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下群英會華山(1 / 2)

英雄志 孫曉 7552 字 2021-02-24

西岳華山,名列天下五岳,位在秦嶺中段,自古以雄奇險峻著稱於世。那玉清觀位於華山第一峰北峰,路程不遠。此刻時辰尚早,眾人便一路緩緩行去,倒也不急著趕路。

俗話說「華山一條路」,從山腳到峰頂,僅一條羊腸小徑通行,或單側凌空,或山脊縱走,端的是險惡無比。果然行不數里,所見之處無不陡峭艱難,再看腳下春泥如雪,身旁萬丈深淵,路上又別無護欄,只要一個滑溜,便要給活活摔死,土人說的「擦耳岩」,便是如此而來。

不過眾人身懷武功,自不在意區區險道,那盧雲曾在西域攀峰護駕,更是如履平地。連娟兒那小丫頭輕功也有些火候,眾人雖在險地,卻一路賞玩美景,好不快活。

行到一處平台,略見寬敞,眾人便稍事歇息。盧雲抬頭遠眺,但見遠處雲霧繚繞,奇石怪岩,頗見孤高;那山崖上更長著長青松柏,樹枝積著靄靄殘雪,望之如同人間仙境。

當此美景,盧雲讀書人出身,必來詠嘆一番。果見他面露怡然之色,脫口贊道:「好一座華山,奇山孤高,卓卓不群,真有風骨凜然之態。此山如此雄健,無怪能孕育天下第一高手!」

娟兒一路跟在盧雲背後,聽他口述什么「五里關」、「鐵門關」、「青柯坪回心」、「韓愈拋書處」,早聽得耳中生繭,心中生煩,一聽他又來詠嘆,忙做了個鬼臉,捂著雙耳,叫道:「盧哥哥,你這般啰唆,活像個老太婆!以後誰嫁了你,准要倒楣!」

盧雲臉上一紅,想道:「我像老太婆么這我倒沒留意。」

韋子壯見娟兒活蹦亂跳,怕她摔下懸崖,忙拉了她一把,卻見那娟兒一雙大眼溜溜直轉,只盯著盧雲的俊臉猛瞧,好似又要來取笑他一番。

楊肅觀輕咳一聲,道:「盧兄說得不錯。華山地靈人傑,這些年好生興旺,非但山水儼然,還出得寧不凡這等英雄人物,以名氣而論,這幾年已有凌駕武當之勢。武林中除開少林之外,當世幾無門派可及。」

楊肅觀年歲雖輕,但因地位崇隆,結交的多是武林第一流的大人物,見識自非常人所能及,此刻便來剖析江湖局勢,果然頭頭是道。

韋子壯聽得這話,雖知楊肅觀說的是實情,仍感揪然不樂。他是武當真武觀出身,這幾年本門勢運頹廢,他自是深知,一時只有嘆息不語的份了。

娟兒給韋子壯牽著手,一見他低頭不語,登時有意打抱不平,當下撅著嘴,呸了一聲,道:「小小一個華山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們九華山足足有九個華山那么多,比他們一個華山強得多了。」

眾人聞言,都是忍俊不禁。韋子壯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道:「這里是人家的地頭,你說話可留神哦。」

娟兒哼了一聲,正要回嘴,猛聽一人罵道:「誰說九華山比華山強!」

眾人正驚奇間,忽見路上跳出名高瘦老者,手上拿了只金算盤,怪模怪樣的看著眾人。盧雲昔日與此人有過一面之緣,這時已然認出他來,此人外號叫做算盤怪,乃是華山上一輩的人物,素來玩世不恭,此際定是在此奉命迎客。

