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1 / 2)

所謂伊人 未知 6049 字 2021-02-25

當年參加辯論賽的是陸小雅,不是何葭,何葭聽了她那話,不知道她是褒是貶,沒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她們各自買了咖啡和茶,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何葭靜靜地等陸小雅開口。

陸小雅說:「我一般白天睡覺,晚上趁著安靜寫點東西。聽說你後來結婚,先生又過世了,是嗎?」

何葭點點頭。

陸小雅說:「非常抱歉聽到這些。葭葭,這些年我一直想對你說一句話,可是一直找不到機會——我當年真的無意趕你走,我只是對遠征他們非常憤怒,他們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三個人六只手遮天,等到什么都弄好了,來告訴我,公司要搬到上海去。你說別人算了,遠征當我什么?」

何葭靜靜喝茶,沒作聲。

陸小雅接著說:「當時我跟遠征,一天說不了兩句話。如果他早跟我打招呼,好好跟我陳說利弊,我不會反應那么激烈。那段時間,對著鏡子看自己被這段單向的感情折磨得變了形的臉,我自己都厭惡自己。古人說,相由心生,一點也不錯。我那個時候的一張臉,除了戾氣,什么都沒有。」

往事不堪回首,說起來,陸小雅的眉頭一皺,似乎再現了當年她自己也不願意看一眼的臉。

何葭輕輕地說:「都過去了,不要提了。」

今天非常少,因為雖然國內是星期一,蜜瓜這里還是星期天晚上。白天忙了一天,老節目,包餃子,准備星期一爺兒倆的帶飯。卡爾加里這個大農村真的是吃飯不方便。小蜜學校里有飯賣,可是要排隊,人家不高興排;某人那個地方還要鄉下,如果買飯,要開車出去老遠,還貴。

明天爭取更兩段。

謝謝大家。

你們去蜜瓜博客看看,就知道卡爾加里是怎樣的大農村了。

那篇文章是耳朵發炎以前寫的,呵呵。。AK小說最好的網

前塵(上)

陸小雅輕嘆一聲,擺擺手說:「你不知道,這件事很多人都怪我,遠征不用說,還有李春明和張帆,甚至包括你姑媽。他們都不說,但是我能感覺出來。葭葭,你能體會活在這種壓抑得氣氛里是什么滋味嗎?你肯定不會有體會,因為從小到大,你都是萬千寵愛在一身,被保護大的。可我也是我父母的女兒,也是被父母捧在手里長大的,哪里受得了這種委屈?」

何葭聽到這里,感覺她有些激動,思路似乎有些亂。但是她只能默默地聽。她知道這個時候陸小雅需要的不是裁判,只是聽眾。

陸小雅喝口咖啡,似乎在清理思緒,接著又說:「你姑媽沒有女兒,我一直以為我能做個好媳婦,討她歡心。可是後來我終於明白,如果之前沒有你,也許能夠,可是有你橫梗在我們婆媳中間,她永遠都不可能把我當作女兒——真諷刺,這與我跟遠征之間的問題一模一樣。葭葭,你不知道你的魔力有多大!」

何葭這才輕聲說:「你言過其實了。其實很多時候大家不過是戰勝不了自己的心魔,與別人無關。」

陸小雅舒出一口氣,手指不自覺地敲著桌子,笑著說:「你別怕,我不是來聲討你的。後來我也看清楚了,我g嗎非要討好別人啊?感情需要互動,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如果你不喜歡我,我g嗎拿熱臉去貼冷p股啊?姑nn不伺候了行不行?」接著她看看何葭,補充說,「抱歉,他們一個是你姑媽,一個是你表哥,我這么說,你不怪我吧?」

何葭這時靜靜地接上去問:「你早就知道我們不是血親,是嗎?」

陸小雅表情一滯,收斂了笑容反問:「你知道了?」想了想又說,「是你父親臨終告訴你的吧?」

何葭點點頭。

陸小雅似被人揭了面皮一樣,尷尬了片刻才說:「其實也沒有什么不能正視的。我問過我自己,是不是所有的不安全感都來自於這個真相?答案是不完全是。遠征背負著對你的內疚,和那一段被迫分離的未遂愛情,一直把心門緊緊關著。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絕望。他一直拖著不肯結婚,他一直想看到你有個好的歸宿,這樣他才能一身輕松地走自己的路。可是你總也不肯重新開始,於是他就一直內疚下去,一直拖延著。其實你不結婚也沒什么,不該接受我的好意對不對?一邊接受了我,一邊又想著另外一個人,你說我什么滋味?」

