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2 / 2)

所謂伊人 未知 5986 字 2021-02-25

何葭嘻嘻一笑,懵懵懂懂揉著眼去衛生間。夏天熱,她沖了涼才出來。她身穿一件全棉套頭的長汗衫當睡裙,剛好到膝蓋上面一點點,身材玲瓏有致。白白嫩嫩的腳趾,縮在粉紅的塑膠拖鞋里面。

何葭自從上了大學,因為沒了壓力,個子又竄了一節,褪去了嬰兒肥,胸脯也發育得像個大人。她剛洗了澡,因為不出門,也就沒帶胸罩。沈遠征頭一次感覺這個小女孩長大成人,令人不敢視。

他埋頭吃飯。

何葭裝模作樣地評價:「j蛋煎得不錯。你把果醬遞給我。」

沈遠征從冰箱里拿出果醬遞給她,眼睛看著何葭身後的風景畫。

何葭一邊吃一邊說:「明天我給你做飯。」

沈遠征嗤地一聲笑,問:「你會做啥?」

何葭說:「我會煮j蛋。」說完也覺得自己厚顏無恥,憨憨地笑。

沈遠征問:「每次舅媽家有事你都不去嗎?舅媽沒說帶你去還是你不要去?」

何葭解釋說:「是我不要去,阿姨也沒意見。阿姨家解放前是開紗廠的,也不知道她家哪來那么多親戚,每次去我都記不住誰跟誰,阿青的那些表哥表姐我都不太熟,說不上話,像呆鵝一樣傻坐在一邊——」

呆鵝?沈遠征差點噴出來:「想不出你發起呆來是什么樣子。」

何葭在桌子下面踢他。

接著她垂下眼簾,落寞地說:「我媽媽是孤兒,我沒有舅舅阿姨外婆。」書包網txt小說上傳分享

長成(下)

沈遠征連忙安慰她:「可以了,何家的親戚不算少了,有的你忙忙。」

何葭說:「阿偉大哥去了美國,上海就剩我們倆了。你說他們大人為什么不多生幾個?怎么每家都只有一個?那個時候又沒計劃生育!」

呃,這個問題沈遠征從來沒有考慮過,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好在何葭很快自我開解說:「親戚少麻煩也少,對不對?」又說,「阿青也很不錯的,有時候我覺得他就像我的親弟弟一樣。」

沈遠征笑著說:「阿青是不錯。」

陳珊的兒子阿青老實憨厚,x格上跟何葭有些相似之處,甚至不像何葭那樣有時候會耍耍刁蠻的小小x子。

為了證明自己還有「勞動價值」,吃完飯何葭主動去洗碗。剛洗完她聽見沈遠征在房間里哈哈大笑。她走過去問:「你笑什么?」

沈遠征揚了揚手里的《圍城》。何葭湊了過去,正看到錢鍾書借書中人物說,大學講師如同通房丫頭,副教授如同姨太太,教授是大太太的一段議論。何葭也笑起來,就《紅樓夢》里復雜的人物關系跟他討論。

何葭說:「古代的男人真幸福,男人可以討好幾個老婆。」

沈遠征說:「胡說,中國古代也是實行一夫一妻制,正妻只能有一個,其余的都是妾。」

何葭嘲諷地說:「是啊,你看,沒男人什么事兒,把女人分為三六九等,這些女人就自相殘殺起來。你看同是賈鏈的小老婆,外面娶來的尤二姐就是『二nn』,家里的奴才提拔上來的就是通房丫頭,將來生了孩子才可以提升為『姨娘』,等級森嚴,壁壘分明。」

「你不錯啊,這么復雜的關系搞得這么清楚。」沈遠征表揚地說,身體忽然僵了起來。何葭剛洗了澡,身上是皂香和體香混合在一起的溫香,長長的濕發拂過他的臉頰,弄得他癢癢的。她豐滿的胸脯蓄勢待發。沈遠征第一次跟一個少女的r體如此接近,不免意亂神迷。

沈遠征逃也似地離開上海。

盡管他一再說他可以自己走,何葭還是堅持送他上火車。她說她送他上火車,約了同學順便去逛街。大熱的天,她穿著汗衫短裙和軟地涼鞋,把小包包斜斜地掛在身前以防盜,被擠得臉紅紅的,汗順著臉頰流下來。到了站台,時間還早,他們停下來歇口氣,沈遠征巴巴地花著比外面貴的價錢給她買棒冰吃。何葭怕胖,只吃紅豆棒冰,伸出舌頭舔一口,似乎是品品涼意,再咬一口,很滿足地讓冰在口中溶化。

