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2 / 2)

太平 未知 6108 字 2021-02-25

釵嬤嬤回頭高聲道:「小姐祭祖,讓大家不必陪著了,大家都起來散了吧。」說著聲音竟有些斷續,還伸手抹了兩下眼睛。

四下里鴉雀無聲,人群里不知誰一聲高喊:「燕雲百姓恭迎小姐回府!」

「恭迎小姐。」

眾人齊聲,竟無一人起身,漸漸傳來哽咽之聲。

一別四十一年,滄海桑田人世變幻,君家子孫,終於又重新踏上了這塊土地。聽著這萬眾一心的歡呼,看著四十一年無一日忘卻的熟悉的碑前跪著的又一位少年主子,這赫赫君家僅存的希望,釵嬤嬤這回是真的潸然淚下。

燕雲百戰之地,民心可用呀,天下有幾人能抵擋這千萬人齊呼一聲的至高誘惑?

無字碑前,太平垂首掩眸,寂靜無聲,誰也不知道她此時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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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燕雲城,燕王府。

唐姡和慕容秋葉跟在太平身後進入一間偌大的廳堂,廳內燈火通明,木板鋪地,左右兩邊內外兩排位置上早已跪坐著不少人,見太平進來,眾人齊齊彎下腰,雙手貼地,額觸手背:「主上。」

太平於當中首位唯一的錦榻上坐下:「免了,都坐下吧。」

又指了左邊第二排最後一個位置和右邊第二排最後一個唐姡和慕容秋葉去分別坐下。

「大家一向可好?」太平笑道。

剛還端庄肅穆的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右邊第二排第一位的一個面容清麗體態修長的年輕女子首先盤腿坐下,笑道:「好,肯定比主上好,主上腿疼不?」

眾人哄笑起來,太平苦笑著搖搖頭。

她前面一個面容與她有三分相似的中年女子回頭屈指在她頭上狠狠一敲:「沒規矩!」

獨孤箐撫著額頭高叫起來:「獨孤統領大人,這可不是在家里,現今你我同殿為臣,份屬同僚,你如此無禮,是何道理?」

太平笑道:「說得有理。」

獨孤黍苦笑:「屬下教女無方,主上贖罪。」

太平眨眼一樂:「暫時就當她看不見吧,且記著,回家你板子隨便打。」

眾人哈哈大笑:「對,要狠狠的揍。」

都放松了身體,或是盤腿或是支腳枕膝的在坐墊上坐下來

慕容秋葉和唐姡先是端正的跪坐,然後又學著眾人放松身體隨意坐著,然後就開始互瞪,大家同是江湖上有名號的青年一代,好歹也算是個損友,居然都瞞得這么死緊,一點風聲不漏。

川中唐門,開封慕容,霹靂堂雷家,天山獸門,葯王谷,千機門,日月教,淮海排幫,烏蘭牧場,江南首富王家,逍遙山庄,碧波島,金雷盟……

都是些江湖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黑黑白白竟有半數在這里,滴水於海,所謂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四十來年,君家看著是沒落了,其實卻根本沒傷著筋骨,慢慢的,慕容秋葉和唐姡也都看明白了,在座這些除了少數的幾個,其他都是些潛藏在野的江湖一眾,還不算是大小姐手中最大的牌,最起碼,最龐大的那群,君家用以起家的軍將,這里卻一個都沒見著……

「都誰沒到?」

「青州劉家,蒼穹堡,霽雲山庄……」右邊第一排第三位一青年女子翻著卷宗念道。

「哈,書上說得沒錯,白的果然不如黑的講義氣。」太平笑道。

慕容秋葉心里卻是一寒,奉天堡,霽雲山庄,青州劉家,這可都是江湖白道牛耳,沒想到竟然也跟君家有關系。

「主上,要不要……」左邊第一排第一位上,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笑眯眯的比了個看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手勢。

