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1 / 2)

步步錯 未知 5743 字 2021-02-25

我出聲咒罵,被胡騫予占領唇舌。他的手,像拿了手術刀,割開我的衣服,不夠,還要割開我的皮膚。

我疼,可我不出聲。他這個混蛋,我在心里罵。

他突然停下所有動作。

緩緩的,他的手輕輕抬起,摩挲我的眼角,帶下眼淚,一滴,停在他的指尖。

他的眼睛,陷於一片黑暗中,只有瞳仁,暗色的,茫然無措的光。

他的手,松開對我的牽制。

我當他良心發現,卻不料下一秒,他再度欺上來。

他沒輕沒重,我被撞到門上,後腦勺一陣鈍痛。

吃痛的聲音還沒出喉嚨,便被胡騫予吸附住唇。

我緊閉雙唇,阻礙他的進犯,他索性用牙齒,廝磨我兩片唇瓣。啃咬。一遍一遍。

這個人,所做的,如果是為了讓我疼,要我恨,那么,他真是成功。

我疼,我狠他。

這個男人的身體,就是我的欲孽。

「兩次……你故意,要我生氣,要我,看見你和別人……」

他的牙齒,獸齒一樣,順著我的脖頸向下,一路廝磨。他說的話,噴在我涼薄的皮膚上。

……

……

半夜醒來。

我看著枕邊睡得安穩的人,一時反應不過來,眼睛有些失焦。

身體濡濕而疼痛。我的記憶,還停留在玄關的門後,黑色的角落。而這里,此時,此刻……

我躺在床上,環顧四周。

床,寫字台,桌椅,一切都不陌生。

這曾是我的房間,三樓的一間客房。從擺設到布局,都和我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我在這個房間,住了這么多年。這里,對於我,陌生又不陌生,親切也還疏離。

可現在,這里充滿的,卻全都是胡騫予的味道。像是在宣告這是他的地盤一般。

平常的胡騫予,周身一股霸道的氣息,我現在才知,他連睡覺時也不例外。

他一手橫過來,霸占床上的位置。我醒來,發現自己正蜷在床的一角,快要墜下床去。可如果往里挪一公分,我便會枕上他的手。

空闊的房間,只有胡騫予的呼吸,一聲一聲,平靜而清淺。

聽著他的呼吸,我難以入眠。只好裹了被毯下床。

下意識地開衣櫃找衣服。可惜,觸目的盡是襯衫、西裝、領帶。都是這個男人鍾愛的簡約卻昂貴的款式。

男士的。胡騫予的。

胡騫予不是那種輕易就能讓人弄明白的人,比如現在,胡騫予主卧不住,住客房。個中原因,我想不通,也不願去想。

我拿了件襯衫草草套上。

地毯很厚實,落物無聲。我腳踩在上面,不會發出一絲聲響。我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間客房。

之後,我隨便找了間房,幾乎是一粘到床就進入睡眠狀態。

……

在黑暗中,我感受到了光亮。刺眼的光亮,得我不得不撐開眼簾。

此時,整個卧房亮如白晝。我下意識抬臂擋住眼睛。可是我擋在眼前的手卻被一股蠻橫的力量攥緊。

待我睜開迷蒙睡眼,看清來人,耳邊響起他的聲音:「跟我走。」

胡騫予把我帶回了恆盛大廈,那間監控嚴密的檔案室。

一個公文袋被交至我手中。是裝了那份「股權讓渡書」的公文袋。

讓渡書以董事會的名義簽署,字里行間,冠冕堂皇。

而我急於知道的是,除了我的父親,還有誰簽署了這份協議?又憑什么瓜分以林家為最大利益集團的恆盛?

97年,金融危機爆發,恆盛海外資金鏈面臨十幾億資金缺口,不得不拋售旗下高度控盤的銀行股,但此時卻有謠言散布,指控恆盛聯合金融大鱷,c控游資走向。國家因此凍結恆盛的資產。恆盛暫時停牌。

恆盛面臨清盤,董事局其他成員見死不救,曾是我母親摯友的姚亦琛也緊隨其後撤資,我那總裁兼任首席執行官的父親負債自殺。

所有的媒體事後對此的報道千篇一律。無非是感嘆與惋惜。外界所不知的是,恆盛董事局控制下的儲備資金庫足夠填補這十幾億的缺口,卻一分錢都沒有出。

當時的董事局,爸爸,胡欣,姚亦琛,何萬成,四人中三人,同時簽署了這份協議,把他們持有的股份大份額的讓渡給了一個叫didyang的人。

didyang是誰?

他和胡騫予是什么關系,以至於要他把手頭持有的那么多股份,都過到胡騫予名下?

