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披羅紫氣(2 / 2)

英雄志 孫曉 9961 字 2021-02-24

伍定遠一愣,心道:「什么苦的」一旁錦衣衛眾人答應一聲,過不多時,只見一名少女給押了出來,卻是艷婷。

伍定遠又驚又喜,當即叫道:「艷婷姑娘!」艷婷也是大喜,叫道:「伍大爺!天可憐見,你……你總算沒事!」她滿面淚水,便要往伍定遠撲來,一名衛士將她攔腰抱住,喝道:「別動!」

伍定遠見艷婷給人抱在懷里,不禁驚叫道:「你們別傷她!」

江充何等厲害,在天山察言觀色一陣,便知伍定遠對這女子有情,他冷冷一笑,道:「伍制使,苦的來啦!你若是一個回答不慎,跟我吹牛皮、賣關子,嘿嘿,這兒十來個壯漢,人人都是虎狼之性,放著黃花大閨女在這兒,你知道意思吧」

伍定遠哼了一聲,道:「你少來威脅我!」

江充笑了笑,登即使了個眼色。安道京笑道:「伍制使,看好了!」只聽刷地一聲,他的「九轉刀」已然出鞘,當場削下艷婷肩頭的一片衣服,他刀法俐落,沒傷到分毫皮肉,饒是如此,艷婷已嚇得尖聲大叫,伍定遠魂不附體。

江充笑道:「伍制使,少點廢話,多點正經生意,知道了么」只見角落里的那名酒客身子一顫,似乎頗為駭異於眼前的逼供情狀。店中掌櫃見了這群凶神惡煞,更早早躲到後廚去了,沒半個敢出來問上一句。

伍定遠咬住了牙,沉聲道:「你到底要知道什么」

江充笑了笑,替伍定遠斟上了酒,道:「以前朝廷有個人,名叫武德侯,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伍定遠哪管他說東道西,只搖了搖頭,隨口道:「沒聽過。」

江充臉上閃過一陣狡猾的神色,笑道:「你沒聽過也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你懂么」伍定遠心下不忿,但眼前形勢禁格,只有點了點頭。

江充道:「這武德侯是個大逆不道的東西,所謂忠臣孝子的氣節,在這人身上是一點也看不到。這人仗著自己武功高強,意圖不軌,當年在玉門關外謀害了先皇,這你曉得么」

伍定遠凝視著艷婷,只見她甚是害怕,眼神中滿是淚水,當即道:「大人有話快說,我還有事要辦!」

一旁安道京跳了出來,喝道:「大人說話,你給我專心點聽!」便要往艷婷身上出刀,這江充卻是十足十的厲害角色,他見伍定遠神思不屬,不住望著艷婷,便伸手攔住安道京,笑道:「想來這椅子太硬,卻教我們伍制使坐不住。來人,請這位姑娘坐過去了。」命人搬過椅子,讓艷婷坐在伍定遠身邊。

艷婷甫一坐下,登時抱住了伍定遠,哭出了聲。伍定遠大喜,低聲道:「姑娘別怕,我們一會兒定可平安脫身。」艷婷抽抽咿咿地道:「我本以為你死了,還好老天有眼,沒讓你死在那鬼洞里……」

伍定遠正要回話,卻聽江充哈哈大笑,道:「伍制使,這下椅子舒服多了吧!」

伍定遠臉上略紅,道:「大人有話請說。」口氣頓時松了許多。

這江充果然厲害,一眼便能看出旁人心里的需求想法,若非如此,天下這般多的豪傑,卻怎會一一順服於他

江充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伍制使何必臉紅呢」

他見伍定遠面色一沉,知道他甚是臉嫩,便轉過話頭,道:「說起這武德侯嘛,這人真是朝廷的麻煩,好容易把他全家抄斬了,誰知這人還是陰魂不散,定要跟我作對,唉……說起來,這人還算是你半個師父哪!」

