動。他大叫一聲,喝道:「古怪的!」跟著翻身下馬,走向盧雲,便要伸手去取。

這番王先前幾次甩鞭,卻卷不起這張薄薄的名帖,旁人只道他鞭術拙劣,連張帖子也卷之不到,弄得他面上無光,無地自容。他大踏步走向盧雲,想要爭些顏面,伸出右手,牢牢抓住名帖,用力往後掀去,誰知那帖子還是牢牢地黏在盧雲的掌心。

那番王罵道:「他奶奶的!豈有此理」跟著使上吃奶的力氣,兩手抓住帖子,用力回奪,盧雲掌上加勁,那番王只有一身蠻力,如何能動之分毫他氣喘吁吁,臉色脹紅,口中不住喝罵。

眾番將見王子大呼小叫,不知他聲嘶力竭地做些什么,卻無人知道盧雲手上搞鬼,一時間都是議論紛紛。

盧雲見番王惱羞成怒,當下把掌上內力一撤,那番王正自猛力向後回奪,忽然對方掌上的勁力消去,登時往後摔倒,跌個四腳朝天。眾將大驚失色,慌忙下馬來救。

那番王站起身來,手上抓著名帖,神色狂怒,喝道:「你使的是什么邪法」盧雲低頭不動,說道:「下官乃是天朝使者,豈會使用邪術加害大王」

那番王揮了揮名帖,怒道:「那為何這一張小小帖子,竟會如此沈重」

盧雲道:「這是上天要磨練大王之意,大王此去迎親,如果路上太過平順,怎能顯出大王的英雄風采」那番王大喜,說道:「說得對,沒有摔跤,哪有光彩!你說得很好!」跟著翻身上馬,便要率軍出發。

盧雲攔在馬前,說道:「公主殿下生性喜愛清靜,請大王的十萬大軍在此相候,不然驚擾了公主,下官吃罪不起。」那番王笑道:「不給蠻子公主看看我的雄壯大軍,她以後怎么會乖乖地聽我的話」說著吃吃淫笑起來。

盧雲搖頭道:「公主性子烈得很,大王如果拿大軍嚇唬她,她是決計不從的。」達伯兒罕笑道:「這公主嗆得很,很好,很好!本王最愛小辣椒,吃起來才帶勁兒,嘿嘿!嘿嘿!」

盧雲見他言語粗俗無聊,實不似西域第一強國的皇儲,皺眉道:「不知大王可否一人前來,隨小人前去迎親。」達伯兒罕是個粗俗好色,胸無點墨之人,當下淫笑道:「美人在前,什么都好說。」跟著回頭叫道:「你們聽好了,全都給我等在這兒了!」便要隨盧雲離去。

忽聽一人道:「且慢!」盧雲轉頭看去,只見一人黝黑粗壯,約莫四十來歲,滿臉的精悍神氣,正自拍馬前來。

那人道:「我朝王子何等尊貴,怎能孤身一人前往迎親若有什么危急情事,我等如何向可汗交代」這人說話十分得體穩重,想來是汗國的要緊人物。

盧雲擺起天朝的威儀,沈聲道:「中國習俗如此,汝等前來迎親,自當遵守中國的規矩。」

那大臣見盧雲氣焰頗高,有意嚇唬他一下,當下使個眼神,一旁跳出一個大漢,喝道:「依照我國習俗,使臣必須先挨一頓好打,然後才能說話!」盧雲如何不知對方有意欺壓,他微微一笑,說道:「好奇妙的風俗,想不到世間竟有這等情事。不過在下入境隨俗,既然貴國習俗如此,自當給汝等一個方便。這就請吧!」說著挺胸凸肚,滿臉譏嘲之色。

那大漢見他神態傲慢,頗有輕視自己之意,心道:「你這個白面書生得什么用等一會兒我把你打得求爺爺告奶奶,看你還囂張個什么勁兒!」當即狂吼一聲,用力一拳打去,正中盧雲小腹。

盧雲不動聲色,潛運內力,發動「無絕心法」,登時把拳力化去,跟著小腹一縮,將那人拳頭吸住,那人想要將拳頭拔出,卻動彈不得,盧雲將內力傳了過去,在那大漢周身穴道游走,那人立時麻癢不堪,想要跪地討饒,卻又壓不下臉面,想要忍耐支撐,可又難以忍受,只見他滿臉發紅,模樣狼狽,盧雲淡淡一笑,道:「放你去吧!」跟著黏勁一松,那人正自猛力拉扯,忽覺對方放松力道,陡地往後滾去,連翻了十來個斤斗。

