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2 / 2)

最後的情人 未知 6162 字 2021-02-25

她們走了好久還沒有走出那間「屋」。馬麗亞問是怎么回事,烏拉告訴她說已經到了旅館了。

「你的右手邊有一扇門,就是旅館的大門。」

馬麗亞往右邊一摸,摸了個空。但她立刻醒悟了,就往左邊走去,左邊有扇門開了,透出光來。

清正坐在那張大桌子旁邊抽煙,馬麗亞對著他的右臉。這一次,她發現他的右臉不但像僵屍一般無表情,還有腐爛的跡象,靠右邊耳垂處似乎爛成了一個d,還隆起一個包。於是馬麗亞覺得烏拉很可憐,覺得她的生活一定是暗無天日的。

「你以為那是假的,其實是真的。」清說。

烏拉從後面摟住他的脖子,很陶醉的樣子。馬麗亞認為她此刻看見的一定是男人的左臉。

「金龜吵得實在難受,我就將水缸里的水全換了。你聽,它們靜靜的了。」

「你真是我的心肝。」烏拉吻著他左邊的臉頰。

「我呀,想來想去地想不通,」馬麗亞提高了嗓門說話,免得自己發窘,「乃乃的家是在你們隔壁嗎?就在這扇門外面嗎?」她用手指著她剛才進來的那扇門。

「是啊。你推開門看看吧。」他倆一齊站起身說道。

馬麗亞走過去推開門,眼前出現的卻是北島的竹林,一股y風刮來,她連忙又將門關上。

第八章馬麗亞去旅行(8)

盯著她看的兩人松了一口氣似的重又坐下了。烏拉輕言細語地告訴馬麗亞說:

「其實啊,刻意去找是找不到她的家的。這個村里有一多半人從來沒見過乃乃,你相不相信?都知道她住在竹林里的幾棵垂柳背後,但只能偶爾發現那棟房子。我帶你去的時候,心里並沒有底,我只是亂走,因為那地方我不可能熟悉起來,哪怕去幾百回也不能。」

「你心里想著那件事,然後那件事就實現了?像夢里一樣嗎?」

「快到乃乃家的時候會有些預感,其實那種預感也沒個定准,不去注意就像沒有一樣。到了她家之後,你問的這些問題就都有了答案。」

說這些話時,烏拉又坐到清的懷里去了。由於換了個方位,現在馬麗亞看見的是清的左臉了。她感到此刻廝混在一塊兒的這對情人充滿了活力,他們兩人的舉動都好像要把對方吞到肚子里去似的。清伸出長長的舌頭用力舔著烏拉的臉和脖子;烏拉則用有力的臂膀死死地箍住男人,指甲都嵌到他的r里面去了。看起來這里的人是根本不懂得害臊的。現在他們兩人完全把馬麗亞撇到了一邊,一齊大聲呻吟著,開始做a了。馬麗亞連忙沖了出去,她的臉燒得厲害。

她沿竹林走了一會兒心里才平靜下來。村里一個人都看不到,是吃飯的時候了,也沒有看見哪里有炊煙。如果不是這里一間那里一間的土屋在林中若隱若現,這里完全不像一個村子。回想起剛才那一幕,馬麗亞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在這種死寂的地方,被外界遺忘的荒蕪角落,欲望是如何樣保留下來的呢?

「您在這里走來走去的,把我的心完全攪亂了。」

說話的是利拉,姑娘用棕色的大眼睛幽怨地看著她。

「你出來有多少年了?」馬麗亞問她。

「我記不住這種事。您能告訴我關於瘸子的事嗎?」

「不能。只有我兒子同他有些聯系。利拉,你愛你的父親嗎?」

「我很恨他。馬麗亞阿姨,我太苦了,您看我應不應該回故鄉呢?」

她像盲人一樣伸出一只手在前面的空氣里抓來抓去,口中嚷道:「去他媽的,去他媽的!」

「你干嘛?」

「我要抓破這些東西才行,它們日日夜夜圍著我。我不知道它們是些什么,有時看像蜘蛛絲呀、灰穗子呀什么的,有時呢又什么也沒有,只是黑得怕人。啊,有東西躲在這棵竹子樹里頭了。」