太平擺了擺手:「算了,由著去吧,強扭的瓜不要了。」

「對呀,咱們主上只喜歡自己送上門的。」獨孤箐嬉笑著,毛手毛腳的去摸太平案上的茶,少安翻個大白眼,拿走。獨孤黍咬牙扭頭裝沒看見。

「把這些東西都散了吧,我要開學堂,軍隊也要招人,都回來吧。」太平道。

「都散了?一點不留?」一直沒開口的釵嬤嬤有些不舍的道,經營這么多年了,都散了,可就一點後路都沒有了。

「散了,江湖手段終究不是殺場正道,也別說什么後路了,成敗兩途而已,要不就是帝國盛世,要不……」太平勾唇淺淺一笑:「殉國吧。」

天色將白,眾人散去的時候,太平叫住了慕容秋葉:「慕容,到軍隊去吧。」

慕容秋葉想說些什么,太平止住了她:「我知道你祖母是什么意思,但我更知道慕容你能做什么,我身邊不缺殺手也不缺護衛,去吧,江湖和戰場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去學學殺萬人的本事,三年後,還我一個青年將軍。」

慕容秋葉咬了咬牙:「是!」

臨出門時,慕容秋葉忍不住回頭,燈光下,那尚不滿十八歲的女子伸著懶腰笑嘻嘻的跟身旁的白衣僧人說些什么,那雙眸依舊淡泊依舊縹緲,仿若絲毫不覺,方才這室中句句定下的是何等的算計,何等的殺戮,何等的野心……

「子夜」的夜里,她喚她大小姐,嬉笑怒罵絲毫不覺有何不可,今日起,她卻甘心屈膝,獻上一身才華,賭上一生一族的性命榮辱。

這女子就像燕雲城中的無字碑,看不透,讀不懂,卻讓人仰望供香,慕容秋葉甩甩頭,看東方隱約發白,日將升。

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卷西風。

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征服與摧殘

七月流火,這個七月注定要被燕雲人銘刻在記憶里,笑談一輩子,緊隨著十二道訓旨和燕王入城後面而來就是二十余萬一無所有的災民,其後災民的安置,燕雲學院的出現,王府組建近衛軍,以燕雲城為中心,整個燕雲十八州全民總動員,陷入一場空前的忙亂中。

傳令使的快馬日夜不停的奔馳在燕雲十八州的官道上,燕王府車水馬龍,十二個時辰不停的運作,還沒有專門的辦公大樓,太平無奈,只得將各個部門暫時都安置在自己的燕王府,反正也足夠大。

不管是在什么年代,不管要做什么事情,總是離不開一個「錢」字,財帛四面八方百川歸海一樣的匯集過來,又像流水一樣從太平的筆下奔流出去,這勢頭,讓見慣風雲的釵嬤嬤都不禁暗暗咋舌,前五代君家人忙著打仗,都沒時間花錢,霐少爺又不是挑剔好享受的人,積攢下來的這可敵國的龐大財富算是全耗在小姐身上了,莫怪小姐這一路殺了人不算,還不嫌麻煩的把一百多官員的身家都給抄了……

四十一年了,君家終於又組軍了,老兵們丟下鋤頭,跑回家翻出生銹的刀槍,抹著眼淚擦得錚亮,把兒孫們趕出了家門。雖然燕雲城頭飄的不是她們日夜念叨的火紅的荊棘橡葉纓槍旗,而是陌生的黑底白花旗,雖然她們不知道所謂白薔薇到底是個什么花,雖然對近衛軍這詞覺得挺新鮮,雖然對這少年燕王所作的一切都覺得挺新鮮,但實誠的燕雲人都笑呵呵的:是小姐呀……

這語氣聽著,竟不像是對主子,倒像是自家孩子,有幾分寵溺,幾分縱容,幾分欣慰。不能不說,君家數代經營的人格魅力是空前成功的;不能不說,某禍水桃花評價某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誘拐得人心甘情願的掏心挖肺是非常正確的。或許,我們可以相信,所謂人格魅力這種飄渺的東西也是可以遺傳的。

讓人爭議最大的是,這次組建的燕王近衛軍中還有一支專門招收男人,千百年來,雖然男子可以參加武舉,但鑒於男子身體因素,大規模招收男子從軍,組建專門的男子軍隊,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太平也是最近才弄明白,此間男子,除了會生孩子以外,其他的表面上看起來跟她前世並沒有什么不同,卻還是有一些很奇怪的特質:天生氣力還是比女子強,但一旦習武的話,就普遍不如女子了,而且男子的身體即使不是自然動情,s處經過人為的碰觸挑逗還是很容易情動,一旦情動就四肢無力只能任人宰割,被人qg到脫精而亡,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這么說,這里不就是不存在什么「不舉」類毛病么?果然不愧是專門給女人享用的,想到自己的前世,男人們為追求此類「征服」「雄風」絞盡腦汁挖空心思,他們要知道此間男子如此天賦,不知道是羨慕還是恐懼,太平暗笑,幸好自己不是什么醫學狂熱者,不然非解剖幾個人體來研究一下不可。

話說回來,她也不是未經人事了,怎么都沒有發現?在她看來沒什么不對,但依照這里的標准,某人是不是大膽的過火了?是不是能夠上那個y什么盪的浸豬籠標准了?