何葭捏住被子沒說話,咬住嘴唇。愛過的女人都苦,她理解,因為她也苦過,痛過,絕望過。

陸小雅苦笑:「其實我理解,你們之間彼此是初戀,又是一起長大的,肯定很深刻很美好。葭葭,你不知道你有多幸運,你們分開的時候是最濃最熱最美好的時候,如果真的結了婚,柴米油鹽加上許許多多的煩心事,難保不彼此傷害,把人x最丑惡最自私的一面暴露出來,不知道那最濃最熱最美好的情感還經不經得起歲月的考驗。」

前塵(中)

何葭聽了大駭,問:「你是說即使結婚也不能使愛情長久?」這一點她實在不能苟同。她跟弗萊德的感情,並沒有因為結婚而變得淡漠,也沒變得丑惡。他是她一生的記憶,永不能忘卻。

陸小雅冷笑:「我懷疑愛情根本就是人類自己的幻覺。隨著激情的消退,愛情也就消失。」

何葭微笑著說:「你不過是沒找對人,怎么就對人類都去信心了呢?」

陸小雅往沙發背上一靠,嘆了口氣,發了半天呆才說:「我累了,非常累。這段感情這段婚姻讓我筋疲力盡。其實現在回過頭去想想,自從孩子出生後,遠征也在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可是已經晚了,無論他如何努力,我都感覺不到了。我所能感覺到的就是我付出的太多,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

何葭不解地問:「為什么結婚後會有這種感覺,戀愛的時候卻不計較得失?」

陸小雅苦笑:「年輕,不懂事,總以為人能勝天。還中了言情小說的毒,相信愛情只需要付出,不需要回報。其實包括父母對孩子的感情,哪有只付出不要回報的?長時間地單向付出,會透支,耗盡你所有的體力。就算你養一頭牛,也不能只讓它勞作,不給它喂飼料吧?所以那些小說害人不淺。現在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決不會做相同的選擇。」

接著她活動一下身子,甩甩頭發,兩只大耳環在燈光下閃爍跳躍:「我現在寫文章寫小說,差不多成了斤斤計較的小市民,把感情放在天平上稱,一分一毫都要計較,呵呵。反正我是不能耽誤下一代。」

何葭莞爾:「我還有你的一本書,什么時候麻煩你給我簽個名。」

陸小雅哈哈大笑,笑得輕松,張揚。忽然她醒悟這里是公共場合,立刻收聲,過一會兒才說:「我的新書馬上要出來,你把地址給我,我給你寄過去。」

何葭找出筆,把自己的地址電話電子郵箱等聯絡方式都寫在陸小雅的通訊錄里。陸小雅也把自己的聯絡方式給她。

陸小雅邊寫邊微笑著說:「這個婚姻也不是一無所獲的。兒子是老天給我的禮物,誰也替代不了。」

呵,那個小淘氣。何葭也笑:「太調皮了,我還沒見過比他更調皮的男孩子。」

陸小雅說:「我覺得虧欠他——不是因為離婚,是因為以前沒離婚的時候,有時候我心情不好,拿他出氣。現在想想很後悔,老想補償他,就慣成這個樣子。我現在已經在給他做規矩。」

何葭連忙回護一句:「哎,不調皮就不象男孩子了。」

陸小雅說:「看來你也喜歡孩子,趁早趕緊生一個。等年紀大了再生,精力就不夠了。」txt電子書分享平台AK小說

前塵(下)

何葭只是尷尬地笑。陸小雅說:「我看你和遠征也別兜圈子了。我知道你恨他,就象當年我恨他一樣。其實人年輕的時候,誰沒犯過一兩次錯?你們這樣兜來兜去,再鑄成第二次錯就不劃算了。」

何葭漲紅了臉。陸小雅接著說:「真的。那個小姑娘追得緊,難保遠征真的具有很強的免疫力。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紙。」

何葭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陸小雅笑道:「維維見過那個小姑娘,不喜歡她。」

何葭勉強笑:「沈遠征喜歡就行。」

陸小雅盯著何葭看了一會兒,微笑著說:「連名帶姓地叫,看來這恨不是一點兩點。人們都說愛之深恨之切,看來不錯。遠征這個人呢,是個固執的人,感情來得慢,過去得也慢。他現在還沒到中年,用不著用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來證明自己作為男人的魅力和能力——況且他從來就沒有這種虛榮心。」

何葭困惑地看著陸小雅,覺得她的表現非常之不符合常理。一般這樣離婚前打破頭的夫妻,離婚幾年內通常恩怨難消,互相憎恨互相詆毀,怎么好象她跟沈遠征倒真的再見亦是朋友,反而和平相處了?

