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2 / 2)

美人、愛人 未知 6165 字 2021-02-25

在他們說話的期間,已經過了一點,到了下午上班的時間。寬末慢吞吞的站起來走近了這邊,松岡有點心跳加速,他不會看出來自己就是星期五的女人吧?不過寬末對松岡看也沒看就站到了福田前面。

「你所說的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

福田好像很不耐煩一樣接了過來,「我不是讓你早上就給我嗎?」

「實在抱歉。」寬末低頭道歉。

「你這么拖拖拉拉地,我這邊可很頭疼啊。如果你無法在我所說的期限做好,能不能就直接告訴我做不到呢?我們也有自己的日程要調整。」

「對不起。」

「你用不著道歉了,只要下次不要再犯我提醒過你的錯誤就行了。」

寬末一句話也沒說,低著腦袋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看著他那么無條件的被別人教訓,松岡都覺得有點看不下去了。

「我說你是不是有點說過頭了?」

雖然松岡小聲提醒了一句,但福田依然毫無悔改的意思。還說什么「那種程度剛剛好,那小子老是呆呆的,說什么都進不了腦子。」

因為也不能一直賴在總務科偷懶,所以松岡回了趟營業課,然後再次出門跑業務。當他匆忙完成了手里的事情,返回公司的時候已經是下午6點了。

因為老是跑到總務科去也不自然,所以松岡盤算著這個時間寬末應該還沒有走,於是就坐到了緊挨著公司門口的另一幢大廈前面的草坪上,等待著寬末出來。

7點之後,寬末一個人從公司正面的玄關走了出來,朝著和松岡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松岡慌忙追了上去。為了不讓他發現,還特意隔了一定距離跟在他的身後。松岡覺得自己就好像在做偵探一樣,不禁有點興奮。

寬末坐上的是去往和松岡所住的區域相反方向的電車,在過了二十分鍾左右後寬末下了車,然後進入了一幢距離車站五分鍾左右路程的四層公寓的三樓306號房間。雖然用不著連他住在哪里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但是松岡一時興起還是跟到了最後。

在回程的電車中,松岡一直在尋思,星期五晚上寬末把身邊所有的錢都給了自己,可當時電車末班車也已經沒有了,那么他是如何回家的呢?這讓松岡非常在意。

松岡煩惱了很久,究竟是扮女裝呢?還是直接以平時的樣子見他。就算是直接以平時的樣子見他,他也不想說破自己辦女裝的事情。這樣一來的話,就必須給女裝的自己找一個身份,松岡原本想說那是自己的妹妹,可是萬一寬末和福田談起來的話,一下子就會露餡,因為福田知道自己只有弟弟。

猶豫了很久之後,松岡決定還是以女裝見他。在車站裝成偶然相遇,然後把錢和鞋子還他,因為原本就說過自己不能說話,所以應該不會讓他有什么深究的機會。

第二天,松岡借用了公司附近的商業旅館,上班前把裝著女性衣服、化妝晶的包存放在了旅館的櫃台。工作結束之後他就跑進了旅館,換好衣服化完妝之後,為了掩飾喉結,他還在脖子上帶了條藍色的絲巾。今天他扮演的是楚楚可憐的清純小姐,非常符合夏季感覺的白色套裝襯托出了一個清爽的美女。從頭到腳打扮完美後,松岡走了出去,然後在寬末所坐的電車車站口等著男人的出現。幸好人站口只有一個,所以應該不會看丟了對方才對。

雖然昨天剛過7點寬末就出現了,但是今天直到8點他都還沒有來,就在松岡覺得他是不是工作完畢去哪里喝一杯了,自己還是先回去吧的時候,寬末的身影終於出現了。在電車進站,寬末就要從距離人口最近的門口上車時,松岡跑過去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啊?」

寬末回頭一看,不解的歪起了腦袋。他的頭發有點長過頭了,人稍微有點瘦,臉孔很小,不是太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雖然五官看起來不差但還是顯得俗氣平凡,可見是個對自己的外表非常不在乎的人。

「那個……你有什么事嗎?」

讓他吃驚的是,寬末並沒有一眼就認出來他是雨天的那個女人。於是松岡慌忙從手袋里取出了圓珠筆和便條本,在上面寫道:(星期五多謝你了。)

男人看了便條之後,重新打量了松岡的臉孔,「啊,你是那時的……」

松岡微微一笑,男人有點害羞的紅著臉孔垂下了腦袋。

「你的腳沒事吧?」

最初松岡沒明白他在說什么,但很快就想到了他是在說自己那天晚上光腳走路的事情,於是又在便條上寫道:(我沒事,謝謝你。那之後你是怎么回家的?)