太平的臉色很是古怪。

「少安,你小小年紀怎么知道這些?」太平的語氣意有所指,她沒記錯的話,少安比自己還小一歲,只是個十七歲的小丫頭吧?

「這是常識好伐?」正在給太平洗頭的少安翻了個白眼,小姐什么都聰明,就是很多常識都無知得可以,今天突然問起這些,也是新鮮的可以了,想到這里,少安不由自主的撇了一眼太平泡在水里的手臂,光潔如玉,那個漂亮的藍色細月形,曾被小姐嫌棄為守宮砂的胎記,已經不見了,縱然已經放下這個心思了,讓那些侍僮們知道了還是要傷心的吧?小姐的一侍呀,也許是一個恐怖的大人物……

燕雲學院開學,首任山長就是燕王本人,軍政格物三院同設。

軍事院不對外招生,全是軍隊中出色人才的培訓進修學院,當一群早已告老的白發蒼蒼的老將軍走進軍事院,歡呼聲幾乎把大堂掀了,做為軍官搖籃的軍事學院,能在軍隊掀起一番狂熱風波也是意料當中的。

政律院,顧名思義,專業就是政務律法管理,只招收秀才以上的書生,學制三年,三年學考合適才給畢業。大姚當世十位大儒,有三位進了政律院,政律院院長正是告老還鄉多年的前刑部尚書大人。

格物院什么人都收,年滿七歲的孩子都可免費入學,看個人興趣,天文地理諸子百家琴棋書畫百科百工,什么都教,什么都學。

太平這個山長做得很心虛,軍政都好說,畢竟有現成的專家,她只要提供一個教學概念,開放思維引導一下就可以了,格物院初期基本就是虛設,實際的作用就是一孩童啟蒙班,沒有教材,師資嚴重匱乏,只能慢慢摸索,好在這個也不著急,只要她播下火種了,一代兩代三代,總有收獲的時候。一般人家的孩子舍不得送來,大部分小學員都是流亡來的災民,還有就是一些開通一點的家庭,請不起私人先生,又沒有書院收男孩,才把兒子送來,最讓太平哭笑不得的就是那些深閨大家的少爺們了,純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軍事政律院的學員教員甚至她自己都是他們考究的對象。她怎么無論到哪做什么,都能讓人跟引申出婚介所的功能?難道她身上貼著媒婆的標簽?還是這年代的人真就這么缺乏交流場所?

太平嘀咕著抱怨,侍書等人低頭偷笑,總不能老實說,因為「子夜」名聲在外,所以人家都樂意跟她湊熱鬧,都金子招牌了……

「格物院不是正缺啟蒙教員么?那些孩子識字什么的都讓他們兼著吧,琴棋書畫都可以教一點嘛,反正也是閑著。」太平皮笑r不笑的道。

「那要給發薪水么?」總理財務的君橒問道。

「還薪水?我可沒收他們的介紹費!」太平瞪大眼。

大伙兒爆笑。

「能有這種精神頭,很不錯嘛。」釵嬤嬤一派老態橫秋狀。

「這學院,我自己看著都亂七八糟四不象,也就是燕雲百姓才會對我這般盲從,先輩余蔭如此之厚,那無字碑實在該多跪跪。」太平頗為感嘆。

情況實在出乎她的意料,格物院軍事院就不說了,就連政律院也短短幾天就收了有兩百來人了,這可都是些秀才舉子,半只腳踏進了官途的人!她實在無法相信,就憑三位大儒講學,一位前邢部尚書院長,她這讓人一頭霧水的東西就能比正規的書院號召力強了。

