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還沒等到發令槍的第一聲打響,她便被人生給絆了個跟頭,險些摔得頭破血流。
不結婚的人生,就一定不幸福嗎?
選擇了結婚的她,真的快樂嗎?
那些從小便一直灌輸她,身體力行地讓她明白,相夫教子才是女人真正歸宿的人,在她跌倒時、在她受傷時、在她走投無路時,又在哪?
如果選擇把孩子留下,她甚至自己都能想象到自己將要面對怎樣的閑言碎語。
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單親家庭養出來的孩子都性格缺陷。
你一個女人,未婚生子,傳出去像什么話?
不守婦道,肯定是萬人騎,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誰才這樣的吧!
那些來自社會的聲音忽然自四面八方涌出來,魔咒一般將她扼住。
世俗、傳統、旁人的眼光,好似頃刻間現出了實體,將她困在其中,宛如囚獸。
她已被困了許多年,真的不能將這些枷鎖給舍棄嗎?
唐景瀟嗤笑一聲,將手里頭的化驗單合上,抬頭看著醫院干凈的天花板。
護士在不遠處叫她名字,遞過來一張術前確認單,公事公辦地囑咐她,「需要家屬簽字,丈夫、父母都可以。」
唐景瀟一目十行掃完了那張確認單,問,「沒有家屬在場,可以手術嗎?」
護士抬眼看她,眼神之中是習以為常的漠然,「不可以。」
她似乎連自己的一個小手術,都無權簽字。
唐景瀟哭笑不得。
她將術前確認單遞還給不遠處的護士,將手里的一疊檢測報告進包里。
護士機械地跟她確認,「是確定放棄手術嗎?預約下次手術時間可以在樓下掛號。」
唐景瀟點點頭,如釋重負地同她道別,「確定放棄手術。謝謝。」
她來到走廊另一端的安全通道。
上一次過來檢查時,那一個在樓道里邊打電話邊哭的女人似乎就是站在這里。
唐景瀟環視了一圈毫無特點的樓梯,想起那個或許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孩子。
二十六周。
只是因為男人的一句話,它便失去了面對這個世界的權利。
雷佑胤不想要孩子,她知道。
可是,現如今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顧嘉誠想要孩子,她也知道。
可是,她並不希望她跟他之間再有什么聯系。
唐景瀟輕輕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第一次有了自私而又不容於世的古怪念頭。
她想要這個孩子。
她完全有能力獨立撫養這個孩子。
她沒必要遵循這個世界的常規法則,把自己的人生活成別人口中的樣子。
無關雷佑胤,無關顧嘉誠。
它和她一樣,是完全自由又獨立的個體。
她會給它最好的教育,她會帶它去領略這個世界。
她會尊重它的想法與選擇,她也會身體理想地告訴它,哪怕生存在這樣一個擁有諸多無奈的世界,你依舊有權利保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