算盤怪跳到娟兒身邊,大聲道:「小小女娃兒,居然敢到華山來撒野,說話可得給我檢點一二了。」

娟兒笑道:「你又是誰手上拿著大算盤,可是要到誰家去收帳啊」

算盤怪呸了一聲,罵道:「我要去你爺爺家收帳,九二一十八,他一共欠我十八萬兩銀子。」

娟兒聽他滿口胡言亂語,那是正中下懷了,當即笑道:「我爺爺不只是我的爺爺,也是你爹爹的爺爺,你這般收帳不太狠了些么」

算盤怪一愣,道:「你爺爺是我爹爹的爺爺那你爹爹又是誰的爺爺」

娟兒笑道:「當然是你的爺爺了。」

算盤怪皺眉苦思,道:「誰是誰的爺爺啊,怎地這么難懂。」過了片刻,他才忽然醒覺,道:「啊!所以你爸爸是我爸爸的親爹,我該喊你姑姑才是。」

娟兒笑道:「好乖,一會兒給你糖吃。」

算盤怪這才知道被占了便宜,大怒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戲耍你老子!」

眾人掩嘴偷笑,都覺荒唐無比。

耳聽算盤怪破口大罵,楊肅觀已然走出,拱手道:「這位前輩,在下少林楊肅觀,應貴派掌門之邀,特來貴寶山觀禮,還請閣下通報一聲。」

算盤怪手指娟兒,大聲問道:「這小小女娃兒是你什么人她說話不知輕重,你們怎地不管上一管!」

娟兒嘻嘻一笑,道:「你沒聽他說么,他是少林寺的,姑娘我可是女兒家,你有看過少林寺的女徒弟嗎咱們兩家可沒半點關系。」

那算盤怪平日最是瘋癲,此時更是驢勁大發,大聲道:「放屁!老子看你話說得這般多,准是男子喬裝成的,八成還是和尚扮成的姑娘!」說著便往娟兒頭上掀去,要瞧瞧她是否頭戴假發。

娟兒嘻嘻一笑,佯作吃驚狀,對楊肅觀叫道:「師兄,咱們給人家識破了,這可怎么辦」

楊肅觀苦笑一聲,正要說明,卻見算盤怪雙手叉腰,大笑道:「老夫雙目如電,什么妖魔鬼怪沒見過!你快快除去喬裝,否則休想上山!」

韋子壯見娟兒胡鬧得厲害,趕忙搶上兩步,拱手道:「在下武當韋子壯,這位姑娘一時玩笑之言,前輩莫與孩子一般計較。」

算盤怪甚是莽撞粗魯,他見韋子壯貌不驚人,當即冷笑道:「武當你們這群人又是少林,又是武當,怎么武林各派的人全擠在你們這幫人里頭該不會還有我們華山的人吧」

靈定見他夾纏不清,當下不願多理,便道:「咱們自行上山吧,別要誤了時辰。」

算盤怪哼了一聲,搖擺手上的算盤,喝道:「你們想要蒙騙上山,沒這么容易!這男扮女裝的怪物若不除去喬裝,誰也不准走!」

眾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知該要如何解釋。

那算盤怪正自呼喝,卻聽後頭一人叫道:「師弟,你在做什么」只見一名矮胖的老者領著幾名賓客走來,正是那華山肥秤怪,此人行徑素來荒謬,與算盤怪合稱「華山雙怪」,也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為老不尊。

肥秤怪皺眉道:「師弟,人家來者是客,你怎么攔在路上,這不太也失禮么」

算盤怪朝娟兒一指,道:「師兄有所不知,這女子是少林派的和尚假扮而成的,她想要蒙騙上山,准是有什么陰謀。我不攔下來成么」

肥秤怪大吃一驚,他細看娟兒,只見她巧笑明眸,端是美人一個,若說是和尚假扮,倒也是巧奪天工。他舔了舔嘴,道:「難得這位師父如此厲害的易容術,倒也是難能的緊。我說少林寺這么多壯年和尚,平日怎生耐得,卻原來如此,嘿嘿……」說著合十拜道:「阿彌陀佛,想不到少林還有第七十三項絕技,失敬,失敬。」

