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1 / 2)

我淡淡地笑,我笨,生不出來。

原來我多牛啊,能把丫的小臉兒打得開了花兒。而現在我卻像蔫了的花兒,盡在人前裝孫子。心想生活不是他媽的在兜圈子是在干嘛呀?不過也無所謂,不就你方笑罷我登場么?日子不是誰一天就過完了的,長著呢!

手機響了,接起來,是馮橋。我說哥們我正收拾東西呢。馮橋說我就在樓下,我上來幫你吧,說完掛了電話。不到一分鍾就跑上來了,跑得氣喘吁吁的。

馮橋看著朝暉,朝暉看著我,我看著葉旖旎,葉旖旎看著馮橋。

不知道這樣的關系叫什么。一般來說三角形或者四邊形都是最穩定的,因為它的幾個角剛好能支撐起一片兒空間。但現在我怎么覺得我們支撐起來的這片空間,正准備粉碎。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我們很少去提及那些年輕的夢,也沒有人提醒過我將來我們是要去一片純凈的天空下徜徉的。仿佛我們已經把它忘了,把過去忘記了。我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將來,卻看不到過去。

我承認,葉旖旎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雖然她才十七歲,可她成熟得就像27歲,我自詡很聰明,猜測過很多人的人生理想。唯一只有她,我一直猜不透她想要什么,她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她既然能在馮橋的煙里摻和海洛因,她就沒有干不出來的。她既然決定了要報復我,她就沒什么做不出來的,馮橋說過她恨我,她特恨我。她覺得我搶了她的男人,所以她來搶我的男人。不就一報還一報嗎?沒什么大不了。只不過是現世報來得快了點兒。

〃喲,怎么都到齊了,跟開大會似的。〃丫說話的表情像個妓女。

〃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跟我哥們好好談談。〃朝暉對她說。她覺得朝暉當著我們的面兒在趕她走,很沒面子,所以小臉兒綠了又白,白了又綠,十分不自然。

〃你走吧。你已經把我們攪得夠亂的了。〃馮橋也開口說話了。

〃朝暉,你准備怎么打發我?〃

〃你開個價吧,我盡量滿足你。〃朝暉說,他說這話的時候居然一點表情都沒有。

〃朝暉你真混蛋。〃

〃滾〃朝暉突然咆哮似的沖著她大聲喊。

〃哈哈哈〃,葉旖旎突然大笑了起來,像瘋狗一樣咆哮:〃傻,他媽的全是一群傻。〃

我說你說誰來著?

〃聽不懂啊?傻,你們全是一幫傻。〃

〃朝暉你他媽是個窩囊費,你他媽只敢沖老子發火。你哥們睡覺時念著的都是你老婆的名字呢。你敢打他們嗎?你敢嗎?窩囊廢!〃

葉旖旎的一句話讓我們的空氣凝固了下來,我看她,她那張臉亂七八糟的,卻還笑得很開心,像個婊子,像個夜空里的婊子。

朝暉慢慢朝馮橋走去,問馮橋:〃是真的嗎?〃

馮橋點點頭。

朝暉揮起胳膊給了馮橋一拳,馮橋的鼻孔里立刻流出了鮮血。〃馮橋我c你媽,我他媽這輩子再把你當兄弟我就是孫子養的孫子!〃朝暉像瘋狗一樣沖著馮橋大喊,馮橋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我站在一旁,腳底像挨了定根大法,怎么走也走不動,挪都挪不過去。

馮橋轉身就走了,一句話也沒說。

我站在原地,動也動不了,葉旖旎還在大笑,笑得真y盪,他媽的,生活不是來回兜著圈子么?你方笑罷我登場,有什么大不了的。過了好半天我才發現我牙齒在流血,我牙齒被我咬得在流血,我張開嘴巴吐了,吐了一大口血出來。朝暉就站在我的對面,也像挨了定根大法,挪也挪不動。

我這樣看了他好久好久。

他這樣看了我好久好久。

朝暉,咱們分手吧,你這樣做,已經沒有意義了。過了半天,我一個字一個字從嘴里說出這句話來。說完眼淚就跟著來了,一點都不爭氣,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幾嘴巴。