盧雲拱手道:「貴國習俗自來毆打使臣,在下方才入境隨俗,不敢有違,已讓貴方將領打過一陣。所謂禮尚往來,賓主方能盡歡,我國迎親時向由新郎一人前去,還請各位也能尊重我國禮法,讓王子一人隨下官前去面謁公主,感激不盡。」

那大臣見手下奈何不了盧雲,只好哈哈一笑,說道:「在下乃是帖木兒汗國左丞相,阿不其罕便是。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官居何位」盧雲躬身道:「下官征北游擊隨軍參謀盧雲,見過丞相。」

阿不其罕原以為此人定是六品以上的官職,想不到只是個小小的隨軍參謀,不由得一怔,隨即頷首道:「都說天朝人才輩出,果然如此,想不到你區區一個參謀,居然也有這等武功見識,難得!難得!」盧雲道:「多謝丞相謬贊。」

阿不其罕道:「這樣吧!咱們兩家誰也不壓誰,你有五千兵馬,我也一個不多,五千兵馬隨喀喇嗤親王前去迎親,其余大軍在此相候,你說如何」盧雲心下一凜,暗道:「這丞相果然厲害,我們有五千兵馬隨行,他居然也知道了,看來這人很是難纏。」這阿不其罕說出五千之數,一來是要安盧雲的心,表明他無意強壓中國的勢頭,二來雙方都是軍馬人數相當,也有平等相待的意味。

盧雲伸手肅客,說道:「丞相之言甚佳,如此便請吧!」

秦仲海遠遠望去,見到番王的十萬大軍停下不動,跟著一小搓人馬緩緩出隊,任由盧雲領向小岡,秦仲海心道:「這盧兄弟真不簡單,居然能說動大軍停下,真有他的一套。」他提聲喝道:「撤去長蛇大陣!」眾將士聽命,立時回歸本隊。

那番王的五千兵馬來得好快,一下子便涌上小岡,盧雲見何大人已然帶著通譯,自站道上相迎,他便閃到一旁,好讓兩方首領說話。

何大人見番王來到,連忙陪笑道:「親王駕臨,我等深感榮寵…………」誰知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那番王便大呼小叫,口中嚷著些奇怪番話,直直地沖上岡去,將他冷落在一旁。

何大人轉身追了過去,驚道:「親王等等啊!我話還沒說完……」

只聽那番王大笑道:「我的新娘子在哪里你老公來瞧你啦!」跟著在車隊里到處游走,每遇宮女,便伸手在她臉蛋上一摸,臀上一捏,淫笑道:「你是不是我的新娘啊」他滿口番話,自也無人通曉意思,一眾宮女驚慌失措,都是四散奔逃,眼見那番王便要沖向公主的營帳,幾個太監連忙沖了上來,想要將他擋下,那番王卻一腳一個,將他們踢得直滾了出去。

番王大踏步走向營帳,滿臉淫笑地去尋銀川公主。秦仲海心下暗罵:「倘若薛奴兒人在此處,卻該有多爽快這番王定會給他打得頭破血流!誰知這老妖怪卻溜得不見人影。」他嘆息一聲,正要拍馬去救,卻見一人大喝道:「無禮!」跟著那番王胖大的身子飛起,竟被那人摔了出來。

秦仲海心下一驚,只見那人劍眉星目,身形高大,正是盧雲,他心下暗暗叫苦:「盧兄弟這番出手太重了,等會兒定然有事。」

果見帖木兒汗的五千兵馬登時大吼,個個拔刀出鞘,隨即便要出手,秦仲海見對方凶暴,當即虎吼一聲,喝道:「眾將官搭箭!有敢妄動者,殺無赦!」五千兵馬立時舉起弓箭,指向可汗大軍。兩邊劍拔弩張,情勢凶險之至。

那丞相阿不其罕甚是乖覺,他見雙方人馬互不相讓,急忙上前,緩頰道:「自己人!自己人!大夥兒不要亂來!」一旁傳譯官急忙翻譯了,何大人也陪笑道:「是!是!正是自己人!」跟著命秦仲海收起弓箭。