沈遠征叮嚀:「大人不在家的時候,早上起來記得吃飯,不要空著肚子在床上睡懶覺,你再睡就成豬了。」

何葭踢他:「你才是豬呢!」

沈遠征說:「車廂里人多,也熱,你別上去了。」

何葭點點頭,伸手拉過他的手看看車票,說:「就是這個車廂,我在下邊看著你好了。」

沈遠征點點頭,又j待幾句,轉身上車。

何葭從窗口看他就座,忽然想起什么,沖他招招手。沈遠征把頭伸出車窗,問:「什么事?」

何葭不好意思地說:「代我問姑父姑媽好。」

不好意思,是因為她幾乎在最後一刻想起姑父姑媽,感覺自己忘恩負義。

火車開動,何葭一邊吃著棒冰,一邊看著火車加速,漸行漸遠,沖沈遠征使勁地擺手。

沈遠征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著遠處的何葭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他依然記得何葭那濕漉漉黑發拂過他的臉那種麻酥酥的感覺。他用手捂住那一邊臉頰,仿佛想留住那種感覺。他眼前晃動的是她欣長而飽滿的身軀,在一件針織的睡裙下面,波瀾起伏。她的溫潤的體香,她嬌憨的笑顏,如同電影一般在他腦海里回閃、定格。

他還記得她是一個稚齡小童,叉腰指著他說:「沈遠征,你是個大壞蛋!」如今她嘻嘻一笑,說:「遠征哥,我給你做飯。」可是,每每賴在床上不起的總是她,一起來,就滿地找拖鞋。

就在幾分鍾前,她還為自己的「薄情寡義」感到羞恥,不好意思地說:「代問姑父姑媽好。」

她像所有的青春期的女孩子一樣,細胳膊細腿的,卻時時刻刻擔心自己會發胖,一邊嘴饞,忍不住要吃,一邊計算著卡路里,發誓吃完這支棒冰就禁嘴。

想起這些,沈遠征嘴角往上翹著,露出微微笑意。對面的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戴著老花鏡在看報紙,此時目光越過報紙落在他的臉上,神情詫異。

沈遠征連忙收斂笑容,從書包里取出一本英文小說來讀。

台風(上)

沈遠征在暑假還沒結束的八月上旬趕回了上海。那個時候,何致遠夫婦攜何青參加教工團在貴州的旅游,並且在結束後接著自費去了雲南,大約八月中旬以後才能到家。何葭跟寧波的同學一起去了沈家門,也剛剛回來。

沈遠征一進門,就看見何葭曬得像黑炭一樣,兩只眼睛特別亮。他說:「你好狠心,扔下我一個人去快活。」

何葭憨憨地笑,給他看她撿回來的海螺,海貝。然後伸出她的胳膊給他看,說自己吃海鮮拉了肚子,瘦了。

那個時候他們坐在沙發上吃桃子。她心血來潮去燙了發,顯得有些老氣。自己不滿意,就拼命洗頭,妄圖把發卷都洗直。無奈越洗越卷,搞得她像個非洲獅子。他越看越好笑,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說:「不理你了。」把桃子核扔進沙發邊的字紙簍,站起來就走。

他趕緊拉住她。何葭不提防,一下子坐在他半邊腿上。沈遠征說:「哎,葭葭,你真可愛。」

何葭忍住笑,說:「唔,沒有陸小雅可——」話沒說完,嘴就被一張柔軟的唇堵住。啊,事情來得太快,何葭有些暈眩。她僵在那里好半天,腦子不能運轉,缺氧。

兩個人口中依然有桃子的余香,舌尖尚滑。但是都是第一次,吻得有些發澀。這么吃力得糾纏了好一會兒,喘息的當口,沈遠征才想起,他們尚可以更舒適些。於是他把何葭的頭放在沙發扶手上,把靠墊塞到她脖子下面,又吻了下去。

這一次完美而妥帖。沒吃過豬r,畢竟見過豬跑。他們在學校里看了許許多多英語原版片,各式接吻五彩繽紛,夠他們模仿一陣子。何葭睜開眼,看見沈遠征無限愛憐地看著她,頓時滿臉紅暈,把頭埋進沙發背。

他們去看電影,去逛書店,手拉著手。買一大杯冰可樂,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別人戀愛,可能要有個漫長的了解過程,可是他們省略了這一過程。他們彼此熟識,非常默契。

