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1 / 2)

把夢想留給心 未知 6032 字 2021-02-25

他知她有意刁難,「我是陌生人,沒有送她戒指的理由。」

她聽而不聞似的想著主意,「嗯,或者……我可以留在台灣裝病,派你這個差使送過去。」

「你犯不著做這么戲劇性的犧牲,我知道你們女人喜歡湊熱鬧,尤其是出嫁這回事。」

她還是依然故我地想著法子,「要不然這樣吧~~戒指你來買,我和你這個遠親侄兒一起將戒指送去美國,這樣,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將戒指親手交給她。」

他天性冷漠,搖頭拒絕。「我還沒服兵役,走不了。」

邵予蘅聞言垂眉,幾秒後笑臉突綻,只丟下一句,「我有東西給你。」隨即起身,急促地走出大廳。

唐震天趁她離座的空檔,將那張要來的照片從胸口掏出,攤在掌中央。照片上,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躺在氈毯上,半睜美目地凝望前方。

約莫一分鍾左右,邵予蘅拎著一袋數據回來交給他。

他將照片放回口袋,接下資料袋問:「這是什么?」

她殷切地回答道:「能證明你身分的證件。」

他遲疑一會兒後,拆開資料袋,在瞄見一份美國聯邦政府核發的出生證明和美國護照時,著實吃了一驚。

他想起外婆曾經提到的故事,但還是忍不住問:「你是怎么弄到這些證件的?」

「我有定期幫你更換護照的習慣,最近一次是六年前,你報考大學申請准考證的時候。」

他攤開護照扉頁,望著護照上登記的洋名,dehsing,若有所思地逸出一句話,「教務處三不五時地通知我繳的照片遺失了,原來是被你拿去的?」

邵予蘅不好意思的點了一下頭。

他不喜歡被蒙在鼓里的感覺,「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她被問得語塞,小心翼翼地承認,「我了解你從初中時,就加入某種……」她還特別地慎選措詞,「嗯……社團,我擔心你……」

「擔心我哪天犯下殺人搶劫罪時,不至於被抓去吃牢飯是不是?」

她泰然地坦誠道:「這種念頭的確閃進我的腦里過,不過令我訝異的事是,這么多年來你與少年警隊相安無事,這些證件也就成了我的壓箱寶。」

他沒給她任何解釋,只是無言直視她。

她擠出一個微弱的笑,很快地揉去隱在眼角的淚,建議道:「你只要在護照持有人欄下簽個名,就可以出境。」

他將護照與出生證明放回袋子內,老實告訴她。「我與大哥有一些約定,不能說走就走。」

她一臉懼然地問:「你要脫離組織真有那么難嗎?」

「不是難的問題,而是我沒有走的意願。」

「可是,你不是想看敏容一面嗎?」她希望兒子能到國外走走,換一個環境後,也許能讓他漸漸地走上「正途」也說不定。

「她都要嫁人了,就算見了面也無濟於事。」他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惱火不已。

邵予蘅可沒就此作罷。「既然這樣,依我看,她的照片你也甭留了。」

他眼不眨地瞪視邵予蘅,幽深的瞳仁閃掠一抹敵意,似乎在跟她放話,照片既然已掉進他的口袋里,她要討回東西是門兒都沒有的事,事實上是,連想都別想!

她了解自己不智地捋了一把虎須,將聲音放軟,解釋用意,「你還年輕,體會不出懷念不是一件令人值得期待的事。我深深覺得,你與其沉溺在年少的記憶,不如面對現實,參與婚禮,親眼見她出閣,這樣你也好有一個認知。」

「你是要我哀莫大於心死就是了。」他冷冷地質問她,眨把眼後,猛地飆出一句,「我瘋了,才會飄洋過海去見證她投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輸不起的人總是這樣勸自己的。」她故意用話激他。

他不買帳,反而說:「真正輸不起的人,會隨時隨地詛咒敵手,然後伺機除去眼中釘。你剛才不是說,不能讓她還沒出閣就當寡婦嗎?我人不在場,那家伙延年益壽的機率也高一些。」

「你主意既已拿定,我便無話可說了。」

唐震天接著將文件袋遞過去。

她手一擋,將袋子推回給他。「袋內東西是你的,要怎么處理,隨你的意。」

「戒指的事你願意幫嗎?」有求於人的是他,姿態卻擺得莫名其妙地高!