男人看了看,哈哈苦笑了一聲,「我給朋友打電話,但是一個人也沒有找到,所以最後只好自己走回去了。」

走回去……這么說的話,寬末家和繁華街之間還有相當的距離呢,那可不是一、兩個小時的事情。

(你花了多長時間?)

男人猶豫了一陣後回答,「你不用放在心上,只不過三十分鍾左右。」

在明白他是在說謊的同時,松岡的胸口就涌過了一片熱流。對於寬末而言自己只是個不相關的陌生女人,可他就是這樣不求任何回報的借給了自己鞋子和錢,而且為了不讓他擔心,還故意說謊。如此韻體貼讓松岡說不出的感動。他忍不住感慨,所謂的「好人」,應該指的就是他這樣的人吧?

「那個……你是工作結束回家嗎?」

聽到寬末的問話後,他寫了個「是」字。

(平時我都不用這個車站的,今天是因為工作才偶然來的,能夠遇見你真是太好了,明天你也會在這里嗎?)

寬末回答了聲,「是的,我從公司回家的話,坐這趟就不用換車了。」

(那么明天這個時間來的話,還可以見到你嗎?這想把鞋子和錢還給你。)

男人慌忙搖了搖頭,「那種便宜鞋子你就扔了吧,錢就算了,而且我回去的時間不固定,很難說到底幾點回去……」

松岡在便條上寫道:(我會等你。)然後微微一笑,緊緊握了一下不知所措的寬末的雙手,也不聽他的回答,就好像逃跑一樣出了車站。

第二天,因為約定的是晚上8點,時間上還有富裕,所以松岡先回公寓換好衣服才去了車站。在約定的十五分鍾前松岡到達了車站,結果當他看見了坐在車站椅子上的寬末後,松岡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仔細想起來的話,前天寬末離開公司是在7點左右,也就是說,即使他的工作結束的早,他為了和自己的約定還是不能回去,自己也許已經害他等了很久,一想到這里,松岡就覺得說不出的抱歉。站到他旁邊後,寬末對於突然出現的松岡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啊,你好。」寬末慌忙站起來低下了頭,「因為昨天你出了車站,所以我還以為你是從那邊坐電車過來。」

寬末的說法很合情理,所以松岡只能笑了笑糊弄過去。

(好像讓你久等了,非常抱歉。)

松岡寫了之後,對方果然不出所料的回答「沒有那種事情。」因為這個男人是那種會過度體貼對方的人,所以無法估計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松岡將手中的紙袋交給了寬末,里面所裝的鞋子並不是他借的那雙,而是松岡新買的鞋子,原本的那雙在曬干的時候,鞋底的部分一下子脫落了一塊,看起來那雙鞋子已經有年頭了,所以經不起雨水的考驗。紙袋里面放著他那天借的錢,寬末接過了紙袋,但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鞋子是新的,里面還裝著錢。松岡總覺得他要是知道鞋子是新買的話,就不會收下了,所以看到他沒有注意到時而松了口氣,想象著他回到家後吃驚的表情,松岡有點高興。

「真的很抱歉,反而要讓你費心……」

松岡搖了搖頭,然後寫道:(那時真的多虧你了,太謝謝你了。)

看到他微微一笑,男人紅著臉低下了頭。真的是個內向的男人啊,就連頭發都一點染過的痕跡也沒有。看著他那頭亂糟糟的頭發,松岡忍不住升起了不必要的擔心,照他這個樣子,究竟有沒有和女人交往過啊?可是他那些害羞的小動作,也體現出了他體貼的部分,讓人有種奇妙的安心感,這么說起來,自從工作之後,他就很少見到這種類型的人呢。雖然在公司也有比較親密的朋友,但是如果同在營業課的話就也是競爭對手,當然不可能敞開心房說話。可要說其他部門的人就能推心置腹嗎?答案好像也很微妙。可是就如同福田所說的那樣,工作並不是游戲,他覺得這樣也並沒什么不好。

