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1 / 2)

步步錯 未知 5784 字 2021-02-25

班加羅爾案,他也一直投反對票。

我之前,想要確定何萬成會出席董事會,是想試探看看,何萬成會不會站在我這邊。

可是,這一次,胡欣這一露面,完全破壞了我的計劃。

會議結束,所有股東都陸續離開,我到門邊的時候,王書維上前,攔住我:「胡夫人請您暫時留下來。」

王書維原來不光會為胡騫予做傳聲筒?

我瞅了王書維一眼,隨後回頭,瞥見坐在里頭的胡欣。

想了想,返回去。

最後,整個會議室,就只剩我、胡欣、胡騫予三人。

胡欣的視線在我和胡騫予之間逡巡片刻,柔聲喚到:「騫予,你先出去。」

聽這一聲喚,胡騫予立刻手握成拳。但他依舊沒有動。

「你先出去。」胡欣重復,聲音低八度。

胡騫予離開。胡欣朝我走過來。我以為胡欣留我下來,是要和我談張懷年的事。可她沒有。

她關心的問我:「為零,身上的傷好些沒有?」

我咬住牙齒。她對我好,我不安心。

「要注意養病,知不知道?」

我心里厭惡,卻不能表現出來:「謝謝關心。」

「需不需要我請老佣人到你那里去照顧一下?病人的飲食起居,需要多多……」

這時,我忍無可忍,她的關心,讓我毛骨悚然。

我打斷她:「你不問我張懷年的事?」

面對胡欣,我總是沉不住氣的那一方。

胡欣見我如此,也消停了。假惺惺那一套,收了起來。

她不說話,看我許久,緩緩坐到我旁邊座位上。

她的姿態,始終優雅。淡淡一笑,似乎d悉我心中所想:「我問了,有用嗎?你不會收手。」

我笑的張揚:「我會。只要你告訴我,你,張懷年,還有……托尼,你們和我父母,到底是什么關系。」

她搖搖頭:「我答應過一個人,不會讓你知道真相。」依舊在淡淡的笑。

「答應誰?張懷年?托尼?」

胡欣保持緘默,我霍地站起,忘了腳傷:「我遲早會知道!你兒子已經告訴了我一部分,剩下的,我可以查!」

胡欣照舊是那樣,嘴角帶著模棱兩可的笑容,淺淺搖頭。

我在她這樣完全不把我當回事的笑容之下,潰不成軍。

我也笑,雖然,笑容僵硬,但終究不想讓她看扁:「那還有什么好說的?胡夫人,再會。」

說完,大步流星走出去。腳上疼痛,有助我恢復冷靜。

可是,要靠疼痛來維持自己,始終有些悲切。

開門出去。

我的助理並不在門外。我四處看一看,依舊沒看到助理的影子。大概是先我一步去車庫取車了。

我轉一轉腳踝,雖然沒有低頭看,但感覺得到,腳踝已經腫起。

忍一忍就過去了——我對自己說,正要朝電梯口走去時,電梯門開。

王書維自電梯間出來。

他見到我,腳步頓一頓。我當做沒看見,轉身,抬步,朝另一邊電梯口走去。

我走的慢,王書維很快追上來。到了我跟前,他解開手中袋子,取出一樣東西,遞給我。

我低頭看,原來是一罐傷痛噴霧。

我不知不覺,用力握緊罐子。

「隔半小時噴一次,有助消腫止痛。」王書維淡淡說。

下到車庫,坐進車里,一路,我一直握著這瓶傷痛噴霧。

助理透過後視鏡看我:「林總,沒事吧?您臉色不好。」

我醒過神來,沖著助理無力地搖搖頭,像扔掉燙手山芋那樣,迅速扔掉這罐噴霧。

一直看著罐子滾到車地毯里,我收回視線,拍拍自己的臉,轉而問助理:「幫我聯絡到邱志新了嗎?」

「聯絡到了。邱志新說在四季酒店等我們。」

酒店離金融區近,5分鍾車程。車子穿過一片大道林蔭,駛往酒店。時而有斑駁的樹影投在車窗上。我看著光影,覺得有些晃眼。

這一刻,眼睛看不清,連心,似乎也看不清。

我遲疑片刻,彎身,將那瓶傷痛噴霧撿起,輕輕放在旁座上。

