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2 / 2)

刺蝟歌 未知 6241 字 2021-02-25

她是他心中的花,永恆之花。

她真是香透了這個家,這個小花鹿蹄子——她的外號就這么產生了。她從來沒讓父母憂心,除了畢業就業這一關——孩子早一年上學,考的是大學專科,一所民辦學校。「她太貪玩了呀,要不她會上第一等的學校。」美蒂嚷嚷著,長時間心有不甘,到了孩子就業的關頭更是焦躁無比。最後他們總算松了一口氣,蓓蓓找到了一家相當不錯的股份公司。可也就是一年多的時間,這家公司又被天童集團收購了,它轉眼之間姓了唐!廖麥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做出一個決定:蓓蓓要離開那兒!「那她去哪兒?你得聽聽她自己想些什么啊!」美蒂有些急了。廖麥說:「孩子嘛,就回家來!我們有兩百多畝的農場呢,咱家正是需要幫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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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怒放(2)

小花鹿蹄子壓根兒不把父親的決定當一回事,她親父親的耳朵那兒,對耳朵上的一塊疤痕特別感興趣,說:「這肯定是流浪在大山時凍的吧?」父親苦笑一下,不想在這一刻講疤痕的故事,只說:「孩子,公司一換主人,你就不能在那兒呆了。」小蓓蓓大笑:「什么呀,還是我們原來那些人,不過名義上變了。誰認識那個『老童』是誰?再說天童集團收購的公司呀企業呀多得數不完,我們小職員才不去管它呢,照舊還得上班下班。」

廖麥發現美蒂與女兒的意見完全一致,她甚至說:「誰的公司都一樣,蓓蓓如今拿錢還多了一點呢!」他那個周末是說話最少的一天,因為他在心里一直重復一句話:不,這可不一樣。

時間一晃又是多半年過去,小蓓蓓竟然升任了公司某部主任,工資成倍增長,獎金則是數倍增長。美蒂興高采烈:「咱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啊,你看到了吧?」廖麥嚴肅地向她指出:「她已經有兩個周末沒有回家了!」「這不算什么,這說明她忙嘛!」廖麥聲聲生硬地告訴她:

「我想讓她像過去那樣,每個周末都回家。」

緊接著的一個周末小蓓蓓回來了,她一進門就撲到父親屋里,嚷著:「聽說有人生氣了?」廖麥故意板著臉應道:「是啊。」

一股比往日濃得多的香氣使廖麥抽了一下鼻子。他一抬頭發現孩子比過去胖了,耳朵上多了一副金閃閃的墜子。孩子依偎了一下,正想離開卻被他喊住了:「你已經夠美了,你不需要金子點綴自己;更可惜的是,我的孩子本來完美無缺,這會兒卻讓什么把耳朵扎了個d……」

蓓蓓剛要說什么,一抬頭發現父親y沉的臉上,那雙眼睛里有淺淺一層淚光!「天哪,」她哈氣一樣叫了一聲,怔在原地,然後輕輕取下了耳朵上的墜子。

蓓蓓再也沒有戴一次首飾。

這個周末又來臨了。一輛酒紅色的車子碾著滿地暮色開進園子,幾只鴿子旋起,復又落在車後。「小花鹿蹄子!」廖麥在窗前已經站了許久,這時見到車子就喊了一聲。他大步出門,可是一陣頭暈又讓他放緩了腳步。他看見美蒂已經早他一步站在了門廊里。

「小花鹿蹄子,來,爸爸有極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要征求你的意見……」晚飯後,廖麥把女兒叫到了書房里。

小蓓蓓秀美的臉龐似乎蒼白了一點,一進門就倚在了高靠背木椅上,微笑著,掩飾著一絲疲倦。

「是這樣,」廖麥坐在她的對面,「可能你什么都知道了,唐童要我們扔下園子,把我們趕開。他要在這里蓋工廠,從西邊南邊一直蓋到大海邊,我們的農場擋了他的路。」

「他願出多少錢呢?」女兒像一個行家里手,這時面部的微笑沒了。

「哦,好孩子,這遠遠不是個錢的問題。」

「可是我們先要確定對方的出價。據我所知,以前唐老板買四周的類似地方,每市畝只出幾千元——這是荒唐的!我們如果依照這樣的價格不過是換了百把萬,當然,我們的房子、樹木和其他還會有一些補貼,但也沒有太多!我們用這點錢連同樣大的荒地都買不來!這肯定是不行的……」

廖麥驚疑於女兒的精確和熟稔,先是大張著嘴巴,後來點頭:「是的,這就是血腥掠奪。他一直在這樣掠奪。我們最後只好扔下園子,或者出門打工,或者到西河去重新找一塊大荒租下來……」