秦仲海悻悻然地道:「撤去陣勢!」眾兵官喝地一聲,收起弓箭,整齊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阿不其罕盯著秦仲海,心下暗道:「看來這人很會用兵,日後當是一個大大的勁敵。」

那番王站了起來,罵道:「他奶奶的!是誰在這搗亂老子要看新娘,卻怎么不給你老子看」跟著對何大人戟指罵道:「老番官!你若不讓我見一見公主,我這門親事也不要了!老子這就回家抱小妾,要女人我家里還不多嗎」

何大人見他怒氣沖沖,不知他為何發怒,急忙要樂舞生傳譯過來,何大人猛聽番王要退婚,嚇得魂飛天外,驚道:「大王千萬不要如此,若是要見公主,今晚洞房花燭時便能見到了,你可別急啊!」這言語頗為粗俗,樂舞生臉帶尷尬,不知該如何翻譯方好。

盧雲咳了一聲,以回話道:「何大人方才說道,只要等公主與大王完婚,到時雙方必能見上一面,大王不必急於一時。」那番王哼地一聲,罵道:「我家里女人成千上萬,如果不是美女嫁來,老子連要都不要!」何大人不知如何是好,眼望秦盧二人,不知他們有無辦法解圍。

卻聽一個柔和的聲音道:「他若要見本宮,卻有什么難的」只見公主營帳忽地掀起,當先娉娉婷婷地走出一名美女來,眾人見了她的面貌,不覺都是「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心中都想:「好一個美女啊!」

冬日暖陽照下,只見這銀川公主溫雅秀美,星目回斜,艷麗中自有一股端庄,小小櫻口紅顫顫地,惹人千般憐惜,卻又不敢心存妄念。盧雲雖然情有所鍾,也還是驚嘆於她的高貴美艷,想道:「人稱她為京城皇族第一美女,果然是名不虛傳。」秦仲海嘿嘿冷笑,心道:「這般標致的美女,卻怎地送到了豬窩去,真他媽的糟蹋。」

那番王見了她唇紅齒白,桃笑李顏的可人模樣,更是「啊」地一聲,張大了嘴。只見他目瞪口呆,傻傻地道:「好美!好美!蠻子公主,你是我生平見過最美的女人!」跟著大叫一聲,急色地沖上前來,要將她一把摟在懷里,好好地憐惜一番。

盧雲見番王沖向公主,卻不知該攔還是不攔,畢竟他們倆人以後便是夫妻,自己怎可管得這種家務事,他眼望秦仲海,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見秦仲海雙手一攤,也是沒理會處。

兩人正自猶豫,忽聽公主柔聲道:「你們傳譯過去,就說我今夜便是他的人了,到時他想如何,我自會相從。」樂舞生照說了,達伯兒罕嘻嘻直笑,連連搓手,淫笑道:「咱們現在就洞房花燭,不要等到晚上了。」

公主見他滿臉淫穢,不需猜想,也知他心里的骯臟念頭,她俏臉一板,聲音忽地提起,變得又冷又冰,道:「請諸位轉告殿下,他若是不理會禮法教養,想在此地欺辱本宮,銀川寧死不辱,惟有自盡,以謝吾皇。」這幾句話說得不卑不亢,眾人心下紛紛暗贊,這銀川公主確是天朝皇族的典范。

一旁樂舞生連忙翻譯了,達伯兒罕聽得此言,驚道:「美人兒別生氣,我怎敢欺負你了,你可萬萬不要自尋短見啊!」樂舞生忙依言轉告了,銀川公主聽後輕輕頷首,臉色已然和緩,當即走向前來,向番王輕輕一福,說道:「賤妾見過王子。」達伯兒罕看著她秀美絕倫的臉蛋,聞著她身上淡雅宜人的香氣,只覺得全身酥麻,通體舒泰,整張大臉忽地飛紅,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那宰相阿不其罕心下暗贊:「此女聰明機敏,識得大體,不愧是皇家的公主。此番嫁來我朝,所生子女定是出類拔萃之輩。」待見了王子急色攻心的模樣,心下又忍不住嘆息,這王子與銀川公主雖同是皇族出身,但行為舉止間的風范,卻是天差地遠,全然不能相比。

