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前塵×待君×逆改(2 / 2)

「皇上已接連兩日不朝,下官們都頗有些微詞。」青年毫不避讓的對上那人投射過來的冰冷視線,揚聲道,「莫不是我北昭御醫都是飯桶不成?這么些日子,連皇上染的是何病都查不出來么。」

「周將軍,你這么說,是在質疑我?」俊美無雙的臉上已經閃掠過不悅的神色,卻依然凜冽森然。

「微臣不敢。」語氣卻沒有絲毫謙卑的意味,連身子都未曾欠一下。

高位上的人,碧色的瞳孔中寒芒湛湛。

「攝政王。」一直斜立在一旁的紫袍男子此刻終於懶懶的挑眸,與整個人完全不符的凜冽目光直射高位上的那個人,「可否告知臣,皇上到底是染了什么病,居然到了連我也要一並擯除的地步……臣,可是好奇的緊呢。」

「雲荊王,皇上染的隱疾,實在是不便對外人道出。」不咸不淡的語氣,碧色的眸冰冷的掃視而過。

「那,是臣失禮了。」也不多加糾纏,闔上眼眸再不發一言。

「隱疾?哼!」藏青色衣衫的青年冷哼一聲,正欲再出口諷刺幾句,卻被紫袍男子揚手打斷,得到了示意的青年忿忿的後退一步,噤了聲。

「既然諸位都沒有什么事上奏,便退朝吧。」他一拂衣袖,垂下眼睫,將眼中此刻所有的情緒都盡數斂下。

朝上百官撩袍跪下叩首,卻惟獨有四人傲然站立,神色漠然。

殿下齊聲道,「臣等恭送吾皇……」

「都給朕閉嘴!!」突然一聲暴喝,衣衫不整的男子憤然推開鎏金的宮門,九翅龍冠歪斜的戴在頭上,卻無損他一身與生俱來的威儀,「朕還沒有死!誰准你們這么叫一個竊國賊子!」

「皇上!!」朝中大臣驚呼一片。

「冽靈犀!」楚烽血紅著一雙眼,絲毫不理他人作何反應,徑自向那人走去,喉中迸發出的聲音尖利到破碎,「朕要你償命!!」

高位上的男子蹙眉,忽的又譏諷一笑,「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想要殺掉我了?哈,好一出借刀殺人。」

楚烽幾步已逼至近前,垂下的廣袖中瀉出一片清光,銀亮的劍刃折射著他眼底的血紅,「住嘴!」

冽靈犀怔住。

「我早該想到,你哪里會是神馬離國的二公主,男扮女裝,捏造身份,不過就是為了討當年的滅國之恨……你藏得可真深。」楚烽舉起手中長劍,揚起,劍尖直指冽靈犀的眉睫,「離國太子冽靈犀!」

「他都告訴你了?」挑著一雙碧眸,展顏一笑,「對,我就是離國皇族的遺孤,也就是離國的太子。」

「他都已經死了,你為什么還不去死……」楚烽低聲喃喃,充血的眼中有淚光閃閃,「為什么他到臨死的時候,還是想要護著你……」

冽靈犀並未聽清,只是眼中掠過一抹空茫。

「我答應過清凰,在我有生之日,絕不傷你分毫。」手中的劍終還是在幾經顫抖中落下,楚烽死死的握緊左手,指甲劃破掌心,鮮血淋漓。

「這算是施舍?」冽靈犀笑的一臉不在乎。

楚烽表情平淡的沒有力氣,半響才從喉嚨中擠出一個字,「滾。」

冽靈犀緩緩起身,絳地的長袍散了一地,「他呢?」

楚烽方才勉力壓制的情緒轉瞬又洶涌而出,單薄的身子整個戰栗起來,猩紅的目光落在冽靈犀的身上,帶著濃重的暴戾氣息,「想見他,嗯?」

冽靈犀心上浮上幾分不安。

「見他做什么?」楚烽笑了,那笑容淬著毒,冷的入骨,「活著的時候被你踐踏的還不夠,死了也還要把屍骨拉出來,供你再徹頭徹尾的羞辱一番嗎?」

冽靈犀全身陡然僵冷如鐵,望著面前有些癲狂的楚烽,一字一頓的開口問道,「你說什么?」

楚烽此時反而安靜下來,冷眸睥睨,「既然你想見,便讓你見見,我那不爭氣的弟弟,至死可都是記掛著你呢。」

冽靈犀一下子變了臉色。

「儂兒,帶燁王進來。」楚烽坐上那個皇位。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拉向門口。

身形單薄的少年,懷抱著一個蜷縮成一堆的人,不急不緩的踏步而入。

少年五官致白皙,如同上妝未全的白瓷娃娃一般。他的睫羽出奇的長,以至於將眼底所有的情緒都遮掩住,平淡的表情在逆光下看不真切。

然而這樣一個干凈透徹的少年並未讓冽靈犀的目光停駐,他只是大略的瞥了一眼,便將目光落在那個血跡斑斑的伶仃白影上。

白衣松松垮垮的掛在那人身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而那頭黑白相雜的頭發垂到地上半尺的位置,狼狽又落魄。