已經在格物院任職教,也就是太平口中啟蒙教員的梅翧抱著書卷進來,正好聽見,笑道:「主上未免過謙了,旁的不說,就說這政律院的舉子們吧,有一大半倒是沖著主上您的講學才來的,這皇上太後親口贊的大姚第一才女的名頭,可不比那些個大儒們遜色了。」

太平苦笑,比起政律院講學,她倒更願意去格物院給孩子們上課,畢竟成人的觀念不是那么好改變的,兒童才是最好塑造的,只是她前世就沒用功過,小學初中都能勉強教了,到了高中的數理化就只能望天了,希望到時候民間的人才挖掘能有所收獲。

「小姐,為什么這么著急開設學院?」少安已經疑惑很久了,她們現在最重要的是軍隊不是么?學院么,小姐有這方面的興趣,大可以等戰後再說,現在怎么看也不是合適的時機,小姐已經忙不過來了,這都幾天沒睡個好覺了。

「軍事院培養軍官這想法不錯,只是這政律院和格物院,老奴就想不明白了,尤其是格物院,實在太耗錢了。」釵嬤嬤也道。

太平接過侍書的遞過來的冰毛巾擦了擦臉:「格物院是一定要的,不論戰局成敗,思想的種子得播下去,文化不滅,民族不絕,即使我們敗了,民族也不會停滯進步,這些你們現在不懂,等過個十年二十年,這一批人成長起來了,大概就可以看明白一點了。」

眾人大多還是沒聽懂,但都配合的點了點頭:「那政律院呢?」

太平掩下眸:「一文一武,政律院跟軍事院的目的基本是一樣的。」

「我們不需要這么多文官呀?」獨孤箐道。

「人才的培養儲備是不能懈怠的,現在不要,三年後呢?想想姒國那塊比大姚小不了多少的土地,一村一縣一州一府一省一郡,我需要多少官員……」

何況她的劍既然亮出來了,那就絕不是區區一個姒國可以讓它回鞘的,她的野心遠比所有人能夠想象的更為龐大……

「主上確定三年後她們一定撕毀合約打過來?」

太平淡淡一笑:「三年後她們不過來,就該我們過去了。」

在座諸人不是稱她小姐的家人,就是喚她主上的臣屬,聽她這么犯忌的話,沒有誰覺得有什么不對,倒是都被太平從未如此明晰過的龐大野心給嚇著了,她們以為小姐不過只是想要一場永訣後患的戰爭,或者也許大概有可能被無奈讓大姚的皇帝換換姓,現在聽來,小姐這是打算滅姒國種族呀!

自古以來游牧民族跟農耕民族的戰爭,富庶的農耕民族總是拿掠奪成性的游牧民族束手無策,漢朝的武帝,曾經取得過前所未有的大勝利,將游牧民族驅逐萬里,但付出的代價卻是傾盡一國之力,窮兵黷武的拖垮了一個強大的帝國,其後歷朝歷代,游牧民族的禍患更是從未更除過,直至今日,大姒已然建國立都,跟中原分庭抗禮……

「當游牧民族的帳篷在大地上扎根了,當她們的男人也習慣了游園賞花而不是牧馬擠奶,當她們的將士習以為常的錦衣玉食再沒有天當蓋地為床的彪悍與憂患,她們就再不是狼了,離開了天空的蒼鷹,就是j也不懼,民族血性不能靠殺來滅絕,驅逐放縱只能喚醒強盜,狗也曾流著狼的血,做個高明的馴獸師,用鞭子和美食,讓她們心甘情願的匍匐在你的腳下,守衛你的家園。」

北方的盛夏,直愣愣的看著神態清淡的太平,眾人不約而同的感覺到寒氣一陣陣冒。

君梅拿著一小紙卷走進來,看大伙兒都臉色發白,驚訝的道:「這都怎么了?」

邊說邊把紙卷遞給太平:「小姐,京中的消息。」

獨孤箐不是常年跟在太平身邊的,對這種兩極的感受不像少安梅翧等人那么深,首先回過神來,打著哈哈道:「沒什么,沒什么,就是突然覺得有點冷。哈,哈哈……」

「冷?」君梅看了看外頭白晃晃的烈日……

「太平?」明緣的語氣里罕見的帶有驚訝的情緒,眾人連忙回神看去,不由心中都是一驚:

