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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盡的張愛玲 未知 5829 字 2021-02-25

視的究詰,發現了作者目光所涉獵的地域。換句話,讀到《金鎖記》,我們贊美曹七巧的性格的刻畫,讀了《傾城之戀》,我們贊美機智的敘述。可是在贊美之後,穩定了的心緒就進一步要求整個的了解。這是每一個耽溺於這種感官的享受的讀者最後必有的困惑。或許也有人想:總之是亂世的奇聞,歸根是災異呢?是祥瑞呢?卻難解。我們卻不想含糊。

文中所說的文、紀二公是指當時上海文壇有名的散文家文載道、紀果庵。在這篇讀後感中,從未讀之前的有著這樣名字的女人豈能寫出好文章來的偏見,到初讀之後的驚艷,到再讀之後的贊嘆,作者均娓娓道來,生動形象。而且透過張愛玲的錦簇花團,作者又提出自己的疑惑。文章接著大段引用迅雨和胡蘭成兩家對張愛玲的品評,作者顯然更欣賞迅雨的觀點,認為迅雨分析張愛玲有著安穩的論據,和適度的推譽,對迅雨所提出的張先生的出現,是新文學運動發軔以來各種養料的醞釀的一種結果。這結果是屬於技巧上的,她在文壇進程的目下,應占有一個位置,然而這位置不應凸出的看法深以為然。作者最後對張愛玲表達了殷切的期待:

總之我們是不能讓新的缺陷去填補舊的缺陷的,所以我們慶幸張愛玲先生的出現。然而假如缺少了迅雨先生這樣的善意的剖析,就難期完全的創造。理論從作品汲取,這話有商榷的必要。個人的作品里豈能盤踞一座嵬嶷的理論建築?

讓我再重復一遍個人的期望吧:

是這種連綿雨的日子,是這樣丑陋的枝干上的花朵,如要求她健康的成長,那么就應3剪擷了蔓生的裝飾音,廢棄黃金律的構圖法,步入一個博大深湛的天地這是一篇褒貶有據、頗有見地的張愛玲評論。如果讀者知道作者當時還只是一位二十多歲的文學青年,就會更覺其難得。時隔六十余年,作者顧樂水,,的真名也應在此披露,此君即後來成為江蘇著名作家的章品鎮是也,他近年有回憶文集《花木叢中人常在》(北京三聯版)行世。

張愛玲是一個典型的香港人「

已故翻譯家、作家和學者,以翻澤奧威爾的《一九八四》享譽文壇的董樂在上個世紀四十年代曾以麥耶筆名發表過許多精彩的劇評,成為研究四十年代上海話劇運動不可或缺的重要史料。但在董樂山謝世後h版的《董樂山文集)河北教育出版社版)中漏收了他的一篇題為《無題篇》的評論張愛玲《傾城之戀》的小文。當然,文雖小,卻言簡意賅,含量不小。董樂山當年與張愛玲有過一面之緣。他在《張愛玲說ningsonggil!》一文中記載與友人同到張府拜訪的情形甚洋。但對寫過這篇短論卻從未提及,想必是完全遺忘了,理應在此照錄:

我不識張愛玲先生(這當然指未拜訪張愛玲之前筆者注),然而作品是讀者認識作者的最好媒介和橋梁,讀過張先生的小說,我的直覺印象中,就感到她是一個典型的香港人。

這里所謂香港人,是有著一個杜撰的特殊定義的,這是指一種由十八世紀之中國摻雜了二十世紀的歐美的思想社會的混血兒,也正是中國社會的本質的產物:

因此我們不必為張先生在文藝界的出現而詫異,該詫異的是她的技巧,緊緊流蘇的話

人人都以為這《傾城之戀》說的就是我所有的親戚朋友們看見了我都帶著會心的微笑。好像到了在這里原原本本發現了我的秘密

其實剛巧那時候在香港結婚的,我想也不止我一個人,而且我們結婚就是結婚了,哪兒有小說里那些哆哆嗦嗦,不清不楚的事情?根本兩個人背地里說的話,第三個人怎么會曉得?而且認識我的人應該知道。我哪里有流蘇那樣的口才?她那些俏皮話我哪里說得上來?