當下兩國重臣按著禮俗,便請銀川公主上轎,由八名太監抬下山去,何大人命人抬上所備的禮物,呈給達伯兒罕,說道:「吾皇與銀川公主父女情深,他體恤公主出嫁遠邦,相距天涯,特地送上十箱嫁妝,以供公主平日之用。另備有十車珍貴禮品,請王子轉送貴國國主。」

一旁贊禮官宣念禮品上的細目,只見珍珠瑪瑙,珊瑚寶石,鹿茸人參,無一不是罕異的珍品,尋常人家一生也難得見上一樣。眾軍士什么時候見過這等排場,珠光寶氣之下,只逼得連眼睛也睜不開了。

達伯兒罕貴為喀喇嗤親王,什么寶貝沒有看過,那贊禮官念得口乾舌燥,他卻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此時他的眼角兒只顧瞅著銀川公主的轎子,一路從岡頂看到岡下,喉頭不停滾動,想來是饞埏直直流到肚里,口中不住念道:「他奶奶的,太陽還不快點下山!搞什么鬼!」卻是急著洞房花燭,好來一親芳澤。

眾人見他雙眼發直,口中念念有辭的模樣,都覺得好笑。秦仲海暗罵道:「俗話說得好:一朵香香鮮花,卻要插在那臭屎牛糞上。看這王子無恥的模樣,當真是鳳凰配烏鴉,牡丹伴雜草。」

何大人心下也是暗嘆,想道:「可憐銀川公主如此年輕貌美,日後卻要受這禽獸折騰。都說此人好色異常,看他這幅下流模樣,傳聞當是不虛。」

只見公主花轎抬到山下,達伯兒罕點過禮物嫁妝,便自率軍離去。秦仲海等人見大功告成,都是松了口氣。秦仲海站在何大人身邊,笑道:「大人此番功德圓滿,當真可喜可賀。」

何大人搖頭道:「此話還說得太早了些,公主一日不到汗國都城完婚,一日不被冊封為太子妃,老夫就一日放不下心來。」

帖木兒汗國的風俗與中國頗為不同,太子可有四個王妃,此乃沿襲鐵木真時代的蒙古習俗。照理來說,銀川公主完婚後,定當被封為太子妃,但誥令未曾發布之前,沒人敢說得個准。尤其朝廷現下勢力衰弱,在西域毫無國威可言,公主少了祖國的屏障,不免會受些閑氣,屆時是否另有變數,那是無人可知的。

秦仲海當下率領五千兵馬,保護著何大人,便朝帖木兒汗國都城進發,預計在汗國觀禮後才准備返國。這何大人年近六旬,連著數月馬上奔波,身體已有些支撐不住,秦仲海便吩咐下屬准備座車,讓他上車安歇,反正公主的安危已由汗國接手,不必再由自己操心煩憂。

眾人牽著馬匹,下馬步行,遠遠地跟在十萬大軍後頭。只見公主的花轎夾在無數軍馬之中,看來有若汪洋中的一條小舟,宮女太監垂頭喪氣,有若囚犯般地跟隨在花轎之旁,彷佛便是中國在西域的寫照。

何大人從車中望去,心下喟然,想道:「我朝在西疆的勢力衰弱至此,倘若不靠和番,在此地幾無立足之地,皇上這幾年來縱容群小,不只害苦了百姓,也害苦他自己的女兒。」

行出十來里,日頭已然偏西,盧雲看了地圖,說道:「前頭是汗國的邊界要塞,名喚拉耳恪關,必有汗國的大軍出來相迎。我們可得跟近點,免得入關時起了紛爭。」秦仲海點頭道:「兄弟此言甚是。」跟著朗聲道:「眾將官聽命,全軍上馬!」五千兵馬一齊翻身上鞍,等待號令。

秦仲海提聲喝道:「全軍西進,開抵拉耳恪關!」眾將暴吼一聲,全力沖鋒,此時少了宮女太監的拖累,大軍更如脫韁野馬,撲天卷地般的朝西狂奔,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中,夾著何大人的驚叫,朝西疾馳而去。

