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狼煙再起(1 / 2)

英雄志 孫曉 6565 字 2021-02-24

正想間,項天壽已然寧定,上前拱手道:「這位小哥,蒙你點化,項某實感恩德。適才若有得罪之處,尚請海涵。」秦仲海見他執禮甚恭,微笑便道:「好說,項老守信重義,一言九鼎,實在讓人佩服、在下若非為了山寨的前途,豈敢隨意得罪相逼」

兩人說話間,陶清走上前來,引薦道:「項堂主,這位將軍姓秦,雙名仲海,便是霸先公的二公子,昔日朝廷賴為長城的名將。有他這般家世才干,咱們山寨定有重建良機。日後還請項堂主多多幫忙呢。」這回秦仲海倒沒有打斷說話,任憑他介紹自己的來歷。

項天壽聽得秦仲海是昔日山主的兒子,一時頗感訝異,道:「真有此事霸先公不是滿門抄斬么什么時候多了個兒子出來」說著上下打量秦仲海,顯是不信。

秦仲海被方子敬收養一事,天下間沒幾人知道,項天壽如此懷疑,也屬自然,言二娘眉頭一皺,正待要說,秦仰海卻把攔住,笑道:「項堂主,倘若我真是老寨主的兒子,項老兄便會念在故人之情,與我同上山么」項天壽點頭道:「我身受霸先公重恩,倘若閣下真是秦家後人,自當追隨左右」秦仲海哦了一聲,微笑又道:「那咱們掉個頭,倘若在下並非秦霸先之子,只是冒名頂替的狂妄之徒,老兄欲待如何」

項天壽哼了一聲,道:「若真如此,那我又何必跟著你走」

言二娘暗暗叫苦,不知秦仲海為何這般說話,正納悶間,只見秦仲海昂然向天,將手一擺,做送客狀。口中沈聲道:「項兄啊項兄,某姓秦也好,姓龜也好,閣下都不該以此計較。咱們江湖上行走,講究的是自己的眼光,絕非什么狗屁身世!我即便是秦家後人,但倘若庸懦無能,貪生怕死,眾位便奉我為主,焉能成得大事」說著一拱手,道:「項兄如此著重出身,秦某不敢強留。這就再會。」驀地轉身走開。

秦仲海好容易把人弄出來了,卻這樣放了過去。眾人聞言,一時面面相覷,不知高低。言二娘又驚又急,追了過去,喊道:「秦仲海!難得大家團圓,你這是干什么」秦仲海卻不理會,只管自行上山。

項天壽望著他的背影,忽地心有所感,當下提聲喊道:「將軍且慢!」秦仲海轉過頭來,拱手道:「先生何事指教」

項天壽哈哈大笑,奔到秦仲海面前,抱拳道:「將軍這般脾氣,實在讓人喜歡!似你這等豪邁人品,不論你是否真是老寨主的兒子,項某都願與你共創大業!」

兩人四目凝視,秦仲海縱聲長笑,大聲道:「好爽氣!打天下便是要這樣!這才是咱們怒蒼英豪!秦仲海是個愛才惜才的人,當年身在朝廷,尚且星夜尋訪盧雲,怕他埋沒,如今為自己的志業拼斗,更不願放過任何一個共創大業的弟兄,適才那般說話,只是要表明心跡,說他無意借父之名。眼看項天壽首肯上山,想起又多了一個豪傑相隨,更是大為興奮。

兩人相顧大笑,立時勾肩搭背起來。只是項天壽身上跳蚤奇多,秦仲海抱著他,跳蚤還不趁機搬家吸血小蟲歡喜遷居,秦仲海身上難免奇癢,一時歪嘴斜眼,抖手抖腳,模樣有點怪異。

言二娘見他兩人重修於好,心下甚喜,她怕二人性子怪異,一會兒又生出事來,忙道:「秦將軍,人家都這么說了,你怎好再瞞身分快把背上的剌花露出來吧,別讓人猜疑了。」

秦仲海身上發癢,早想脫衣,趕忙將上衣脫下,兩手還不住往背後亂抓。項天壽哪管他在胡抓什么,刺花入目,眼中登時淚光閃動,他跪倒在地,仰天哭道:「老天爺在上,霸先公得子如此,雖死無憾!」秦仲海聽他提到父親,趕忙收拾丑態,將他扶了起來,微笑道:「項堂主錯愛了,小子日後得眾位扶持,自當好好經營山寨,不負先父之名。」