柳原的話

我太太看了《傾城之戀》,非常生氣,因為人家都說是描寫她,她也就說是描寫她我說何苦呢,自找著生氣,怎么見得就是編排你減向來是不看小說的,後來也把《傾城之戀》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不相干一一怎么會是我們呢?~一就算是吧,不也很羅曼蒂克,很好的么?反正沒有關系:隨便吧!

張愛玲的盛名之累「

猶己九十年代初,柯靈存一次關於張愛玲的漫談中向筆者透露,抗戰勝利後,張愛玲的《傳奇》增訂重印,他在自己主編的上海《文匯報》副刊上發表了一篇小文字以推介,沒想到遭到左得可愛的人十的嚴厲批評,使他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此事壓在他心頭多年,半個多世紀過去,舊事重提,仍不勝感慨。現在又是十年過去。柯靈先生也墓木已拱。這篇小文到底。哼了些什么使得某些人大為不滿?很值得探究。原來此文題為《張愛玲與(傳奇)》,署名甲文,發表於一九四六年十月日《文匯報文化街》,不妨再做一一次文抄公:

期爾重來萬首翹,不來寧止一心焦?傳奇本是重增訂,金鳳君當著意描。(張有《描金鳳》小說,至今尚未殺青)對白傾城有絕戀,流言往復倘能銷!文章已讓他人好,且捧夫人俺的嬌。

從這首七律中,我們又得知張愛玲曾有創作小說《描金鳳》的汁劃,可惜最終未能完成付梓,否則在張愛玲留下的文學遺產中又多一部膾炙人口的佳作了。

張愛玲的風氣

在抗戰勝利後的上海文壇,張愛玲沉寂了將近二年,一九四七年上海公演她的第一部電影《不情》,標志著她重返文壇。同年十二月,她的第二部電影《太太萬歲》公演。筆者不久前發現了兩種不同版本的《太太萬歲》上演特刊,兩種特刊都刊登了後來引起爭議的張愛玲的《(太太萬歲)題記》和署名東方蠛蛛的《張愛玲的風氣》。東方啜揀是李君維的筆名,他著有短篇小說集《紳淑女圖》,被歸入張派作家之列,近年來頗受文學史家的關注。當年與董樂山一起拜訪張愛玲的。友人即這位李君維。《張愛玲的風氣》太重要了,在筆者看來,其意義決不下於迅雨的:名篇《論張愛玲的小說》,可算四十年代評論張愛玲最美的收獲之一。《張愛玲的風氣》深刻地指出。

我們讀她的小說散文,一如讀奧斯加王爾德的劇本小說,連帶向往了她的風氣。這個風氣不是革命家力挽狂瀾於既倒的魄力所造成的,因為它不是驚心動魄,轟轟烈一烈地來的,叫人想也來不及想地隨了潮流去吶喊:它的風暴是一股港流,在你的生活里漸漸地流著,流著,流過了手心掌成了一酌溫暖的泉水,而你手掌里一直感到它的濡濕。也許這緩緩的泉流,有一天把大岩石也磨平了。從這樣想去,我有點了解張愛玲所說:我喜歡素朴。可是我只能從描寫現代人的機智與裝飾中去襯出人生的素朴的底子這句話了。

她的小說集子《傳奇》在百新書店出售就顯得有些尷尬,它擠在張恨水《似水流年》的旁邊好像不大合適,擠到《家》、《春》、《秋》一起然更合不到一起。正如熱鬧的宴會里,來了個不速之客,主人把他介紹到這邊一堆人來也話不投機,介紹到那堆人去也格格不入,可是仔細端詳一下,他與二堆人都很熟悉,卻都那樣冷漠。去年有人盜印她的《傳奇》,她到警察局去控訴,某晚報稱她為海派女作家,看上去我老是不順眼。後來想想大概這個記者先生也想不出什么頭銜加給張愛玲,而一個新聞主角又非東京玫瑰、影後之夫,加上一個注目的別號不可,遂只好也只好稱之海派女作家了。