到四季酒店,上到咖啡廳,邱志新已經在那里等候。不止他一個人,還有黃浩然。

看到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黃浩然,我猶豫著,該不該走近。

邱志新悠閑地觀賞著面前的茶藝,呷著茶。

黃浩然,卻悲屈地跪在那里。

「岳父!岳父!我……我知道錯了,我真的很愛我老婆,只是一時糊塗才惹上了那個女人。岳父,求你……」

可無論黃浩然怎么求,邱志新甚至連一眼,都不看他。

我杵在那里,進退不得,邱志新偶爾抬頭,看見了我,冷酷的臉瞬息萬變,嘴角立刻彎出一抹祥和的笑:「為零來啦,快過來。」

他朝我招招手,我嘆口氣,走過去。

黃浩然自聽見我的名字起,便不再出聲,跪在那里,一動不動,背脊僵直。

我恭敬地喚一聲:「邱總。」隨後坐下。

黃浩然低著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此刻,他臉上表情,該有多屈辱。

邱志新為我倒了杯茶,之後,看向黃浩然:「怎么不求了?嗯?」

他問的輕松,黃浩然卻倏地揪緊肩膀。

「岳……岳父……」黃浩然囁嚅一句,就再無聲無息。

見我握著茶杯卻沒有喝,邱志新笑容可掬地問:「怎么?不和口味?這可是上好的龍井。」

我抱歉地笑笑:「我習慣喝咖啡。喝不慣茶。」

邱志新了然:「那真是可惜了這杯好茶。」說完,竟接過我的杯子,將杯子舉到黃浩然頭頂,手一斜,茶倒在了黃浩然頭上。

黃浩然在顫抖。我看見他擱在膝蓋上的手,已經成拳。

如此屈辱——

邱志新不以為然,將空杯還給我,對一旁的服務員說:「給這位小姐換一杯咖啡。」

黃浩然終於控制不住,猛地站起來,撲向邱志新,眼看他就要揪住邱志新的衣領,卻在這時,一直站在後面的保鏢沖上前來,拉住黃浩然。

黃浩然連他這個前岳父的頭發絲都沒碰到,就被保鏢揮拳打倒在地。

黃浩然滿臉是血的被保鏢架出去的時候,還不忘叫囂:「姓邱的!還有你!姓林的!我要你們不得好死!!!」

邱志新給自己倒了杯茶,細細品茗,幽幽嘆道:「為零,讓你見笑了。我們邱家竟然招進了這么一個沒有教養的家伙。」

我心中唏噓,面上不動聲色,轉移話題:「邱總為什么沒有按照我們的約定,出席董事會?」

「董事會實在沒意思,不如我這茶吸引人。」

他說的冠冕堂皇。

我只能揣測,卻不希望是自己猜對:「是不是因為……胡欣?她聯絡你了?」

他笑笑,笑容,像是在默認。雖然如此,他卻反過來安慰我:「為零,你放心,我會站在你這邊的。胡家,已經快要過氣了,這一點,我們都是心知肚明。」

這場會面,邱志新一直和我「打太極」,虛與委蛇。但姓邱的股份都已經賣給我了,他就算不幫我,也不會站到胡騫予那邊去。

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我原本打算見過邱志新之後,再去見何萬成的,但回想到他當時跟胡欣一同出現的場面,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何萬成「老狐狸」的名號果然名不虛傳,他從不明說要幫誰,讓人傷透腦筋。

可是,當初,何萬成把李輝澤介紹給我,我原本以為他不過是敷衍我,但現在回想起來,李氏確實是與胡家對著干的。而李輝澤,對我,也確實有用。

他太復雜,我對付不了,只能暫時擱在一旁,不再多加費神。

和邱志新喝茶喝到傍晚,他又邀我吃晚餐。並說,她女兒也要來。

「你和我女兒年紀差不多,開導開導她也好。」

開導?怎么開導?她慘敗的婚姻,是我一手鑄成。

貓哭耗子假慈悲?