她認了,平心靜氣地建議道:「你挑合意後,直接送過來就是了。」

「戒指……嗯,不會是什么值錢的東西。」

她氣兒子不懂她的苦心,忍不住瞅了他一眼。「內疚什么?你又不是自己討媳婦。」

他微微一愣後,撤去酷臉,嘴角忽一咧,笑道:「說得也是。」

邵予蘅看著他赤子般的憨笑,也跟著搖頭笑了。「你大概口渴了,要不要我請林嫂沏壺茶來?」

「不用了,我打擾你夠久,該走了。」

邵予蘅的臉上閃現一絲失望,隨後打起精神,殷勤地建議,「我送你出大門。」

大門在前庭外,有段距離的。

唐震天能感受到她依依不舍的眼光,於是說:「麻煩你了。」

他那客氣的模樣,讓邵予蘅不禁心酸,做媽的人是寧願自己的孩子淘氣多於客氣。

無論如何,邵予蘅陪他走過蓊郁的花園,繞過一池悠游的鯉魚,她站在敞開的門前,與他告別。

見他跨開長腿走了十來步後,情不自禁地對著兒子的背影喊了一句,「震天,有空常來玩啊!」她原本不指望他有任何反應的。

出乎意料之外,他放慢腳步,往她所站的方向回望過來。

當她與他的目光接觸,瞄見他的臉上泛起了淺笑,笑里挾帶幾許未嘗不可的意味,多了幾絲令人焦心的不確定性。

她被兒子似曾相識的表情嚇了一跳,煩躁的心像一束亂烘烘的稻草,猛地被人揪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的呆站在門欄處。

所幸的事,她雖然沒能及時掩飾自己的失態,他已無可無不可地抬手在空中揮擺了兩下,似在說,「也許吧!」然後跨步離去。

邵予蘅靜默地目送他的背影離去,良久,抬手捧住自己發紅的面頰,無可奈何地回憶起在北美隨著姓邢的黑幫份子東躲西藏的那一年,日子雖荒唐,但卻是她生命里最逍遙自在的一段快樂時光。

她以為自己永遠寬恕不了姓邢的背叛,她以為自己會記恨姓邢的一輩子,但現在,她只想占著長途電話與姓邢的分享她的喜悅,「她」的兒子簡直像極他了!

邵予蘅等了足足兩個月,都沒收到唐震天的只字詞組,以為他就此作罷,沒想到在她准備赴美的當天,竟來了電話!真正個磨人精。

「邵阿姨。:上這個稱謂還喊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似的。

她客氣地問:「戒指准備好了嗎?」

「好了。」

「我再三個小時就要趕到機場,你方便現在送過來嗎?」

「嗯……其實,」他無言了幾秒,才出聲說:「我也訂了赴美的機票。」

邵予蘅不敢相信親耳所聞的話,「是嗎?」

「稍晚西北航空八點的班次。」

「是嗎?」她再問,心想,他該不會那么碰巧地也跟她搭同一班航機吧?

「單程的。」他繼續解釋。

她愣了一下,反而不理解了!「你不打算回台灣嗎?」

「城哥建議我出國進修幾年。」

邵予蘅傻了!她將護照交還給他,原是打著要他脫離幫派糾葛的主意,哪曉得那個「城哥」的算盤打得比她還要精!