她雙臂緊緊抱住一棵竹樹的樹干,將耳朵貼上去。然而又使勁地搖頭,好像什么都沒聽到在干著急。馬麗亞看著她瘋狂的舉動,記起了她那鎖匠父親。那個男人,當年在自己作坊的夾牆里裝上炸葯,炸斷了自己的一條腿。馬麗亞撫摸著利拉的後背想安慰她,這時她看見竹林里冒出來一男一女兩個老人,他們是利拉的公公婆婆。他們一反先前病懨懨的樣子,顯得又精神又靈活了。兩人分開,一左一右朝利拉包抄過來,然後猛地撲上來捉住她,似乎是要將她扭送回家。利拉先是掙扎了幾下,隨後就乖乖地了。經過馬麗亞身邊時,她大聲說道:「馬麗亞阿姨,我真蠢!如果我同你回去,我就等於死了!」

她的公婆聽了這話,就一齊松了手,改為從兩側親切地挽住她,口里和言細語地安慰她道:「這就對了嘛,這就對了,真是個明白事理的小女子。」

三個人親親密密地往家里走去。

馬麗亞回到了旅館門口。她記得自己剛才明明是朝一個方向往竹林深處走的,怎么又回來了呢?她決心再試一次,何況此刻那兩個人在里頭做a,他們雖旁若無人,馬麗亞自己卻不好意思得厲害。這一次她繞到屋後去朝一個方向走。開始還有路,後來就到了密密的、冷森森的林子里。在冷得發抖之際,她聽到周圍這些臉盆粗的竹干里頭響起了喃喃低語,和她在家時夾牆里頭發出的聲音有些相似,所以她也不怎么害怕。不同的是,這些聲音都有著明快的調子,充滿了贊許和慫恿。馬麗亞一個人在林子里頭繞來繞去,聽著這些低語,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怕迷路了,同時對自己以前關於迷路這個概念的錯誤理解感到驚訝,怎么會誤解了幾十年呢?

第八章馬麗亞去旅行(9)

烏拉坐在竹子樹下,額角上流著血,兩只手背腫得像饅頭。她在哭。

「烏拉,你怎么變成這樣了?」馬麗亞彎下腰用手絹捂著她的額角。

「我們打起來了。每次做a之後,我們就會打起來。清說我是一只母老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變成這樣。他啊,他是狼!你看見我額頭上的牙印了吧?不過我咬斷了他的一根指頭!」

說這些話的時候,烏拉顯得很振奮,眼里滿是憧憬。

「我們回旅館去吧。」馬麗亞說。

「我是要回去,可是我找不到路了,我的心完全亂了。」

她的頭發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臉。馬麗亞看見她有一只腳沒穿鞋,腳脖子上也有一個血糊糊的傷口。她抬起頭來,眼里有了淚。

「馬麗亞啊,你回家吧,你再不回家,回去的路就沒有了。你在這里能干什么呢?我們都是靠飼養金龜為生的,這種動物表面看不吃不喝的,養起來可不容易,因為它們是靠我們的心力來存活的。哪一天我們不喜歡自己的這種生活了,它們就在水缸里頭化掉了。清家里的幾個親戚就出現了這種情形,現在他們都躺在家中奄奄一息。金龜沒了,他們失去了生活來源,活下去還有什么意思呢?馬麗亞啊,你是不可能長久喜歡這里的生活的。只有從小在這里長大的人才會喜歡這里的生活。就說利拉吧,來了這么多年,還打不定主意呢。」

「我還想最後看一看金龜。我還沒好好看過它們。」馬麗亞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你往右邊走吧,走吧,說不定一下子就回旅館了。」

馬麗亞在竹林里轉了好久好久,到後來她都氣餒了,氣餒之後又恐懼起來:會不會餓死在林子里呢?實在走不動時,她就靠著一棵竹樹坐下,然後打起瞌睡來了。瞌睡中,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些最甜蜜的情話,r麻地稱她為「小夜鶯」。