我痛恨虛偽,但同時,我又發現,自己正是最虛偽的那一個。

晚餐進行到一半,邱小姐姍姍來遲。是個美人,卻憔悴異常。我只能嘆惋,她愛了一個不值得愛的男人。

吃晚飯,回到家,已經是晚間,華燈初上之時。

我沒有要小劉來開門,自己拿鑰匙開門。

客廳里沒亮燈,但廚房有光線,小劉大概在煮湯等我回來喝。我沒有開燈,穿過長廊,走向廚房。

雖然我不喜歡她那雙時刻緊盯我的眼睛,但她的廚藝和按摩技巧,確實很棒。多了個她,我的生活也不至於那么冷清。

到了廚房,我剛要進去,待聽見里面的聲音時,我不得不停下腳步。

「嗯,對,三餐都按時吃,不過……」

「……胃口還是不太好……我都是按照營養師的食譜做的。好的,好的,我會注意。」

「每天都有和李先生視訊……沒有什么特別的……哦,對了,今天他們似乎吵了一架。」

「她還沒回來。好的……如果到時間她還沒回來的話,我會通知您……」

不詳的預感籠罩住我。

她的聲音,一聲一聲,刺進我的耳朵。

明明,音量不大,卻幾乎要穿透我脆弱的耳膜。

直到她結束通話,我一直呆立在門後。

她走出廚房時,撞見我,一顫,一愣,隨後就將手機藏到了身後。

「您回來啦!我……」她聲音拔高,笑容僵硬。

我冷眼看著她:「剛才在跟誰打電話?」

她痙攣似的顫一下,瞪著眼看我,驚愕異常。

「不要緊的,告訴我。我也想知道,誰這么關心我的飲食起居。」我聲音盡量溫和,不觸及她恐懼的底線。

她咬著唇,慢慢低下頭,不敢正視我。

我嘆氣,走近她,拍拍她的肩:「我不會怪你。」

她還是不肯說。

我想到另一種可能性,她也許並不是怕我責怪,而是怕……我繼續道:「這件事,我也不會讓那個要你監視我的人知道。」

「……」「他給了你錢?是嗎?你告訴我,這個人是誰。這樣,你不僅可以照舊領到他給你的錢,我還會額外付你薪資。」

「……」

「雙倍?怎樣?」

我說完這一番話,她終於肯抬頭看我,結結巴巴:「真的……不會讓老板知道?」

「老板」?她叫那個人「老板」?看來,我是猜對了。

「放心,不會。」

她瞳孔的光,閃了閃:「可是……我答應老板,不能說的。」

「不說,可以。你把手機給我。」

「……」

「放心,我不會給他打電話,你也不必告訴我你老板是誰。知道了他的號碼,我可以自己去查。這樣,你也不算違約。」

我的說服,成功。她把手機給我。

我迅速調出通話記錄。這個號碼,我覺得異常眼熟,趕緊掏出自己的手機,在電話簿名單里一一比對。

結果:這個號碼,屬於,托尼。

我看著兩邊手機,愣了一下,不禁咒罵:混蛋!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進電話了。手機鈴聲響起,在安靜無比的空間里,聽來異常刺耳。小劉被鈴聲嚇的縮一下肩膀。

我回眸瞅瞅她,將她的電話遞還給她,之後,到角落去接電話。

這個來電是未知號碼。我接起,語氣不好:「喂?!」「為……為零……」

我的憤怒頃刻間,全部倒塌。這個聲音……

「我是露西。」怯懦無比的自報家門。

我總覺得她這樣的聲音,像極了陰魂不散的厄運,困擾著我。

「什么事?」我聽見自己,板滯著聲音,詢問。

「我……我不能多說……總之,你快去烏節路的恆盛國際酒店,3918號房!」

她語氣如此緊張,又似乎刻意壓低了聲音。

我疑惑,不信,使勁揉一揉兀自蹙起的眉心:「露西,我沒空陪你玩。」

「這關系到胡騫予命!不是玩!」

胡騫予!胡騫予!

全世界,就是這個名字我最不想聽到。更不想聽到,這個名字,從露西口中說出。

我深呼吸,准備掛電話。

小劉替托尼監視我——這樁麻煩事,我還沒處理完。

「別掛!求你,為零……我已經害得他夠慘了,我不能……不能再……」

「原因。告訴我原因。否則我不會去。」

我開條件,因為實在沒時間再管這些讓我理不清頭緒的破事。

「……」她不說話。

我正要收線,她突然急切無比的哭道:「胡騫予和,和一個二流女明星約會,還……還准備去開房……」

聞言,我不禁失笑,笑聲傳到露西那邊,剎那間,露西歇斯底里地吼出來:「那個女的有hiv!艾滋!」

我笑容僵在臉上,繼而,不可置信的嘲笑出聲:「你當我白痴?還是,你被胡騫予的不忠氣瘋了?」

她不說話了。

又是哭。她哭得我心煩意亂。

我再就告誡自己不要再相信這個女人的任何一句話,更何況,她告訴我的,hiv,艾滋……哼,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的歇斯底里,我完全可以歸類為:她真的是被胡騫予這個大玩家給氣瘋了。