蓓蓓睜大眼睛:「西河口老珊婆有一些房子,從那兒往西走二十多里就是水窪地了,沒有人煙……」

「是的,就是那里,就在老珊婆西邊二十里……唐童想把我們到那里,答應我們的錢要多得多。可我說過孩子,這不是個錢的問題。」

「到底多少錢?」

「我的小花鹿蹄子,這得問你媽去。我說過了,這不是個錢的問題。」

「那到底是個什么——問題?」

廖麥看著女兒耳垂上尚可辨析的那兩個d眼,嘆一口氣,捉起了她的兩只手。修長的手指——很小的時候他只見過她一面,她在睡夢中,他動她,她就緊緊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是食指;她還在酣睡,他站著一動不動……那個月夜如在眼前。他咳了一聲,把她的手放下,抬頭去看外邊。雲彩遮住了月亮。「孩子,你該多知道一些過去的事情,這片山地和海灘平原的事情,因為一轉眼你就這么大了,世界變得真快……」

「我常聽你和媽媽講過去啊!」

「不,那還遠遠不夠,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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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蛹(1)

美好而神秘的飢餓年代緩緩消逝的日子,是逐漸告別食土的日子。許多人相信神靈在用一種特殊的飢餓療法醫治這個世界:將流動著霍家血脈的人剔掉。最艱難的時光鎮上人還指望啃食樹皮和葉子,可是自占山的響馬再到唐老駝幾年下來,全鎮街巷上已沒有一棵樹木。平原上的某些小村一眼望去還有一兩棵高樹,這在鎮上人看來簡直是恥辱的標志。後來食土法門一開,紅光滿面的人就多了。可惜這些人徒有其表,胖而無力,比如說眼看四處的灌木生出來都不能砍伐:提不動钁頭。

那時小廖麥衣兜里裝滿了指頂大的炒泥丸,一天到晚咯嘣咯嘣吃。他一天早上踏向街頭,發現昨天還見過的男人女人都睡在了冰涼的石板地上。他搖動呼喊他們,一個個就是不醒。從那會兒他才知道:長夢等於死亡,睡著,一直睡著,就成了礙事的物件,就得埋到地下了。母親早亡,父親千方百計要讓獨生兒子活下來,他見小廖麥吞吃黏土的難過相,就為其炒制了泥丸,它們變得香噴噴的,小廖麥高興了。

他嚼著泥丸跑出鎮子,在大海灘的灌木叢中來去自由。這里沒有人,也沒有大野物,它們隨著大林子一起消失:鎮上人說變成藍眼人跑到大海另一面去了。沙地上的一些小動物,如小蜥蜴小螞蚱蝴蝶們,都成了他的知心好友。他的到來是灌木林中的小小節日,小野物們圍上他說東道西,打聽鎮上的趣事,還好奇地看他解了褲子撒n。它們盯住小廖麥突出的、不停噴吐水流的小管子,大呼小叫:「天哪,原來洪水就是這樣泛濫起來的呀!」

刺蝟出現了。它們羞紅的小臉、靈動的眼睛,更有一身帶著尖刺釘的衣裝,都讓小廖麥驚喜不已。它們帶領他串遍了最偏僻的角落,從那兒找到了最甜的漿果。因為一只只老熊於兩年前走開了,所以海灘上所有的野蜜都歸小廖麥所有。刺蝟每找到一處野蜜就要放聲歌唱:那歌聲如同風吹柳葉,沙啞而溫情,讓人一聽就要陶醉倒地,仰卧於熱乎乎的沙地上再也不想起來。

小廖麥自己一次也沒有找到野蜜,這事只得依仗刺蝟。他將一生不忘那種源於茫茫海灘的甘味,那種一切甜汁都不能取代的東西,是能夠解掉十八輩饞蟲的美味!這味道讓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擁有多么發達的味蕾,知道了茫茫荒野里最大的秘密其實就是隱藏的野蜜。

可是他必須讓刺蝟帶領自己游走,然後在它們的拍手歌唱中一起陶醉。有一天他躺在熱沙上半天了,一直在傾聽刺蝟的咳嗽——吭吭聲一時不出現,它們也就一時沒有影子。他仰臉看天上游動的白雲,想著父親:偷偷戴上眼鏡,不時瞥一眼窗戶,一聽到響動趕緊把眼鏡藏了。他想著想著餓了,伸手掏衣兜里的炒泥丸,這才發現兜里空空的。他想野蜜想得心疼,飢餓像錘子一樣咚咚敲打胸口、後脊梁。他兩手在沙子上挖找、劃動,想找到不小心撒下的炒泥丸。這樣翻著,突然沙子里露出一個紫紅色的東西,閃著熒光。他又扒了一下,整個紫紅色的東西全暴露在了陽光下:一個大大的紅蛹,比人的大拇指還要大,像成熟的棗子那樣的顏色,身上有三個小眼睛似的斑點。他小心地捧起來,剛用三根手指撮起它的p股,它就輕輕轉動起尖頂。他相信它在說話,它使用的是自己的語言,這就像啞巴說話靠打手勢一樣。