眾軍飛馳之下,不一會兒便行近番王兵馬,相距不過半里。秦仲海怕番王誤會,以為自己要率軍從後襲擊,便命人前去知會。

傳令兵正待出發,卻見前頭番王的十萬大軍忽地停下,秦仲海一愣,不知番王何以忽然停步,他與盧雲正要商量,猛地前方殺聲喊起,那番王大軍赫然掉頭,跟著朝後沖來,轉瞬間十萬大軍便沖到眼前,煙霧彌漫中,不知多少兵馬掩至。

秦仲海大吃一驚,搞不清發生了何事,莫非番王忽然起兵來殺他見南方遠處有處小丘,當可堅守,忙下令道:「前方有變,眾將官急往南行!」盧雲也是一驚,說道:「怎么會這樣莫非番王誤會我們意圖不軌,要從後襲擊他們」

秦仲海自也不知,忙率領兵馬,急往南面一處山丘沖去,先避開番軍的沖擊再說。

大軍甫上小丘,盧雲見公主的坐轎給夾在亂軍之中,心中極是擔憂,想道:「公主安危不能沒人理會,我得過。」當下一提韁繩,四蹄騰騰,須臾間已然沖下小丘。

秦仲海見他忽爾離丘,忍不住一驚,叫道:「盧兄弟!你做什么」

盧雲遠遠回答,道:「現下公主還在番軍手中,我這就去接應,請將軍自行布陣御敵!」秦仲海如何能讓他孤身犯險,當下大聲喊道:「盧兄弟快快回來!前面太過危險,你別莽撞啊!」盧雲聽了說話,卻只伸手過頂,連連揮舞,要秦仲海不必理會於他。片刻間,便已離開小丘里許,朝番軍疾馳而去。

何大人見變故連連,急忙從車中探頭出來,慌道:「怎么回事可是有盜賊土匪」

秦仲海搖頭道:「不是盜賊土匪作怪。方才不知怎地,番王的大軍突然回向我們殺來,看來情勢很是怪異。」何大人驚道:「怎會如此咱兩家好容易才結成親家,王子豈能做出這等荒唐事」

秦仲海緊皺眉頭,卻沒回答,只見滾滾荒漠,盧雲孤身一人駕馬飛奔而去,遠處卻有無數兵馬殺來,實不知吉凶如何。

盧雲騎在馬上,眼看番軍沖向自己而來,斯殺吶喊之聲更是不絕於耳,他心中疑惑,尋思道:「倘若這番王有意殺害我們,意圖不軌,何不在迎親時動手難不成另有什么隱情」他見不遠處有座小山,足以了望情勢,便縱馬朝山丘而去。

過不多時,已到山頂,盧雲慌忙下馬,朝山下眺望,這一看之下,心頭登時大震。

卻見那十萬大軍四散奔逃,到處離散,已有分崩離析之相。盧雲心中大驚,不知何以如此,急忙再看,卻見沙漠遠方出現一只黑甲軍馬,正自瘋狂地向番王攻擊屠戮。

只見那黑甲軍人數不多,僅有番王兵馬的一半,但殺起人來卻習練有素,勇猛無比,番王大軍與之交戰,剎那間便已潰不成軍。雙方將領交手,番王手下無人能擋一招半式,都是十合中便給殺死,幾名黑甲大將舉刀亂殺,腰間掛滿了人頭,神情猙獰至極。那番王保著公主花轎,急急逃奔。

盧雲大駭,心道:「這是怎么回事難道帖木兒汗國忽地受人襲擊,可這里是他們的要塞所在啊,怎能有人在此埋伏」

只見番王手下萬余人馬力戰不屈,正自護衛公主的座轎,但黑甲軍實在勇猛,兩方人馬甫一交鋒,番王的兵士幾無招架之力,登給殺死在地,黑甲軍連續沖鋒數次,終於給他們沖出了一處缺口。盧雲深自擔憂,只怕公主落入歹人手里,後果必然不堪設想,但此時兵荒馬亂,便求自保也不成,如何能救得了人他心中難受,一時旁徨無策。

