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下第一大笑話(1 / 2)

英雄志 孫曉 6707 字 2021-02-24

天底下的人,很少沒有秘密。便算是清心寡書齋欲的和尚,木魚里往往也藏了幾分玄機。也因此,傅元影一直是國丈最倚重的人。道理很明白,因為他能守口如瓶。哪怕再駭人聽聞的事情,一旦傳入他的耳中,就不會再泄出一字半句。

守密之難,非是發幾個毒誓就能了事,從埋藏秘密那一日,傅元影不知經過了多少考驗,人情刺探、權勢脅迫我百~萬\小!說齋、美色利誘,他全都熬過去了,我看這才平平安安過了二十四年。

可惜真能稱作秘密的東西,便不會隨時光而流逝,反會如一壇好酒,越陳越烈。隨著正統皇帝登基,瓊家地位日高,傅元影心里的秘密也越來越重,幾乎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老爺子……今早一如往常,傅元影忙完了華山本門的事情,便又來向國丈請安。聽他輕我百~萬\小!說齋輕敲門,低聲問道:您起來了嗎

房里並無聲息,也不知國丈是否起身了,傅元影無可奈何,只能轉望門邊的丫嬛,書齋聽她們低聲埋怨:老爺子方才發了好大的脾氣,見人便罵,咱們誰都不敢進去……

傅元影點了點頭:都下去吧,今兒我來服侍更衣。侍女如得皇恩大赦,急急告退。傅元影也不多說了,把手按上門板,將房門一推,霎時一股葯味撲鼻而來,屋內昏暗陰森,滿是腐敗之氣,望來直如死人的陰宅。

老人家總是如此,再明亮的地。方,再寬敞的所在,一旦讓他們住下,總有法子鬧得死氣沉沉。不過這也不能怪瓊武川,八十多歲的人,手腳不便,體弱多病,夜里睡不穩,白天不開心,活著便似受罪,好似不能讓全天下跟著難過,他們便稱不了心。

傅元影服侍國丈多年,自也明白老人家的脾氣,是以這十多年來,他每日為瓊武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替老國丈開窗透氣,多曬太陽,心情也能開朗些。他行入房中,正要推開窗扉,卻聽屋里傳來老邁喘息:別開……這樣挺好……

老人家又作怪了,傅元影搖頭道:老爺子,快要晌午了,您該起床啦。

雨楓,來……來……國丈微微喘息:我……我快不成了,快來,我……我有要緊話和你說……傅元影見慣這些伎倆了,便道:老爺子起來更衣吧,有話一會兒再說。

雨楓……來、過來……老人家很是固執,催促幾聲,忽又猛烈嗆咳,自在床上呻吟,傅元影無可奈何,只得行將過來,替老人家倒來一杯熱茶,讓他潤潤喉嚨。

我老了我看……不中用了……床上坐了一名老者,雙頰凹陷,目光灰敗,正是皇後娘娘的老父,英國公瓊武川。他喝了口茶,低喘道:雨楓我看、來……來……

嘩地一聲,傅元影趁機掀開簾幕,推窗透氣,霎時間天光地。明,屋里又多了勃勃生機,他提起水壺,倒了滿滿一盆熱水,道:老爺子洗臉吧。川王爺一早就來了,等了您個把時辰。

屋外光芒刺眼,瓊武川舉手遮目,喘道:怎么……阿郢那小子不耐煩了傅元書齋影道:這倒沒有。

那你急什么……瓊武川咳嗽喘息:是不是伍……伍定遠派人來了傅元影心下一凜:您知道了國丈喘道:今早……今早嗩吶吹得老響……掏了掏耳孔書齋,露出嘴里剩下的幾顆黃牙,咧嘴一笑:你真當我耳背啦

餓鬼圍城,瓊武川早已知道了。傅元影也不多說什么,便取來了毛巾,自替老爺子洗臉。

在娟兒那樣的小姑娘眼里看來,瓊武川只是個糟。老頭兒,不可理喻,其實傅元影心里明白,國丈最善扮豬吃老虎,他精明似鬼,城府過人,滿面胡塗都是裝出來的。若非如此,當年他早與江劉柳三派一同殞滅,何來的本錢與威武文楊同朝為臣