〃林朝兒你哭啥呀,不是還有馮橋等著你么?他愛著你呢!〃這婊子還在繼續囂張。我想她可能活得不是很耐煩了。

我說知道了,你走吧。

第二部分生活真他媽沒意思透了第20節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我這樣的態度和表情讓朝暉和葉旖旎吃驚不小。葉旖旎關上門就走了,接著聽見她穿著高跟鞋丁冬丁冬跑下樓的聲音。朝暉坐在沙發上,表情特凄慘,跟絕望得要死的人一樣。我繼續收拾東西,真亂,住了三年了才發現這房間真亂。我費勁地從朝暉的物品里邊挑出我的,從衣櫃里拿出我的,連抽屜里的東西也是混雜著放的。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年零六個月了,突然要把它們分開,真困難。

想起小學時爸爸問我的腦筋急轉彎:〃怎樣才能把一筐綠豆和一筐紅豆很容易地分開?〃

〃每個筐里只裝一顆紅豆或者綠豆,就很容易啦。〃我眨巴著天真無邪的眼睛,滿臉帶著童貞,爸爸一個勁兒的拿我臉蹭他的胡子茬,說朝兒真聰明。

而如今,我和朝暉的眼淚混在了一起,再聰明的人也沒辦法分開。因為水是永遠砍不斷的東西。

想起《河東獅吼》里面張柏芝喝掉忘情水,慢慢地從古天樂身邊離開。如果此時此刻有一種東西叫做忘情水,那我會拼了命的去尋找它。

我拿了兩個很大的行李箱,但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完整地把我和朝暉的東西分開來,然後把我的裝進箱子。真難,第一次遇到了從小到大很難解決的問題。這里有著我和朝暉太多的快樂和傷悲,有著我們太多的得意與失意,它們當初是混雜著在一塊兒的,如今卻不知道要怎么來分開了。

如果當初就知道我有一天會走上一條不歸之路,那我當初絕對不會選擇這條路。

我說朝暉你能幫我嗎?

〃恩?〃朝暉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沙啞的聲音,沙啞到了極點,他就像快要說不出話來似的。

我想把我的東西找出來。可是太多太亂,我找不出來。

我說這話的時候鼻涕都流了出來,我親眼看到清鼻涕掉到了地板上。

〃你要走了?〃過了半天朝暉夢游似的問我。

〃後天。〃

〃一個人?〃

〃恩。〃

〃馮橋呢?〃

〃不知道。〃

〃你們沒在一塊兒?〃

〃我們為什么要在一塊兒?〃

〃他不是愛你么?〃

〃我還愛你呢,我們在一塊兒了么?〃最後這句話我幾乎是喊了出來的,朝暉睜大了眼睛看了我幾秒,突然發瘋似的抱住我,像以前很多次一樣,哭泣著求我:〃老婆別走,老婆別走好不好?〃我推開他,我說朝暉,你丫甭裝孫子了,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朝暉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死皮賴臉的說可是你還愛著我,我也還愛著你。

我說朝暉那是以前的事兒了,到了今天我才明白你不值得我愛。我說罷拖著行李箱往門邊走去。朝暉拖住箱子,人跪在地上,哭得要死不活的。

這孫子就這副德行,動不動就給你下跪,動不動就哭,真打心眼底看不起丫的!

我拖起箱子,大步朝門外走去。驕傲得像二十一世紀的劉胡蘭。

馮橋的手機一直關機,或者就是不在服務區。

七月的成都悶熱得像個鍋爐。我拖著涼鞋,從曉曉家里走到學校,一路塵土飛揚,炎熱難耐。回到宿舍,宿舍門緊鎖著,門上的梁朝偉的畫報也撕了下來。曾經熱鬧非凡的146頓時之間安靜得像個冰窟窿。管理員阿姨走過來,說林朝你咋還沒回去喃?我說阿姨我是回來看看的,明天就走了。

〃我收拾行李,准備離去,為了理想我什么都願意,在沒有人了解我的城市里,我明白從今以後都要靠自己;我傷心地往機場離去,我告別了我最愛的city,喔,親愛的朋友,請別為我擔心,我已學會怎么照顧自己。〃

張學友的這首歌讓我聽得想哭。

七月的鹽市口熱鬧擁擠,來往的人們汗流浹背,或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或是一次不小心的摩擦,都能激起內心無比的躁動,這個季節真討厭,讓人煩悶。太陽使出它渾身的勁兒,就像要戳穿人們的脊骨和城市的鋼筋水泥。王府井電影城門口又掛起了大副的劇照,天橋下面有人正發著傳單,據說又有新的大片又要上映了。

從今以後,我將開始我新的生活。我不會再到校園里去瞎轉悠,馮橋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助人為樂,大夏天的在食堂夾塞給我打飯。還有朝暉,這孫子,自從自行車丟了後我就沒有在他後背上睡過覺了。我就沒告訴過他小日子過得倍兒甜蜜了,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為我作牛作馬。

