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1 / 2)

走過心靈那一端 未知 6110 字 2021-02-25

張鴻遠聽出了吳培雲的意思,但沒吭氣。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張鴻遠又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地步。張鴻遠不求升官發財,只求平平靜靜安安樂樂地活著,可是煩惱依然找到了他的頭上,而且一個未了,另一個接著又來了。

整個晚上張鴻遠與劉瑞芬都在說砍樹的事兒。張鴻遠深知,樹,非砍不行,聽聽吳培雲臨出門時的口氣,那是提醒張鴻遠,不要跟女人們一般見識;那也是提醒張鴻遠,不要跟國家的形勢作對。張鴻遠知道,一個人不能抗拒一場宏偉壯觀的運動,大寨田非修不可,樹也只能是非砍不行,這一點張鴻遠能想得到,不需要任何人給他做工作。他是一個坦坦盪盪的人,而且個人利益犧牲慣了,甚至正當的起碼的權益都不知道維護了。不過現實是無情的,張鴻遠畢竟不能把名利看得淡如浮雲。他不保護自己起碼的權益,現實會迫使他考慮:孩子老婆、吃吃喝喝,穿穿戴戴,那都是他不可回避的現實,因此,他雖然同意砍樹,卻又覺得不妥。不妥在什么地方,一時又說不准,但畢竟不妥是存在的。這個時候暴露了張鴻遠的弱點,他即想清高,又越不出現實的糾纏,達不到超越現實苦難的神通,但他又不能像他身邊的人一樣撲下身來,放下架子,腦袋滾地寸利必爭、寸利必得。

君子懷德,小人懷土。

張鴻遠想懷德,但「德」挽救不了他,德行無法令他超人出世。但讓他「懷土」,張鴻遠又不願做一個碌碌小人。因此他無法擺脫內心的矛盾。

然而,一向對家務大事不聞不管,或者是高興了管一管,不高興了一概充耳不聞的劉瑞芬突然介入進來。劉瑞芬一介入,便抓住了問題的要害,直截了當提出了補償。於是倆人睡在炕上爭論起來。張鴻遠雖然覺得劉瑞芬說的有道理,但又怕過分強調個人利益,而落下反對「學大寨」的壞名聲,又怕人說他覺悟低。

劉瑞芬說:「你,總是怕這怕那。自己顧自己得了,顧什么名聲不名聲。誰愛說什么就說什么好了,總不能自己受罪,讓別人看笑話。」

張鴻遠見妻子一副滿不在意,無所不能、無所畏懼的樣子,心中有些不甘心,便說:「有什么好怕的?我也是為家著想。現在,這事情一不留神就會栽跟頭,吃點虧,不一定就是壞事情。」

「行了,講什么道理,跟上你吃了虧還少?這次事情,你別管了,有我出頭,挨斗、坐牢都我當著,行不行?!」劉瑞芬不耐煩地說。

「你,能得你!」張鴻遠不服氣的說。他雖有些不樂意劉瑞芬對此事大包大攬。可又說不出具體的理由來。

劉瑞芬說:「我一個婦道人家怕什么?說得好一點,講得明一點,做得公一點,我不吭氣。要是不對我的心思,我罵他們個七進七出,叫他們皮臉沒地方擱。」

次r,劉瑞芬去大隊跟吳培雲談了條件。大隊同意補償,把新畜牧股坡上的白楊樹頂作一次x補償。張鴻遠的九顆白楊樹歸集體,並由集體砍伐。

從量上看,九顆小樹換一棵大樹,張鴻遠並不吃虧。那棵大樹兩個人都抱不住,高達五十多米。紅土崖的樹中,除了里頭溝五道廟東邊的三棵大楊樹外,暖泉坡這棵樹為最大。但是,張鴻遠的心情並不為此而愉快。三天後,張鴻遠的病好了,出門的第一件事兒,就來到爐場看他的楊樹。建誠、建剛和建猛聽說要砍他們家的樹,也跟著父親去看樹了。

迎著河槽東方送來的暖風。一排九顆白楊在風中輕輕舞蹈,那修長、消瘦的樹g簡直就是張鴻遠的化身;樹葉「啦啦」地在風中低喚,仿佛在向這個老小兩代主人致以親切的問候和致意。張鴻遠在河邊的石壩上看著石壩踱步遐想。他的兒子們卻一人占著一棵樹,抱著樹比試誰爬得高。樹皮上的白s粉塵在他們的衣服和臉上抹了一片一片可笑的白斑。