兩方軍馬殺了一陣,那番王達伯兒罕眼見不敵,率了一小隊人馬逃走,丞相阿不其罕見主帥逃亡,深怕軍心動搖,急忙叫道:「王子別走啊!公主還要你保護啊!」

達伯兒罕膽小怕死,如何敢回去應戰聽了丞相的叫喚,反而更是抱頭鼠竄。

黑甲軍中站了一人出來,朗聲說道:「有活抓喀喇嗤親王者,賞城池一座,美女百人!」

黑甲軍高聲歡呼,當即棄下公主不顧,轉往番王追去,達伯兒罕嚇得直欲昏暈,連連抽動馬鞭,恨不得插翅飛去,後頭數萬黑甲軍追趕不停,無數弓箭不住射來,真把沙漠射得如同箭海一般。

混戰之中,黑甲軍里沖出一只彪軍,喝道:「讓開了!我們要生擒喀喇嗤親王!」這支彪軍看來武藝遠勝其他,不旋踵便已奔到近處,登將黑甲大軍拋在後頭。

眼看敵軍便要追上了番王的小隊,番王身邊的百名禁衛軍見情勢大壞,急忙轉身招架,但那彪軍人馬太過凶猛,快馬狂奔中,數千只長矛一齊戳來,當場將數百名禁衛軍戳死在地。

達伯兒罕嚇得面無人色,竟從馬上摔落下來,那彪軍大將哈哈大笑,說道:「如此沒用的東西!虧你還想繼承皇位!」跟著伸出大手,便要將他活捉上馬。

丞相阿不其罕嘆息一聲,知道大勢已去,轉頭不願再看,兩邊交戰人馬見皇儲即將被俘,也停下爭斗,一齊往番王看去。

霎時之間,天地間只剩呼呼地風聲,大地之上的數萬人彷佛凍結一般,人人靜默無聲。

那彪軍大將伸手過來,正要將番王擒拿上馬,猛見一團火影閃過,跟著一顆人頭血淋淋地沖天飛起,那彪軍大將慘叫一聲,霎時身首分離,墜下馬去。眾人揉了揉眼睛,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卻見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漢,一手提著柄大刀,另一手卻夾著番王飛奔而去,那大漢濃眉鷹目,威武過人,正是「火貪一刀」秦仲海。

那彪軍殘部見隊長被殺,急急朝秦仲海圍來,要為隊長報仇,秦仲海狂嘯一聲,大刀一劈,剎那間連殺了數十人,鮮血狂噴中,只見他有若猛獸狂龍,勇猛至極。

秦仲海大喝一聲,叫道:「全軍戮力向前!沖鋒!」山丘上五千兵馬殺聲大起,猛從小丘上卷殺下來,直朝那只凶狠彪軍殺去。兩軍相接,如同風卷殘雲,又如秋風掃葉,須臾間將那路彪軍殺得一個不剩。

丞相阿不其罕見狀大喜,喝道:「三軍回防,保護喀喇嗤親王!」

盧雲站在小山上觀看,一聽此言,心中暗暗著急,這彪軍人數不多,僅不過千余之數,便殺光了也沒什么,但後頭黑甲本隊卻有五萬余人,秦仲海好容易令他們氣勢稍餒,丞相卻在這關頭回防,那是犯了兵家的大忌。當下大叫道:「不要回防啊!趁機沖殺過去!」

但兩邊隔得遠了,丞相已率大軍朝後退卻,那黑甲軍原本氣勢略頓,忙趁丞相退軍之時,重新整頓陣式,穩住了軍心。看來丞相不明兵法,已然錯失反敗為勝的良機。

那黑甲軍見喀喇嗤親王已然脫險,恐怕抓他不到,又見秦仲海五千兵馬悍勇,甚難拾掇的下,當即轉向戰場上第二個要緊人物殺去,那便是天朝的銀川公主了。

何大人見公主危急,心下大驚,叫道:「誰去保護公主啊!」

此時秦仲海的兵馬與公主相隔甚遠,中間尚夾著丞相的部隊,除非插翅飛去,否則如何救得那丞相自顧不暇,又如何分兵去救眼看黑甲軍全力沖殺,包圍公主座轎猛攻狂殺,片刻之間,無數兵卒屍橫就地,公主轎旁的宮女太監一個個都被捉了起來,也有四下奔逃而去的,一時人仰馬翻,亂成一片。