伍定遠雖然心神不屬,一雙眼盡瞅著艷婷的小臉,此時聽了這話,仍是吃了一驚,他抬起頭來,道:「什么我的半個師父」

江充笑道:「你當天山的絕世武功是從何而來的那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啊!」

伍定遠見卓凌昭臉露欽羨之色,頓時醒悟,他顫聲道:「這位武德侯,便是他創出神機洞的武學么」他過去也曾柳昂天提過這位明臣,卻萬萬沒料到他竟與自己身上的武功有關,心下自感詫異。

江充笑道:「果然是捕快出身,說起話來還挺聰明的。」

伍定遠想起柳昂天轉述這位名臣的種種事跡,不由得茫然出神,怔怔地道:「這位武德侯,莫非他並沒有死……」

卓凌昭插口道:「這個你大可放心,他早已死了。」

伍定遠嗯了一聲,雖知這位前輩當如柳昂天所言,早已不在人世,聽了卓凌昭這么一說,心下仍感一陣悵然。

江充笑道:「你好像很失望啊小朋友,這人要還活著,天下恐怕要死一大半的人,他可是當世第一大魔星啊,你卻遺憾個什么勁兒」

伍定遠嘆息一聲,道:「大人到底要知道什么,趕快吩咐吧。」

江充笑道:「武德侯這個王八蛋,死後還留了幾個難題出來,又是什么戊辰歲終,龍皇動世,又是什么絕世武功,神機鬼洞,成日里就想引人往那洞里鑽,想我們卓掌門這么高明的武學見識,也差點中了這人的挑撥離間,就可知其他凡夫俗子如何妄想了。」

卓凌昭臉上青氣一閃,沉聲道:「江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向來自高自大,豈容旁人出言侮辱,此時便出聲質問。

江充拍了拍卓凌昭的肩頭,笑道:「卓掌門武功天下第一,到那洞里不過是要找出武功相若的高手,好來切磋一番,哪會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卓掌門,你說是么」

卓凌昭抬頭望天,不發一言,看來著實不悅。

江充不再理他,自對伍定遠道:「說這么一大堆,其實不過是要告訴你一句話,你在天山里的所見所聞,全是胡亂杜撰的一派胡言,萬萬不該傳出去,這你懂了么」

伍定遠嘿嘿干笑,不置可否,心中卻想道:「他越是這般說,越是顯得心虛,看來這奸臣雖然了得,那神機洞還是讓他怕得要命。」

江充笑了笑,低聲道:「伍制使啊!你倒說說,你進了神機洞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你見到他了么」

這問題已是第二回問出,仍是讓伍定遠心頭大震,知道這重頭戲已然上演了。他輕咳一聲,道:「見到了如何,沒見到又如何」

江充森然道:「見到了就該死,沒見到么,哼哼,那是最好不過了。」

伍定遠見他神情變得陰森無比,饒他武藝初成,心下也是震驚不已,尋思道:「傳我披羅紫氣的前輩也曾在書上交代,要我決計不可將秘密外傳,否則定有奇禍,看江充緊張成這個德行,這秘密定是異常了得,說什么我也不能漏口風。」心念及此,便緩緩地道:「老實說吧,我沒見到什么人。江大人大可不必如此緊張。」