我是個不懂文藝理論的人,可是我總感到新文藝作家像個老處男,太多潔癖了。有了這些潔癖,叫人處處受了拘束,於是再回頭看張愛玲的東西,直感到詫異:這也可以寫進小說里去嗎?張愛玲把那些新文藝作家因潔癖而避免的題材,她全取了過來。我們太膽怯了,我們要問:這可以寫進正經文章里去嗎?可是我們忘記了問:這是不是現實的?張愛玲非但是現實的,而且是生活的,她的文字一直走到了我們的日常生活里。某太太,就像《太太萬歲》里一樣的一位能干太太,告訴我一段故事,接著她說:說出來你不信,完全跟那個張愛玲寫出來的一模一樣,天底下競有這樣的事!我妹妹穿了灰背大衣,穿了一件黃緞子印咖啡色漩渦花的旗袍,戴了副長環子,誰見了就說:你也張愛玲似的打扮起來了。

其實張愛玲沒有真正創造過什么時裝。可是我們把稍為突出一點的服式,都管它叫張愛玲式。有一次我問張愛玲:短棉襖是您第一個翻出來穿的吧?她謙遜地說:不,女學生騎腳踏車,早穿了。這是我們目之為怪的一點,就是張愛玲喜歡穿怪衣裳,其實她之穿怪衣裳,也多少含了點玩世不恭的態度。她有一件裝竹圈的大衣,底下鼓出來像一個皮球,一天在炎櫻,5問起她,她說那個竹圈已經拿掉了,說的時候漠不關心,一如說著旁人的事。正如章太炎喜歡偶然用古宇一樣,無非是文字的化妝而已。無論如何,張愛玲雖不欲創造一種風氣,而風氣卻由她創造出來了。

李君維在文中老實不客氣地批評一些新文藝作家像個老處男,太多潔癖了,未免尖刻,卻是一針見血。張愛玲的出現,大大沖擊了五四新文學運動以來兩極對立的思維模式,也完全改寫了中國現代文學的進程,李君維此文觸及了這個關鍵問題,雖未及進一步發揮,實在是慧眼獨具。同時,對什么是張愛玲風氣,以及張愛玲風氣的形成等,李君維此文也頗多不刊之論,證之今日,仍足資啟迪。張愛玲離開人世已經八年了。揭開四十年代張愛玲研究史的陳舊冊頁,也許有人會感到意外,也許有人會不高興,也許有人會不以為然。但這些鮮為人知的各家之說都是頗具啟發性的,是大可成為今日張學研究進一步深入的歷史資源的。(原載2004年3月《長城》第137期)

《私語張愛玲》背影

交往的海內外各界人士,包括她的老師、同事、朋友、研究者乃至初戀情人關於她的生活和創作的回憶,這些回憶文字提供了許多重要的不為人知的第一手史料,其中不少篇章是首次與大陸讀者見面。當然,對張愛玲其人其文,他們各執己見,有褒有貶,有的回憶甚至有文過飾非之嫌(如胡蘭成的《今生今世民國女子》),但不管怎樣,有些回憶文字彌補或糾正了現行張愛玲傳記中的種種缺失,其參考價值是不容忽視的。

第二部分是十年前編者發現張愛玲離開大陸前的最後一部中篇小說《小艾》至今,美國鄭樹森教授和編者本人挖掘張愛玲生平和創作新史料的匯編。這些新史料的陸續出土,填補了張愛玲創作史上的若干空白,改變了海內外對張愛玲的一些偏見,對第一部分是個必要的補充。盡管這些發掘成果旱已被學界所承認和利用,但是把鉤沉輯佚、考證求真的原始經過結集重溫,相信對張愛玲研究者和愛好者來說,仍然是饒有興味的。