她遲疑地問:「你好象真的不在乎他了。你真的不在乎嗎?」

陸小雅笑一笑,頗有些皮笑r不笑的味道:「過去又怎么樣?不過去又怎么樣?人走到這份上,再過不去也要想辦法讓它過去。對我來說,這頁已經翻過去了。葭葭,我時常想,沒有他,也許我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何葭問:「那你有了新的男朋友?」

陸小雅淡淡地笑:「算吧。不過我這輩子,也許永遠都不會再結婚了。」

何葭知道她現在在文藝圈混,而文藝圈的人大都信奉合則來不合則去,她結過一次婚,有了一個兒子,自己又能賺錢過不錯的生活,對於婚姻的願望,確實不那么迫切。

也許還有恐懼。

跟陸小雅告辭後,何葭自己打車回家,打開手提電腦查自己的r志,集中精力想下個星期的計劃,卻怎么也集中不起來,有些坐卧不安,百~萬\小!說看不進,上網也沒有目標。

檢查自己的私人郵件,對照工作r志,才發現她安排好的給阿青和麗迪亞接機的r子剛好跟公司的一個工作會議有沖突。

公司的工作會議被安排在周末,在莫g山,而阿青飛過來的時候她肯定不能接機了。

阿青媽媽家的親戚,出國的出國,去香港的去香港,已經沒有什么近親。

何葭只得跟張帆商量,請她代勞。

張帆在那邊叫:「你那個阿弟,我統共見過一面,那個時候他還是根豆芽菜,現在大約都認不出來了,我怎么去接他?你為什么不讓遠征去?」

何葭說她可以舉個牌子去接。

張帆說:「我建議你還是讓遠征去吧,不是省時省力?還有,接回來住在哪里?你給他們租好房了?」

何葭說先住在她這里,讓他們自己慢慢找房。

張帆勉強答應。放下電話後十分鍾,沈遠征的電話進來,開口說他可以去接阿青和他的女友。如果他們願意,也可以先住在他那里,他回父母家湊合一段時間。

何葭沉吟著,心里有些怪張帆自作主張亂抓差。最後她說:「也好。你去接他們,先把他們安頓在我家里吧,他們可以住在客廳。我星期天晚上肯定能回來,回來以後再看他們的意思。」

沈遠征答應著,約好她出發前去她家拿鑰匙。

然後他們都沒了聲音,卻誰也沒有掛斷電話。半天沈遠征才輕聲說:「葭葭——」

「唔?」

沈遠征深出一口氣:「上次我去多倫多見過阿青兩面。這幾年,他變化大嗎?」

何葭說:「是,變化很大,很男人,很有擔當。」AK小說txt小說上傳分享

前塵(2)(上)

阿青和麗迪亞到的時候何葭在莫g山開會。公司中層以上的g部基本都在。何葭自從弗萊德過世後有個擇床的毛病,除了在自己家和姑媽家,在哪里睡都睡不安穩,是以她出差都必須帶著安眠葯,早上必須由旅館電話催醒。

何葭轉了一圈回來,發現她的職業生涯幾乎又回到。當年出國前她在埃立克手下,代表外方的利益跟中方j涉,今天她作為合資企業中加方派遣的財務總監,還是要代表加方的利益跟中方周旋斗爭。

只是今天,國人進化文明多了,不會再指著她的鼻子問,你到底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

何葭知道,他們心里未必不會這么罵她。她在穿衣打扮上秉承在加國的習慣,正規中帶些隨意,可是因為她的位置太高,要堅持一些原則,沒有人覺得她平易近人,只覺得她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所以下屬也好,鄰近部門的中層也好,沒有人在開會之余到她房間里聊天,她不是不寂寞的。

還好張文東打電話到她手機上找到她的行蹤,又打到她房間里的電話上跟她聊天,說既然你在浙江,不如到我家附近轉轉,參觀參觀。

何葭當他開玩笑,含糊過去。

張文東認真地說自己的舅舅,浙江省有名的一個大型民間財團的老板正在為與新成立的一個子公司找總經理,條件很好,薪水紅利加起來不一定比她在這個合資企業少。他建議何葭去試試。他說上海的經營成本越來越高,他本人也在考慮把公司遷回浙江的可能x。

何葭說她與公司有合同,要等合同期滿再說。她會考慮他的建議。

潛意識里,她覺得她還在為加拿大的企業服務,那么她跟弗萊德的聯系還沒有斷。

掛了張文東的電話,何葭又撥沈遠征,問他有沒有接到阿青。

沈遠征當時正開著車載著阿青和麗迪亞往她家里開,阿青坐在前面,聽沈遠征說可能是何葭打過來的,於是替他接了這個電話。

何葭細細叮嚀了阿青一些注意事項,j待他她冰箱里的東西基本上都是新買的新鮮食物,足夠他們吃到她回家;又告訴他她把上海地圖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可以供阿青和麗迪亞出行用;被子全是新曬過的,沙發也替他們放開等等。