言二娘嫣然笑道:「別說這些了。咱們這就上山過節了,一起走吧!」項天壽聽得過節兩宇,霎時仰天長嘆,道:「我有十八年沒喝酒了,唉……若有一杯好酒落肚,死而無憾……」陶清微笑道:「別發愁,有我金毛龜在,怕沒酒喝么」

秦仲海大笑道:「無肉令人瘦,無酒令人苦!有這杜康好朋友,咱們山寨人雖少,卻絕不冷清!」眾人想起晚間歡聚一堂的場面,心中都是雀躍無比。

眾人回到山頂,只見山寨破敗依舊,器物腐朽,幾無一件堪用,歐陽勇取出鋼刀,劈竹砍木,轉瞬間便做出幾張桌椅,秦仲海見他器械應用極精,心下暗自稱許,想道:「這位鐵牛老兄著實了得,日後由他總管兵械制作,山寨興旺可期。」

秦仲海自坐堂上,只見眾人洗手做飯,清理打掃,言二娘更笑吟吟地四下布置,她把方子敬傳下的那面旗幟高掛堂上,那火紅的怒字一現,立時讓眾人歡呼起來。

秦仲海看著生氣勃勃的忠義堂,回思年前上山的破敗,嘴角泛起了微笑:「以後這里便是我的家了。當年爹爹創建此處,與天下英豪在此相聚,誰知功敗垂成,死於道上。今後便由我這兒子接手吧。嘿嘿,不論日後情勢多艱難,我定要重建怒蒼,再起忠義之師!」

眼見天色將黑,言二娘取出紙筆,便請秦仲海揮毫寫字,秦仲海聞言大驚:「老子哪會寫字最多只會畫幾只烏龜而已,你可要看么」言二娘嫣然一笑,知道這人文學甚低,當下道:「你不想揮毫,那便讓我來寫,好么」往日言二娘與他說話泰半凶狠粗暴,今日卻忽爾婉轉溫柔,料來心情定是不惡。秦仲海見她眼波盈盈,心中驀地一動,笑道:「你盡量寫,想寫多少,便寫多少。最好把肉蒲團默出來了。」

言二娘聽不懂他在胡說什么,當下搖頭一笑,逕自寫了起來。

秦仲海探頭去看,只見第一張紙上寫著幾字,見是「怒蒼山創建之祖,秦公霸無之靈位」。

秦仲海啊地一聲,道:「多虧二娘心細,否則我倒忘了祭拜先人!」言二娘微微一笑,低聲道:「你這人本來就粗心,不過也沒干系,以後有我替你打理呢……」說到這里,臉頰忽地暈紅如火。她連忙定了定神,繼續往下寫去,見是她兄長言振武的靈位。秦仲海心想:「二娘與朝廷仇深似海,她的身世如此悲慘,倒與我同病相憐了。」

言二娘眼眶微紅,又提筆寫道:「天祿堂堂主童新之靈位」、「大正關守將常飛之靈位」、「水軍教頭孟無痕之靈位」……一時洋洋灑灑地寫了數十人。秦仲海越看越驚,心道:「當年山寨被破,居然死了這許多弟兄!看來景泰十四年這場大戰,當真非同小可。」轉看哈不二等人,都已放聲大哭,連項天壽這等硬頸之人,也在默默忍淚。

言二娘連寫數十人,忽地一咬牙,霎時寫道:「馬軍五虎將、西涼小呂布韓毅之靈位」。秦仲海大吃一驚,心道:「這不是她的老公么二娘怎地寫下他的靈位了」正想間,陶清拉住了他的衣袖,跟著湊過頭來,在他耳邊道:「秦將軍,咱們大姊拜托你了。」

秦仲海何等聰明,一聽提點,立時暗罵自己愚蠢:「秦仲海啊,這等事情你也看不透,可真越活越回去啦!」

言二娘十五歲守寡,至今已有十八年歲月,與小呂布歡好之門無多,兩人便已分離。說來這段婚姻實在可憐。此刻她寫下小呂布的靈位,從此自當解脫,陶清知道秦仲海與言二娘彼此有情,當下便來提醒一番,希望玉成此事。