江充面色一沉,道:「當真沒見到人」

伍定遠搖頭道:「我要是見到這人,那是何等重大的事,如何還有閑情在小客店里吃食」這話甚是有力,登讓江充放心不少。

江充提聲道:「說得好。只是此人的屍骨呢你沒見到人,總會見到屍骨。你倒說說,那屍骨呢」

伍定遠心下一凜,暗道:「看來武英皇帝真的在那洞里待過一陣,不然以江充的精明,決計不會這般緊張。」

江充見他低頭沉思,忽地厲聲道:「姓伍的,你給我說,他的屍骨呢」艷婷見他須發俱張的恐嚇神態,只嚇得花容失色,一時驚叫出聲。

伍定遠卻甚是鎮靜,他只搖了搖頭,道:「我什么都沒見到。」

江充喝道:「此話當真!」言語間極盡恐嚇。

伍定遠冷笑道:「江大人!你不必這般說話,你愛信便信,我又能如何」

安道京喝道:「大膽!在江大人面前還敢貧嘴!」

一刀削出,猛向伍定遠胸前砍去,眼見安道京這刀來得好不勁急,伍定遠此時手無寸鐵,慌忙間只有探出右手,便往胸前擋去,只聽剝地一聲,刀鋒已然刺中伍定遠的手腕。

刀鋒隱沒,看來入肉甚深。艷婷尖叫一聲,叫道:「伍大爺!你的手……」大驚之下,便要過來察看傷勢。伍定遠也是心下慘然,暗道:「我這條右手要廢了。」

江充怒道:「安統領,誰教你下手這般重!」

安道京陪笑道:「是……是他自己伸手來擋的,這可不能怪我……」

說話間,猛聽喀啦一聲響,那安道京的鋼刀不知怎地,邊緣竟已裂成碎片,全數斷在地下,伍定遠的手腕卻絲毫不見半滴鮮血。眾人見得這個異狀,都是駭然出聲。

安道京大吃一驚,他提起刀鋒一看,卻見刀身已然破損,缺口處更像是給火燒溶一般,黏糊糊地溶成一團。安道京揉了揉眼睛,顫聲道:「你…你這是什么邪術」

伍定遠自己也是驚駭異常,他張大了嘴,看著自己的右掌,只見手掌除了色做深紫,其他也無異狀,不知怎會變得刀槍不入。

眾人駭異之間,只聽卓凌昭冷冷地道:「好一個披羅紫氣啊,不愧稱為天山武學,當世第一陰損的武功。」

伍定遠聽他叫破自己的武功來歷,心下甚是驚訝,只呆呆地看著卓凌昭,一時無語。

那廂江充卻甚為煩惱,他見伍定遠完好,便不再理會。只見他來回撫摸自己的五官,嘆道:「這……洞里沒有人影,也沒有屍骨,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凌昭端起酒杯,輕啜一口,道:「反正炮火打去,便天大的秘密也要湮滅了,江大人何必憂慮呢」

江充搖了搖頭,道:「話是這么說沒錯。唉……總之我沒親眼見了屍首,心里就是放不下。」

卓凌昭見江充煩憂,當即道:「所謂吉人自有天相,江大人不必這般折騰自己,來,咱們喝一杯吧!」

江充取過酒杯,忽地長嘆一聲,怔怔地道:「我江充怎地這般勞碌命啊!朝廷那幫混帳,整日里就是想盡辦法除掉我。打昔年的反逆算起,直到今日的劉敬、柳昂天,哪個不是打著清君側的名號不然明反,不然暗殺,全不知我忠君愛民的苦心。唉!我為何如此歹命啊!」說著一飲而盡,卓凌昭等人都陪了一杯。

伍定遠心下暗罵道:「這狗官還有良心么自己不知害了多少人,卻還在怨天尤人。」

江充放下酒杯,見伍定遠神色不忿,怒目望向自己,便道:「看伍制使這般神色,似乎也想喝上一杯啊來人,給斟上了酒。」一旁安道京搶了上來,為兩人各倒一杯。

江充舉杯向他一笑,道:「有緣千里來相會,上回我誠心邀你一起共事,今日藉這一杯水酒,從此化解敵意,戮力報國。你說好么」

伍定遠見他笑吟吟地,一幅老奸巨猾的模樣,登想起這些年所見的不平事,他心下一橫,當場將酒水灑在地下,大聲道:「誰要化解敵意你為了一己的榮華富貴,殺了多少人你看看這世間給你整成什么模樣官不官,民不民,每人都只想撈好處,害人害己,無一為善!你卻還在這里大言不慚,你羞也不羞!」