「娃們,來,過來。」

張鴻遠叫道。三個小子像士兵聽到了首長的命令,從樹上溜下來。齊齊站在父親身邊。張鴻遠嚴肅的多少有些傷感的臉s給了他們一個信號——父親要訓話了。

「看,娃們——」張鴻遠挺著瘦俏的腰g指著那九棵白楊說。「這樹。三十八年前,我跟你們的娘娘(nn)親手種下。那時,樹苗還沒有猛子高。」

張鴻遠比了比猛子的頭。猛子聽父親拿他作比——就像普通老百姓突然受到領導的點名、受寵若驚——得意地瞅瞅兩個哥哥,便仰望父親得意地微笑著,雙眼瞪得又圓又大,閃著神秘的光澤。

張鴻遠繼續說:「那時,爹天天澆水,心里叨念著:快快長吧,長吧,小樹呀。那時,村里人笑爹,說爹太傻,栽樹沒用,等有用了人也不在了。可是,看吧,娃們,這樹長大了。今天,都這么粗了,再過十年八年,誠誠、剛剛,爹給們們娶媳婦,這樹就能用了。」

張鴻遠挨個摸了摸兒子們的頭,仿佛上帝在撫摸地球,月球和衛星。此時,張鴻遠修長的身姿,在兒子們的眼中可是一尊頂天立地的聖像,那九棵樹仿佛是父親腳下的九棵小草。由於受到父親偉岸的氣概的鼓舞,他們瘦小的胸膛仿佛一下注入了太多的豪氣,於是情不自禁地挺拔起來了。

他們覺得自己也變得高大粗壯了。

「不過。」張鴻遠嘆了口氣,不過孩子們覺得父親今天的嘆氣,仿佛是登雲山傳來了雄獅的低吟。張鴻遠說。「今天,爹告訴你們。要修像海綿似的水澆地了,你們就能每天吃白面了。」

這時,兒子們好像眼前擺著香噴噴的面條或雪白的饅頭似的,小嘴巴不由得嚅動了。但很快他們意識到只是夢想,是父親在給他們講一個並不太遙遠的故事,於是趕快用力將口腔內的饞y遏制住。

張鴻遠說:「砍吧。娃們,讓大隊砍了吧。栽樹要栽松柏樹,做人要做大丈夫。你們記住。」張鴻遠又重復了一句。「栽樹要栽松柏樹,做人要做大丈夫。爹不要這楊樹了,爹有你們,你們才是爹栽的松柏。」

建猛不知道松柏是什么意思,於是說:「爹,松柏不好。又松又白,軟不拉幾的。」

建誠說:「你不懂,猛子。松柏是老娘家後底的那棵樹。就是松樹堖上的那棵松樹,像龍的爪子一樣的,咱們不是上去摘過酸葡萄嗎?」

建猛和建剛齊聲說:「那樹多高、多大呀!」

「對!」張鴻遠說道。「那樹已經是好幾百年了。幾百年來,風吹雨淋,河水都沒有把它沖走,他冬天不怕北風和大雪,夏天不怕伏天曬它,多了不起。記住,栽樹要栽松柏樹,做人要做大丈夫。」

建猛又說:「爹,大丈夫是什么?是長大了娶老婆嗎?」

建誠和建剛都笑了。

張鴻遠皺皺眉,想了想,又說:「大丈夫就是男子漢大丈夫,就是敢作敢為,頂天立地。娃們看,大丈夫們把這山山水水、村村鎮鎮治理的整整齊齊,要麥子有麥子,要新房有新房,能辦大事,你做好事……知道嗎?」

兒子們似乎懂了,都點點頭。

此時,張鴻遠的心展擴擴的遼闊而暢坦,那蒼白瘦俏的臉上泛起了紅雲。微風吹來,兒子們挺著瘦小的胸脯,昂著像父親一樣倔強而高傲的頭,望著父親。

只見張鴻遠的臉上滾下了大滴大滴的淚珠來。

父子連心。兒子們也不約而同地將滾滾熱淚向風中傾灑。

第十六章:一九七六年。天變與心變,張鴻遠與劉瑞芬各有所變。

第十六章:一九七六年。天變與心變,張鴻遠與劉瑞芬各有所變。時代,有不變的時代與不變的人嗎?「泥皮的小故事」記錄一個不幸歲月的飢餓……

從登雲山到大西梁架起了復道鋼索。

兩條長索一端固定在登雲山靠頂部的巨石中,一端固定在大西梁脊背西端的山包上。「嘩鈴鈴」兩個大鐵籠上下穿行,像兩個不知疲倦的玩弄走鋼絲繩把戲的玩童。山上不時傳來「開車了——」的喊聲。底下不時傳來「轟隆——」的石頭落地聲。

這是紅土崖從沒有過的如此有趣、新奇、壯觀的景觀。

為了趕在上凍前修好水庫,大隊人馬開上大西梁。匆匆收罷剛剛成熟的庄稼,把整個山梁脊被清理空後,便堆滿了石頭。梁脊西邊是剛從索道運來的各種形狀的原料石塊,靠東邊則是加工好的呈長方體的成型石料,再向東側是已挖空了一多半土方的水庫。