突然間,她很想發脾氣,畢竟,她才與兒子相認沒多久,而他卻要跑到美國去進修,隔著一水之遙,她當真與這個兒子無緣嗎?眼眶轉著的淚讓她遲遲不能應聲。

「我唯一放不下心的是外婆。」

那我呢!邵予蘅淚淌了出來,克制著自己別對著聽筒放聲尖叫,她悄然地拭淚,強迫自己說:「我想她大概也放不下你,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從美國回來後,會設法接她過來住。」

他間接地拒絕,「城哥已答應代我照顧外婆。」

邵予蘅冷冷的說:「我從小喝她奶水長大的。城哥與她的關系會比我和她來得親嗎?」

他很平靜地回答。「關系親或不親要由外婆本人說了才算。」

「也是。」邵予蘅除了無奈地同意外,還能說什么呢?不過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談也不好,她總得找個安全的話題。「既然你已決定親身赴美,我們就在紐約的飯店會面好了。」

「嗯……」他遲疑了一下。

沒想到連這話題也不安全!邵予蘅好想放開嗓門哭,回想三歲時包著n片的他不好哄,卻沒想到長大成人的兒子更難取悅,他要跟她這個親娘保持距離到什么樣的地步才甘心呢?

她只好捺著性子,就事論事地解釋,「聽敏容提過,傑生因為工作上的關系,邀請了一些名人雅士觀禮,所以請了一些保鏢當門神,如果沒有邀請函可是會被拒絕入場。」

他對她的警告沒反應,只照實將別扭的原因說出來。「我缺一套象樣的衣服。」

「缺象樣的衣服?」這句灰姑娘的台詞會出自他的嘴,倒是她始料未及的,因為兒子從小到大就是一副酷得啥都不在乎的模樣,即使套著「麻袋褲」也攔不住他上台授獎;如今卻為了別人的新娘而注重儀容起來,想來兒子「陷落情網」的程度不輕。

為娘的人頓生呵護之情,安撫兒子。「沒關系,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這樣吧!我剛好有親戚在服裝業工作,我會請對方挑幾套衣服送到機場飯店。你抵達機場飯店後,直接詢問櫃台找我。」

「你難道不需要我報尺寸給你嗎?」

「你身長1米84公分,頸圍16吋,腰圍我看大概是30到32之間,幾乎就是男裝店里擺設好的衣架子。」

她報出的數字精准得令唐震天無話可駁,再加上他有求於她,也就不便問她正確消息來源,只澀然地說:「謝謝你熱心相助。」

他難得恭敬地道謝,不想她卻不領情。

他再找不到話題談下去,只得硬著嗓子說:「那我們稍後見了。」

她聽了沒應聲,徑自行將線收了。

唐震天回房從衣櫃里抓出寥寥無幾的衣褲,迭整齊後,放入中型旅行箱里,接著將兩袋入學數據與證件放在上面,最後將城哥差人送來的機票及旅行支票連同護照塞進旅行腰包。

他花了足足三十分鍾陪著淚流滿面的外婆呆坐在餐桌前,一直到她心平氣和地松開他的手,叮嚀他,「你出門在外要小心行事,別再跟從前一樣惹事生非。」

「會啦、會啦!」他也叮嚀外婆,「婆有事需要幫忙的話,記得聯絡城哥。」

「會啦、會啦!」外婆嫌孫子啰唆,「城哥不是外人,你以前上成功嶺受訓,他每個禮拜都來看我,比你還會孝順我。」

唐震天這才笑逐顏開地拎起行李包,放心地搭上出租車。

一個小時後,他抵達機場飯店,依循櫃台工作人員的指示敲門,沒多久房門從里面被拉開,他被一名年紀與他相仿的男子延請入房。

率先跳入他眼底的,是滿滿攤放在床上各式各樣的西服、襯衫、領帶、襪子與鞋,i啦、givency啦、armani啦,他算了一下,起碼有十來套,其中還有皮夾克和干探式的風衣。

