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2)

地產泡泡 未知 6245 字 2021-02-25

關系,房價上漲,完全是因為本身的經濟實在太發達了,老百姓實在太有錢了。老百姓都知道這是假話。事後,這個教授被另一個做某房地產公司顧問的專家揭穿,說某教授是拿了xxx的津貼,利用供求決定房價的理論偷換概念來欺騙老百姓,來掩蓋土地儲備制度帶來的房價上升的事實,為利用土地進行短期斂財的行為打掩護。

我打電話給唐娜,叫她務必提醒鄒祥輝讀讀我的這篇歌功頌德的文章。然後,起身上了街。這段時間,我常常步行逛街,往往會走上整整一個白天,或者走上半個晚上。就是信步亂走,走到哪兒算哪兒。碰到好玩的事情,就停下來看,和其他的旁觀者一起評論評論。我變得那么無聊和畏瑣,真正成了一個學生時代曾經不屑的小市民,真正成了和任何人一模一樣的人,和那些好人、和那些壞人、和那些y險j詐的人、和那些貪官污吏、和那些販夫走卒、和那些假乞丐真小偷、和那些假君子真強盜、和那些茫茫然的大學生、和那些「八十年代作家」和「美女作家」、和那些販賣靈魂的記者秘書、和那些志得意滿的房地產開發商一模一樣的人。

11

這個城市,人人都為房子瘋著。沒有房子的人拼命想辦法弄房子,有房子的還要更多的房子。窮人指望著靠房子養老,富人希望通過房子把財產保存下來。有的人因為房子來到這個城市,有的人因為房子離開這個城市。站在鳳凰山的山頂北望,整個城市當中,人群熙熙,皆為房來;人群攘攘,皆為房往。

「這個項目你一定要做好。」唐娜叮嚀我。我們正從她的別墅出來。剛剛,我們討論了天府房產在金月的一個新項目的策劃問題。她向我保證,鄒祥輝一定會把這個項目的策劃給我做。

「你怎么這么重視這個項目?」我說。其實,1800畝,別墅用地,郊外風景優美的金月,還是很好玩的。我暗地里又涌起一股剛做春花秋月方案時的興奮感。這種興奮,和剛看到一個有魅力的陌生女孩時的興奮是一模一樣的,盡管知道不該去做,但還是會被一種新鮮的征服感刺激著向前。

「這個項目成功的話,你在這個城市就是響當當的人物了。」唐娜說。「明天我們一起再去看一遍所有好的別墅區。」

「響當當的人物?哈哈!」我干笑兩聲,「你不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害怕做出什么『社會成就』,一直在『大隱隱於市』。如果想混個臉兒熟,早就可以借那些策劃項目參加業內集會、接受媒體采訪、發表署名文章,也可以借著前年一本號稱『網上最受歡迎小說』的北漂小說出來做個知名作家。對不對?」

「對什么呀?誰信。」唐娜撇撇嘴。

「事實上我害怕這一切,害怕自己真的成為一個『社會成功人士』。」

「虛偽!」

「審視我的內心,這種成功是一種羞恥。」我堅持。

唐娜叫:「好了好了別說了,你呀,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是這樣的嗎?我自己也不知道要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這個城市城市雖小,但層次歷歷分明。離開唐娜所住的別墅往東,的確像是從天堂走向煉獄再走向地獄。因為天堂湖,這個城市向有「天堂」之稱,但原來所指的天堂,應該是指這個城市的天堂湖及天堂湖西南十八澗、明珠江度假區一帶,並且只是古代的。現在的天堂湖及其周邊,已經過重重改造而成為人間園林,昔日天堂之氣早已不復存在。尤其當游人如織的時候,這里完全成了但丁所想像的煉獄。

我所居住的祥雲山庄座落於天堂山腳,背後山上就有著名的鎮妖塔。當然,不是說山庄是我的,我只是租住其中一個套房而已。我在城西人間仙境別墅區的別墅還沒有能夠入住,就已賣掉了,我想用這筆錢去遙遠的鄉下去弄一塊地。從寶塔路往西進入一條小巷,經過各類夜總會、ktv、飯店、賓館,就到達祥雲山庄。山庄離天堂湖直線距離才不過100米左右,但要到天堂湖就要經過小巷,一繞就有了上千米的距離。

祥雲山庄的主人原是資本家後代,革命以後房子被沒收了,後來不知道通過什么交易把房子拿回來了,再後來,他們又成了資本家,專門炒股票期貨,小賠小賺混日子。房東把其中一些房間用來出租。我的房間門口朝東,西邊的窗戶直接對著天堂山的山岩。沿著山岩不時有細細的水流滑下。我走進房間,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天花板有些斑駁的污跡,顯然是由於潮濕,長了霉菌的緣故。我望著這些污跡想了一會這個充滿污跡的城市,然後走出山庄。走出大門,往前一眼望去全是濃妝艷抹、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一路走去,小姐紛紛上前。我就像是一個檢閱部隊的將軍,昂首闊步地在人叢里穿行,一直走出巷子,走上寶塔路,來到天堂湖邊。看了一眼天堂湖,有暈車想吐的感覺,立即抽身走開,彎向東面,走向大街,走向城市的中心。