瓊武川任憑傅元影擦臉,一邊低聲來問:伍定遠派了多少車來傅元影道:一共來了三十輛車,都是運糧的。另有五百名兵卒,全在府外候著,說是要護送老爺子過去紅螺寺。

國丈道:車子全是空的,對吧傅元影欠了欠身,道:老爺子英明。瓊武川點了點頭,低聲道:有心人……伍定遠對我還是恭敬的……

現今戰火將至,天下最平安的地方,自是京北紅螺寺,正統皇帝的行駕所在。只是瓊府是帝王姻親,書齋洞見觀瞻,倘學別的臣子抱頭鼠竄,不說丟了瓊家自己的臉,怕連皇上也要顏面無光。正因如此,伍定遠才打著運糧的旗號,暗中將國丈送至紅螺寺,也好讓皇後娘娘一家相會。

書齋

伍定遠是個周到的人,他自己並未將家人送出城外,卻暗中替國丈打點好了一切。這說明他懂得朝廷的規矩,哪些事情該說一套、哪些事情該做一套,他心知肚明。

瓊武川洗過了臉,精神略振,便道:芳兒呢還在楊家么傅元影深深吸了口氣,嘴中卻應了一聲:是。國丈道:你打算什么時候派人去接她傅元影躬身道:此事雨楓不敢作主,還要請老爺子吩咐。

我百~萬\小!說齋

等我吩咐國丈嘿嘿笑道:那你又為何把穎超交給了玉瑛這事怎又不必我吩咐啦

傅元影雙肩微動,沒敢作聲。瓊武川接過茶杯,漱了漱口,吐到了臉盆里,道:萬福樓這么高,沒摔死他吧傅元影嘆道:老爺子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問我

瓊武川道:雨楓,別介,我這只是試一試你……說著從枕下取出物事,塞到傅元影手里,道:看看你是不是真把我當糟老頭了傅元影低頭一看,只見手里多了塊鐵牌,篆刻雄鷹,雙翼全展,大書鎮國鐵衛四字。

。雨楓……你知道的事,我全都知道……瓊武川伸了個懶腰,哈欠道:至於你不知道的事呢……嘿嘿……說著說,便又朝床沿拍了拍,道:坐下,我有大事要交代你。

國丈連番催促,書齋傅元影只得搬來一張凳子,一如往常坐在床邊,任憑國丈握住他的手。

瓊武川年輕時很高大,身長至少九尺,年老之後,個頭雖變矮了,那雙手卻還是一樣大,他握緊了傅元影的手,忽道:雨楓……你這趟下去貴州,可曾打聽到不凡的下落了

傅元影別開了臉,低聲道:老爺子忘了么您當年答應過娘娘什么了

玉瑛瓊武川書齋睜開了眼,一臉茫然:我……我答應她什么了

人老了,最大的好處便是這個,眼看國丈又裝成了老糊塗,傅元影也不想多說了,瓊武川笑道:雨楓啊,別老是生悶氣……其實穎超這件事,你處置得很對。傅元影低聲道:老爺子是說……我把他交給了娘娘瓊武川呵呵笑道:是啊,穎超這我看孩子心太高了……他不是寧不凡……卻老想當寧不凡,你得想法子殺殺他的銳氣,不然他不能死心塌地守著芳兒。

傅元影默默聽著,忽道:老爺子,穎超是一個劍客。國丈笑道:你呢你不也是個劍客傅元影默然半晌,似想說些什么,卻又忍住了,瓊武川察言觀色,呵呵笑道:雨楓啊,你就不怕穎超會落到你這個下稍嗎

傅元影搖了搖頭,道:老爺子多心了。我華山門下,一人一把劍。穎超的劍與我、與他師父的都不同,他遲早會找到自己的路子。瓊武川笑道:什么路死路

瓊武川有很多面貌,在我看江充面前,他像個瞎子,跌跌撞撞,讓人懶得計較。在景泰皇帝跟前,他又像個傻子,天天打擺子,到了華山門人眼中,他卻又似個神算子,樣樣事都算無遺策,總之千變萬化、莫衷一是,根本就是一個戲子。