唐震天突然覺得整件事實在有些小題大作之嫌。

他記得很清楚,他說只缺一套的,可不是缺一整個貨櫃。

邵予蘅正與一個陌生的老女人坐在窗邊聊天,見他進來,只跟他略招呼一下。「小趙會幫你打點。」繼續喝她們的咖啡。

這個小趙於是扮演起侍僮,殷勤地要幫他更衣。

他可不興這套,順手往床上一比,點了其中一套西裝,口氣堅定地隨著指頭說:「就這一套,配另一件,搭那一條,至於鞋,就免了。」

「不試穿怎個成?」窗邊的老女人一副專家的姿態,站了起來。

「我上大賣場買成衣從不試穿。」他聳了一下肩,不覺得有什么好訝異的。

下一秒,老女人已不在窗邊,反而飆到他眼前怒吼。「小子,你竟然把我代理進口的世界頂級服飾當作成衣看!」

「沒有量身定作,又大量行銷的衣服不叫成衣叫什么?」他駁得很理直氣壯,一點也不覺得有何好爭議。

老女人回頭望了邵予蘅一眼,只換來一個愧疚又沒轍的無奈表情。

老女人礙於眼前的人是表姐邵予蘅的骨r,只好忍下狠狠訓他一場的沖動,只反問一句,「你買鞋總會試穿吧?」

「當然。但我說鞋可以免了。」

「怎么免得了!你總不能穿這雙夾腳拖鞋去污辱這一整組價值十來萬的成衣吧?還有,上飛機到國外轉機時多難看。」

大伙的眼光隨著老女人細白的指尖落在唐震天的大腳丫上,有志一同地露出「責難」的表情。

唐震天這才勉為其難地松了口,願意挑鞋。

經過一番波折,他直接將其中一雙鞋往兩腳一套,決意道:「就這一雙,輕快些。」

老女人見狀,兩眼忍不住要往天花板上翻。「予蘅柹,我從沒想到做你的生意會這么難!」

邵予蘅反而靜靜地站在那里盯著那雙涼鞋,若有所思的說:「bass的這一款鞋,流行了好些年了吧?」

「你不會……」老女人眼睛瞋得跟龍眼一般大,「照他那樣無厘頭的搭法,鐵定會壞了設計師的品味的!」

邵予蘅笑了笑,「沒關系,震天的品味比較獨特一點,你就睜只眼閉只眼吧!帳改明兒你再找我算。」

唐震天卻對付帳這事很有意見。「我有錢,可以自己付。」

老女人沒好氣地幫邵予蘅拒絕了。「有些生意談得成,可不是顧客有錢付帳那么簡單。我是看在你……」她瞄到邵予蘅的眼色,及時將那一個「媽」字吞回喉里,改口說:「邵校董的份上,賣她面子的。」

唐震天臉一變,說著拳頭就握起來了。

邵予蘅趕忙從中緩和氣氛,「震天,瞧,都七點十分了,咱們再不把衣物裝箱的話,可是要錯過班機的!」

唐震天這才黯沉著臉,自行拎了背包往外走去。

第八章

紐約、上中區、四季飯店。

唐震天站在寬廣的角窗前往外眺望,映入眼簾的是錯宇落戶的華樓與金廈,遠方半片綠意橫生的公園,在耀藍的穹蒼下,被陽光映照得像缺了一角的潤澤翡翠。

剛淋過浴的他,頭濕發亂,身上套了一件卡其短褲,棉衫隨心所欲似地披在他的肩頭,一串吊了一枚金質戒圈的金鏈子懸在他的胸膛上,散發一股無人可駕御的野勁,英姿勃勃得嚇人。

他本想好好地打量這突兀卻算不上寧靜的都市綠地,無奈悶躁擺布著他,讓他不得不挪開視野,往下俯瞰熙熙攘攘的萬國旗街坊。

幾陣敲門聲突然傳來,分散了他「賞街」的興致。

「篤、篤、篤!」

「叩!叩!」

門邊傳來輕重不一的叩門聲,預警他訪客不只一人。

他心想八成是邵予蘅購物回籠,侍者幫她提上客房來,也就不忌諱這一身裝束不宜見客,直接跨步去開門。

門一拉,意外地發現一男一女站在眼前,其怔仲不解的模樣不亞於他自己的。

他隱約認出亮眼的短發女子,錯愕之余便給了她一個滿眼的笑。

她像是被電觸到似的僵愕了幾秒,然後挪開眼去瞄房號,確定自己沒搞錯房間後,不怎么領情地問他,「whoareyou?」

「de。」他簡單報上自己的英文名。

「dewho?」女子再次問,這次態度已和善許多。

他正要解釋,女子身側的洋人已搶話調侃了,「thesecretlover?」然後瞅著唐震天送秋波,眼里藏著許多曖昧的興趣:為他的「身分」,也為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