眾人聽他疾言厲色的數說,都是大怒,紛紛抽出家伙,只等一聲令下,便要上前擊殺。一旁艷婷見他當面頂撞江充,也是嚇得花容失色。

誰知江充不怒反笑,只聽他拍了拍手,笑道:「好一個伍制使啊!這番話說得真是精彩至極。這是柳昂天教你說的嗎」

伍定遠戟指罵道:「天下間的好漢,誰不知你便是萬惡淵藪,你若還有羞恥之心,趕緊退隱了吧!別在那里害民了!」

江充微笑道:「萬惡淵藪這太也抬舉我了吧伍制使啊,是非黑白絕不如你想的那么簡單,真要把爛帳翻開,朝中沒人討得了好。實在告訴你吧,當朝大臣中我還算是個好人,這你慢慢就會明白了。」

伍定遠哼了一聲,不願理會。

江充搖頭道:「看你這樣子,八成還在錯怪好人。不過來日方長,我慢慢勸你不遲。」

伍定遠聽他有意押解自己,當下急轉念頭,尋思道:「等會兒定要找個法子,速速帶著艷婷姑娘逃走。否則落入這群賊人手里,淪落到為虎作倀,那可生不如死了。」

江充嘆了一聲,舉起酒杯,慢慢飲盡。他舒了一口長氣,道:「說了這許多,咱們也該付帳了。掌櫃的,過來吧!」

那掌櫃連忙奔來,陪笑道:「大爺要走啦!可還吃得盡興」

江充笑道:「吃得盡興,聊得也盡興。你這店不壞,我日後還會來光臨光臨。」說著取出一只重重的金元寶,扔給那掌櫃。

這金元寶看來足足有十兩之重,那掌櫃雙手一沉,急忙抱住,大喜道:「多謝江大人。」

江充面色忽地一變,沉聲道:「你叫我什么」

那掌櫃不知他何以發怒,慌道:「江大人息怒,我…我只是聽他們這般叫,也跟著一起叫了,沒別的用意……」

江充嘆道:「你可知道,江大人三字不是隨便叫得的」

那掌櫃嚇了一跳,道:「這……小人不知道。」

江充嘆道:「一聲江大人,卻是來招魂。」

霎時只聽得店內傳來幾聲慘叫,店中幾個伙計已然身首異處,竟已被江充手下殺死。伍定遠與艷婷都是一驚,嚇得驚叫出聲。安道京怕伍定遠出手干預,連忙舉刀架住艷婷,示意伍定遠不要妄動。

那掌櫃嚇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下,拱手討饒道:「諸位大爺,你們高抬貴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

幾名好手望著江充,等他示下,江充搖頭道:「我這次微服出京,決計不能讓旁人知道,否則給那劉敬參上一本,那可不是好玩的。這掌櫃已然知曉我的身分了,絕對不能留。」一名好手舉刀一揮,那掌櫃慘嚎一聲,倒卧血泊之中。

伍定遠忍無可忍,大聲道:「你們好生殘忍,這人不會武功,你們居然下得了手!」

安道京大聲道:「江大人的話便是聖旨,你少說兩句,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此時店中只余下一名客人,正是方才頭纏白布的那名客商,只見胡媚兒已往那人欺去,她手上銀針發出,便要將那人當場結果。

銀光一閃,霎時間百來枚銀針飛出,便往那客商射去,便在此時,也是一陣金光閃過,竟有一物朝胡媚兒撞來,半空中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無數銀針都撞上那物事,頃刻間灑落一地。

那金光沖破百花仙子射出的銀針陣,勢道兀自不停,猛烈絕倫地朝胡媚兒身前沖去。胡媚兒見金光沖來,煞那間急忙滾倒,避了開來,一旁安道京叫道:「這是天外金輪!」眾人聞言,都是吃了一驚。

那客商冷冷一笑,尖聲道:「安統領好眼力,知道本座已然駕到。」猛見他沖天飛起,竄上八仙桌,舉輪亂殺,正是東廠的「花妖」薛奴兒。

江充嘿地一聲,顯然也沒料到此人會在此地出現,他舉手一拍,喝道:「別讓這人走了!快快把他攔下!」只見九幽道人、羅摩什、百花仙子等人已圍在他身邊,正自激斗不休,但薛奴兒暗器工夫著實霸道,他與三大高手相斗,竟是絲毫不露敗象。