二十年前,已故台灣學者唐文標教授編輯出版了《張愛玲資料大全集》(時報文化出版公司版),而今這本《私語張愛玲》的出版,可以看作是《張愛玲資料大全集》的一個繼續,一個發展。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本書是一部特殊的張愛玲傳。她向讀者展示了一個真實生動的張愛玲,一個與人們以往想象不同的全新的張愛玲。但願本書的出版,將有助於張愛玲研究的深入,並進而有助於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研究的深入。

本書付梓在即,得到張愛玲在美國加州她自己的寓所內悄然謝世的噩耗,這位才華卓絕的女作家終於走完了她傳奇般的一生。那么,這部《私語張愛玲》就作為對於她的一個紀念吧。

1995年9月9日(原栽1995年11月浙江文藝出版社初版《私語張愛玲》)

《作別張愛玲》編後記

一年前。有感於大陸張愛玲研究還存在不少盲區和誤區,我編選了一本《私語張愛玲》交浙江文藝出版社出版。九月九日,我從越洋電話中驚悉張愛玲以她自己選擇的獨特方式告別人世,悲痛之余,立即在該書《編者前言》中添加了最後一段話:

本書付梓在即,得到張愛玲在美國加州她自己的寓所內悄然謝世的噩耗,這位才華卓絕的女作家。終於走完了她傳奇般的一生。那么,這部《私語張愛玲》就作為對於她的一個紀念吧。

張愛玲之死在海內外華文文化界,特別是台、港、北美和東南亞地區的反應,盡管我早有預料。其強烈程度還是令人難以想象,本身就是一篇傳奇。當代中國作家的死後哀榮,恐怕莫過於此了。我自己也接連寫了《天才的起步略談張愛玲的處女作(不幸的她)》、《張愛玲作品在大陸》、《遙遠的思念關於張愛玲的兩通家書》、《對語言學和翻譯學的獨到見解關於張愛玲佚文的說明》等文,略表哀悼之情。香港著名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家盧瑋鑾女士在讀了《關二張愛玲的兩通家書》一文之後來信說:近閱《明報月刊》,得讀張愛玲書信,於心有感感焉,何時再編一本紀念集?這也正是我的一個心願,再編一本張愛玲紀念集,作為《私語張愛玲》的姐妹篇,續寫張愛玲不滅的傳奇。

現在,這本《作別張愛玲》經過編者和文匯出版社同仁的共同努力,終於面世了。我仿效當年魯迅、瞿秋a兩位前賢編選《蕭伯納到上海》的先例,把張愛玲逝世這個重大文化事件發生一個月之內海內外華文文化界喧嘩回響的各種代表性聲音盡可能選入本書,而且一律以發表時間先後編排,最後兩篇則是首次刊出。人選諸文,或長或短,或填補張愛玲生平的若干空自。或解析張愛玲傳奇的深層意義,力求在更寬廣的文學論述空間中,呈示張愛玲不同的面貌和不同方面的影響,重現中國現當代文學史上燦爛奇特的這一頁。書末附刊我新發現和搜集的張愛玲佚文九篇,目的是為了讓海內外廣大張迷重溫張愛玲華麗而又細膩的筆觸。品味歷久彌新的文學張力。

張愛玲生於上海,就讀於上海,文學生涯始於上海,成名於上海,最後,自我放逐於上海,她與這座三四十年代遠東第一大都會的關系真是千絲萬縷,難以言說。她的文學繆斯大都源自上海,她把海派小說推進到了全新的境界,她那些雅俗共存的小說,還有情致獨具的散文,是中國海派文學的高峰,它們既是中國的,又是現代的,是中國文學調教出來足以面對世界的。張愛玲從上海走向世界,當人們說到大都會的海派文學時,就不能不提張愛玲。而當人們說起張愛玲的文學成就時,也不能不提十里洋場的上海。上海造就了張愛玲,張愛玲是上海的驕傲。正當九十年代的大上海為整合、重造海派文化而苦苦探索時,重新認識張愛玲的意義就非同小可了,因此,《作別張愛玲》作為海上風叢書之一種推出,真是再合適不過。