所謂訓示

「didyang是誰?」

我抓住胡騫予的胳膊,仰頭看著他。

他笑,諱莫如深:「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我知道他不會,可是……

「算我求你!」

我咬住牙,乞求的看他。

他捧起我的臉,看定我的眼睛:「這不像你。林為零從不求人的,不是么?」

「我要知道真相!」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既然這樣,那為什么……要給我看文件?」

他笑一笑,笑容很快隱去:「因為我要你知道,你要的一切,都在我手里。

你也逃脫不了我的掌心。

所以,

你不需要去找別的男人。」

第二天,我就被內部調離。

發配邊疆,被調到助理室。

我前腳剛進辦公室,人事部的鄒部長後腳跟進來。

看著擺在我桌前的調任書,我險些失笑。

胡騫予不是不拿我這個對手當回事兒嗎?何必把我調離財務部?

見我遲遲沒有回應,鄒部不免著急:「林理……林小姐,很抱歉,這是胡總親自簽的調令。我們也沒辦法!」

這么說,再加上一臉精心加工過的所謂歉意。是深怕我為難他,硬要他給個說法吧?

他像獄監一樣杵在我的辦公室看著我。我只能乖乖收拾東西走人。

一個小職員,對上胡氏帝國的掌權人,沒有勝算。

林為零不會再做沒有勝算的事。

幾分鍾後我已經身處助理室的范圍內。

周圍的人沒有一個和我打招呼。「空降部隊」本就容易受排擠。

親自帶我到助理室的王書維簡單向同事介紹了我,之後便把我撂下不管。

我處於渾噩狀態。耳邊充斥著的,無非是那些「咖啡嗎?幾杯呢?好……馬上送到。」一類的話。

而對於我,習慣了每天都被「建倉,吸籌,拔高,回檔,出貨,清倉」這些字眼所圍繞的生活,一下子,根本無法適應此刻閑適的時光。

閑來無事,泡杯咖啡,一直喝到中午。

咖啡涼了,被忽略在一旁。我,同樣被忽略在一旁。

有人臨走前終於記起我的存在,事務性地邀我這個新同事一起去吃飯。聽我拒絕,她立馬露出一臉釋然,生怕我反悔一樣,踩著細高跟,「噌噌噌」,即刻就不見人影。

此刻的助理室空空盪盪,和早前的鬧騰景象相去甚遠。我去茶水間泡咖啡,不料竟在此碰到王書維。

他在泡咖啡,我沒有同他說話,轉身走到一旁坐下,等著他離開。可王書維泡好了咖啡,卻沒有走,反而朝我的方向漫步而來。

我低頭摩挲著手中馬克杯的杯沿,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要抬頭。

我余光看見他走到我面前。很近,他的西服紐扣上的壓印都看得清。他頓了頓,沒說話,只是把他的那杯咖啡放在了我面前,轉而走開。

與我相同,王書維也愛用馬克杯喝咖啡。

我看著那杯咖啡,良久不動,怒意慢慢沖上腦袋,我嚯地起身,端著杯子來到洗手池,咖啡倒掉,杯子扔進垃圾簍。

我有些失控,咖啡燙著手,又疼又麻。我的腦子有些飄忽,幸而這時,外頭空盪盪的辦公區域,突然響起電話鈴聲。

我沒有在茶水間多做逗留,回到辦公桌接電話。

顯示是總裁內線。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

意料之內的熟悉聲音傳來。

「一客c餐,送到我辦公室。」

我啞然,不知如何接胡騫予的話。

沉默片刻,就聽到聽筒另一端的胡騫予說:「林為零?」

我心中頓生戚戚之感。我一聲不吭,他也能知道是我?

「林為零。」

「是。」

「一客c餐。請你快點。」

「是。」

到餐廳點餐。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刻意在為難,竟讓我碰到了此刻最不能夠碰到的人。

李牧晨在電梯間里,我在電梯門外。

他低著頭,斜倚著身,靠在電梯間的扶欄邊,看似神不守舍,電梯停駐延時,響起了略顯刺耳的「叮」聲後,他才回神,如此後知後覺,令人不禁擔心。

他抬起頭,正撞上我的視線。

他的眼睛,在我的臉上停留片刻,移至我手上拎著的餐盒。

「你好。」我淺笑著和他打招呼。

對我的招呼,李牧晨置若罔聞。迅速收回視線的他,臉上再沒一丁點情緒的波動,繞過我,徑直向餐廳走去。

我下意識,回頭看他的背影,覺得其中難免有了些決絕的味道。

這個人,這種態度。

我們,已經不可能成為朋友了。

但願,不會成為敵人。

77樓。總裁秘書坐在總裁室外的辦公桌旁,正接著電話,見我近前,滿臉狐疑。

我拎起食盒,「我是助理室的,這是總裁的午餐。」

她立刻臉色不善,立馬掛了電話。

「你可能弄錯了。胡總的午餐剛才已經有人送進去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讓我吃了閉門羹,我卻巴不得,立刻抬腳走人。

我進了電梯間。電梯門緩緩合上,金屬面映出了我的臉。

我看著自己的臉,一張哭笑不得的臉。

這胡騫予,耍著我玩?這叫我怎么能不哭笑不得?