羅摩什曾被薛奴兒削去一只手指,此刻更想誅殺此人,以泄心頭之恨,但他搶攻過急,冷不防肩上給金輪劃出一道口子,登時痛徹心肺。其余兩人見他受傷,更是氣餒,一時連連後退。

薛奴兒大聲罵道:「江充!你這千刀萬剮的無恥奸臣,你到底去天山干什么了快快從實招來!」

江充臉色一變,他與東廠的仇怨甚深,那劉敬更非善與之輩,乃是他生平第一號勁敵,這薛奴兒若是逃得性命,今日之言必會傳到劉敬耳中,日後劉敬若要查起神機洞的秘密來,只怕株連禍結,永無寧日。言念及此,江充更是暴喝:「你們加把勁,快快殺了他!」

眾人連連呼喝,暗器兵刃齊上,但薛奴兒身法靈動,金輪倏忽而至,如鬼如魅,一時間無人能擋。

江充轉向卓凌昭,求懇道:「卓掌門,請你出手吧!」

卓凌昭自恃宗師身分,不願與胡媚兒、安道京等人混在一起,便自一笑,道:「請江大人要這些朋友退下了。」

江充喝道:「你們先退開,卓掌門要親自出手了。」

眾人聽得卓凌昭此言,那是全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一時都是暗恨在心,反而形同拼命,猛往薛奴兒沖去。

江充見無人願意退讓,只急得他連連大叫:「叫你們退開了,怎么還不走!」眾人聽得此言,更是大怒欲狂,只想將這薛奴兒早些殺死建功,攻得更加勁急了。

羅摩什哼了一聲,道:「江大人要殺這人,何必另求他人,且看老衲的!」他跳出圈外,從懷中掏出一柄物事,道:「瞧仔細了。」眾人急忙去看,卻見他手中拿著一只火槍,卻是他從西域重金購得的寶物。

羅摩什舉起火槍,「轟」地一聲大響,猛往薛奴兒射去。薛奴兒此時惡斗正急,左擋九幽道人戳來的判官筆,右閃百花仙子砸下的拂塵,豈能再有余力閃躲火槍只聽他尖叫一聲,腿上已然中槍,須臾間血流如柱。

胡媚兒見有機可趁,拂塵掃出,猛往薛奴兒背後打落,薛奴兒手上金輪奮力擲出,卻是朝向江充扔去,眾人大驚失色,這江充不會武藝,若給金輪砍中,那是非死即傷的大禍,霎時三人急向江充身邊跳去,一齊擋格霸道凶狠的天外金輪。

這江充雖無武藝在身,卻是個明白人,他叫道:「別中計了,他這是圍魏救趙的計策啊!」

羅摩什等人登時醒悟,忽聽一聲大響,急忙回頭去看,薛奴兒卻已沖破屋頂,如飛鳥般地遁走了,那金輪卻好端端的夾在卓凌昭指上。

羅摩什眼望江充,顫聲道:「若給這人逃得性命,可會生出什么事來么」

江充嘿嘿冷笑,眼見薛奴兒已然走遠,便是暴跳如雷也無濟於事,他向來陰沉穩重,等閑不露本性,此時只搖了搖頭,道:「算了,等我回京之時,大家再各顯神通吧!」只是想起劉敬的厲害之處,還是忍不住皺眉煩心。

伍定遠見場面混亂,心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見眾人心神略分,抱住艷婷,雙足一點,便往店門外沖出。

安道京登時察覺,喝道:「你干什么!」他正要攔截,伍定遠轟地一拳,那泛紫的右拳已朝他門面打來,安道京鼻中聞到一股惡臭,知道拳力古怪,慌不迭地往旁滾開,一旁眾多好手見伍定遠脫身逃走,急忙趕上截住,將他圍在核心。