黑甲軍士縱馬疾馳,直朝公主座轎馳去,當頭的將領臉上露出獰笑,色眯眯地不懷好意。

盧雲見公主便要受賊子挾持玷污,心下大驚:「公主要被這些人劫持了,我該怎么辦」

此刻情勢緊張,只要稍慢片刻,公主的清白恐怕便要不保,慌張之間,心道:「說不得了,只有行險一途!」

此時盧雲處在山頂,恰好在敵軍頭上,他急急從馬背上解下行囊,取出繩索,牢牢綁在自己腰間,又將另一端縛在大樹上,他大喝一聲,竟從百來尺高的山頂跳將下去,如天將軍般地撲向黑甲軍。

墜到半途,繩索已然放盡,霎時腰上一陣劇痛,止住了下跌之勢。盧雲低頭一看,身子離地還有五十來尺,他見距離仍遠,不知該如何下去,正猶疑間,那黑甲軍喊叫連連,仍是前仆後繼地沖向公主花轎。

盧雲一咬牙,心道:「不成!我受柳侯爺所托,便是性命不再,也不能見公主受人侮辱!」自知不能再有拖延,當下取出匕首,割斷了繩索,身子一松,便即飛墜而下。

黑甲軍聽得頭頂上傳來一聲喊叫,眾人心下奇怪,陡地抬頭,猛見盧雲自天而降,正朝眾人急墜而來,一時都嚇得傻了,不知如何抵御阻擋。

盧雲見黑甲軍眾已在腳下,當下「嘿」地一聲,屈起膝蓋,放松腳踝,輕輕在一名將領頭上一點,數百斤力道灌下,那將領當場頭骨破裂,腦漿飛濺而出,死得慘不堪言,盧雲趁勢轉向,此時身體下墜力道已然輕了許多,他又往一名兵士肚上一踹,那人大叫一聲,肚破腸流而死,盧雲藉著這一腳之力,已然穩穩地站在花轎旁數十步的地方。

盧雲喘息一陣,抬頭看著山頂,心道:「還好帶有繩索,不然定會活活摔死。」正想間,一名黑甲將領叫道:「放箭!快放箭!」眾軍彎弓搭箭,嗤嗤嗤地聲音齊響,霎時萬箭齊發,朝盧雲射去。

盧雲驚慌失措,飛身便朝一旁馬兒腹下鑽去,只聽那馬兒悲鳴一聲,已被射成刺蝟,盧雲運起神力,將那只死馬舉起,如盾牌般地往花轎推進。

盧雲行到花轎之前數丈,大聲叫道:「公主殿下!盧雲前來救駕了!」

便在此時,一名黑甲將領駕馬沖來,他見弓箭奈何不了這名怪客,便親自舉刀來戰,他狂吼一聲,舉刀猛朝盧雲背上砍落,盧雲叫道:「來得好!」雙足一點,登時高高躍起,躲開了劈來的大刀,跟著一腳踹在那人胸口上,將他踢落馬下。

盧雲坐在馬上,沖向公主轎前三尺,此時眾太監已然逃得一個不剩,只留下亂軍中孤零零的一頂轎子,盧雲在鞍上一點,直往花轎撲去,便在此時,那馬兒身中數百只弓箭,又被射成爛泥一般,死在當場。

盧雲陡地鑽進轎子里,忽然一柄匕首當面刺來,他夾手奪過,便要一掌揮出,猛聽一名女子嬌呼一聲,盧雲凝掌不發,舉目望去,卻是公主本人。

盧雲連忙放脫公主的手腕,低聲道:「外頭歹人無數,咱們得想法子突圍!」卻見銀川公主睜著一雙清澈的鳳眼,正自瞧著自己,眼神中頗有訝異,想來她也沒料得會有人突然來救。

盧雲掀開廉子往外看去,只見轎旁擠滿了兵士,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頭,兀自舉弓對著花轎。

盧雲慌道:「大軍已然合圍,這可如何是好」眼下萬軍環伺,只要一出花轎,便會被亂箭射殺,饒他足智多謀,聰明機敏,此時也無計可施了。

忽聽公主道:「別怕,他們要的不過是我一人,不會下手殺害我們的。」盧雲聽她言語寧定,全不驚慌,心中一怔,想道:「這公主好生了得,居然鎮靜若此。」

看來這些番兵過來劫人,無非是為了銀川公主的絕世美色,要不便是想挾持公主,好向朝廷要脅黃金財寶,一時間確實不會殺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