「那、那個……」

男人突然抬起了臉大聲說到,臉孔漲紅到了滑稽的程度。松岡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可、可以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嗎?」說出口之後,立刻注意到自己的失言,寬末慌忙說著對不起道歉之類的話,「那個……對不起,那個……mail,你可以告訴我你的mail地址嗎?」

寬末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雙手緊緊攥在了一起,而且臉孔紅得像猴子一樣。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句話來,松岡完全可以體會的到。說老實話,他現在的樣子其實蠻丟臉的,明明一開始都告訴他不能說話了,他還問什么電話號碼,平時的話這種人根本人不了松岡的眼里,可就是對他,松岡無論如何都討厭不起來。

(對不起。)松岡在便條上寫了之後,男人非常明顯的露出了沮喪的表情。但是就算這個男人的感覺再好,松岡也不打算再以女裝的樣子和他交往了,所以他並不打算告訴他mail地址。

「抱歉讓你為難了。那個,剛才說的事情請你不用放在心上。」男人低著頭笑了一下,「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看著聲音越來越小,頭低垂到不能再低的男人,松岡好像自己做錯了什么事情一樣,被罪惡感所包圍著。就連他出了車站的時候,也還感覺到寬末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他不只一次回過頭去,每次回頭都必定能和寬末的視線接觸到一起。

小的時候,他曾經碰到過棄狗,雖然很想要可是又不能撿,但就那么走過去又太可憐,所以他不只一次回頭再回頭,事到如今他突然又回想起了那時的情景。

在把鞋子和錢還給寬末的一周左右後,松岡偶然和寬末坐上了同一班電梯。雖然他有點心虛,害怕自己的女裝會不會露餡,但是男人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樣子,只是牢牢盯著顯示電梯樓層的顯示板。為了不和他的目光接觸到一起,松岡只是盯著自己的腳底,於是他注意到了一件高興的事情,寬末穿上了他送給他的鞋子,那雙上等的革制的黑鞋一看就是高檔貨,所以盡管西裝還是皺皺巴巴的,但是光看腳底的話,寬末已經氣派了不少。

「五樓到了哦。」

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松岡嚇得心臟幾乎都跳了出來。

「你不下嗎?」

注意到自己呆呆地站在那里的松岡,笨拙的點了下頭後就下了電梯。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為什么要那么慌張失措。可是……他忍不住想到,雖然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但是總覺得寬末好像無精打采的樣子,在電梯里面好像也一直聽到他在嘆氣。因為並不是那么親密,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可是總覺得說不出的……他雖然很在意,但是也沒有辦法確認,只能回了營業課。

但是寬末y郁的表情就好像魚刺一樣梗在了喉頭,工作完畢後在大廳里偶然遇見了福田的松岡,很難得的主動邀請福田去吃飯。原本自從上次福田抱怨了那么久之後,他其實對於和福田吃飯已經有點排斥了,可是為了想知道寬末的事情,他也只好委屈一下了。平時他們常去的居酒屋已經滿員,所以只好無可奈何的去了附近的一家全國連鎖的居酒屋。

「這么說起來,營業課有個人要被裁員了。」

松岡沒話找話的扯出話題後,福田嘴里塞著出汁的蛋卷含含糊糊說道:「是荒卷吧?」

「你認識他?」

「你說什么呢?你忘了他是我們剛進公司時的指導人員了嗎?他是因為弄糟了和三共的合同,所以才被迫負責任吧?」

「為什么你連合同的事情也知道?」

福田得意的哼了一聲,「我在和營業課的岡林交往哦,所以這部分的情報都知道。」

聽到岡林的名字後,松岡有點理解,福田就是喜歡有那種漂亮臉蛋的人。光是人長相漂亮,但是性格卻很冷淡,而且自尊心出奇高的岡林只要去一次洗手間,沒有個15分鍾就絕對不會回來,可是相對的,她的化妝一定已經補得非常完美。不久之前她應該還在和營業課的吉田交往,松岡沒聽說過他們已經分手了,雖然他覺得那女孩也許是腳踩兩只船,但是並不打算說出來,因為與其多嘴的攪亂人際關系,還不如不出聲地在旁邊觀望。