「我從哪兒才能找到我的刺蝟朋友啊?紅蛹兒幫幫我吧,你只要向那個方向動動你的尖頂,也就等於是伸手指路啦!」他這樣央求,看著它。手中的紅蛹兒真的動起來,尖頂指向了西南方。

他迎著它指的方向走去、走去,最後真的看到了兩只大大的刺蝟——原來它們正偎在一塊兒,那是忙著相親相愛,所以顧不得他和它們的約會了。它們羞澀無比地勸他背過身子、再背過身子,說這事兒美好而麻煩,當然了,在你這樣的年紀還不能充分地理解……他背過身等了足有半個多小時,其中當然少不了偷偷瞥過幾眼,這就惹得兩只刺蝟十分不快。事後它們說:「如果不是老朋友了,你這樣瞅來瞅去的咱絕不算完!這事兒是很大很大的,非膽大心細噓寒問暖情投意合不可!這事兒平時沒有,說急起來風雨無阻啊!也罷,這些話也不是你這樣的年紀所能體恤和理解的……」聽著這些嘮叨、責備,小廖麥一直低著頭,心里自認倒霉。

它們消了氣之後,總算又像往常一樣,再次領他去尋找野蜜了。吃野蜜時,小廖麥悔不該又問了一句傻話:「到底是吃野蜜好,還是剛才你們那檔子事好?」刺蝟噴氣、打嗝,顯然是又氣著了。但它們最後還是因為他的幼小而多少原諒了,答:

「只有傻子、痴士們才這樣問這樣比哩!天地間沒有什么比得上那檔子事兒更好!」

小廖麥愣怔怔看著,將信將疑地舔著嘴角的野蜜,走開了。他小心謹慎地捧著大紅蛹兒,每次疼憐地親它、用臉龐觸動它,它都要興奮地蠕動。

一路上他都在對紅蛹說話,對它哈氣兒。他認為它大概怕冷,特別需要溫暖,就把它放在貼近心窩的部位。當真的挨近肌膚——胸部和肚子時,它就害羞地活動了。他感知著一種無可名狀的滑潤,一種像玉石一樣的涼爽。多么神奇的蒼茫海灘,原來這里什么都有啊。他抬頭去看,一片霧靄般的灌木直接連結了邈遠的山影和高天。他四下遙望。突然,當他低下頭再次仰起時,方位感消失了!哪是南和北?哪是鎮子的方向?他的心嗵嗵跳,有些慌了。他怕父親在家里焦急,因為每一家都發生過這樣的事:孩子出門再也回不了家了,走著走著身子一歪倒下來,成了一名「路倒」。

紅蛹(2)

正這時他想起了懷揣的寶貝,於是又一次用三根手指撮起紅蛹說:「好蛹兒你快幫幫我吧,你為我指一下鎮子的方向吧,俺回不了家了!」紅蛹先歪向他的臉,像是注視了一會兒,然後尖頂就緩緩轉動起來,最後停住,指向了一片低垂的烏雲的方向。他含淚說:「知道了知道了,」大步向前走去。

天黑之前小廖麥終於回到了家里。門一響,父親刷一下收起眼鏡。

從此小廖麥可以無所顧忌地穿越無邊的茫野。他在紅蛹的指引下,不止一次找到了正在相好的刺蝟。他不由得埋怨起它們:「你們總是這樣總是這樣,這要耽誤多少事兒呀!」刺蝟答:「沒有辦法,就是這么個季節。我們不能錯過這個季節,嗯,嗯嗯。」

除了在受到無端的打擾所表現出的煩惱之外,刺蝟們十分和善樂觀,不是唱歌就是念出一段長長的韻文。有一天它們興致特別高,甚至在柳棵下坐成一排,一齊拍動著小巴掌念道:「俺刺蝟,心歡喜;半輩子,遇見你;手拉手,找野蜜;挨近了,小心皮……」

「為什么『小心皮』呢?」

「俺有一身尖刺兒呀。」

一天傍晚小廖麥正坐在白沙上與紅蛹說話,突然被身邊一團烤人的熱氣驚了一下,一轉臉,見是一個女人在樹棵後邊探過頭來——他立刻認出是鎮上的珊子姑娘。她如今多么胖啊,嘴角一窩笑了。她一直盯住他手中的紅蛹,坐下來,緊挨了他。