「我們回去?」濃眉大眼的出租車司機看見她醒來了就對她說。

「這是什么地方?」她揉著眼問道。

「竹林邊上。您看,前方就是您來的時候見到的荒地。」他用手指著右邊。

「啊,我剛才竟沒發現!我還想去一趟旅館拿我的行李。」

「那當然,旅館就在前面嘛。」

馬麗亞上了出租車,忐忑不安地打量著司機,覺得他不像本地人。

「你不是住在北島的居民吧?」

「我?我來來往往,專門接送像您這樣的客人。」

馬麗亞進屋拿了行李後又在廳屋里站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好奇心,探身到門口看了看沒人,就回來揭開那些水缸的蓋子。多么奇怪啊,每一個水缸里都是空空的,連水都沒有。

「你們的村長清,我剛剛看見他坐在荒地里發出狼的嗥叫呢。」

出租車司機說話時背對馬麗亞。她發覺這個男人一直避免同她打照面,她總是只能看見他的後腦勺。

「他不是我的村長,因為我不是這里的人。」

「這事沒這么簡單。我還是要將他看作您的村長。」

馬麗亞看見他在偷偷地笑。她想像著清像狼一樣嗥叫的樣子。他那張開始腐爛的右臉,會不會長出狼的毫毛來呢?

車子發動之後,司機對馬麗亞說:「你沒想到我也會來這里吧?」

「哈,你是喬!我怎么一直沒有聽出你的聲音來呢?你剛才是戴的假面吧?我把你看作另外一個人了。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那個烏拉,她也一直給我寄旅游簡介。她和清,早就被編進了我的故事。我剛才告訴你說,我來來往往地接送客人。我這樣做有好久了。我一出差就會到這里來,丹尼爾將來也會來。你看天上那兩行白鷺,多么自由自在!」

馬麗亞看見的不是白鷺,她看見的是一條花崗石的小路。她心中涌起萬種柔情,於是將腦袋靠在喬的肩頭,閉上了眼睛。她聽見很多人在向她歡呼,那些聲音大都很熟悉,接著她又看見了被柏樹圍繞的廣場,還有穿和服的少女,廣場中央的泉水。她在夢中對喬說:「喬,我到你的故事里來了。」

第八章馬麗亞去旅行(10)

在路上,馬麗亞一直沒醒,哪怕是喬停下車來吃飯,她也是邊吃邊睡。她覺得疲倦得快要死過去了。

然而一到家她就醒了。她看見丹尼爾在花園里忙著,那個嬌小的阿梅也在同他一起干活。她對喬說:

「這兩人難道不是天生的一對嗎?」

喬慈祥地笑了笑,回答:

「就同我倆當年一樣。」

第九章埃達的逃亡生活(1)

埃達想,她終於逃出了里根先生的魔掌。她坐在吧台上,叫上一杯紅酒,點上一根女士香煙吸了兩口,感到暈暈乎乎的暢快。

酒吧的老板是她的同鄉,40多歲的男人,樣子像一只老猿猴,兩只小眼睛總是直視前方。這個酒吧是家庭經營,老板的妻子和女兒都在店里干活。休假的時候,埃達就來這里幫忙。埃達動作敏捷,頭腦靈活,很能吸引顧客。老板的妻子很想要她留下,成為他們家庭的一員。