「他們說這是這個城市最好的住宅區,也是全國最好的。」第二天,唐娜和我一起去參觀別墅區。說這話時,我們正把車停在明珠江邊明珠江旅游度假區里的一個別墅園區前。

「玫瑰花園。」我放眼望了望前方。這個城市的房地產市場之聞名全國,除了有關部門的方式方法、開發商的欲望與市民的瘋狂,這座別墅園也是經常被提及的話題。這座開發於10年前的別墅區,是許多城市開發建造別墅區的樣板。北美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建築樣式迎合了崇洋媚外的西化時期社會的集體無意識,依山傍水、偎林抱石的園林景觀則給脆弱的富人們以「正名」的效果:這是自古中國貴族階層與正統人士的居住方式。開發這座別墅園的開發公司由此一舉成名。

但是,想讓我說出我想說的話嗎?可以嗎?如果我要說,我就會說:這不是這個城市應該有的建築。這個城市的建築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多么想說:城市是因為人的自然需要而從自然中長出來,城市的建築也應該是基於人的自然需要而從自然中長出來。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這個星球上自然地長出了這個城市,自然地產生了這個城市的文化,但是,現在的建築,卻是不合自然地生搬硬套。這個城市的建築,就要遵從這個城市的自然與文化。這個城市的自然環境是水鄉環繞、植物蔥郁;它所處的江南,其文化六千余年前開始逐步產生,在秦漢、魏晉南北朝兩次北方人口的大舉南遷之後,與黃河流域的中原文化融合,終於產生吳越文化,這也就是這個城市的文化。結果,江南水鄉自然環境造就了亭台樓閣式建築,吳越文化中的「禮制」造就了合院式結構。這兩者在融合之後,經由道家「天人合一」的觀念,形成隨意、散漫而又和諧的建築形態。也就是說,如果要我說這個城市的建築應該是什么樣的?那就是亭台樓閣、合院結構和隨意散漫的園區布局,以及自然地隱於其中的經過現代性改造的生活設施。而這個被稱為城市標志性建築園區的玫瑰花園是嗎?哪一個樓盤是呢?哪一幢建築是呢?哪一個社區是呢?什么都不是。坦率地說,觸目所及,這個城市所有的建築都是舶來品和二手貨,沒有一棟樓、一間房是屬於它自己的。連它的城市象征———天堂湖,除了湖水,湖的周邊和湖底也全套上了舶來品和二手貨,甚至,湖水也是。

「找人,16號院,王雯菲。」唐娜對保安這么說了一句,保安打電話到里面,一會兒,向我們揮手表示放行。

「王雯菲是什么人?」

「我認識的一個女人而已。這種住區保安嚴密,一般進不來,你得有個認識的人。」

「富人和窮人的分界線,不是圍牆,而是保安。」我說。

我們把車停下,沿著園區慢慢走。

「建築還是這里的好,」唐娜說,「我那兒就是環境好,而且比較新一些。從建築來看,有北美鄉村風格,和這里的北美新古典主義風格一比,又是一種味道,也是不錯的。,不過,話說回來,全是外國風格的,也沒勁。呆會我們去一個樓盤,是江南民居風格的。」

「不用了吧?就這個園區看一下也已經給了它很大的面子了。」我說。我們來到一個山溝溝前。山溝溝里面溪流淙淙,兩旁樹木參天,中間沿溪架著一條木棧道。

「園區的景觀也比我們那好。」唐娜說。「這個鬼老鄒,就是做不過人家。」

「做不做得過反正都不好。」我說。「對了,名作家不是也在這里有房子嗎?我們找找看。」

我們正要邁步,唐娜說:「其實這幢就是。」

我朝她指點的一看,只見它就座落於山溝溝邊上,屋前屋後古木參天,整幢別墅看上去很是龐大。

「就算是吧。」

「其實這里還有一些很有名的人,比如,名演員可能也有房子,比如……,等等。」

「還有啊,」我說,「還有王雯菲。」

唐娜哈哈大笑。

離開玫瑰花園,我先把我的在唐娜的別墅園區前停下,然後坐唐娜的車。唐娜說先看別墅,再看公寓,呆會再去城西憩林開發區域,然後再兜回來看市區的公寓和商業樓盤。我說與其這樣,不如我們直接去郊外玩玩。這個城市的建築,我實在不想看了,真膩了。