眼見言二娘淚水颼颼而落,雖說心酸無限,但也算是解脫了。秦仲海拍了拍陶清的肩頭,要他不必多慮。陶清則是報以一笑,拱了拱手,滿是祝賀之意。

眾人將白紙貼在木牌上,一一上桌供奉。秦仲海當前焚香主祭,頌禱曰:「秦某受刑下獄,本當必死,幸賴眾家兄弟先後扶持,諸位先賢天上護佑,終令性命保全,得還武功。當此大難不死,秦某秉先父之名,必重整山寨,再舉大業,不負天下之望。」他跪了下去,拜道:「今者,項天壽、言二娘、歐陽勇、陶清、哈不二等人皆在堂前聚會,共敘生平之義。祈吾父山主庇佑我等再舉大旗,一應戰死弟兄英靈不遠,得已瞑目。」

主祭已畢,眾人各自上前焚香祝禱,只見言二娘跪在小呂布靈前,眼中淚光盈盈,口中低念不休,似有無盡的話要說。秦仲海自知不該過去打擾,便走到一旁飲酒,讓她一吐心中悲郁。

端節暢飲,雄黃酒濃,眾人歡聚一堂,哈不二更包了好些粽子,惡聲惡氣遞給秦仲海,看他臉上微紅,不住偷眼看他是否滿意,料來與他芥蒂盡釋,歐陽勇口中雖不能言語,卻拼命找秦仲海喝酒,料來對他佩服之至。

怒蒼山自景泰十四年破敗以來,近二十年來首次有人在此聚首,燭光掩映,好漢痛飲,雖不見金碧輝煌的殿閣樓宇,但眾人的這份心情,卻足以讓人詠懷一世了。

眾人歡飲正酣,哈不二見言二娘始終不曾過來,便問道:「大姊呢怎么不見人影」陶清知道言二娘猶在小呂布靈前祝禱,便往秦仲海看了一眼,低聲道:「秦將軍,大姊傷心過度,能否請你勸她過來」陶清追隨言二娘多年,若要自己去勸,自然熱門熟路,只是他不自己過去,卻執意要秦仲海去找人,用心自是不言可喻了。

秦仲海是個乖覺的,起身便道:「陶兄不慌,我這就過。」正要轉身,忽聽一個嬌柔的聲音道:「不用找了,我來了。」眾人回頭疾視,霎時同聲驚嘆。

只見言二娘瞼上薄施脂粉,換上了粉紅色的襖子,一頭秀發更是梳得烏亮,正俏生生地站在秦仲海背後。哈不二等人追隨她已久,都不曾見她這般精心打扮,心中自都罕納。言二娘有些靦腆,看了秦仲海一眼,含羞道:「好久沒穿這些衣裳了,還能看么」秦仲海見了她艷麗的神色,又看她身材婀挪多姿,只來拼命點頭,卻是有些口水橫流了。

言二娘微微一笑,把羞態收拾了,逕自坐在秦仲海身旁,端起酒杯,向眾人道:「適值佳節,二娘敬諸位一杯。」霎時一飲而盡。火光映上她的面頰,更顯得嬌艷不可方物。秦仲海看得心曠神怡,哈哈大笑間,便也回敬一杯。

是夜眾人喝得大醉,各自倒在堂前沉睡。秦仲海酒量遠勝諸人,此時眾人倒睡,僅余他一人獨坐飲酒。他見火堆將熄,便添了些柴火,含笑看著眾人。

火光旁陶清、哈不二、歐陽勇個個睡得舒暢,臉上都掛著一幅笑容,秦仲海心道:「這許多弟兄的身家性命,日後全著落在我身上了,秦仲海啊秦仲海,你可要好自為之啊!」

他舒出一口長氣,只覺自己肩頭使命重大,萬萬輕忽不得。那日他跳下珠母朗瑪,舉刀誓反,本只為了心中的一股激憤,但現下慢慢夢想成真,更要百般小心,絕不能再有閃失。

正想間,忽聽一聲嚶嚀,卻是言二娘的聲音。秦仲海見她睡在兄弟間,模樣甚是嬌憨。那小兔子緊挨著大姊來睡,更是大揩其油。秦仲海微微一笑:心道:「這個傻大姊,三十好幾了,還不懂得男女之隔。」當下將小兔子一腳踢開,再將言二娘抱起,送入了房中。

他在忠義堂旁找了個房間,把雜物泥灰清理了,便將言二娘放入炕上。秦仲海見她眼角有些濕潤,想道:「她本想帶著兄弟安身立命,不再江湖上打滾,現下為了我,又再次卷入是非之中,嘿嘿,秦仲海啊秦仲海,你說什么也要讓她平安喜樂,絕不能再讓她吃半點苦了。」伸手解下外袍,蓋在言二娘身上,跟著自行走回大殿。