靈真聽他滿口污言穢語,心下不忿,怒道:「你這人亂七八糟的,卻是說什么東西!」

肥秤怪眉頭一皺,轉頭對師弟道:「這人如此丑惡,該當好好易容裝扮一下,否則豈不嚇壞人了」眾人聞言,都是噗嗤一笑。

靈真大怒,運起少林大力金剛指力,便往肥秤怪抓去,肥秤怪急忙閃避,只聽剝地一聲,一旁的大樹竟給他抓落一叢樹皮,肥秤怪驚道:「大力金剛指!果然是少林寺的人!」

靈真冷笑道:「天下武功出少林。今日叫你們這些旁門左道開開眼界,看看武林正宗的手段!」他吐納運氣,便要出指。肥秤怪見靈真指力異常了得,倒也不敢怠慢,急忙抽出家伙,便要往前廝殺。

靈定見兩家便要惡斗起來,己方是客,說來萬萬不能失禮,連忙攔住師弟,道:「快別這樣了,大家不過是口頭上的一些小小誤會,何必動手呢」

楊肅觀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華山門中沒有旁的人了么咱們觀禮要緊,實在沒有時光瞎攪和。」

便在此時,山道上一名少年快步而下,眼見胖瘦二佬正對來客叫陣不休,驚叫道:「師伯祖、師叔祖,你們又在胡鬧了!」眾人眼前一亮,只見那名少年氣宇非凡,雙目更是炯炯有神,看來是華山小一輩的英傑。

那少年走到雙怪身旁,皺眉道:「師叔祖、師伯祖,今日是師父退隱的日子,你們還再搗亂,回頭我怎么跟師父交代」

肥秤怪聽他一說,臉上忽地一紅,訕訕地道:「我……我可沒有搗蛋,都是你師叔祖不好。」說著往算盤怪一指。

算盤怪手指娟兒,大聲道:「我才沒有搗亂,少林寺派了男扮女裝的怪物上山,咱們哪能放她過去」

那少年嘆了口氣,搖頭不語。肥秤怪見場面不妙,忙陪笑道:「徒孫啊!咱先上去了,這些人就交給你應付啦。」看來他輩分雖高,對那少年卻是不敢違逆,他見後頭又有賓客過來,連忙搶上招呼,便引著那幾人上山。

算盤怪追了過去,叫道:「師兄別走啊!沒撕下這怪物的假面具前,咱們如何能走」

肥秤怪笑罵道:「走啦!別再丟人現眼了,到時掌門師侄又要發脾氣了!」

算盤怪咕噥一聲,老大不情願地走了開來,眼角卻還覷著娟兒的動靜,一幅心有不甘的模樣。

那少年見兩大妖怪走了,登松了一口氣,走向楊肅觀等人,拱手道:「在下華山蘇穎超,見過幾位前輩。」

楊肅觀見他舉止有禮,心下喜歡,微笑道:「蘇少俠,我們幾位是少林武當等門派的弟子,應寧掌門之邀,特來貴山觀禮,還請你帶路吧。」

那少年名喚蘇穎超,乃是寧不凡的小徒弟,只因生性聰穎,悟性非凡,深得掌門寵愛,平日里山上大小雜務都由他打點,他微微頷首,當即拱手道:「敢問大俠如何稱呼」

楊肅觀微微一笑,道:「在下楊肅觀。」

蘇穎超啊地一聲,驚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楊郎中!」說著急忙躬身敬禮,伸手肅客,道:「貴客請這邊來。」

眾人見他老沉持重,都是心下暗贊,盧雲見過這名少年,一年前不到,這孩子還是個到處磕頭的害羞小鬼,誰知現下卻沉穩至此,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眾人走了一陣,到了一處山峰,此處三面凌空,峰上一處立著兩面石碑,一書「雲台峰第一門」、一書「白雲仙景」,看來便是華山第一峰的北峰了。

