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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發寒,有種惡毒的冷薄。
韓玉兒在月下替囡囡吹著小調,她的笑聲像水晶一樣明澈,倒映在月色中的小臉如同薄薄的瓷胎。
「秋天了,好多螢火蟲。」
玉兒笑著說,看姊姊細心的替她掖好厚厚的毯子。
她的腿不好,坐在大大的木椅上,囡囡請木匠給椅子做了兩個大大的輪子,在妹妹發悶的時候,就推她來院子的池邊透氣。
韓茗兒站在月影里,看著她們姊妹自顧自的笑鬧。
明日賜封過後,韓囡囡就會是尊貴的縣主,韓玉兒則是縣君。
而她,只是一個上不了台面的庶女,連一個封號都不配。
娘親哭泣的臉,在韓茗兒眼前晃盪,那個岳陽樓上的美貌天子,讓她想起來就一陣一陣發疼。
這輩子只有一次的動心,這輩子最深的渴望。
夜風越發寒涼,韓囡囡低頭和妹妹細語了一會兒,然後起身去替韓玉兒拿暖手爐。
水池邊,只剩下韓玉兒,背對著她坐在輪椅中。
「如果,如果……如果沒有韓玉兒或者囡囡就好了……」娘親的哭聲在耳邊猶自回盪。
腦中有某種模模糊糊的意念,讓韓茗兒好像喝醉了酒一樣,暈暈的踏出腳去。
如果,如果少掉一個,縣君和縣主的封號就能空出一個來……
哪怕只有一個……
腳邊是清涼的池水,韓玉兒小手將膝蓋上的柳葉卷好。
然後,她聽到背後輕輕的腳步聲,還以為是姊姊,不禁笑著回過頭去。
「姐────」
回應她的,是一個猛烈的推搡。
玉兒小小的身體從輪椅上滾落下來,摔入深秋冰冷的池水!
為了保暖,韓囡囡在妹妹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棉襖,吸飽了水,比石頭更沈,拖著她迅速下沈!
水面上,倒影下來的,是韓茗兒柔美卻丑惡的臉。
姐姐……
吃力的向上伸出細瘦手臂,玉兒的淚水融入冰冷的池水。
不能死……
她不能死,死了,姐姐該怎麽辦?
她好容易才治好了身體,渡過一場又一場劫難,怎麽能夠在這個時候死?姐姐,姐姐該有多傷心?
姐姐,姐姐,姐姐……
隨著她的哭泣,岸上傳來凄厲尖叫和暖手爐摔在地上的清脆聲響。
韓茗兒猛然轉頭,臉色煞白的看著剛剛轉頭回來的韓囡囡和韓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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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我生在水中,我的鱗片是至陰至寒之物,玉兒吃了以後,在完全康復之前,千萬不要受涼,否則前功盡棄,性命難保,你一定要記住,切記切記!」
蒹葭的囑咐如同炸雷一般回響在耳畔!
池水里一彎淺淺漣漪,下面沈著她的玉兒。
秋水寒涼,池水會要了玉兒的命啊!池水雖然淺,可是玉兒只有五歲!她根本夠不到水面!
囡囡不顧癱坐在地上的韓茗兒,連衣裙都不顧上脫,跳入水中!
她的妹妹,被重重濕冷棉襖包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