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1 / 2)

美人、愛人 未知 5958 字 2021-02-25

寬末的回信讓松岡笑了出來。

(即使葉子小姐成為了老婆婆,成為了小孩子,不管你變成了什么樣子,我也一定會找出你來,去愛你。)

在眾多的愛的語言的推動下,松岡發出了回信。

(我也想和你見面,請和我見面。到那時,我會老實告訴你一切事情。)

他們約定的見面場所是飯店的大廳,指定這個場所的人是松岡。雖然他也預約了上面的房間,但還是決定在下面見面。

他們約定的時間是晚上七點,但是坐立不安的松岡六點半就已經來到了大堂。即使坐在沙發里他也平靜步下來,每次飯店的正面大門打開的時候,他都會下意識轉過頭去看。伴隨著約定時間的接近,松岡的心情越來越郁悶。

不想和他見面,好想就這么回自己家里去。即使這個念頭在腦子里轉來轉去,也不只一次站起了身子來,松岡最後都還是坐回了椅子上。

距離7點還有5分鍾的時候,松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寬末發來的郵件,(我的工作沒有做完,可能要遲到三十分鍾左右,真的很抱歉。)

松岡一邊回信說(不要著急,你路上要小心),一邊心想以女性身份所發出的郵件,這也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他深深坐在椅子上思考著,他之所以訂了飯店的房間,除了因為不方便在別人面前以女裝說話,同時也是考慮到了後面的展開。

他覺得,如果寬末能夠接受自己,而且還需要自己的話,他可以和寬末上床。他也准備了男性之間做a所需要的東西。雖然他對這樣的自己有些無奈,但是因為這是確實的心情,所以也沒有辦法。他覺得寬末應該可以接受自己。因為那個男人說過,就算是老婆婆或者小孩他也一樣會愛自己。可是,他還是無法消除心頭的一抹不安。

在7點15分左右,大堂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轉過頭來,寬末正沖著這邊跑過來,同時表情不安的東張西望著。

「晚上好。」

他沖著因為找不到葉子小姐而有些慌亂的寬末開了口。

「那、那個……」

「你是和葉子約定好了吧?我帶你去房間。」

「啊,好。」

寬末呼呼喘著粗氣跟在了松岡的後面。即使上了電梯之後,寬末的呼吸也沒有平穩下來。外面明明很寒冷,但是他的額頭上卻冒著汗水。一想到他是因為和自己的約定才跑了過來,松岡就覺得寬末有說不出的可愛。

「江藤葉子小姐在房間里面嗎?」

松岡沒有回答,寬末也沒有再追問下去。下了電梯,松岡把他帶到了房間里面。進入房間之後,寬末東張西望的打量著,然後轉過頭來問松岡。

「葉子小姐……在什么地方?」

看著寬末露骨地尋找葉子的樣子,松岡即使明白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還是說不出的不舒服。

「我有話和你說,請你坐下來。」

寬末按照松岡的交代,就近坐在了椅子上。他看著這邊的眼神,不安的扭曲了起來。

「如果從結論來說的話,你心目中的『江藤葉子』是不會來這里的。」

男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幾乎要抓起松岡的衣領一樣近了他。

「為什么?我明明和她約好了,說好了在這里見面……」

「你冷靜下來,總之先坐下來再說。」

松岡按住了寬末的肩膀,硬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我原本就有不好的預感。」寬末嘀咕了一句,「我一直很不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夠見到她。」

松岡輕輕敲了敲他的肩膀,雖然這只是處於安慰的意思,寬末還是抬起了臉孔,狠狠地怒視著松岡。

「你算是怎么回事?」

松岡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是來見葉子小姐的。為什么你會在這里?難道說她已經討厭和我見面,不想和我說話了嗎?」

「那倒不是,可是……」

「那又是為什么?你們果然還是戀人嗎?」

原本松岡想要一步步的進行解釋,可是寬末的混亂越來越嚴重了起來。

「我可以告訴你,你能冷靜聽嗎?」

寬末原本還想說些什么的嘴唇,曖昧地閉了起來。做好了准備之後,松岡緩緩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一個叫做江藤葉子的女性。」