他跟葉旖旎那小賤人攪在一塊兒,攪得熱火朝天,整天在一塊兒盡干些無聊下流的y穢活動。他愛那些活動勝過了愛我。我是現在才知道的。其實我特傻,我一直以為女人不只是靠床上功夫來籠絡住男人的,我覺得女人一定要有文化要有知識要有學歷要有背景,在今天看來我還真是一傻b。

從認識葉旖旎那天起,我就應該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東西,專勾引男人的主兒,專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她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愛,什么叫感情,在她的生活里只有混亂,像酒吧里撲朔迷離的舞台燈光,她沒有愛情,她不知道愛的含義,她只是看誰順眼了,就整天賣弄著風s,跟人c來c去。

車從我們學校門口經過了,去機場一般都從我們學校附近經過。我故意讓師傅把車饒到學校門口,〃xx大學〃那四個字兒還在太陽的照耀下灼灼發光呢,據說這四個字兒還是鄧小平寫的,據說這個學校里培養過國家領導人、社會高層、建築師律師等,就是沒有培養過我們這樣的敗類、社會的蛀蟲、生活的垃圾。其實我們剛來到這里的時候,他們的初衷也是要把我們培養成人的。

別了,我的大學,我美麗的校園,親愛的校園,可愛的同學。從今往後,我將要開始我新的生活。

生活,就是在兜圈子,我也不覺得奇怪了。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我在機場遇到了馮橋和朝暉,我是10點半的飛機,馮橋是11點零五分的,而朝暉是12點的,但是和終點都一樣從成都到北京。

我紅著臉沖朝暉笑笑,我使出渾身力氣朝他肩膀上打了一拳,我鼓足勇氣拿他開玩笑:〃怎么,朝暉,沒把小蜜蜂帶回北京呀?〃說完這話居然發現自己有一種想倒地的感覺。

朝暉沖我無奈地笑笑。

笑過了之後他也拿我尋開心。怎么,林朝,沒跟馮橋一塊兒么?

我說馮橋在那兒呢?給他指了指。我沒有告訴朝暉其實我跟馮橋不是一班飛機,我想在他面前擁有一小點點的面子。我想我轉身走了他肯定就知道了,但是我已經走了,並且我已經決定不再回頭,我不想在我回頭的瞬間,受到上天的懲罰,變成一跟鹽柱。

我們看著馮橋,他坐在那里,埋頭啃著手指甲,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真辛酸。讓人想哭。

我們原本是三個可愛的孩子,我們說過要拉著彼此的手,我們要走遍全世界,我們要去尋找一片純凈天空。我們要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開心一起傷心,一起戀愛一起失戀,一起幸福到天堂一起絕望到地獄。

他媽的,真好笑,一瞬間,我們真的全失戀了。我們一起傷心了,一起到了絕望的地獄。

上大一那會兒特別喜歡聽王菲的《流年》,聽了整整一年呢,寒假回到家都不放過,白天夜晚都在聽,我爸聽得特心煩,又不好意思扼殺我的興趣,只有對著我生悶氣。誰知道我又不是個知趣的孩子,還繼續聽得搖頭晃腦的,有一天中午我爸突然背著手站到我面前來,語重心長地問我:〃手心突然長出糾纏的曲線〃是啥意思?

我立刻紅著臉答不出來。以後我便很少再在家聽這歌兒。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四年後的今天我終於明白了。但是太晚了,我爸也不會再問我了,因為我根本就不會再去聽那首歌了。我好久都不愛聽歌了,因為音樂是種讓人消魂的東西,像海洛因一樣,會上癮的。

真他媽想趕緊到北京,回到家,躺自個兒床上,把頭埋到枕頭里,好好睡一覺。哪怕睡得天昏地暗,哪怕睡得日月無光,哪怕睡得飛沙走石,哪怕睡得六月的飛起了鵝毛白雪。

無所謂了,人就怕豁開了,豁開了就什么也不怕了,我不怕世人的詛咒,我不怕惡魔的吞噬,我不怕把頭埋進沙塵暴里。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讓別人去笑吧,笑死丫們吧!