這個傍晚小廖麥永遠不會忘記,因為後來他一閉眼就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像春天的遠雷。他害怕她的眼睛、嘴巴,特別是那小孩頭顱一般大的雙r。他挪動身子,想趕緊離開,她說:「這不成。」她伸手要紅蛹看一看,小廖麥趕緊藏了。她粗粗喘氣,後來說:「喂,這樣罷,你若把紅蛹給了我,我就讓你摸摸它——這兒。」她手指雙r。

那個時刻,那個時刻的霞光快把人燒毀了。小廖麥盯著她的雙r,使勁搖了一下頭。可是她猝不及防地將他的一只手逮住,硬按上自己胸口搓弄著,說:「摸過了摸過了——紅蛹拿來!」她說著,多么蠻橫地壓住他的腿、肚子,撕扯中不小心把他的褲子弄破了,只一心要把紅蛹搶到手。小廖麥一邊掙扎抵抗,一邊小心地護住自己的寶貝,心里默念說:「老天爺啊,海灘上的神靈啊,快幫幫我吧,我被女響馬欺負了!」這一念叨真是靈驗,他只覺得牙齒發脹,脹得怎么也受不住,於是低頭狠力下口,一下咬在了她的胸脯上。多么肥膩的家伙,女響馬,她嘶叫嚎哭,痛得一伸腿躺了。

小廖麥撒腿跑開了。

他於是知道:大海灘曠遠莫測,大動物仍未絕跡。使他更加深信不疑的是後來:有一天紅蛹不知怎么了,總是固執地指向一個方向,於是他只得往那兒走去。走啊走啊,直走了一個鍾點,濃霧噗噗落下。他漸漸聽到了海浪的咆哮,並從中分辨出一聲聲動物的絕望嘶鳴。他驚呆了,接著急急向前,直覺得飛來的霧絮把臉頰都擦疼了。

一道懸起白浪、轟轟震響的海岸從濃霧中出現了。海鷗和其他不知名的鳥兒四處翻飛尖叫,但所有的叫聲都被浪濤和那個動物的嘶嚎淹沒了——他這時才發現群鷗為什么尖叫,它們原來都在圍著一個中心飛動,它們是被一個巨大的事實嚇住了、嚇得不停地鳴叫相告。

小廖麥終於敢於走近。他看清了,離浪涌翻動處不遠躺了一個巨大的黑黝黝的活物,它有人一樣的闊臉,有四下分開的鰭或手,特別是有碩大的肚子,有紫紅色的鼓脹的雙r,茹頭開始滲流白色的汁y;它巨大身軀的下方原來跪了一個人,他揉了揉眼,這才看清是一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珊子!這會兒的珊子目不他顧,頭發被風浪吹散打亂,四處飄揚,一擋住臉她就口不擇言惡罵一聲。原來她的雙手正忙個不停,巨大海獸的下t在張大和蠕動,紅彤彤黃蓬蓬的毛發一齊翕動,鮮血滲出,沾了珊子兩手兩臂。他漸漸聽清了珊子的咕噥聲:「可憐可憐海豬媽媽吧,海神和天上的神哪,幫幫這母子倆吧,可憐可憐它們……」

那天的霧氣中全是血腥氣,是嚇人的海豬嘶嚎。只有一刻這嚎聲中止,小廖麥看見全身都是浪沫和沙子海草的珊子深深地伏下去,就像跪拜一樣——她在用牙齒咬斷臍帶,一個手舞足蹈卻又是啊啊大嚎的小生命降生了!媽呀,瞧她舉起它看了一瞬,大概在辨認雄雌吧,小廖麥卻在這時看清了剛生出的怪物:雙目緊閉,面龐泛紅,渾身是姜黃色,四肢又像手足又像鰭,腮部有稀疏的胡須……

這是深秋與初冬褶縫中發生的事情。小廖麥將記憶終生的,是那滔天大浪與嚎哭、更有身上沾血的珊子。他好像從此不太恨那個女人了。

這個冬天奇寒。整個冬天小廖麥都把紅蛹包在被窩、心窩,或包在棉絮里。它在夜間貼緊他的皮膚蠕動、一下一下揉觸他。他用臉龐偎它滑潤的軀體,與之悄悄敘說。

他和它一直依偎。春天慢慢來了,吃了一個秋冬的炒泥丸,夜變得更深更沉。有一天早晨,小廖麥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滿天曙色,像過去一樣,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紅蛹——它不見了。他搓搓眼,抬頭去看窗子,立刻喊了一聲:天哪,一只多么大、多么燦爛的大花蝴蝶落在了窗欞上,霞光正透過窗紙投向它,使它變得雙翼透明,通體生輝,簡直是金光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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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蛹(3)

他的淚水倏地涌出。他知道春天來了,它要飛走,今天早晨就要與他告別……

金蓑衣(1)

神奇的事情總是傳得飛快,只不過半天的時間,全鎮都知道良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