蘇穎超當先領路,帶著眾人走向一座木造塔樓,只見這樓矗立山邊,卻也不甚高聳,建築頗見簡陋,匾額上寫著「玉清」二字。

眾人心下一奇,想道:「這兒便是華山玉清觀么」這建築不甚顯眼,若在平常時候上山,倘沒見到匾額上的文字,決計想不到此處便是名聞天下的「華山玉清觀」。

時近正午,觀門里外站滿了人,只見點蒼七雄到了,峨眉掌門到了,湘西排教的人馬到了……一時各門各派的好手莫不雲集於此,放眼望去,足有數百人之譜,都是上山觀禮的客人。那道觀本不寬敞,這時給人潮一擠,更感緊迫。

韋子壯眼尖,已看出來山賓客有不少攜帶兵刃,只是礙在主人的面上,都將兵刃藏在行囊之中。韋子壯心道:「照這等熱鬧來看,這些人多半心懷鬼胎,便如那西門嵩一般。一會兒定有幾場好打。」

山道上賓客如雲,往來行人甚多,楊肅觀與靈定走不兩步,已有人認出他倆,這少林寺乃是天下第一門派,楊肅觀又是朝廷要員,認出他們的無不急急上前招呼,模樣熱絡,就怕失了禮數。

只見數十人圍攏上來,你一句、我一句,拉著三人大聲談說。那靈定武功雖高,卻是不擅交際,靈真更是莽撞性子,一開口便得罪人,全靠楊肅觀周旋談笑,只聽他妙語如珠,逗得群雄開懷大笑,樂不可支。

盧雲站立一旁,心下暗暗佩服,想道:「這楊郎中果然了得,年紀輕輕,卻已相識滿天下。」他盧雲是個無名小卒,此刻來到武林聖地,自是無人相識。便真有人認得他,那十之八九是以前吃面的熟客了。

韋子壯見少林聲勢如此崇隆,相形之下,本門武當更是落寞不堪,不禁心下喟然。當年朝廷一場大禍牽連,幾使武當山給人查封,為此掌門元清行事極為低調,既不願招惹紛爭,也無意爭奪聲名利祿,免再受人讒言陷害。二十年下來,堂堂的武當山竟如銷聲匿跡一般,什么四大宗師、什么天下第一,都與本門無緣了。

他自己雖與不少英雄相識,但傷感本門的衰頹,實在提不起勁應酬,眾家好漢過來見禮,他只懶懶地唱聲諾,自與娟兒、盧雲等人站到角落去了。

三人正自無聊,忽聽後頭一個聲音道:「師弟,你也來啦!」

韋子壯聽這聲音好熟,急忙回頭望去,卻見一名道人站在眼前,正是師兄元易。

乍見武當同門,韋子壯不禁大喜,忙奔了上去,一把將他抱住,大聲叫道:「師兄!你到啦!」他提起腳跟,四下尋找其他同門,元易拉了他一把,低聲道:「別找了,今日除我之外,本門沒別的人來了。」韋子壯滿面寂寥,點了點頭,輕輕嘆了一聲。

盧雲站在一旁看著,心下不禁奇怪,想這武當山開派百數十年,武林地位何等尊崇,怎會衰頹至此當年自己在揚州時,便是靠著武當掌門元清送給顧嗣源的一本「練氣論氣」,這才創出獨門的心法,有了這一身內功,本想今日得幸拜見這位高人,哪知還是緣鏗一面。

盧雲雖想上前行禮,待見韋子壯與元易交頭接耳,談論不休,倒也不便打斷二人說話,便在一旁等候。

忽聽娟兒大聲道:「師父!師父!」哭叫之間,急急奔了出去,盧雲心下一驚,急忙轉頭,只見山道旁行來一名騎驢老者,正自緩緩上坡,駕旁卻有名高壯男子相隨。

盧雲啊地一聲,心道:「看這老先生的模樣,當是九華山的掌門青衣秀士。」待要細看面目,卻驚覺青衣秀士竟然帶著面具,不由得心下暗暗吶罕,想那青衣秀士臉上定有什么隱疾胎記,這才不便見人。