傅元影並未頂嘴,眼見桌上還擱著一碗湯葯,便端了過來,道:老爺子,吃葯吧。

瓊武川張開了嘴,如小孩般讓人喂了一湯匙,道:雨楓啊,你也別總是掛記著不凡、掛記著穎超,今兒咱倆便來說說你的事吧。傅元影皺眉道:我我有什么好說的國丈笑道:你曉得你像誰嗎

傅元影無心回話,提起湯勺,正要再喂,卻聽瓊武川道:你像楊肅觀。

傅元影微微一愣,手上湯匙微微一晃,險些濺了出來。瓊武川握住他的手,微微摩挲,道:雨楓啊,你可知我為何把你比成楊肅觀傅元影搖了搖頭,示意不知,瓊武川呵呵笑道:你可曉得朝廷若是少了伍定遠,會怎么地傅元影道:兵凶戰危,勢若危卵。

瓊武川狡黠一笑:那咱們現下有了伍定遠,就不兵凶戰危,勢若危卵了嗎

國丈所言不錯,伍定遠早已受了朝廷重用,可前線如火、京師被圍,仍舊是天下大亂,說來伍定遠便似一帖臭郎中的老葯,延得了命,卻斷不了根。傅元影推測話意,沈吟道:那照老爺子的意思,咱們這朝廷若是少了楊大人……

即刻便要……瓊武川握住那塊鐵牌,咬牙道:覆亡。話到嘴邊,突又猛烈嗆咳,湯葯都嘔了出來,傅元影忙沿國丈的背心撫了撫,咳嗽立緩,便又取出布巾,替他擦拭嘴角。

瓊武川淡淡幾句話,卻也點出了傅元影的身價。華山有了寧不凡,能夠威震天下,有。了呂應裳,可以添光增彩,可沒我看了傅元影,華山卻有立即傾倒之虞。

懂了吧,雨楓。瓊武川喘過了氣,便又嘶啞道:你……才是華山真正的大掌櫃啊。

傅元影默默聽著,忽道:老爺子過獎了,雨楓沒這個本事。瓊武川笑道:別介啊、雨楓,你可知瓊某活到了八十歲,靠的是什么嗎傅元影道:老爺子靠的是神機妙算。瓊武川戟指笑罵:違心之論。要說神機妙算,我哪算得過劉敬傅元影道:那老爺子靠的是什么

瓊武川嘿嘿笑道:我善觀人身上的氣。傅元影蹙眉道:氣您指的內力,還是……

瓊武川傲然道:氣!就是霸氣、英氣、秀氣、才氣,還有吾善養的浩然正氣。傅元影點了點頭,瞧向床邊那塊鎮國鐵衛之令,頷首道:這個正氣,老爺子養的真是太充足了。

!瓊武川把手一揮,弄翻了茶碗,罵道:都到了今天,你還是反對我投入客棧嗎傅元影欠身道:雨楓不敢,老爺子向來神機妙算,做事自有道哩,何勞旁人過問瓊武川惱道:是,咱們都是龜孫子,最沒出息……可雨楓啊,你到底有沒想過,似我這般膽小之人……那年復辟書齋大戰,卻為何把身家性命都賭在楊肅觀身上

眼看國丈打翻了湯碗,弄得滿身是葯,又臟又黏,傅元影只得一邊替他擦拭,一邊道:老爺子很看重楊大人的干才,對嗎瓊武川斜目冷笑:笑話。當年他不過是個小小兵部郎中,與書齋我素無深交,我哪知他有何干才

傅元影微微一凜,也知國丈這話說到要緊處了,當年劉敬舉事之時,手握東廠,連結內外,來勢洶洶,瓊武川卻躲得不見蹤影。到了楊肅觀決心復辟時,不僅早被開革為民,尚且無兵無權,聲勢全不能與劉敬相比。卻不知瓊武川何以拒絕了劉敬,卻選擇與楊肅觀連手