「我們那里也有快被裁員的家伙。」

聽到福田的嘀咕後,松岡帶著不好的預感問到「是誰啊?」。

「就是寬末啦。」

松岡哦了一聲,一口氣喝下了半杯啤酒。

「那小子犯了什么錯誤嗎?」

「當然有了,他把應該在公司內部會議上提出的預算報告弄錯了位數。」

松岡有點不解,「可是在向上面提交預算報告前不都應該由你這個主任來確認嗎?」

福田立刻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可是犯錯誤的是在下面工作的他,而且我一天不知道要處理多少文件,怎么可能一一去確認那些位數呢?就算在提交上級的時候,我也只是潤色一下,應該由他這個副手事先好好確認嘛!」

不管再怎么找借口,很明顯的也是福田把責任推給了寬末。雖然這男人以前就有如此狡詐的一面,但是松岡一直覺得不和他一起工作就不會危害到自己頭上,所以總是苦笑著裝作沒看見,但只有這一次,松岡是動了真火。

「這樣的話那個寬末不是太可憐了嗎?」

聽到松岡的責難後,最初表情還有點尷尬的福田索性好像看開了一樣,「仔細說起來的話,會被我利用也是那小子自己不對嘛!明知道我在推卸責任還是一個借口也不替自己找。也許有人說他這個樣子是有男子氣概,但在我看起來,這也只是一種逃避而已。既然不是自己的責任,就面對面地對我說不是嘛!」

福田那種自我中心到極點的思考回路,讓松岡在一邊聽得都惡心了起來。

「不過呢,這次的錯誤讓他降職了哦,而且人事部也盯上了他。說句心里話,我是希望他能就這樣干脆一口氣被裁員,滾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哦。啊,要是被送到分公司去也不壞……」

哈哈,松岡笑了一聲喝下了啤酒,碳酸苦澀的味道滲透了整個口腔。

那天,松岡向公司打過招呼之後,就直接從客戶那里返回了自己的公寓。下午7點是個微妙的擁擠時間,松岡一邊閃避著人擠人的壓迫感和潮濕的汗味,一邊為了盡量分散感覺而打量著窗外。當電車停在最靠近公司的車站時,寬末無意地在對面的站台上看到了寬末。大概是在等電車吧,他坐在站台的椅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和什么人約好了,他一直看著進出口的樓梯。

又過了兩天,松岡為了准備第二天必須提交的文件,從客戶那里匆忙趕回了公司,下了電車走向出入口的時候,松岡看見寬末又像上次一樣坐在了站台的椅子上。即使回到了公司之後,松岡對於寬末的事情也始終放心不下,他花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整理好文件,然後將打印好的部分放到了課長的桌子上就離開了公司,這時是晚上9點。當他過了檢票口,要進入站台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於是走到了反方向的站台上。他緩緩的走下樓梯,果然在中途遇到了那個視線。和一小時以前一樣牢牢注視著出人口的樓梯的視線。松岡掉頭就走,他總覺得寬末是在等候女裝的自己,在他詢問mail地址的時候,松岡多少已經有點感覺了,但是總覺得如果不見面的話應該很快就會忘記了。

即使在反方向的站台上,也可以看得見那個孤零零凝視著出人口的男人的身影。坐上電車之後,看著逐漸遙遠的寬末的身影,松岡突然覺得說不出的酸楚。他好想告訴寬末,不管再怎么等下去,他要找的女人也不會出現的,自從將鞋子給了寬末之後,松岡就沒有再扮過女裝,他原本打算從那之後就戒掉的。松岡忍不住想到,他到底打算等到什么時候呢?那個不會說話的女人明明不可能再出現了。想象著那個等待著不會出現的女人,連日來坐在車站椅子上男人的身影,松岡感到了無形的寂寞。

玩命的做著工作,在下午五點就出奇地完成了工作的松岡,婉拒了同事一起去喝酒的邀請,飛奔回家,火速洗了澡換過了衣服。這次他穿的是水色的套裝以及與之相配的白色絲巾,選擇了一雙白色的高跟鞋,迅速化好妝之後,他就立刻跑了出去。

他決心再見寬末一次,為此才再次扮了女裝。昨天他已經想好了劇本。如果寬末表示想再見面,或者想和他交往的話,就說自己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如果說自己結婚之後要搬到遠處去的話,寬末也就會死心了吧?既然是自己播的種,就要由自己來收拾。這樣一來的話,自己也就用不著因為想象著為了尋找自己而持續坐在車站椅子上的寬末而覺得坐立不安了。

晚上7點,松岡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