反正一覺醒來,又會迎著北京新一天的日出。

第二部分生活真他媽沒意思透了第21節重新迎接新的生活

打一出機場,迎著北京明晃晃的太陽就覺得特窩心,終於不用再看成都那張y沉著的寡婦臉了,也不用再聽那粘忽忽的嗲得要命的成都話了,終於不用再見到葉旖旎那樣的人了。失去了一個朝暉算什么,會有千千萬萬的朝暉再爬起來的。我曾經就說過,中國的幾大億男人都瞧不上我的話,我就去外國尋覓,實在不行了我就上火星,反正人類也在整天琢磨著要跟火星打交道。

羅列一些回家第一天的事兒,以顯示我還沒有在飛機上被眼淚水兒沖昏了頭,我還清醒著呢:

我一開門看見我媽,她老人家就立馬把眼鏡摘下來,隨即又在一秒鍾之內戴上,從上到下的打量著我,在我身上東摸索西摸索的,十分認真嚴格的審視我,像在替皇帝選秀女兒。我說媽,能讓我把背上的包放一放再看么?沉得我倆膀子快斷了。我媽嚴厲地呵斥了我一聲:〃急什么?叫媽媽好好看看。〃我撲通一下在我媽面前跪下了,淚珠子兒馬上像門簾一樣掛了出來,跟朝暉這么些年了,的確得到了他的不少真傳,說哭就哭。

〃媽可不可以先讓我把包放下啊?〃我哭得差點就斷了氣。

〃唉讓媽先看看,急啥?〃我媽長長的應了一聲,差點沒哭背了過去。

接下來的場面慘不忍睹,我跟我媽抱在一塊兒,跟《竇蛾冤》里的竇蛾和她婆婆似的,一個勁兒的哭,要多傷心有多傷心,要多難過有多難過,要多絕望就有多絕望,要多悲觀就有多悲觀,哭得掏心掏肝兒的,哭得撕心裂肺的。

我媽一邊哭還一邊把眼鏡摘下來拿在我衣角上使勁兒擦,擦干了又戴上,摘下來又擦,來回折騰了很久。

就在我跟我媽相擁著坐地板兒上哭的要死不活的時候我爸回來了,開門的瞬間他都震住了。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他我和我媽都破涕為笑了,趕緊扯著對方的袖子擦干了自己的眼淚,看見我爸就跟見著了財神爺似的。

晚飯是我爸做的,因為我媽從我放下包就親熱地拉著我的手,坐沙發上非要跟我聊天,仿佛我去了四川四年就今天才回來。所以她老人家特激動,說話嗓音都在發抖,就這樣拉著我的手一直跟我說了幾個時辰的話,聽得我頭暈目眩,中途起來給我媽倒了七八杯水,她總是接過一口就喝了,又接著念經。讓我想起我們大學時《國際經濟學》的老師,經常一邊上課一邊吃巧克力,他說他胃不好,不這樣供不上能量,我們在下面聽課的看他吃嘛嘛香,弄得一個個口水兒流到了桌子底下。

我媽問我來例假時肚子疼的老毛病好了沒有?我說還疼,不過沒以前厲害了。我媽說趕明兒我帶你去找中醫把把脈,弄副中葯來調理調理,大姑娘家的可不能為這點事兒落下什么病根,對以後不好。

不知道怎么的,一聽到我媽說到以後,我就想到了朝暉,我還天真無邪地眨巴著眼睛幻想過以後會嫁給他呢!生活真是諷刺,我也只能想想而已,他卻真的做起了別人的爸爸。

想起這事兒心里就堵得慌,眼淚水兒大顆大顆又流了出來,把我媽弄得手忙腳亂。我想我媽應該知道我跟朝暉掰了的事兒了,從她的表情就看得出來,只是她不願意刺激我,她知道要她一提起來肯定今天我們家這幢樓准跟被飛機撞了似的又要搖晃起來了,所以假裝不管不問,一個勁兒拿手指頭梳我的頭發。

從小我就跟我媽最好了,她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么?誰讓她是我的貼心小棉襖呀。

吃過晚飯洗完澡,陪爸媽看了會兒電視,又瞎聊了幾句,把目前四川所面臨的內外形勢跟他倆匯報分析了一遍,對比了一下北京和成都孰優孰劣,初步展望了一下成都的未來,就爬到自己床上了。覺得自己的床特舒心,因此我坐在上面左翻右跳的不亦樂乎。順手拉開了床邊櫃子的抽屜,一陣鼓搗亂翻,搗出無數亂七八糟的東西來,連日記本兒都有,那可是我那些青瑟時光的見證。還弄出一影集來,里邊好多照片我都只看過一眼呢!怪不得看起來有點眼熟又覺得不是特別有印象,是以前我離家的時候我媽說太重了,死活不讓我帶到成都去的,所以一直擱家里呢。估計我媽是想自個兒留著,沒人的時候悄悄想我來著。但也不能就這樣正面質問她,否則她肯定不會承認的。