就我個人而言,因發現張愛玲離開上海去香港前用梁京筆名發表的最後一部中篇小說《小艾》而闖入張學研究界。我已不止一次地說過,我是在搜集周作人佚文時在上海《亦報》上偶然見到《小艾》的,我把《小艾》影印本寄給香港著名書話家黃俊東先生後,得到他的熱情鼓勵,才撰寫了《張愛玲創作中篇小說(小艾)的背景》一文與《小艾》一起刊於一九八七年一月號香港《明報月刊》,由此引發了一場張愛玲震撼(宋淇先生語)。《小艾》的重見天日給海內外張迷帶來了莫大的驚喜。張愛玲去世之後還有人專門提及,但卻給張愛玲本人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困擾,凡讀過張愛玲《余韻》和《續集》(均為台灣皇冠出版社版)兩書序言的,都會明了。當然,張愛玲在《續集自序》中批評香港出版未經她本人授權的《小艾》單行本,與我完全無關。

研究者挖掘作家由於種種原因不為人所知的佚文,本是文學研究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題中應有之義,但在挖掘時如何在作家的意願和讀者(包括研究者)的需求這對矛盾中尋求協調,一直是我試圖解決的難題。也許我也是生於上海,長於上海,也許我對張愛玲的作品情有獨鍾,八年來,我對挖掘整理張愛玲佚文傾注了極大的熱情。而老天也特別眷顧我,讓我一次又一次捕捉到了可以稱得上是寶貴的發現的機會。更值得慶幸的是。張愛玲後來在事實上認可了我的工作,她同意台灣皇冠出版社出版收入《小艾》改定稿的《余韻》一書。同意在台港報刊接連發表我的新發現,直至在去世前半年應我的請求贈我《對照記》一書留作永久紀念,我認為都可以看作是她對我的工作的寬容和一定程度的理解,這是我深感欣慰的。

在張愛玲身上,華麗的蒼涼和蒼涼的華麗渾為一體,她晚年深居簡出,幾乎與世隔絕,擁抱和享受孤寂,以至有人認為她有嚴重的自閉傾向。然而她並非完全不通人情。作為一位以文字與世界進行情感交流的作家,她還是願意與廣大讀者溝通的,正如她在給台灣女作家蘇偉貞的信中所說的:對於這些舊作反感甚深,但是無法禁絕,請盡管登。也正如她在《對照記》結尾時所說的:我希望還有點值得一看的東西寫出來,能與讀者保持聯系。令人痛惜的是,她的《小團圓》未能最後完成。

張愛玲的真正處女作《不幸的她》是我去年協助台灣春暉影業公司在上海拍攝張愛玲傳記資料電視片時發現的,張愛玲逝世後由台灣《聯合報》副刊公之於世,隨即為海內外十多家華文報刊競相轉載,這無疑應歸之於張愛玲本身的魅力。但這個新發現卻為我招來了一封出乎意料的海外來鴻,使我記起了這位青年時代一起研討文學和人生的小朋友。使我們之間中斷了二十年之久的友誼:得以重續,而在我們恢復通信之後,又進一步使我得知了我們兩人共同的而對我來說是屬於某種生命記憶的另一位異性朋友在海外漂泊奮斗的境況,使我陡然地有了一次回憶過去、重思過去的機緣。如果張愛玲在世。這恐怕可以成為她筆下的一篇新傳奇,如果不是張愛玲,這一切或許根本不會發生,我甚至覺得這是張愛玲在冥冥之中給我的一個回應。這樣,確乎是在文本之外,出於純粹個人的原因,我對張愛玲又平添了一份理解和感激!

張愛玲走了,但她為數雖不多卻本有可能問鼎諾貝爾文學獎的傑作留在了人間。她在中國現當代文學乃至文化史上的影響是獨特的,深遠的,無論在她生前或身後,海內外一大批張派傳人一方面痴迷於張愛玲情結,另一方面也已各取所需,各顯所長,力圖超越。張愛玲永遠也說不完,從這個意義上說,張愛玲並不會遠去,這本《作別張愛玲》只是一個新的開始而已。

(原載1996年2月文匯出版社初版《作別張愛玲》)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