這時,即將合上的電梯門,又突然打開。我連納悶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人扼住手腕拉出電梯間。

拽住我的人,仗著他腿長個子高,自顧自地邁著他的大步子,疾步向前,也不管我我跟不跟得上。我無奈,被他用力拽著,只能踉踉蹌蹌。

「胡…騫…予!」

我喚他,他不理。

高跟鞋一路發出刺耳的抗議。我的腳踝疼,手腕疼。

全都拜胡騫予所賜。

片刻之後,我已身處總裁室的界地之內。

總裁室的門大敞,看得出來胡騫予多急著追出來。而那位冷臉美女秘書,正愣門口,看著胡騫予拽著我進來,臉上閃過詫異。

「出去。」他瞥一眼她,冷冷道。

聽了胡騫予的驅逐令,美女秘書立刻領悟,瞬間消失。

胡騫予拿過我手里的餐盒,隨手放到桌上。又拉過椅子,按著我的肩,迫使我坐下。隨後才坐到桌的另一邊。

胡騫予的面前,是另一個滿滿當當的餐盒。

我下巴點一點自己帶來的那個c餐餐盒,挑眉覷他:「什么意思?」

胡騫予不答,替我打開餐盒,取出筷子送到我手里:「吃飯。」

見我遲遲不動筷子,他重復:「吃飯。」

我啞然失笑,「你這……算是邀我共進午餐?」

我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措手不及。

可他不在多給我回應,把筷子塞進我手里之後,就只顧自己埋頭吃飯。

「你打內線到助理室,就是為了騙我來和你吃飯?」

我一個「騙」字,說的極重,他抬眼看我,似笑非笑。之後低頭吃飯,不理我。

我嚯地起身,「對不起,我現在不餓。我先下去了。」

他的視線,終於離開了那些吃的東西,轉向我,「你早上沒吃。中午也不想吃?」

早上起來時,別墅的佣人為我和胡騫予做了早餐。中式的,西式的,都有,也不明白這佣人為何知道我喜歡什么,做的早點都是我平常愛吃的。

精致的食物,隨我挑選。

可面對胡騫予,我吃不下。早上是這樣,現在也一樣。

「面對我,你吃不下?」

他又一次猜中我心中所想。

「……」

他放下筷子,慢慢看定我:「林小姐,我希望你能快點適應。以後,每天,都會如此。我不想看到你餓死。」

他的強勢,令人頭疼。

被人如此擺布,我出離憤怒,卻只能克制住火氣,臉上掛著笑,卻暗暗咬牙切齒地問:「憑什么?」

他睨我一眼,笑,笑容無害:「上班時間,你是我下屬;私下,你是我情人。你認為,我憑什么?」

我差點忘了,他曾是全國中學生辯論賽的大滿貫辯手,除卻被我搶去一屆最佳辯手之外,再沒輸過。

他眼波流轉,似乎有邪惡的光從眸子里竄過:「或者……你覺得我的辦公室環境不夠好,所以你吃不下?不如,我們去員工餐廳吃?那里很熱鬧,也許你會比較有胃口。」

他這已是明顯的威脅。員工餐廳?他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之間關系?

最後,我不得不重新坐下,打開食盒,埋頭吃飯。

菜還不錯,合我胃口,還有我最喜歡的羊小排。

胡騫予看我乖乖合作,心情不錯,還從自己那兒夾菜給我。他夾什么我就吃什么,不挑食,乖,比得上寵物。

我很快解決掉,抬頭看,胡騫予正看著我,他食盒里的吃食,除了夾到我這邊的幾塊羊小排,其余的,動都沒動。

他注意到我手指的燙紅,眉心皺一下:「你手怎么了?」

他對我如此細心,我只是惶恐,刻意平靜地答:「沒事。」

終於吃完餐盒里的所有,我起身征詢:「我吃完了,可以走了嗎?」

他手橫過來,拿著紙巾擦拭我的唇角。我不躲不避,他頗滿意,終於點頭允許我離開。

快到門口,他叫住我。我沒回頭,給他一個背影。等待他的訓示。

他只給了我一句:

「晚上我會去你那兒。」

所謂對手

這個名叫胡騫予的男人,正式進入了我的生活。

他有空,會約我吃飯,或周末打高爾夫。

我漸漸學會適應各種情形。

回家,看見他坐在我的沙發上看文件,聽見開門聲,投來一瞥後再度把視線移回文件上。

一起吃飯,碰見什么和他相熟的人,被問到「這位是?」這種需要我自報身家的問題時,曖昧的笑著敷衍。

當偵訊社發來郵件時,胡騫予正坐霸占著客廳,看著新近出爐的一部文藝片。

而我,正在浴室,享受香薰浴,這是這周以來,屬於我的難得的私人時間。

胡騫予似乎喚了我一聲,聲音不大,被嘩啦啦的水聲淹沒。我裹了浴巾,門開了一縫兒,探出頭:「你說什么?」

可這時沙發上已然沒了他的蹤影——他正站在我的電腦前,回頭看看我:「你有mail。」

我顧不得渾身濕漉漉,趕過去,頭發一路走一路滴水。

顯示器上,黃浩然的照片,一張接著一張,抱著的摟著的親著的,同一個女人。

我抬頭,正見胡騫予收回對我的凝視。他重新窩回沙發,看他的文藝片。

「你沒有什么要問我的?」我試探。

他看了照片,沒有一點反應。我揣測不到他的心思,這樣反倒更棘手。

「你調查黃浩然,想要他手里恆盛的股份。」

他的回答,直接,不掩飾,眼神直視過來。

「只不過,你不會如願。」胡騫予,審判官一樣宣布到。

他眼里的傲氣,渾然天成一樣,自然不突兀。

此刻,電影里,神經質的女人,40度角仰望愛人,而她的愛人,居高臨下,把手伸向她,說:你,過來。

胡騫予把手伸向我,說,「你,過來。」

我愣了愣神,最終還是走向他,一走到他面前,就被拉著坐下,手里的毛巾也被拿走。

胡騫予幫我擦拭頭發,動作還算溫柔。

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我發覺自己,已經開始習慣他的存在。面對他的親昵,我已經沒有了抗體。

這樣很危險,我提醒自己。

「你怎么知道他不會答應我?」

我一直好奇,胡騫予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料到。

當然,一切,只是「似乎」。

他笑。我透過凌亂的發絲,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笑。

胡騫予拿我的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黃浩然的號碼。

聽筒隨即放到了我耳邊。

電話很快接通。黃浩然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喂?」

我看著胡騫予,他仍舊幫我擦拭頭發,似乎除了我的頭發,其他都不重要。全然不在意我和黃浩然之間的對話。

我收回視線,咽了口口水才道:「是我,林為零。」

那頭沉默片刻,語氣凌然:「林小姐找我,有何貴干?」

我笑:「明天有空嗎?我想請黃總你吃飯。」

我掛了電話,笑著迎向胡騫予。

「不祝我成功?」

我笑。和他在一起,要學會笑,真心,假意,都無所謂。要笑出來,笑容要動人心魄。

「你不會成功。」

他又在宣判,高高在上,居高臨下。

林為零,在過去的20多年里,習慣驕傲的活著。

即使是最初在曼哈頓的幾年,我也不允許自己仰視那些人高馬大、趾高氣揚的白人。因為,我,習慣驕傲地活著。

而面前這個人,卻以踐踏他人的驕傲為樂。

我掙開他的鉗制,跪上沙發,雙膝支住身體。

俯視他:「那如果我成功了呢?」

「隨便你想怎樣。」

我嗤笑:「別答應的太早。如果,我說我要你在恆盛的股份?」

「可以。」出乎我意料,他欣然同意,聲音沒有起伏,表情淡然,騙人的一樣,「不過,如果你如我所料,你說不動黃浩然,新年假期,去瑞士滑雪。和我一起。」

我准時到了和黃浩然約好的餐廳。

我喜歡在餐廳談生意,把「弱r強食」這四個字詮釋的最淋漓盡致的,便是這餐廳了。

弱者,別人嘴里的食物。

席間我一言不發。

「林小姐,約我來,難道真只是為了吃飯?」

他儼然一副被煩躁攪亂了思緒的模樣,我看了,頗滿意。

我吃的差不多了,放下餐叉,拭一拭嘴角,抬頭看向他,「您應該知道我的來意。」

他眉梢一挑:「股份?」

「是。」

「我記得自己已經拒絕過你了。」

我從包里取出檔案袋,遞給他。

他打開,取出袋里的照片。

他一張接一張的看,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再轉回到我身上的視線里,盛滿盛怒。

黃浩然憤憤然甩手,照片稀稀落落攤灑在桌上。

「你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