「你騙人,我不只一次見過她……」

松岡打斷了男人的話。

「江藤葉子就是我。」

寬末皺起了眉頭,一副大惑不解的表情。

「她就是我,是我扮成了女性的模樣,取了一個江藤葉子的名字。」

寬末的表情似乎已經只能用鬼上身來形容了。

「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碰巧穿著女裝。那之後不知不覺就說不出口自己是男人,就這么一直拖了下來……」

「哪有那種蠢事!臉孔根本不一樣!」

「一樣的,也許只是因為沒有化妝看起來才不一樣。」

「還有頭發的長度……」

「那是假發,所以我不是才叫你不要碰我的頭發嗎?」

寬末認真地凝視著松岡,然後嘀咕了一句,「你還是在騙人。」

「因為,她更加纖細,更加柔軟,聲音也……」

「我說不能說話是騙你的。因為一開口的話無論如何也聽得出是男人,所以我就說自己不會說話。」

寬末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我無法相信,什么都無法相信!」

「也許你無法相信,但那確實是事實。」

對著垂頭喪氣的男人,松岡繼續進行著說明。因為他覺得如果把兩人見面時的狀態,到現在的情況都進行詳細說明的話,寬末應該就可以認同。

「如果你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的話,我可以在這里化妝。不過化妝用品我必須從家里拿過來,所以也需要花上一些時間。」

「不用了。」寬末虛弱的打斷了他,「我已經明白葉子就是你了,這樣一來的話,她之所以會回去你的公寓,以及其他的一些奇怪的問題都可以得到答案了。」

松岡因為對方至少認同了自己和葉子是同一人物而松了口氣。

「其實我並沒有打算騙你。可是,畢竟見面的情況比較特殊,我一直無法把真相說出口。對不起。因為我害怕你知道我有女裝癖這種惡劣的興趣而看不起我。」

寬末低垂著的腦袋始終沒有抬起來。

「真的很對不起。可是,也許結果還是變成了我欺騙你,但我是真心的,真心的在想著你的事情。」

松岡真心的告白並沒有得到回應。寬末所受到的打擊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大。

「那個……雖然我穿了女裝,但是我並不是人妖或者同性戀。我有時候會因為工作太辛苦,所以用女裝來發泄一下壓力。」

「可以……」寬末抬起了頭,「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松岡留下男人離開了房間。因為也不能一個人傻站在走廊里,所以他來到了一樓喝咖啡。他覺得自己雖然已經做出了某種程度的預測,但是寬末的反應還是比預期要大。原本以為是女人的人卻是男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松岡自己安慰自己。如果自己位於相反的地位的話,他也一定會這么想吧?他希望寬末能夠盡早接受這個事實,然後進入下一個階段。

在咖啡屋坐了三十分鍾左右後回到房間的松岡大為愕然。因為房間中一片漆黑,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他心想不會吧,於是找了一下,洗手間里面也沒有人。

在領悟到寬末已經先走了的同時,松岡就感覺到了非常空虛。他取出了手機,可是一個郵件也沒有收到。松岡慌忙的打電話給寬末,鈴聲響了五次之後寬末接了電話。

我是松岡,這么說了之後,對面的男人一陣沉默。

「如果你要走的話,我希望你至少也和我說一聲……」

「便條……」在電話的另一邊,男人含含糊糊地說道:「我在桌子上留下了便條。」

松岡找了一下,桌子上確實有一張飯店的便條。上面寫著,「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

「真的很抱歉。」

男人對松岡道歉。

「我也覺得很抱歉,但是要讓我對著松岡先生說話的話我會覺得太過痛苦。」

「啊,這樣啊。」

「那么就失禮了。」

電話卡的被掛斷了。

「啊?等一下……」

主動打來電話的人是松岡,結果卻是寬末搶先掛斷了電話。就算是兩人之間的事情已經說完了,從常識上考慮的話也是非常失禮的事情。松岡有些生氣,但是考慮到寬末必須接受各種各樣的事實的時候,就決定還是先原諒他了。因為松岡心里也還殘留著欺騙了寬末的內疚感。

在告訴了寬末真相的夜晚,除了松岡主動打的電話以外,兩個人之間再沒有任何的聯絡。第二天也一封郵件都沒有。雖然松岡考慮過自己主動聯絡,但是想到寬末知道真相時的動搖,他覺得如果自己聯絡的話反而會讓對方更加混亂,所以就忍耐了下來。