酒吧在城里的偏僻處所,門面處綠色的霓虹燈在葡萄架里頭像鬼眼一樣閃閃爍爍。埃達是偶然走到這里來的,來了就愛上了這里,接著又意外地發現老板是她的同鄉,發現這個酒吧的顧客都很合她的胃口。一般來說,顧客們總是於午夜陸續到來,幾乎每個人都是走路來的,極少有人開車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吧台上和大堂里頭就坐滿了。人們板著臉,壓低了喉嚨說話,三三兩兩地討論一些嚴肅的問題。老板阿文告訴埃達說,這個酒吧的風格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只有那些成日生活在幻想中的人們喜歡到這里來。他們來了之後就相互傾訴心里郁積的那些噩夢,阿文將這稱之為「訴苦」。埃達不是為了訴苦來酒吧的,她是被酒吧的名字吸引來的,她從很遠就看到圓屋頂上用霓虹燈做出的那兩個字「綠玉」。她還記得那天夜里的情景。她走了很長很長的路,幾乎逛遍了城里的大街小巷,最後才來到這個角落。當時她已打定主意,要是這個酒吧再不稱心,她就到某個商鋪的門面那里,靠著大理石的牆壁睡一覺。然而她找到了她的運氣。

現在,在朦朧的燈光下,耳邊響著許多竊竊私語的聲音,她腦海里仍然不時浮現出同里根先生做a的場面。那些地點有時是在湖邊的草叢里,有時是在橡膠林中,還有一次竟在大路中間。時間則一律是半夜。她不願到里根先生的卧室里去,因為她擔心自己在那種地方會暈過去。她不止一次好笑地想道,要是農場的人知道他們老板在夜里變得像一頭獸,他們會作何感想呢?有一位喝得快醉了的女郎在同她打招呼,她是她的老顧客。「我看到你的老情郎。」她湊近她低聲說,「他也在城里消磨時光。」女郎塗著紫色的唇膏,埃達感到她身上長滿了鱗片。老板在櫃台後面忙碌,埃達第一次來這里時,同老板談論過家鄉發生的那次山崩。男人顯得很篤定,但他對當時的情形記得很清楚。他老家的人全死了。老板的妻子是西方人,女兒也長得完全像西方人,但他們一家三口的親密是很少有的。只要有一會兒不在一起,他們就要相互呼喚對方。也許就為了這,女兒也不去上學,就在店里當招待。這位漂亮的女孩性格沉靜,埃達從未見過她外出同男孩約會。酒吧布置得很特別,充滿了頹廢的味道。牆壁上掛滿了奇奇怪怪的動物的殘骸,留聲機里放著嚴肅的古典音樂。大堂里不怎么干凈,好像到處都是灰塵,進來的人一開始總要打好多噴嚏。但這種灰霧騰騰的y暗環境有種特殊的情調,所以多年里頭他們能保持不錯的營業額。

從昨天起,埃達就住在老板女兒房間隔壁的一個房間里了。這個房間在二樓,要經過長長的、堆滿蒙灰的古舊家具的過道,那些家具里頭還有小白鼠鑽來鑽去,據說是老板娘養在那里的。埃達每次上樓都有小白鼠從她腳前竄過去,所以她總是小心翼翼的。每天上午,當埃達還在房里睡覺的時候,隔壁房里總發出一些響動將她吵醒。那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從高處往下跳,隔一陣就「嗵」地一下。有一天埃達實在忍不住了,就揉著眼起身到隔壁去看。女孩的房門大敞,房里滿地都是白鼠,至少有一百多只。她正坐在一張方桌上。

「我從桌上往下跳,訓練它們敏捷逃生的能力。」女孩說。

她又站到了桌子上。地上的白鼠們都顯出機警害怕的樣子等待著,埃達看見它們都在恐懼中顫抖。女孩像跳水運動員那樣往上一跳,然後才落下來。一眨眼工夫白鼠們都竄到了牆根,在巨響中簌簌發抖。

第九章埃達的逃亡生活(2)

「啊,我爹爹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吧,我叫瓊。」

她紅著臉,跪到地上去吻那些受了驚嚇的白鼠。埃達回過頭來,看見瓊的母親正笑盈盈地望著女兒,她自己的兩只手里各握著一只白鼠。

「我丈夫天天念叨回老家的事,我和女兒只好為此做准備。多么奇怪啊,埃達竟會來自我們朝思暮想的地方。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她說這話時兩眼睜得大大的,埃達從那里頭看見了無限的寂寞。