何葭拿那滿頭烏黑的發卷沒有辦法,只好用橡皮筋扎成馬尾,到街上賣耳環的攤位,嘭嘭地挨了兩槍,打了兩只耳d,買了一對碩大的丁丁當當的有些吉普賽風格的耳環,又扯了一快外貿圖案的花布,回來找裁縫做了一條上窄下寬的四節裙,一直拖到腳腕,穿上高跟鞋,扮演吉普賽女郎,跳踢踏舞,滿頭的發卷放下來,趁著那對大耳環,倒蠻像那么回事。

沈遠征坐在沙發上撫掌大樂。

高跟鞋踏在老式木地板上的聲音太響,何葭怕樓下抗議,脫了鞋,裙子又拖在地上。她踮著腳去換錄音機里的磁帶,放支慢曲,是中學時代流行過的《請跟我來》。

她把沈遠征拉起來跟她一起跳,老踩裙子,於是她g脆踏上他的兩只腳,讓他一個人像搬運工一樣帶著她走。

沒走多久,沈遠征就停在屋子中央,擁著她一動不動,就那么抱著,感覺彼此的心跳,不說話。

高高的屋頂,電風扇嗡嗡地吹著,他們沒覺得冷,也沒覺得熱,他們似乎沒有任何感覺,除了他只能感覺到她,她也只能感覺到他。

他們吻在一起。

台風(中)

我踩著不變的步伐

是為了配合你到來

在慌張遲疑的時候

請跟我來

我帶著夢幻的期待

是無法按捺的情懷

在你不注意的時候

請跟我來

。。。。。。

當春雨飄呀飄的飄在

你滴也滴不完的發梢

戴著你的水晶珠鏈

請跟我來

這是一首有點老的歌,流行的時候沒聽懂,現在聽懂了,又不流行。他們聽了無數遍,在歌聲中慢舞,接著換盤空白磁帶清唱,錄下來,一遍又一遍,唱得嘻嘻哈哈的東倒西歪。

何青不在家,晚上沈遠征睡何青的床。夏天天熱,房間與y台之間的門,y台的窗都開著,何青床前的簾子也不拉上,這樣能讓沈遠征感覺涼快點。

八月照例要刮台風,今年也不例外。一個晚上,先是絲絲涼風穿過紗窗刮進來,接著便是閃電,然後狂風大作,雷電j加。何葭睡y台,最接近這電閃雷鳴,從夢中驚醒,「媽呀」一聲,飛跳起來,光著腳跑到廳里。這是沈遠征也被驚醒,開了燈從床上爬起來,到y台上關窗。

又一聲炸雷,燈忽然黑了。何葭大叫一聲鑽到沈遠征懷里。沈遠征抱緊她說:「別怕,有我在。」

他寬闊的胸立刻讓她感覺有所依靠。

等到雷停,沈遠征摸索著去廚房找蠟燭。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回來拉著何葭跟自己一起躺在何青的床上。那是個一米二的單人床,說寬不寬,說窄也不算窄。

門窗關著,感覺有些悶,沈遠征把床上的褥子和席子鋪在地上,吊扇的下面,把電風扇開到最慢檔,慢悠悠地吹著。

又一下無聲地閃電,何葭又往沈遠征懷里鑽。沈遠征摟著她笑問:「如果我不在你怎么辦?」

何葭想了想,說:「估計我會跑到阿青的床上,把簾子拉嚴,找床被子蒙住頭。」

沈遠征無聲地笑。外面噼里啪啦隱約的雨聲,顯得房間格外靜謐。

他輕輕地叫:「葭葭。」

何葭沒有應聲,身體卻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他又說:「葭葭。」

「。。。。。。」

沈遠征把她的頭捧起來,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她光滑的臉頰,把嘴湊上去,開始吻她。她把胳膊繞上他的脖頸,回應他。

沈遠征深深吸口氣,說:「葭葭,你真可愛。」

何葭依偎在他懷里撒嬌地問:「為什么是我,不是陸小雅?」

沈遠征輕輕地笑:「你胡說八道什么?!」

何葭反問:「你不喜歡她嗎?她是你們班公認的大美女——」

沈遠征親一下她說:「你最漂亮,最可愛,我只喜歡你。」

何葭明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說:「那好,我今天做吉普賽的女巫,給你下個魔咒——你沈遠征這一生一世只能愛何葭一個人——這個魔咒只有在何葭死的那一天才能解除。」