就這樣過了兩三天之後,松岡逐漸感覺到了不安。話說回來,他當初之所以決定把真相說出來,最主要還是因為寬末表示「不管是老婆婆還是小孩子都會繼續愛自己」,盡管如此,寬末的態度卻很明顯過於消極。到了第四天的時候,松岡終於忍耐不下去而發出了郵件。內容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句(今天早上很冷啊)的客套話。可是,早上七點發出的郵件,直到下午一點也依然還沒有回音。

第五天,松岡在下午八點左右打了電話。可是鈴聲響了十次對方也沒有接聽,過了三十分鍾左右他第二次打的時候,三聲鈴響之後就轉成了留言電話。他覺得寬末是知道電話是自己打來後才轉成了留言電話。在受到打擊的同時他非常火大。所以他在郵件上寫道,(你是故意沒有接電話吧?)松岡原本以為這次寬末多少也該有個回答了,可是結果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第六天,松岡特意選擇了距離松葉川研究所不遠的地方作為最後的營業場所,在工作結束後他就直接去了研究所。因為已經過了下午六點,所以服務台已經沒有人在。松岡在雪花紛飛的玄關外面等待著寬末。

他向一個外出好像是社員的男性詢問,「總務的寬末先生還在嗎?」對方回答還在。因為知道只要等下去就能見到寬末,所以即使在雪中等待,感覺上也並不辛苦。

在7點左右,有什么人走了出來。寒酸的外套,頭發亂亂的後腦勺,絕對就是寬末沒錯。

「晚上好。」

聽到聲音後,男人站住了。而當發現對方是松岡後,他露出了露骨的困惑表情。雖然這種表情讓松岡很受傷,但他還是盡量不動聲色的接近了男人。

「因為我給你郵件,你也沒有回應。」

男人低著頭說了聲「對不起」。

「我不明白寬末先生是在想些什么,可是希望你也能給我一些反應。」

男人不只一次說著對不起的道歉話,但是除此以外就什么也沒有了。

「我覺得我們還是好好談一次比較好,你接下來有時間嗎?」

寬末看了看手表,小聲嘀咕了一句「巴士……」。

「馬上就是巴士的末班車了。」

這個借口讓松岡很氣憤。

「因為巴士的時間就無法和我交談嗎?」

「不、不是的。這里的交通不太方便,幾乎沒有什么出租車,所以……」

「那我也和你一起坐巴土回去好了。」

寬末再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可是……」

「我會坐巴士到寬末家的附近,這下子你就沒有話可說了吧?」

對於松岡的問,寬末已經無法反抗。他們走到了附近的巴士站,巴士正好也到站了。寬末所說的末班車似乎並不是騙人的,因此車子里非常的擁擠。最初兩個人站的還很近,可是隨著人流的沖擊逐漸就拉開了距離。

即使在巴士之中,寬末也看都不看松岡,一直茫然地注視著窗外。搖晃了四十分鍾之後,兩個人下了巴土。從他們下車的地方可以看見寬末的公寓。

「要不要找家咖啡店?」

在巴士里面也一句話都沒和松岡說的男人,有點戰戰兢兢的詢問松岡。

「我肚子餓了,想要吃些什么。」

「那么這附近有家家常菜館,就去那里……」

不用寬末說,松岡也知道家常菜館在什么地方。因為作為江藤葉子的時候,他曾經不止一次去過那里。

在通向飯店的路上,最初兩個人明明是並肩行走,但不知不覺中松岡就走到了前面,即使他放慢了步調,距離也沒有縮近。在松岡還是江藤葉子的時候,他們總是理所當然的肩並肩,手挽手的走在一起,現在想起來還真是難以置信。

進入了店子後,松岡點了生姜燒套餐,寬末點了燒魚套餐,雖然他們是面對面坐著,但是寬末還是不肯和松岡的目光接觸,不是低垂著頭,就是把脖子扭向一邊。

「你還是不想承認江藤葉子就是我吧?」

寬末終於把頭正面朝向了松岡,他輕輕咬住了嘴唇,「這不是承認不承認的問題,因為我知道那是事實,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這六天來他似乎多少接受了這個事實。