伍定遠拉住艷婷,將她護在身後,他環顧四下,只見眾人個個武功高強,無一不是硬手,一時不知如何脫身,忽聽一人深深吸了一口氣,跟著凌厲的掌風向背後襲來,伍定遠急忙轉身,只見那人掌做朱砂,使的當是毒掌之類的陰毒工夫,掌力尚未及身,伍定遠已然聞到腥臭之氣,他急忙揮出右掌,碰地一聲,已與那人的手掌對上。

兩人掌力激盪,卻聽那好手慘叫一聲,猛地往後滾開,眾人只見他右掌冒出陣陣白煙,掌心處已然潰爛,那潰爛越來越深,逐漸往手臂上沿腐蝕而去。那好手慘叫道:「好邪門啊!」他拔出腰刀,大吼一聲,猛將自己的右掌切了下來。

余下眾人大駭,眼見伍定遠掌力如此陰毒,連朱砂掌這等工夫都接不下他的一掌,何況其他眾人不敢與他硬拼掌力,都是舉刀砍去,伍定遠左肘後打,右腳前踢,招式雖然平庸,但勢道卻是快極,霎時連中兩名好手,偌大的勁道灌入,那兩名好手慘嚎一聲,如脫線風箏般地飛了出去,只見他們的身子撞上了照壁,跟著破牆而出,已然不活了。

江充微微冷笑,道:「好厲害,不愧是天山出來的!」

九幽道人驚道:「這就是披羅紫氣么果然了得!」

羅摩什更不打話,運起「幽冥玄指」,便往伍定遠身前攻去,伍定遠見他指法精奇,內力深厚,不敢稍有怠慢,一掌猛朝羅摩什門面揮去,羅摩什見他右臂中隱隱有紫光流動,心下一驚,不敢硬接伍定遠的掌力,他跳開一步,舉起手上火槍,喝道:「站著不要動,否則休怪和尚的火槍不長眼!」

伍定遠不去理他,當下抱住艷婷,便往門口竄去,羅摩什大喝道:「站住了!」

碰地一聲巨響,煙硝彌漫中,那槍打在牆上,伍定遠卻已竄出店門。胡媚兒嬌聲叫道:「讓我來!」她舉手一揮,百來枚銀針便朝伍定遠背後射去,伍定遠急忙閃避,但銀針數量實在太多,還是有十來只射上他的肩頭,胡媚兒叫道:「你已經中了我的毒針,若要活命,那就乖乖的留下來!」

艷婷驚道:「你中毒了,怎么辦」

伍定遠把心一橫,暗道:「死便死了,我也不能任憑艷婷姑娘再度淪入敵手。」當下更不打話,左手夾住艷婷的腰身,放足狂奔。

奔出百尺,遠遠聽到胡媚兒叫道:「你越是奔跑,血行越是加快,快快停步了!」伍定遠卻不理會,體內真氣發動,腳下如飛,轉瞬間便已奔出里許。

艷婷見離店已遠,深怕伍定遠毒性發作,急忙叫道:「伍大爺,你先歇歇吧!」

伍定遠回頭一看,不見有追兵過來,當下停住了腳,艷婷急忙搶上,將他肩上衣衫解開,只見中針處色成深黑,艷婷急道:「怎么辦我們快去搶解葯吧!」

伍定遠沉吟片刻,道:「這倒不忙。」這百花仙子的劇毒向來陰損險惡,片刻間便能要人性命,但此時他劇烈奔跑之下,卻始終沒有發作,其中定有隱情。

伍定遠提起內力,運轉周天,只覺中針處漸漸發熱,跟著肩上的深黑色緩緩朝手臂流動,色澤竟是越來越淡,前後約莫一盞茶時分,那深黑之色竟爾消失不見,全數吸入右臂的紫氣之中,模樣一如平常。

艷婷駭然道:「伍大爺,你把毒性都吸到體內了!」

伍定遠自也驚疑不定,他舉掌一揮,只聽轟地一聲,掌上竟隱隱有風雷之聲,功力竟有提升。艷婷見他這掌功力更加深厚,也是神色詫異,嚅嚙地道:「這……你這掌力好像更威猛了……」