她的眼睛里有盈盈笑意,仿佛不是在下咒,而是在說一句俏皮話。

沈遠征又把她擁在懷里,讓她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前,滿頭的發卷擦著他的下巴,低聲說:「好,這個魔咒從即時起開始生效。」

那個時刻,他心甘情願被這個魔咒鎖住一生,困住一生,無論這一生的路有多長,長到前路沒有盡頭。

台風(下)

接著他又教訓她:「長大了,成熟點,以後別沒事把死啊活啊掛在嘴上。」

她在他懷里悶笑。年輕,欣欣向榮,幼年的喪母之痛已經漸行漸遠,生死的概念離他們仿佛非常遙遠,所以信口說來不當回事。

接著他又忍不住笑著說:「葭葭,你燙這個發型,一皺眉,就像一只憤怒的獅子。」

她伸出手使勁地擰他的大腿。

沈遠征捉住她的手握住,另一只手又把她的臉抬起來,吻上去。他換了姿勢,一只手抱住她的脖頸,把她半壓在身下,另一只手的手伸進她的睡裙,在她的腰部輕輕地撫摸,接著一點一點向上。

外面的雨聲似乎不見了,雷聲也不聞了,閃電也不存在了。這個世界已經慢慢走遠,只剩了他們倆。打雷又如何?閃電又怎樣?只要他們在一起,就算這個世界此刻陷落了,又怎么樣呢?這個時候,他的身邊只有她存在,她的身邊也只有他存在。

這樣纏綿著,糾纏著,沈遠征猛地推開何葭,說:「我去沖個涼。」說著站起來,光著腳,摸索著開了門,摸到衛生間,接著何葭聽到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水聲,而熱水器並沒有發出煤氣點燃的聲響。

顯然他是真正地在「沖涼」,沒開熱水。

由於沒穿拖鞋,沈遠征踮著腳尖回來,又關上門,借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找到拖鞋,到y台上去把朝西的窗開了一條縫,讓涼爽的風稍微能透進來一些。他低聲對何葭說:「睡吧,否則明天眼睛變成大熊貓。」

何葭躺在地上沒動。

沈遠征說:「你要是害怕,就睡在地鋪上吧,我睡你的床。」

何葭說:「好。」

沈遠征在何葭的床上躺下,忽然又問:「葭葭,你在電風扇底下會不會著涼?要不要我把電風扇關掉,或者把你的鋪往旁邊挪一下?」

何葭翻個身:「要不你把電風扇關掉。」

沈遠征起身摸到門邊把電風扇關掉,又拿起床上的毛巾被遞給她,說:「把肚子蓋上,別著涼。」

他回到何青被撤掉褥子的床邊,拿了他蓋的毛巾被,走到何葭的床上躺下。

開始他們還聊天,何葭說她跟同學去沈家門的趣事。她說:「你不知道,寧波的近海,水像黃浦江水一樣渾濁,但是到了外面的島上,那水真的清澈,碧藍碧藍的,比青島那邊的海還要藍。我跟同學住在當地漁民家里,游泳,曬太y,吃海鮮,要多舒服就多舒服——就是上廁所不方便,那里沒有抽水馬桶。」

沈遠征故做生氣狀來滿足她:「你就氣我吧——我去青島帶著你,你去沈家門卻不叫上我。」

何葭嗔他:「什么你帶我啊?那是姑父姑媽帶我!」

漸漸地何葭的聲音低下去,低下去,變成「嗯嗯啊啊」的囈語,然後她沒了聲音。沈遠征叫了幾聲沒聽到反應,撐起胳膊看過去,只見她趴在席子上,半邊臉孔朝著牆的一面,已經睡過去。睡裙只蓋著半截大腿,毛巾被搭在腰上,從他的那邊看過去,看不見她的臉,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那一頭發卷。

當然不用看,他也知道她的臉如兒童一樣純凈嬌憨,睡得很香甜。

沈遠征搖搖頭倒在床上,翻個身,竭力讓自己沉下心來入睡。書包網txt小說上傳分享

廝磨(上)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馬路上濕漉漉的。何葭大清早接到爸爸的電話,說他們准備動身回家。

快樂得要飛的r子要到頭了。何葭放下電話發呆。沈遠征從後面摟住她,親一下耳垂問:「想什么?」

何葭說:「我爸爸九月份要去英國做訪問學者,一年。」

沈遠征問:「這是好事啊,你擔心什么呢?」

何葭說:「我和阿姨不知道出得好處不好。」

沈遠征奇怪:「你跟舅媽還不錯啊,怎么會處不好?」

何葭說:「那是有我爸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