「小姐!」

「主上!」

只見太平拿著攤開的小紙條,懶洋洋的姿態已經僵硬,臉色青白,平日里總是煙霧藹藹的兩眼猶如冰晶冷劍一般,清澈見底,眾人何曾見她如此失態過?心里都是又驚又恐。

太平眨了下眼睛,臉上露出似笑非笑說不清道不名的表情,語氣不輕不柔不和不淡的怪異無比,晃了晃手中的紙卷:「宮中淑君,懷孕了……」

正急忙給太平倒茶的少安「啪」的一聲掉了茶壺。

長安接過她手中紙卷來讀到:「太醫院確診,淑君有孕,帝大喜,旨喻淑君進貴君,賜居昭陽殿,宮中即日起『不夜天』為皇嗣祈福……」洛陽嘖嘖兩聲:「不夜天,好大的手筆,皇帝老人家莫不是高興瘋了吧。」

「不夜天」是一種特殊的狀況,意思是整個紫禁城不論大小九宮八十一殿入夜後通通不息燈火,禁衛十二個時辰六班倒徹夜警戒,琉璃宮燈懸掛滿城,通宵不滅,整個紫禁城通明得連只蚊子都藏不住,堪稱「不夜天」。上次也就先先帝大婚迎娶靜仁皇後的時候這樣慶祝過三天,看今上的旨意竟然是要以這個狀態一直延續要皇嗣誕生,這手筆,也莫怪洛陽會懷疑她是不是瘋了。

不過這消息突然是突然點了,但也不至於讓她家小姐這么失態呀,長安不解的看向太平。太平臉色還那么可怕,卻什么都沒說,示意大家該干什么干什么去,自己一甩袖子,走了。余下眾人面面相覷,一頭霧水。直到晚飯時分太平才恢復正常,喝著湯若無其事的問道:「秦川現在在哪里?」

長安心中心中一凜,不安的和洛陽對看了一眼:「在西邊,說是捕狐狸呢。」

「叫她回來。」

「諾。」

明顯感覺到長安洛陽的猶豫忐忑,太平沒胃口的丟下的湯匙,輕輕嘆了口氣:「別擔心,沒什么事,朝歌帶著商隊還在塞外吧?讓她也回來。」

「諾……」

您這安慰人呢嚇人呢?洛陽長安一臉青白,更不安了。

明緣伸手撫亂了棋面:「殺氣太重,不下也罷。」太平氣結:「有你這么賴皮的么?難得我要贏了你就說殺氣太重,平日你贏的時候怎么沒見嫌過殺氣重!」

已經升職為童學院啟蒙教員的梅翧笑著抱過一疊紙片來請求支援。其實進修院那邊奇缺教員,一腦子只認得書的梅翧勝任綽綽有余,但他一走上去,下面人都集體呈現痴呆狀,這人氣質斯斯文文脾氣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沒奈何只得當了個童學院的啟蒙教員。太平無奈,和明緣一人拖過一張,用彩筆在上面畫q版擬人的1234數字給他當教材。

梅翧拿起一張成品滿意的審視道:「大小姐這畫簡簡單單,卻是怪有意思的,還差首詩,一並幫我寫了吧。」太平斜眼看他,寫了他會拿去當教材?鬼才姓!當她不知道她一筆字現在外面叫價幾何么?

邊忙著呢,梅翧突然想起什么,忍俊不禁道:「大小姐都幾天沒過去看看了?幾個故事么,也嚇成這樣。」鋪著紙片在2上面圈眼睛的明緣淡淡道:「已經不錯了,在相國寺十八年,也就講了一部西行半部s雕。」

太平一臉黑線,幾個故事?說得簡單,換誰老得惦記著孫悟空是母猴子小龍女叫小龍男洪七公是洪七婆蓉兒是公子靖哥哥是靖姐姐,哪怕前世是說書先生職業有癮呢,保准也一輩子再不願意提「故事」兩個字!梅翧輕笑:「孩子可真可愛呀。」

是啊,真可愛啊,太平垂下眼眸抬腕寫字,一室祥和。

明緣

「才問呀。」太平百無聊賴的轉著手爐。從盛夏到寒冬,從冰鎮涼茶到暖手參湯,一個問題硬生生憋了大半年,誰要跟這種人比耐心,一定會死得很慘。

「為什么?」明緣冷淡道。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