阿青在那邊笑著說:「葭葭姐,你真是未老先衰,比我媽還啰嗦。」

何葭笑著罵他一聲收了線。

她披上外套,走到旅館外面去呼吸新鮮空氣,在幽靜的山間漫步。

夜s已黑,路的兩邊有幽暗的路燈點點地亮著,微冷的空氣令何葭昏沉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

這時對面迎面走來一家三口,爸爸媽媽牽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說說笑笑,那個小女孩拉著父母的胳膊盪秋千,聲音如玻璃風鈴,清脆可愛。

何葭羨慕地看著小女孩,等他們過去,忍不住微笑著又回頭去看。不料那個做爸爸的也正在回頭,停了腳步,遲疑地問:「是何葭嗎?」

何葭也站住,轉過身來仔細辨認對方,不能置信地問:「錢仲明?」AK小說電子書分享網站

前塵(2)(中)

歲月在錢仲明身上刻下了痕跡。他才三十多四十不到,頭發中已經夾雜了白發,想必是工作生活壓力大所致。上海這個大都市,外地人居之不易。

他身邊的妻子不是傾國傾城的美麗,卻也眉清目秀,戴著眼鏡,顯得文質彬彬。小女孩冰雪可愛,集父母之優點,小小年紀已經能看出是個美人模子。

錢仲明為她們介紹,邀請何葭引起去大堂喝茶。

談笑間,已經知道錢仲明一直在那間中外合資公司做,現已做到市場總監,中間還利用業余時間拿了個mba。他的妻子是附近一所二本的工科學校的教師,也是外地人。結婚不久,他妻子學校分了兩室一廳的房子,他們把房子賣掉作為頭款,在浦東新區好學區一次到位買了三室兩廳的公寓,為女兒的未來未雨綢繆。

錢仲明感嘆:「三代培養一個貴族,我們這是萬里長城第一步。」

何葭微笑:「那多好,你看你現在事業,嬌妻,愛女,什么都有。」

小女孩在媽媽膝蓋上蹭來蹭去,不住地揉眼睛。做媽媽的歉意地說:「你們再接著聊吧,寶寶睏了,我帶她上去睡覺。」

何葭站起來,目送她們母女進了電梯才復又坐下,問錢仲明:「這次來開會順便帶著夫人孩子還是特地出來散心?」

錢仲明苦笑著說:「我老婆單位的一個博士副教授,前一陣過勞死,倒在實驗室的c作台上,拋下老婆孩子痛苦得要命。我老婆建議我們隔段時間出來散散心。你知道,國內五一節國慶節到處人山人海,根本不能放松,比平時更累,所以我們選擇平r周末出來,五一節國慶節在家里睡覺帶著孩子玩。」

何葭笑著說:「你老婆真是個智慧的女人。」

錢仲明對於這一點點頭同意:「以前談過一個上海女孩,剛認識沒多久就跟我大談鄉下人如何如何,話里話外的意思,說是結婚後不准公婆到上海來,不准給家里寄錢等等。我真不明白,她也不過是大楊浦普通小市民出身,做了一份普通文員的工作,哪里來的那么好的自我感覺。後來我同事給我介紹了現在的老婆,大家都是外地人,都是鄉下人,都是讀書讀出來的,背景差不多,容易溝通理解。她父母來上海,我們好吃好喝好玩好款待,我父母來上海,她也通情達理和顏悅s,沒有那么多j毛蒜皮的事非。」

何葭忽然想起陳珊在她跟趙豐分手以後說的話:「他們可以找相同背景的人,兩家都給,勢必手緊,會收斂點,量力而行。」

錢仲明夫婦,現在大約就屬於這種情況。

錢仲明問了何葭的情況,得知丈夫去世後她回國工作,不由感慨萬千,說:「何葭,你知道你走了以後公司里都怎么說?他們都說以為你跟埃立克能成一對,你去加拿大留學讓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鏡。不過他們也都預言你早晚要嫁老外。」

前塵(2)(下)

何葭驚詫莫名——當年的埃立克確實年輕,英俊,有才識有膽略,多金,何況他還是個美國猶太人,年紀不大就飄洋過海獨當一面,更何況嫁給他早晚要跟他去美國,到了國外可以衣食無憂,在大部分上海女孩以及她們的媽媽眼里,他是個不可多得的結婚對象。但是何葭當年想都沒有想過,因為那個時候,她心里滿滿的裝著一個人,沒有任何空間給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