冽靈犀嫌惡的回目光,落回楚烽身上的目光帶著疑慮,「楚烽,你這是什么意思?」

楚烽沒有理會,只是對著儂兒擺手道,「儂兒,放下吧。」

儂兒望著懷中那個又在不知覺間衰老了許多的人全然陌生的面孔,手一松,任憑懷中的人重重跌在地上。

面容蒼老,分明只是一個遲暮且已逝的老者。

紫袍男子挑了挑細長的眸,也跟著望向楚烽。

「你不是要見清凰嗎。」楚烽背脊挺得筆直,眼中翻涌的灰暗沉淀成一種令人心驚的冷嘲,在冽靈犀顯得有些換亂的眸中,楚烽抬起手,鮮血干涸的手指指向殿下狼狽的那人,「喏,就是他。」

冽靈犀小指幾不可見的顫動一下,卻還是兀自扯出淺薄的笑意來,「皇上,這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笑……」

「誰跟你說這是玩笑了?」楚烽冷冷的瞥去一眼,「在燁王身邊擋了這么多年的細作,怎么,連他額上的東西都不認識了嗎?」

冽靈犀心下一震,轉過頭細看,在那人眼尾的一側看到了那朵由他親手刺上去的花鈿。只不過因為皮膚松弛而起的褶皺而顯得有些模糊,從他這個角度看,就只有模糊的一片紅暈。

「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冽靈犀艱澀的開口。

「為什么?」楚烽的聲音陡然揚高,「這還不是都拜你所賜!」

冽靈犀被那騰騰的殺意生生嚇退了一步。

「冽靈犀,你可真是好手段啊!」楚烽步步緊逼,「當初若是會料到今時今日的結果,朕寧可讓清凰埋怨,也會親手掐死你!」也許是全身的戾氣太過駭人,楚烽稍稍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自六年前清凰帶你回宮,我便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盤,我一直想除掉你,卻始終顧慮到清凰,遲遲沒有動手。六年!六年!冽靈犀你的心是石頭做的?!清凰待你的好,你可曾記得一點?……若不是三個月前的國宴,你獻的那支舞,我也不會有所防備……哈哈。」陡然沉下目光,「若沒有孤注一擲的恨意,怎么會將水袖拋的那么高可視我終究還是低估了清凰對你的情意,當我將自己的疑慮告訴他,讓他小心防備你的時候,他居然對我下了葯,我把囚禁起來……我是他的皇兄啊!三十六年的情分啊,竟是抵不過你冽靈犀一人!」

「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冽靈犀拼命克制住自己的顫抖,固執的問道。

「你下的毒,你會不知道?」楚烽嘲弄的勾唇。

「不可能,不可能……」冽靈犀神色有些恍惚,失態的揪著自己的衣襟,「她明明告訴我,那只是最尋常的毒葯……」

「最尋常?」楚烽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得雙手不穩的搭在御案上,「是最初的『琉璃美人煞』尋常,還是四年前的『清風醉』尋常?亦或是這一次,終於把清凰生生害死的毒葯尋常?!」

說道最後,竟變成了咄咄逼人的質問。

沒說出一個名字,冽靈犀的臉色就蒼白上一分,「國庫里不是有可解百度的『天夙涎』嗎?他為什么……」

「你對我下的毒也不少吧。」楚烽突然開口,臉上是奇怪的笑意,「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么還活著?」

冽靈犀陡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臉上的血色在這一刻褪的干干凈凈,「這些年……他是怎么過的?」

「中了那么多奇毒異毒,清凰能保住一條命已是大幸,只不過是,每每毒發時,痛暈在緊閉的密室里,而已。」『而已』兩字故意咬的很重,看著冽靈犀變了幾變的臉色,楚烽臉上的笑意愈發冰冷。

終於,所有不甚清晰的條理串成了一個完整透徹的故事,而這個故事最後所導致的結果,卻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

「為什么……」失神的喃喃,腳下連連後退,「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會是這樣的結局呢?冽靈犀有些空茫的想。

這六年的琴瑟相對,花間小酌的如水年歲,那樣溫柔的春光碧水……他恨嗎?他怎么會恨呢。那人只不過覆滅了一個弱小的離國,一個將他拋棄的離國,他冽靈犀有什么可去恨的?

他只不過是惱,日日相伴,卻不能做那真正耳邊廝磨的情人,他無數次的向那人表白心跡,換回的卻只是愈發沉默的溫柔。他憤懣那人從未回應他,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消毒,反正宮內有可解百毒的天夙涎,只讓那人痛一會兒,讓那人明白他心底相似的苦楚。他這么想。

可是如今,卻是告訴他這么一個結果。

冽靈犀走下皇位,腳邊有些踉蹌的來到那人身邊,彎□去撩開那人的遮住了臉的亂發。

那張臉看著是陌生的,細看卻還有那人輪廓。

「楚清凰。」冽靈犀叫了一聲,碧眸中一滴淚倏地落了下來。

再也沒有人來回應他的……

「楚清凰。」

滿嘴的苦澀,只覺得心都顫顫的發疼。

再也沒有那個人了……

「我來陪你,你可還願意見我?」冽靈犀咬碎嘴中一早藏著的毒葯,劇毒瞬間讓他白了面色。

楚烽閉上眼,看著冽靈犀緩緩的倒下去……

「卧槽那到底是什么?!」

「媽蛋那到底是什么啊!!!!」

「我摸索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