「你真是!」唐娜罵我。

「你知道嗎?其實我很喜歡呆在你的車里。」我說,「因為你放的音樂都不錯。」此時汽車音響里正放著愛爾蘭樂隊thecorrs的《onlywheleep》。

「那當然啦!」她隨即又得意了。

youreonlyjusreamboat,

sailingmyhead。

youswimsecretoceans,

coralblueandred。

yoursmellincenseburning……

她小聲地哼起來,樣子看上去如此性感動人,使我一時以為自己像個正氣凜然的人物,而她「老公」鄒祥輝則根本不存在。

「去十八澗,看風景去。」我仰頭看著天。再讓我看那些建築,我會吐。

想起來,這個城市也有一些人想避免摹仿甚至抄襲歐美,少數開發商、設計師、學者也真的想搞所謂具有民族特色的樓盤,但是,從弄出來的幾個看,有些做成了完全的中國江南風格,變成死板的復古主義,叫向往西方生活方式的人們無法住進去;有些弄了傳統建築的殼,里面現代的核又做得不到位,結果不倫不類。

「我希望這個別墅能與玫瑰花園、明珠江高爾夫別墅媲美。」唐娜看著風景秀美的路兩邊。

「啊!有野心。現在我明白了,」我眨了眨眼,重重地點頭,「這個項目你也有份。」

「對啊,我有49%的股份,老鄒是五十一。」

「一對狗男女。」我看著透視鏡里,她的眼睛。

「你才是狗!」她並不對我的話吃驚,從容地回敬我。

12

我等了一個星期,不見程繼承把策劃費的第一期打到帳戶,也不見策劃案的結果,終於大怒,撥他手機,卻不見接,打辦公室,秘書說他不在,問去哪了,說去外地出差了。我開始懷疑那家伙心術不正。我叫他們秘書等著,驅車立即前往他們公司。

「上次我給你們程總的策劃方案,有些地方要修正,你給我找一找。」沖到他辦公室,我對他那眼睛大得像銅鑼的秘書說。

秘書幫我翻了翻書櫃,又翻了幾只抽屜,說找不到。我預感不妙。這個y險的家伙一定有y謀。

「你告訴他,」我對銅鑼眼說,「我隨時會過來。」我知道他沒有出差。

下樓時我溜了一下銷售部。李嫣還在。我叫王實輔跟她談了,她表示有興趣。畢竟南城房產是品牌公司,是大公司,員工福利齊全,還有進修培訓的機會,工作也穩定。最重要的是,南城的房子好賣,售樓小姐都很有錢,大多數都有車,在整個這個城市的房產銷售界是出了名的張揚,售樓小姐個個羨慕。王實輔跟她說好,叫她下月1日起開始上班。現在是28日,她正在過渡期。

「李嫣,」我直接走上去,「什么時候下班?」

一幫售樓小姐一齊轉頭看我。奇怪,竟然心突地跳快了些。更意外的是,我看到李嫣的臉紅了。一紅使我產生捏她一下的沖動。

「我在整理東西,馬上就走。」

「這么早下班了?」

「她不上班了,有高就了。」旁邊一售樓小姐說。

我看看她,佯裝不知。

「我要到南城去上班了。」李嫣說。

「哦,」我說,「南城不錯的,不錯的。」

「你是不是要請她吃晚飯?」旁邊有人問。

「是啊,走吧,李嫣!」我順水推舟,說話嗓音一時粗了些。

我們在環城西路的一家牛排館吃意大利牛排,張雨露來電話,我毫不留情地掛了她。她再打,我再掛。她鍥而不舍再打,我堅持不懈再掛。

李嫣說:「那人找你那么急,一定有事,你接一個吧。」

我接起來,說:「有什么事?」

「我想你。」對方說。

「沒事吧?」我說。

「一起吃飯。」

「沒事我掛了。」

「在干嗎?和女孩子在一起?」

「什么?你說什么?」

「我也過來。」

「得了,不要跟你說話了!」我突然失去了耐心,猛地關機。上次挨打後的胸口還在隱隱作痛。

「怎么這么大的火呀?」李嫣切著牛排,力不夠大,刀叉在盤子上吱吱直響。

「一個客戶,鬧翻了。」我猛然想起程繼承。「你到南城去是對了,程繼承這個公司,遲早會出問題。」

李嫣疑惑地看看我。我笑了笑,望向窗外。前面是灰色的樓宇,在樓房的間隙,露出天堂湖的一角。天堂湖!這個城市如果沒有天堂湖,那它算什么?我望望對面的李嫣,終於下了決心。

「還是喝點酒吧。」我揮手叫侍者,我覺得她臉紅紅的樣子很動我心。李嫣搖搖頭。我故作發怒地看看她。她低了頭。結果兩人喝掉一瓶紅葡萄酒。

從牛排館出來,我問她想到哪兒去玩。她說要不去跳舞吧。我不喜歡跳舞,一點也不喜歡。我說不要,我帶你去兜風。我喜歡到郊外開著車去兜風。車開到興奮處,伸手就攬女伴的腰。

「到開闊的地方去,到上海去吧,怎么樣?」我把車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