青衣秀士駕臨華山,楊肅觀、韋子壯等人見了,急忙放下手邊事情,紛紛搶上,向他行禮致意。

娟兒拉著師父的手,哭哭啼啼的把往事說了,說到師叔被害,師姐失蹤,更是放聲大哭,那青衣秀士聽後一言不發,他帶著人皮面具,也看不出喜怒哀樂,韋子壯等人在一旁陪聽,一個個唉聲嘆氣,心下也感悲傷難受。

韋子壯待娟兒陳述已畢,便搖了搖頭,凄然道:「想那張之越張大俠鐵崢崢的一條好漢,不意命喪賊人之手,那時咱們雖都陪伴在側,但那胡媚兒奸詐狡猾,卻無人救得了他,唉……」想起張之越臨終托孤的情狀,心中一酸,險些墜下淚來。

青衣秀士嘆息一聲,道:「諸位莫要自責。我這師弟生性倔強,從不向人屈服,這才身遭不幸。所謂剛強必折,便是這個道理了。」

盧雲聽青衣秀士話中蘊有哲理,又見他氣度非凡,乍聞噩耗後既不驚慌失措,也不悲傷痛哭,想來此人見識深遠,絕非世俗之流,一時頗感佩服。

楊肅觀心下卻想:「這位青衣掌門等閑不露喜怒,想來心機城府極深,手段定也狠辣。胡媚兒惹上這人,那是自找死路了。」

一樣場面,楊盧兩人看在眼里,卻各有不同解讀,看來這兩人的性格真是大大不同。

正想間,又聽青衣秀士道:「我派遭此不幸,天幸有各位江湖同道相助,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娟兒,你快謝過這幾位大俠的救命之恩。」

娟兒忍淚道:「還說呢,要不是與他們一塊兒,師姐也不會落入壞人手里,至今生死不明,若不是跟著他們,師姐現下還好端端的呢……」說著抱住那中年男子,痛哭失聲。

這男子便是當年伍定遠照過面的阿傻,只見他呆呆站在驢子旁,聽了娟兒哭泣,也不知出言安慰,仍是一臉茫然。

青衣秀士聽了徒弟的埋怨,又見韋子壯等人神色尷尬,便向眾人拱了拱手,道:「小女孩兒胡言亂語,還請諸位莫怪。」

韋子壯嘆了口氣,道:「其實她說得也沒錯,若不是與我們同行,艷婷這女孩兒也不會落入昆侖山手中。說來真是咱們的不是。」

青衣秀士搖頭道:「各位不必自責,我與卓凌昭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是一代宗師,當不至為難一個小小女孩兒。一會兒他到來此間,我自會與他要人,請諸位不必掛懷。」

韋子壯正要回話,忽聽一個聲音道:「青衣秀士果然料事如神,我派掌門何等身分,豈會為難一個小姑娘。」

眾人轉頭去看,只見一名漢子腰懸長劍,身穿白袍,凜然地看著眾人,正是昆侖山的「劍豹」莫凌山。

乍見仇敵,盧雲登時奔了過去,大聲喝道:「你們把伍制使帶到何處了,快快把人交出來!」

楊肅觀見他莽撞,忙伸手攔住,低聲道:「盧兄莫急,這里與他們有仇的人不計其數,你不必急著出頭。」

果然靈定已經大踏步地走出,沉聲道:「老衲少林靈定,敢問卓掌門何在」他心急師弟靈音的性命安危,但以他羅漢堂首座的地位,說話間還是不能失了禮數,便有意先禮後兵,一會兒再開殺戒。