瓊武川喘了口氣,慢慢掙扎起身:很我看奇怪吧……劉敬和我是多年交情,可他舉事之時,我卻嚇得噤若寒蟬,好似成了一只縮頭烏龜,就怕擔上干系……傅元影我看找了一件干凈內衫,隨口道:老爺子,風險是娘娘擔著。要是出了事,砍的是她的頭,傷不到您一根寒毛。

瓊武川大怒道:你說什么把內衫搶了過來,拋到了地下,暴。吼道:混蛋東西!昨晚芳兒罵我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傅元影道:老爺子,您方才不還說我像楊大人怎么這會兒又是混蛋了

混蛋……瓊武川眼中現出一絲惱怒,一拳便望傅元影身上打去。砰地一聲,雨楓先生肩頭略沈,便卸下了氣力,隨即撿起地下的內衫,替國丈換我看上。

國丈像個孩子,打過了人,氣也消解了幾分,又道:雨楓,說正格的,你和楊大人熟么傅元影道:當朝五輔,天絕傳人,我是久仰大名了。

瓊武川道:你第一回見到他時,想到了什么傅元影道:面帶城府,語無真心。瓊武川輕蔑一笑:那你只看到了皮相。傅元影哦了一聲:那老爺子看到了什么瓊武川道:我見到了他身上的氣。傅元影笑了笑:老爺子是驚嘆於楊大人身上的秀氣,是嗎

放你媽的屁!瓊武川脫下了衣服,說話更粗了,大聲道:秀氣什么秀氣我看我女色尚且不愛,還愛什么男色傅元影微笑道:那倒是。老爺子清心寡欲,天下罕見。

譏諷我是吧瓊武川火大了,正要再次出拳打人,卻聽傅元影道:老爺子,手舉高。拉住了國丈的手,帶他穿過了袖子,瓊武川咒罵幾聲,任他替自己穿衣,嘴中卻吼道:聽好了!瓊某生於永樂年間,經五朝四帝,看盡天下風流人物,卻沒一個人能像楊肅觀那樣……頓了頓,話聲轉為低沈:生具南面之氣。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南面之氣,亦即王者之氣也,傅元影微起錯愕,隨即搖了搖頭,釋然一笑:老爺子,雨楓倒不知您還善於看相。

瓊武川搖頭道:雨楓,書齋你不是官場中人,自不信讖緯的道理。可咱們這些朝廷里打滾的,最信者三,一是命、一是運、一是氣!幾十年下來,潮起潮落,教你不信也難。

傅元影不置可否,含笑又道:那照老爺子看來,楊大人的面相有何特異之處瓊武川深深嘆了口氣,道:記得是景泰三十三年吧……那年楊肅觀打了個敗仗,到了奉天門前,那時我也剛好路過,猛一見到他,突然被他嚇了一大跳,險些滑了一大跤……

傅元影皺眉道:滑了一跤怎會如此瓊武川喘息道:這我也說不上來,我只記得那天他背對著奉天門,凝望北京,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似曾相識,便在心里直喊,對!這就是南面之相……我見過的……傅元影越聽越是不解,皺眉道:老爺子書齋的意思是……那時的楊大人看起來很面熟么

瓊武川低聲道:這我說不清楚……反正那一幕就是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見過……自那之後,我便知道他絕非池中之物,早晚能飛騰人間……

這話玄之又玄,傅元影自然聽不懂,他推測半晌,忽道:是了,這是因為他長得像他父親楊遠,所以站在奉天門前,猛一下便讓您誤認了,是嗎瓊武川搖頭道:不是。楊遠身上沒有他那種氣。傅元影道:您的意思是說,他父子倆長得不像

瓊武川道:說不像,那也不算,這楊家父子都是白面斯文,也算有幾分神似。可不知為何,他老子就沒。那個氣,不似他這大兒子楊肅觀,讓我越看越覺得膽戰心驚……

傅元影越聽越胡塗,便道:老爺子,我這樣問吧,您初見楊大我看人時,他那時多大歲數瓊武川道:那年他剛從少林寺還俗,年方十八。傅元影道:那時您便覺得他有王氣么

瓊武川搖頭嘆道:那時……那時還不覺得。傅元影微微一笑:這么說來,這王者之氣還是與時俱進的瓊武川聽得諷刺,卻也不去反駁,只低聲喃喃:我百~萬\小!說齋看來……真是如此。