「雖然我不喜歡事後抱怨別人,但是我既然發了郵件給你,至少希望能得到一個回音。」

對不起,寬末再次道歉。

「電話也是,與其那樣被你躲避的話,我寧願你清楚告訴我,你根本不想聽見我的聲音。」

對不起,寬末繼續道歉。可是那沒有抑揚頓挫的語氣,表達出了他對此並不是真心抱歉。感覺上他就只是在嘴頭上說說而已。

「你討厭我嗎?」

松岡單刀直入的詢問,聽到這句話後,男人搖了搖頭。

「這不是討厭不討厭的問題。」

「可是事情就是這樣吧?不是喜歡就是討厭。」

寬末抬起了面孔。

「我無法理解你。」

「什么無法理解?」

「為什么……你要穿女性的衣服?為什么你要一直騙了下去?為什么在最後的電話里,你還說你愛我……」

因為點的套餐剛好在這時送來,所以兩人的交談中斷了。看著已經開始吃飯的男人,松岡不好意思光是催促他把話說下去,所以也吃了起來。剛才明明還餓得要命,可是寬末的話卻害得他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筷子……」

男人的嘀咕讓他抬起了頭。

「筷子的用法和吃飯方式都讓人覺得就是葉子小姐。」

松岡對於他把自己說成是葉子有些氣憤。即使告訴他沒有葉子,一開始就不存在這個女人,寬末還是在自己的舉止中尋找江藤葉子。

一想到寬末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吃飯方式,松岡就更加吃不下去了。寬末吃完之後,向松岡詢問,「你已經吃完了嗎?」松岡點頭之後,他立刻站了起來說:「我們出去吧。」

「我覺得咱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寬末輕聲說:「我覺得咱們還是不要在這里說的好。」

這倒也沒錯,兩個男人在那里說什么愛不愛的,女裝什么的確實別扭。松岡也站了起來,跟在了寬末的身後。最後他們在路上也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就這么來到了寬末的公寓。

盡管是已經非常熟悉的房間,可是由於寬末的態度很別扭,所以松岡即使在坐了下來之後還是難免覺得渾身不舒服。

雖然他想要喝些什么,可是寬末並沒有給他倒茶的意思。在他還是江藤葉子的時候,寬末總是近乎羅嗦的一個勁兒問他是要茶還是咖啡。一想到這里,他多少覺得有些寂寞。

寬末脫下了外套後,在松岡的對面坐了下來。

「剛才在餐館里我說過無法理解你,現在我也還是覺得一樣。」

「你是說女裝的事情嗎?」

寬末低下了頭。

「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想到確實是有那種以女裝為樂趣的人的話,我就覺得也不是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你的態度。」

「我的哪里讓你無法理解了?」

寬末緊緊握住了放在膝蓋上的手。

「因為一心以為你是女性,所以我對你進行過相當積極的追求。可是,你應該知道事情最後會變成什么樣子吧?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在我第一次說我愛你的時候就拋棄我呢?」

最初松岡說過自己有喜歡的人了,是寬末說的即使如此也無所謂。事到如此卻受到他的責怪,松岡不免覺得有些不公平。

「你確實試圖過疏遠我,可是到了中途你又開始接近我,對我那么體貼。我還以為自己終於打動了你,我那時真的好高興,好高興……」

「我也知道是我不對,可是我當時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你難道以為我知道了你是男人後不會受到打擊嗎?我好不容易愛上了一個人,而且對方也愛上了我,我真的覺得像做夢一樣,甚至很認真的考慮到了結婚的問題……還說什么想要家庭,要多少個孩子才合適,我這樣不是就像個白痴一樣嗎?」

盡管口氣很沉穩,但是寬末的怒火還是從里面滲透了出來。

「既然你知道遲早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么還要和我接吻?好像真的愛上了我一樣凝視著我,對我撒嬌……最後的最後甚至還說什么你愛我……」

松岡咬住了嘴唇。

「我確實說過。」

「戲弄我就那么有趣嗎?」

「那怎么可能!」

「可是你說過你不是人妖也不是同性戀,既然如此你就不可能對我抱有戀愛感情,這樣一來的話,所有那些愛的語言不都也成為謊言了嗎?」

松岡終於醒悟到,沒有回音的郵件,留言電話,這些全部都代表著寬末的憤怒。寬末在生自己的氣,無論是對於自己是男人的事情,還是他欺騙了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