火光掩映,偌大的殿上只余秦仲海一人孤坐,想起這一年來的人生起伏,不由得滿心感慨,緩緩走出殿外,但見夜涼如水,星光滿天,他眺望遠山,怔怔出神,心里忽發奇想:「倘若侯爺到山寨里做大王,昔年眾兄弟同來造反,那該有多快意」

他自知此念過於荒唐,忍不住苦笑兩聲,搖了搖頭,轉念又想到劉敬,他仰天祝禱:「劉總管,那日你死得不明不白,死前遺言我也沒替你做到,可我秦仲海終於活下來了。願你在天之靈保佑,讓我干掉你生平死敵江充,也好為你一吐怨氣。」

正嘆息間,匆聽一人道:「將軍何事發愁」秦仲海回頭去看,來人卻是項天壽。

秦仲海微笑道:「睡不著么」項天壽哈哈笑道:「在破廟待了十八年,換了新床,有些不慣了。真是命賤啊。」項天壽內功精湛,遠非哈不二等人可比,幾壺酒自是醉他不倒,再加他甫脫桎鋯,當此佳節歡慶,自也難以入眠,便來與秦仲海談心。

秦仲海眼望遠山,道:「項堂主,咱們雖然重回山寨,但山上無兵無將,寨中也無金銀使喚,咱們百廢待舉,不知你有何高見」項天壽見他微有發愁之意,忙道:「山寨重建,絕非一日之功,當年老寨主起兵造反,也費了好些氣力,才有局面出來。將軍不必急於一時。」

秦仲海嘆息一聲,坐了下來,道:「日間聽你說起,似乎你被關入廟中,與那少林寺有關」項天壽面色凝重,點頭道:「當年圍攻山寨的,除了朝廷軍馬之外,尚有無數正道高手。非只少林武當這些名門大派出手圍攻,便連一些綠林人物也給朝廷征召出馬。說來咱們是以一山之力,對抗舉國之兵。」

秦仲海心下煩惱,想道:「楊郎中出身少林,韋護衛師承武當,這次我重建怒蒼山,不免與他們的師門沖突。嘿,可別弄到不可收拾才好啊!」心念於此,更感憂心。他嘆了幾聲,又問道:「老兄武功了得,不知當年是怎么給少林和尚捉住的」

項天壽微微搖頭,道:「我不是給人抓住的。姓項的雖然下才,卻也沒那么不濟。當年我是一命換一命,把弟兄們贖出來的。」秦仲海吃了一驚,道:「贖出來這是怎么回事」

項天壽回思往事,道:「當年天絕僧受朝廷之邀,率軍直沖本山。我看山寨被破,大批官軍接連上山,實在不能硬擋,便率著寨里殘存弟兄,急從後山小徑逃走,本以為能夠安然撤離,誰知遇上了少林和尚埋伏,一場大戰下來,兄弟們全數給人擒下,只余我一人走脫。」秦仲海頷首道:原來如此。後來你便以命相代,把他們救出來」

項天壽微微苦笑,道:「我是天權堂堂主,那時山上硬手都到神鬼亭去了,寨里剩下的弟兄屬我位望最高,朝廷自是不拿不快了,我見弟兄們被俘,如何能一人遠走雖想救人,但少林高手如雲,實在難以得手,眼看雙方僵持,靈音大師便出面說項,說只要我自願投降,他擔保天絕僧會放走我天權堂弟兄。」秦仲海驚道:「天絕僧是他逼你罰下毒誓的」

項天壽凄然點頭,道:「當然是他了。也是我講信重義,江湖有些名氣,靈音又幫著作保,天絕這才信了我的誓言。過了幾年,我那些老弟兄打聽了我在這里,便過來找我出廟,嘿,項天壽豈是反反覆覆之人便都讓我趕走了……一回逼得太緊,我還打傷了幾名弟兄,消息傳出,江湖上都說項天壽瘋了。唉,誰又知道我的苦衷」

秦仲海心下佩服,想道:「此人雖只是個土匪,卻是個一言九鼎的人物,我能與這般人為伍,倒也不枉了。」

秦仲海眼望山下,問道:「項堂主追隨我父,可知他昔年如何舉事」他對秦霸先的過去所知不多,只曉得他得知滿門被殺,從此入關造反,其余所知不詳,便啟口來問。

項天壽沉吟半晌,道:「我也不是一開始便追隨老寨主的。聽說當年令尊出兵關內,身邊僅有幾名部屬相陪。其中武功最高的便是石剛。這人號稱「氣沖塞北」,五虎大將行二,起初打天下的三萬子弟兵全由此人率領入關,老寨王以此為基,這才能號召天下義士共響大業,創立了怒蒼山出來。」他望著秦仲海,道:「將軍若能仿效老寨主,也從朝廷借幾只兵馬過來,那就萬事不愁了。」