老人家總是老眼昏花,疑神疑鬼,傅元影忍不住笑著搖頭了:那劉總管、柳昂天呢他倆見了楊肅觀,也覺得此人似曾相識嗎瓊武川搖頭道:沒聽說過。傅元影道:那江充呢聽說這江太師是真正懂得面相的,他也沒看出楊肅觀非比尋常

瓊武川木然道:沒看出。所以他才成了我的……突然嘿嘿一笑,道:手下敗將。

景泰三雄之中,向以江充城府最深、劉敬智慧最高,柳昂天識人最廣,想這江劉柳三大權臣都瞧不出的事情,瓊武川卻能慧眼獨具,不能不讓傅元影半信半疑。眼看傅元影沒說話了,瓊武川低聲道:雨楓,你當我發瘋了,是嗎

傅元影搖頭道:不,老爺子沒瘋,瘋的是我。瓊武川惱道:什么意思傅元影淡淡地道:老爺子是贏家。贏家是不會瘋的。

。確實如此,十年前復辟大決戰,江劉柳都死了,瓊武川卻活了下來,這是因為他站對了邊,靠對了人,從此躍居為朝廷第一世家,無可動搖。不過傅元影卻不知道,原來當年國丈選擇了楊肅觀,竟是因為此人的面相。

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無功緣數奇,人生許多事,往往莫名其妙,這就叫天命。傅元影也不想追問了,伸手拉住國丈的褲帶,將他的睡褲拉了下來。瓊武川道:雨楓,你別當我是老糊塗,告訴你,我瓊武川為人做事,向來是有遠見的,好比說……好比說……傅元影接口道:出手打跑自己的孫女

他deshi!瓊武川用力一拳捶在床上,吼道:存心氣我是吧混蛋……你說!說!我為啥要打芳兒國丈氣得結巴,傅元影卻是面不改色:老爺子是怕那姓盧的,是么

瓊武川喘道:看你跟了我這許多年,總算還不胡塗啊……伸手搭住傅元影的肩頭,提腿進了褲腳,咬牙道:你……你曉得那姓盧的像誰先前國丈才說楊肅觀身有王者之氣,現下又替那姓盧的看起相了,傅元影替他綁好了褲帶,便又取來外衣,道:老爺子,手舉高。

國丈微微喘氣,慢我百~萬\小!說齋慢穿上了袖子,道:那姓盧的,讓我……讓我想到了我兒子……

傅元影聞言一怔,停手下來,只見書齋國丈撫面低喘:雨楓,你說……為何瓊翊樣樣都強過我,卻會比我早死傅元影無言以對,正要帶著國丈穿衣,卻聽一聲哽咽:因為他這個人……比誰都有良心……話到嘴邊,突然激動起來:所以他……注。定要第一個倒下!

砰地一聲,國丈把腳一踢,猛聽轟然巨響,木桌飛了起來,撞破窗扉,直直墜到了樓下。屋外響起一片驚喊:怎么了傅元影大聲道:沒事!這兒有我!

瓊武川雖然年老多病,可發起威來,氣力仍是駭人,看他須發凌亂,抄起了桌上鋼鞭,使勁一掃,乓琅一聲,先將衣櫃掃得坍了,隨即反手一抽,我看又將花瓶盡數砸破,傅元影也不勸阻,只退到了牆邊,靜靜看著老人家發泄。

良久良久,國丈放落了鋼鞭,雙肩不住抽動,竟似哭出了聲。傅元影替他穿上外衣,低聲道:老爺子別這樣了。當年翊少爺他……是自願喝下那杯酒的。驟然之間,老國丈仰起頭來,熱淚卻從眼角滑落,哽咽道:雨楓,你……你也覺得我是個心狠手辣的父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