莫凌山微微一笑,道:「這位大師莫要心焦,貴派靈音大師已然率著門人離去,這會兒應該回到嵩山了。」

靈真罵道:「放你媽的狗臭屁!老子幾天前殺上昆侖,你們這幫龜孫子躲得一個不見,怎么現今遇上了面,你們又說把人給放了!卓凌昭到底放得是什么屁,連個味兒也沒有!」

只聽遠處傳來一聲狂笑,跟著一個冷傲的聲音道:「你這莽和尚說話小心了!靈音師徒與那李鐵衫,老早便在天山滾得遠遠的,咱們若要殺害這幾個家伙,老早可以動手。」

說話間,一人走了過來,那人身形高瘦,面帶病容,正是錢凌異。

靈真認出他來,登時怒喝道:「你這老狗子還敢大搖大擺的進到中原啊!不說我那靈音師兄,你們殺了燕陵鏢局滿門老小,這筆血債你打算怎么還啊」靈真大怒之下,立時提了這樁公案出來,要看錢凌異怎生回話。

錢凌異冷笑道:「怎么還強者生,弱者死,這個道理你還參不透么」

靈真哈哈大笑,霎時卷起僧袍,道:「好一個弱者死,來來來,老子今天就賞你一個全屍。」

這靈真一來脾氣火爆,二來武藝高明,存心要橫掃全場,是以一上華山便四處尋人斗毆,這時錢凌異說話侮慢於他,那更是自尋晦氣了。他掄起醋缽大的拳頭,便往錢凌異走去,打算三兩拳把他打死。

一名少年跳了出來,攔在兩人之中,卻是那帶路的華山弟子蘇穎超。他面露惶急之色,抱拳作揖道:「諸位前輩稍安勿躁,今日上山的客人,全都是家師的好朋友,一會兒若是傷了和氣,咱們做主人的面上不好看,各位若有什么私事,可否下山再談」

靈真哪里管他,伸手一揮,便要將蘇穎超推開,誰知蘇穎超身子只微微一晃,竟然分毫不動。

眾人見這名少年年歲雖稚,武功竟是不弱,一時甚為吃驚。

靈真也是一愣,他外門硬功勇猛,方才一推只用了半成力,就怕誤傷別派的低輩弟子,孰知這孩子下盤功夫練得極是到家,這一推居然奈何不了他。靈真貴為四大金剛之一,這臉面如何丟得起,他往前重重一踏,沉聲道:「你讓開了!」

蘇穎超躬身道:「小子職責在身,決不能讓貴客相互斗毆,還求前輩見諒。」口中雖然謙遜,腳下卻是一步不讓。

錢凌異有恃無恐,哈哈笑道:「靈真啊,你以為這里是少林寺的後院,可以任憑你呼來喚去么人家是華山門下的高徒,你來這里作客,便要守人家的規矩啊!」說著拍了拍蘇穎超的肩膀,笑道:「小兄弟好好干,我來給你撐腰。」

靈真見那錢凌異滿臉譏嘲,存心要看自己出丑,當下重重哼了一聲,往前踏上一步,已在蘇穎超面前三尺。此時他若給這名少年一頓話逼開,日後傳揚出去,他這「虎爪金剛」要如何在江湖上行走霎時嘿地一聲,右爪伸出,便自抓向那少年的胸口,要將他一舉甩開。

靈真右爪揮出,正是少林「龍爪手」的絕招,名喚「搶珠式」,這招厲害之處不在右手那一抓,而是在於左爪的醞力不動。只等對方擋格右手的攻勢,左爪便能後發先至,瞬間制敵要害。靈定等人見他使出「搶珠式」這等絕招,都知靈真急於挽回面子,就怕在這名少年手下輸了一招半式,日後難以面對群雄。

蘇穎超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見了靈真這等厲害的擒拿功夫,心中如何不懼眼看虎爪抓來,急忙運起師門心訣,霎時單足立地,兩臂撐開,一招「雙雷灌耳」,雙掌便向靈真的耳上打去,這掌若是打得實了,輕則耳膜破裂,重則腦骨粉碎。眾人見他這招大見高明,忍不住都是「咦」的一聲,頗見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