秦仲海自己造反也就罷了,怎能連累柳昂天當下搖頭道:「我過去雖是朝廷命官,但權柄卻不能與我父親同日而語。這件事沒處想。」

項天壽沉吟道:「那可不妙了,咱們人少力孤,朝廷卻兵馬雄強。將軍有何妙策么」

秦仲海眼望星空,微笑道:「先別煩惱這些事了。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趁著夜色不壞,咱倆先下山收些庄稼再說。」說著向項天壽眨了眨眼,嘴角努了努。

項天壽原本滿心納悶,待見了秦仲海眼中的狡獪,登時哈哈大笑,道:「將軍要干這檔子事,找我老項真是找對人啦!」

兩人相顧大笑,登即聯袂下山。

第二日早,言二娘等人宿醉方醒,稍稍梳洗後,便到殿前相見。還沒說上半句話,便聽殿頂叮叮咚咚,似有人在敲打物事,眾人聽了聲響,趕忙出殿去看,只見一條大漢蹲在屋頂,手拿榔頭在那兒敲敲打打。言二娘吃了一驚,秦仲海平素怠惰懶散,哪知竟會親手做這些雜事,她抬頭叫道:「秦將軍,你一夜沒睡么」

秦仲海哈哈一笑,從屋頂縱躍下地,道:「你們都醒啦」陶清見他手上還提著那只榔頭,忙道:「秦將軍,你是咱們的大將,不必做這些細瑣,讓我們來辦行了。」

秦仲海笑道:「山寨就咱們幾只小貓小狗,還分什么彼此誰做都一樣的。」他揮了揮手,提著嗓門叫道:「老項!過來一會兒!」言二娘等人面面相覷,心中都想:「老項」目瞪口呆中,只見項天壽匆匆走來,微笑道:「老弟何事吩咐」

言二娘聽他兩人稱謂親昵,不由得滿是詫異,想道:「怎么一個晚上不見,這兩人好似便混得熟了」秦仲海沒去留意她的神色,逕道:「咱們山寨剛起,事情繁多,我有些事情交代各位,還請大家辛苦些,務必盡心去做。」陶清大喜,當下拉著哈不二,提聲答應:「將軍放心,我等竭心盡力,必不有失!」

秦仲海微微一笑,望著言二娘,道:「二娘,你與項堂主武功高、腳程快,勞煩你兩人這兩日下山,把附近百里的朝廷駐軍情況查清楚。」

言二娘首次得令,自是精神抖擻,忙道:「你放心,我定會把事情辦好。」

秦仲海頷首,轉望哈不二,吩咐道:「咱們山寨儲糧不足,也少了牲口家畜,哈兄弟,勞煩你與歐陽兄弟到天水一趟,采買些家畜馬匹回來。」

哈不二睜著圓眼,茫然道:「咱們身上沒錢,買什么東西啊」秦仲海使了個眼色,項天壽立時搬出五只鐵箱,逕往地下一摔,笑道:「這些夠了么」

陶清等人急忙搶上,只見鐵箱共計五只,箱中整整齊齊排著二十只元寶,每只元寶五十兩重,竟有五千兩白銀之數,下由得駭然出聲。

言二娘皺眉道:「這錢是哪來的偷的么」秦仲海聳肩道:「什么偷的,怎說得這般難

聽咱們是跟地方豪門借的,懂了么」說著與項天壽相顧大笑,神態甚豪、眾人啊地一聲。這才知道秦仲海昨晚一夜沒睡,便是去干這檔子賊事,看五只鐵箱上貼著銀鋪的封條,卻不知是哪家行號倒楣了。

這五只鐵箱沉重至極,項天壽與秦仲海竟能帶著來回疾奔,武功當真了得。言二娘心下佩服,拱手笑道:「項堂主身手高明,小女子總算見識了。」項天壽微笑道:「偷東西容易,買東西就難了。我和秦將軍兩個長相不好,一個光頭豎眼,一個鐵腳橫眉,一到天水城里,怕會嚇死老百姓,只有勞煩你們去打理了。」

言二娘噗嗤一笑,道:「成,便讓小兔子他們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