可就在此時,她突然很輕很輕的說一句:「是真的……」

近乎凄婉的聲音。

露西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過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腦子空白一片,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早已沖出房門,奔下樓,憑著一雙痛苦無比的腳踝,跌跌撞撞地攔車,坐上去。

打電話給胡騫予。

提示機主已關機。

我顧不得其他,顧不得露西為何不自己去,偏要打電話給我,要我去;更顧不得露西是如何知道這個近乎玩笑的消息的。

我只有功夫叫司機:「開快點!快點!!!」

烏節路一帶堵車嚴重,車水馬龍的夜生活,我聽見自己沖司機尖叫:「有沒有其他的路?!」

「這個是小堵車,很快道路就疏通的。最多5分鍾。」

司機安慰我。

我快要瘋了,顧不得其他,下車,在無數量車縫中穿梭。

腳踝痛,像是有針尖在刺激骨骼。我甩掉高跟鞋,擦著路人的衣角。

繼續跑。

頭發亂的遮住了視線。

終於奔到了恆盛酒店的大堂,我腦子里只有一樣東西:3918號房,918號房……

電梯還沒有降到底層,我等不及,用力敲擊電梯鍵盤。周圍人怪異的眼光投向我。

我不在意。從未有過的恐懼攫住我。

我在擔心一個可惡的、該死的、我詛咒過的,敵人。

想想真是可笑。

可我笑不出來。我害怕。怕我的詛咒,應驗。

進到電梯里,我直直盯著牆鏡中反s出的自己:面紅耳赤,嘴唇卻慘白如雪。

一路又奔到房門口,敲門,咚咚響。

沒有人來應門。

繼續敲,更大聲。

路過的侍應生停下腳步,問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我不理,再敲。

門終於開啟。

胡騫予。

他腰間圍著酒店毛巾,頭發濕。

見到我,他徹底石化。

我無所顧忌,奔上去,拽著他的胳膊:「那個女人……你,你,有沒有碰她?啊?有沒有?!」

他反應過來,隨即嗤笑。

我從他口中問不出什么,甩開他的手臂,沖進套房。

直奔卧室。

床上的女人,沒穿衣服——

看到這一幕,我腦子「轟隆」一聲,什么東西,瞬間崩塌。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撲向了那個女人,全部重量壓在她身上,拉扯著她的頭發,瘋子一樣尖叫:「你有沒有讓他上?」

女人在我的手底下尖叫踢蹬。

一股蠻力,一雙鐵腕,從後環抱上我的腰際,將我從床上抱起。

「你干什么?」

鐵腕的主人,沖我吼。我拒絕聽見,腳尖一墊到地上,就甩手一巴掌摑在溜下床的女人。

「賤貨!!你害死他了!!你害死他了!!!」

罵到最後,我嗓子啞了,再說不出一個字。

那雙手臂也終於放開我,我滑落在地,雙手撐在地毯上,顫抖,不可抑止。

不知何時,有人蹲在了我面前,「為零?為零?」

我視線模糊,抬起頭看。面前這張臉孔,在我模糊的視線中,漸漸的,和我滾落樓梯時、和方才在房門口對我嗤笑的那張臉,合二為一。

我看清了,這是胡騫予。他的手,他的臉,他方才的嘲笑,和他現在的關切。

我揮開伸過來,想要拉起我的手。起身,一巴掌扇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他的臉被我打的側過去。

我抹一把滿臉淚水,心里,一個聲音,一遍一遍的響:是他自己找死,不怪我。是他自己找死,不怪我……

這一巴掌,真的,將之前所有,全部打碎。面前這個男人,對現在的我來說,已和死人無異。

何必為個死人生氣?不值得的。

抹凈淚水,我繞過胡騫予,離開。錯身而過的一刻,他攥住我手腕。

「你這是什么意思?」他問。語氣輕,很平靜。

「……」

「總是這么無緣無故跑來,擾亂我的視線。林為零,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回頭,看看那個被我嚇的躲在角落的女人,深吸口氣,更為平靜的回答他:「真是抱歉,打擾你們了。我,馬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