2000年的時候我和朝暉在時剎海,他從後面抱住我,把臉就放我肩膀上,笑得像只丑小鴨,仿佛他整個身子只有一張臉似的;2001年的時候在成都天府廣場,我跟馮橋還有朝暉勾肩搭背的一個勁兒笑得特燦爛,身後的毛主席正高興地像全成都人民招手呢;2002年的時候我跟朝暉他媽在王府井門口,我挽著她的胳膊,親熱得像倆母女,那會兒我真淑女;2003年的時候我和朝暉,還有馮橋,在我們大學的門口,開心得像三只可愛的豬……

回到家後,我都是在每天下午以後才起床,有一天居然睡到晚上11點48點分才醒來,我揉揉眼睛還以為是半夜呢天都還沒亮,正准備接著睡的時候聽到客廳傳來電視劇《讓愛做主》的片尾曲的聲音。

我媽天天晚上都要堅持把這個電視劇看完才睡,而每天這個電視劇結束的時間就是11點48分。於是我連忙下床赤腳跑到客廳,我媽正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無奈地朝我擺擺手:〃我洗洗得睡了。你自己玩吧,冰箱里有吃的,自己拿微波爐熱一下。〃

我就這樣不分黑白,顛倒乾坤的過了好一陣子,一副寧願睡死被打死被掐死也不肯長進的模樣。反正我的日常生活大概是這樣過的,大伙兒睡覺的時候,我就該起床了;等到大伙兒起床的時候,我又准備著洗澡睡覺了。

我媽每天早上七點鍾起來看我房間等還亮著,推門進去,看我還在電腦前面,眼睛腫得跟被人打了似的。正准備好好教育我兩句的時候,我伸一伸胳膊腿兒,沖我媽笑笑:〃嘿,我睡了,吃午飯也甭叫我〃

我清醒的時候我媽問我想不想工作?還是就想這樣過下去?

我說其實我心里特難受,我覺得特別累,我讀了四年大學跟上廣東那些小黑廠里打了四年工似的,特別累,身心疲憊。

其實我說這話是針對朝暉的。要不跟他分手我肯定活得特健康也特熱血。

我媽說這哪成啊,你還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呢,怎么就累了,你爸忙得四腳不著地兒正給你聯系工作呢!你這樣的狀態可不行啊,你得精神抖擻地,抖擻著精神重新迎接新的生活。

我說,媽,說真的,我都還不知道我到底想在哪兒工作,想做什么工作。

我媽連忙說不成不成,我得拯救你,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么一紅火青年就這么毀了,那我得內疚一輩子遺憾到終生。首先你得把生物鍾調過來,別整天往死里睡。

聽我媽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我好像真的毀了。

有時候覺得人真是的,只要想毀了自己,一准兒能毀了自己,毀得徹徹底底的。變壞比變好要容易多了,比如我就一直覺得跟朝暉分手只是前一個小時的事,就在一瞬間,生活朝壞的方向邁出了一大步,人的功名成就和徹底消沉往往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我爸開始四方八達的給我聯系工作,上上下下折騰了倆星期以後就得出仨結論:一是我留在家里,好好百~萬\小!說准備考公務員或者考研,我爸說他在社會上混了幾十年了好歹也算有些頭面,如果我要考公務員准沒什么大問題,關鍵看我想不想。我媽對這點十分贊同,說女孩子就是應該有份穩定的工作,不能整天東奔西跑的不像樣子;二是去上海,我爸說他一老同學的兒子現在在上海混得很不錯,是做國際貿易的,可以把我弄他們公司去這剛好也符合我學的這個弱智專業;或者去大連也行,他們大連有分公司聽說也很不錯。我爸剛說完我媽就否決了他的觀點,我媽說這哪成啊,不能把女兒弄到這么遠的地方去。難道這么大的皇城根兒下就沒有合適女兒工作的地方么,非得弄這么遠?我在一旁看著我媽跳起來的時候足足有八丈高,覺得她真可愛,一大把年紀了還跟個孩子似的。我爸連忙說你不會聽我把話說完么急啥急呀?

我爸繼續說著他的宏偉規劃和戰略部署,娓娓道來,這第三嘛,第三就是隨便在北京找家小公司呆著唄!

我媽巴掌一拍,連口贊道:不錯不錯,這好主義。

看我媽那樣讓我想到老外伸出拇指,圓睜著眼睛,連聲說〃goodideal〃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