伍定遠眉頭緊皺,尋思道:「怎會這樣這銀針的毒性何等厲害,照理我該死於非命才是,這掌力怎能增大這許多」世間原有引毒、驅毒的練掌法門,但能將毒性吸入體內的武功,那卻是前所未聞,究竟這「披羅紫氣」是什么來歷,確實令人大惑不解。

艷婷看了一會兒,道:「看來伍大爺只要再練個幾年,功夫一定厲害得緊。」

伍定遠點了點頭,他看著自己的磷磷紫臂,心道:「現下我功力大進,自不是昔年的吳下阿蒙,也許……也許我可以找昆侖山的人報仇……」他見自己武功已有如此造詣,想起方才自己對江充的讓步,不禁微微後悔,想道:「早知我武功如此,剛才根本不必與江充多說什么,直接奪門而出,料來這群賊子也攔不住我。」

此時伍定遠已知「一代真龍」的巨大威力,絕非江湖上虛妄杜撰之言,料來以後遇上羅摩什等人,那是不必再有憂懼了。言念於此,心下又多了幾分自信。

正想間,忽聽一人笑道:「伍兄弟好厲害的武功啊!連百花仙子的劇毒也耐你不得,這世間你還有什么好怕的」

伍定遠聽這話聲好熟,心下頓時一凜,他抬頭看去,只見眼前一人狀似飽學宿儒,手上卻提了柄長劍,正是自號「劍神」的卓凌昭。

伍定遠心道:「嘿!才一想到這賊子,他便就來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伍定遠立時想起燕陵鏢局的案子。他壓下滿腔怒火,沉聲道:「卓掌門好快的身手,居然趕在我的前頭了。」

卓凌昭笑道:「不敢。伍制使手上抱著一人,多少吃了虧。」他二人相互凝視,心下都是忌憚。

伍定遠尋思道:「眼前可以是個一對一的報仇良機,我只要能殺了他,便算是為燕陵鏢局滿門復仇了。可這卓凌昭劍法通神,我早在神機洞里見識過了,憑我現在的功力,可能擋得下他的一劍」

卓凌昭見他躍躍欲試,心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這伍定遠不過是剛從天山出來,武功卻高到這個地步,今日若要放過他,以後怎么制得住我可得小心了。」

伍定遠屏氣凝神,暗暗凝聚功力,右手慢慢幻出一陣紫光,卓凌昭伸手按住劍柄,內力到處,劍鞘中也隱隱現出青光。兩人心神專一,都是凝視對方的眸子,誰也不敢稍動。一旁艷婷又急又怕,卻又無能為力,只得躲在樹下,暗自為伍定遠祝禱。

兩人正要動手,忽聽遠處有人大聲喧嘩,卻有大批武林人物走來。只聽一人道:「老張啊!你每日里寧不凡長,寧不凡短,怎知這寧不凡真是有心退隱」

另一人道:「你休要說長道短,譏諷於人。若是有膽,咱們便來賭一把,這不就知道了」

又一人道:「寧不凡退不退隱,關我們屁事這有啥好賭的咱們猜猜以後誰才是天下第一,那才是真格的。」

談話間,只見十余人朝前走來,眾人行到近處,一人忽地大叫道:「這不是昆侖掌門,劍神卓大俠么怎地會跑來西涼啦」

聽這人言語,想來與卓凌昭熟識,果然幾人快步上前,紛紛叫道:「卓掌門!好久不見啦!」

卓凌昭聽得眾人的叫喚,自知不便在此殺人,收手回去,凜然道:「伍制使,算你命大。」

伍定遠嘿地一聲,只覺全身已被冷汗浸濕。

眾人圍住卓凌昭,你一言我一語的,話題都離不開寧不凡退隱,幾名好事之徒更是大叫:「天下第一!卓掌門武功天下第一!」卓凌昭聽得眾人的奉承,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伍定遠面色鐵青,想要上前動手,卻又是不敢,直至艷婷伸手來拉,低聲道:「伍制使,咱們走吧。」伍定遠嘆息一聲,這才緩緩離去。

卓凌昭遠遠望著兩人,臉上現出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