水庫挖出上半部後,下半部則是巧妙地從南北兩坡開了涵d,從涵d中掘挖,將土方運出。挖土方工程主力隊伍是村中鐵姑娘戰斗隊,其次是老紅心戰斗隊,青壯勞力主力部分仍然集中在煤礦生產一線,而能抽調出來的有限的青壯勞力則全部投入登雲山上開山破石。

七六年是不平凡的一年,周總理、朱委員長去世,唐山大地震,東北下隕石,震撼人心的事一個接一個。但是,火熱的學大寨運動要求人們必須化悲痛為力量。人們雖然預感到了天在動,地在動,世道在變動或即將要變動,但預感只能在心中,,人們不敢說出心中的擔憂,只能讓心中的憂郁被緊張的生產勞動所代替。

煤窯不能停產。正在成熟的庄稼還得收。而水庫工程還得加快。學生們半天上學,半天勞動。一向呆在家里的老婆們也得做飯收秋兩兼顧了。

村里能下地走動,能挑水拿鐮刀的人除了吳志願和瘋玉瑣之外,全部出動了。

張鴻遠投入了轟轟烈烈的水庫戰斗中,但他還帶著與張守荃斗爭的不快和砍樹事情的莫名奇妙的煩惱,這雙重沉重包袱仍背在他身上。

他既不願意給別人增添不快,而又尊重別人,同時也不願意受到別人的傷害。然而,潔身自好,僅僅是他的願望而已,煩惱和傷害常常像不速之客,不請自到。這就是現實,無情的不能讓你張鴻遠如願的現實。

然而無論是傷害人還是被人傷害,自責和壓抑總是j替盤踞在心,像兩條惡毒的蛇,吞噬著生命的真元和人生的純朴聖潔的信念。而張鴻遠根本無法發現並清除這兩條致命的害蟲。他似乎對這種致命的蠶食,無能為力,從而聽任它們在孤寂的時光里任其所為。

從登雲山開采的石頭,是一種沙質岩石,韌x極強。這種石頭是紅土崖以西的地區特有的石料,而紅土崖以東則大都是石灰石居多。用史四狗的話說:「這沙石就像張守荃的腦袋,三棱八角,不好修理。」

張鴻遠對史四狗的論點非常贊同,因此,每整一塊石頭,張鴻遠都會想到張守荃。而每整好一塊石頭,史四狗會高聲叫道:「c他媽,又修理了一個張守荃的破腦袋。」

此時,張鴻遠覺得心中的壓抑會減輕一點。

整石料的工作很費工夫。每整一塊石頭,要經過三道工序:第一是選面,每一塊石料與另一塊石料,高低要大致相同,長短、寬厚大點小點無所謂,因此,一定要選好那一面為高;第二,選好高度後,要用八磅大錘將過分多余的棱角砸掉,這叫粗破。粗破要找准著力點,一手握鏨子,一手掄起小錘;錘打鏨;鏨子鑿石頭,一道一道將石頭鑿成高度相同,長寬不一定相同的六面體,一塊成料就會被碼到靠水邊的石堆上備用了。

當然,這三道工序,每一道工序中都有省力、快捷的竅門。關鍵是第二道工序,粗破要恰到好處。粗破水平高,那么第三道工序就省力;粗破水平差,第三道工序就得費勁誤工。因此,六個石匠當中,張鴻遠身體素質最差,但出活最多最快,史四狗為此大傷腦筋,他怎么用勁兒也超不過張鴻遠。