「小時候,天天想著在泥石流到來之前逃生的事,像這些白鼠一樣。剛才我看了瓊的表演,就有種回老家的感覺。」

由於老板在樓下叫,她們母女就匆匆下樓了,埃達回到房里想繼續睡,但一閉上眼就看見泥石流,而她的身體始終是懸空的。於是她坐起來,從窗口朝外看,看見了寂靜的、無人的街道。埃達想,她待在這樣一個城市的死角里頭,卻還是時常生出要像蛇一樣在周圍潛行的沖動。尤其在夜里,那些嘀嘀咕咕的顧客們三三兩兩到來之際。有一名男顧客是老板的朋友,他很少喝酒,他的女友在一旁喝酒時,他便贊賞地看著她,勸她多喝一點。女友往往是紅著臉,用一個指頭指指酒杯,讓他朝里看。這種時候,他就會欠過身去,認真地將那只酒杯看來看去地看個遍。這名男子很像在她家鄉雨林旁邊住著的那位菜農,也許他真的是那位菜農,不過看上去年紀太輕了。

埃達傷感地想,她終於逃出了里根先生的魔掌。如果她還在農場的話,此刻正在像膠園里忙活呢。有好長時間,她眼看里根先生擴大他的地盤,心里頭無端地生出憤怒。她覺得他是個魔王,要將一切化為烏有。在黑夜的霧氣中,當微弱的月光奮力掙破雲層之際,埃達感到了自己對里根先生的欲望,也許還有愛。他們糾纏在一起,她願意自己化為烏有,同這個男人一起化為烏有。

而現在,她躲進了這個酒吧,她感到,里根先生是找不到這個地方的。穿行在竊竊私語的顧客當中時,埃達會生出幻覺來,就仿佛腳下是農場那塊浮動的土地。「埃達!」老板在叫她,因為大門那里來了一群人。

這一群顧客手里都拿著草帽,身上有海水和太陽的氣味。他們都不說話,相繼默默地在吧台上坐下,然後開始一杯接一杯地喝。他們當中的一位女客是埃達在農場的公寓里的鄰居,看見她,埃達心中吃驚不小。

「難道他什么地方都找得到?」埃達對女客說。

「是啊,這是命吧。」

她看見了站在對面的瓊,瓊的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許她在聆聽音樂。她的母親在離得遠一點的地方,也將她的臉向著這邊。這母女倆都穿著白色上裝,在這蒙灰的、古老頹廢的環境中有點不協調。她倆注意到了這些「獵人」嗎?她們對他們的到來感到不安嗎?為什么母親臉上有喜悅的神色呢?好多天里頭,埃達第一次聞到陽光的氣息了,她情不自禁地做了幾次深呼吸。她做深呼吸時,瞥見那位女鄰居在微笑。埃達立刻臉紅了。

瓊和她媽媽都走開了,但並沒有走很遠。在大堂的盡頭,樓梯口那里,她倆仍然將目光投向埃達這一邊。

埃達從後門走出去站在小小的庭院里,有一滴雨珠掉在她的額頭上。低頭一看,鋪著鵝卵石的地上也跳躍著白鼠。酒吧的位置幾乎到了城郊,所以顧客們一定是走了很遠的路才來到這里的。埃達想像著這些人們在黑夜里趕路的情形,想像著他們心底懷著的渴望,不由得生出一種感動來。她突然想到,當初泥石流發生時,如果有這樣一家酒吧,也許人們就不會向外逃生了吧?家鄉盛產泥蛙,酒吧的牆上,一定掛滿了泥蛙的標本。酒吧里的人們一定聽不見泥石流在外面發出的轟響,他們只有向內傾聽的習慣,泥石流來的時候,也許他們正三三兩兩地用目光隔著桌子交談呢。

「埃達。」

是瓊。又有兩滴雨珠掉在埃達臉上。

「埃達。」她又說。

第九章埃達的逃亡生活(3)

「啊,瓊,你今天感覺怎么樣啊。」

「我感覺,我想找一個黑d鑽進去,蹲在里頭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