「張鴻遠,你是不是專揀好弄的石頭?怎把不好弄的石頭留給了我?你不夠意思吧?」史四狗瞪著大眼睛,咧著大嘴嚷道。

張鴻遠也不理他。史四狗這時故意找了一塊歪三扭四,極不規則的石頭放到張鴻遠的身前。張鴻遠明白他的意圖,盯著那塊石頭看了看,便站起身,一把掄起大錘。

「叭、叭、叭」三錘下去,石頭就齊齊砸去三塊。張鴻遠扔下大錘,用手將石頭翻了個身,掄起手錘「砰、砰、砰」砸了幾下,喘了口氣,對史四狗說:「行了,搬走吧。」

史四狗吐了吐舌頭,說道:「哎,你告告我這里有什么竅門?」

這時周海軍說:「四狗,竅門可大著咧,我來告訴你吧。」

「什么?」史四狗一向不相信周海軍,這次有點懵懂,放松了警惕,竟在情急之中相信了周海軍的話,便認真地扭頭等著周海軍的回答。

周海軍極神秘地說:「這個秘密說好辦也好辦;說難辦也難辦,倒也真不好辦,關鍵看你心誠不誠。」

「誠,誠!你快說。」史四狗急問。

周海軍說:「你回去,讓你媽給你重找一個爹,重生養你一回。」

「哈哈哈——」石匠們全笑了。

只見史四狗像一只了的瘋狗向周海軍撲去。

一眨眼倆人就扭成一團,打了起來。

張鴻遠也笑了。

然而,生活中短暫的歡慰無法阻止巨大悲痛的發生。

九月九r下午,喇叭里響起了讓人心碎的哀樂。這是一年之中,有線喇叭中第三次響起這種不幸的哀曲。一個晴天霹靂炸響了——毛主席去世了。人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仿佛一旦相信這是真的,天會塌,地會陷。但,這是事實,毛主席真的跟隨他的已去的兩位戰友離開了人間。天上無光,只有灰暗的帷布,太y似乎也被淚水蒙蔽了。

哭聲和淚水,哀傷和憂郁將大地的面龐遮掩了。天地仿佛變了樣。

紅土崖悼念毛主席的靈堂設在三觀廟靈堂里。神話中的神聖們不知早被搬到什么地方了,大殿里安放著人們心中的九天前還活在世上的聖人——毛澤東的畫像。

天上下著濛濛的雨。天悲地哀。

天地有知,怎能不被這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悲痛欲絕如喪考妣的景象而動容呢。

幾天來,以建英、忠紅為首的高中生輪流守衛毛主席靈堂;以建誠為首的中學生則站在村口要道檢查佩帶黑紗和白花的人們,凡是不佩帶黑紗和白花的人立刻被紅衛兵押往大隊部。不過,從九月九r毛澤東去世到九月十八r開追悼會,建誠他們沒檢查住一個敢於不佩帶白花和黑紗的人。

看來這個年代的人們確實是愛戴和懷念毛澤東,或許,是人們對政治需要和政治運動的反映太敏感,自覺x和能動x達到了空前的一致。

不過建誠發現了個值得警惕的現象,富農分子張強在悼念毛澤東時沒有哭,走出三觀廟大門時還在笑呢。

建誠把這一情況告訴了張鴻遠。張鴻遠聽了之後,說道:「誠誠,要變天了,這伙被咱們貧下中農打倒的人終於熬到頭了。」

建誠有些驚恐地問:「爹,那,咱們貧下中農該受地主富農的剝削和壓迫了,是不是?」

張鴻遠憂郁的目光望著兒子說:「不會。不過,兒子,改朝換代總是要發生混亂的。毛主席不在了,華國鋒,哎。兒子,這種事你還不太懂,再大點就明白了。現在,你什么也不要亂說。」

建誠看出了父親滿腹心事,便不再深問什么了。

不過,這個十四歲的孩子心胸里,已經被大紅的政治運動陶冶了。他確實也產生了為國家和社會擔心的思想。建誠與他的父親既有相同的一面,好學、好思;但又有不同的一面,膽大、積極上進,敢於沖在學校各項活動的前面。建誠在今年「五四」加入了青年團。然而,他還不到入團年齡是破例入團的,從這一點上看,他的政治熱情和積極x,與張鴻遠有天壤之別。

建誠怎么能了解年過半百的父親的心呢!

大西梁的水庫進入了緊張的砌牆工程,張鴻遠又被調到了水庫里當起了大匠人。

石牆已砌了一人多高了,施工速度進展很快。

吃過午飯。張鴻遠照常飯後小憩。工地沒有床鋪,他以大地為床鋪,在大西梁南坡的灌木叢中,找到一塊光滑的空地。

那塊空地原是石質較軟的岩層,不知經過多少年風侵蝕後岩層被磨光,被風化,變成了大小均勻的砂礫。砂礫上寸草不生,但經過y光照s之後卻非常暖和,睡在上邊,雖沒有家中松軟,但也有一種別具風格的舒暢,對於疲困酸痛的軀體是再好不過的休養之地了。

太y以沉重疲憊的步伐向西緩緩移動,天空雖然掛了幾絲淡淡的雲彩,但絲毫沒有影響天空那廣闊遼遠的意境,望著天空,望著那無邊無際的天空,望著那無論多么豐富靈異的想象都無法形容、也無法描摹的天空——會讓人不由地產生一種卑微渺小之感。人,算得了什么?一切的一切,在無邊無際的蔚蘭s天空下能算得了什么?渺小?偉大?富有?貧窮?自信?傷感?美麗?丑惡?

啊,當你的思維與天際溶於一體,當你的身體也與天際一起伸延在無限的時空之中,真正的你仿佛已熔化於那永恆的蔚蘭s中,你就是永恆——只有這一刻才是真正的真實,真的。

真的?真的?

「當——當——嗵嗵嗵嗵——」

一陣巨響,張鴻遠的思緒回到了大西梁。登雲山上騰起了濃重的煙霧,炮聲是從煙霧中翻滾出來的,那是午後炸石的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