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個，林國，你的意思我們明白了。」老周假裝咳了聲，開口了，關鍵時刻又救了李林國一著：「我和你媽呢，本來不應該這么著來干涉你的事，但這件事既然小水說了，我們也就不能裝聾作啞不聞不問了，這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原因有天大，有理得講理，沒理告法院，就是不能濫用私刑，出現那個、那個家庭暴力，對吧。「
李林國連連點頭，恨不得掏出心來，讓岳父大人檢閱。
「但離婚這個事呢，我們做父母得也不贊同。當然，如果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情，那我們的立場也會改變的，這一點，你應該清楚。這件事呢，我們也會勸小水的，但關鍵還是要靠你，林國，要怎么做，你自己去想。能屆能伸才是大丈夫。好了，就這樣吧。噢，還有，我們年紀大了，說話之中有什么不妥之處，你多擔待，我們這也都是為你們好。」
李林國感激涕零，對岳父心中的感激無以言表：「好的，好，的，我知道的，謝謝爸，謝謝媽，我會的。我會的。」
「那你就好自為之吧，話我們只說一遍，如果還有這樣的事，別說小水，我們第一個就不同意，哼！」岳母站起身來，摞下一句，轉身進了房。
第八十二節什么不好玩，你玩這個！
李林國忙站起身來，目送著岳父母房進房關門，再看看周若水一直緊閉的房門，李林國兩腿打顫，感覺全身都虛脫了。岳父母是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李林國儼然就成了走鋼絲繩的小丑，紅著鼻頭，拿著竹竽，一步一晃，一步一搖，好不容易走到彼岸，可事情還沒完呢，在周若水面前，還不知道能不能過關呢？
李林國心里暗暗發誓，見了周若水道歉的時候，態度一定要真誠，雙目含情，語調深沉，言辭懇切，如果這樣還不行，周若水情緒激動帶打帶罵，自己一定要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如有必要，可以有限度地犧性下自己的自尊，如果到時候心理上過不了關，就想想韓信胯下受辱，想想勾踐代王嘗糞，自己總沒他們那般慘吧！總之，不能對不起仁愛大度的岳父，也不能讓岳母看了笑話，誓把周若水拿下。
李林國思量停當，雄糾糾氣昂昂上了戰場，為了美好的願望，做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周若水聽完了李林國一番懺悔加檢討，竟然胸懷廣闊，氣吞山河，面不改色，天下大赦：「好了，行了，就這樣吧。」未了又加了一句：「我鬧著玩得！」
武林人土比武，一方深山老d，苦練數十載，好不容易出了山，積蓄了畢生功力，拼了老命朝前揮出重拳一記，卻不料對手突然不句：「不打了」掉頭就走，忙收力卻已不及，用力過猛，硬生生把自己震了個內傷不說，看著對手早已飄然幾里外，心頭的憤怒和失落怎一個「恨」字得了，急怒攻心之下，一口鮮血仰天狂噴，結局嘛，不是郁郁而終就是走火入魔。
李林國的情況恰是如此；，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廂過五關斬六將，歷經考驗，倍受煎熬，為了見日月奮力撥雲霧，好不容易說服了別人又說服了自己，忍辱負重，低聲下氣，周若水卻跟個慈喜太後似得，大手一揮，一句「說著玩」讓自己徹底崩潰！
李林國心中那個氣啊，周若水啊周若水，什么不好玩，你玩這個！
第八十三節李小龍的小兒國語言
事後有好幾次，李林國都曾試圖探求出周若水當時真正的想法，沒想到周若水d若明火，秋毫明察，每次要么就是「你傷害了我，我一笑而過」要么就是打著哈哈不予回答，如此無功多次，李林國懶勁又上來了，懶得再想懶得再問，算是不了了之了。
說起來，李林國還是蠻有慧根的，其修為已達至背女過河之老僧境界，過去了即放下了，不去思不去想也便不再負累。偏周若水卻是那個放不下的小和尚，人過去了，事過去了，心卻仍在思量，只是表面上裝了一副坦盪樣。
周若水總是在想，如果沒有那晚父親的一番話一個動作，自己的生活是不是就已不一樣了呢？是會比現在好還是壞，是對還是錯，是明智還是愚蠢呢？
不可否認，站在現實層面來考慮，自己確實沒有條件成為一個成功的單親媽媽，也不能保證就能過上想要的日子，那么，當李林國站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請求原諒收成成命差點就一把鼻弟一把淚的時候，自己是不是就心甘情願的原諒了他，徹徹底底的把那一巴掌當成了夢一場？
答案無疑又是否定的。
她不得不承認，這件事的存在，讓表面的傷了然無痕，心中的裂紋卻絲縷可見，感情被生活和現實粘合著，拼湊著，故作圓滿，故作輕松。正因為有了這樣隱忍的傷害，周若水才會在大手一揮一筆勾銷的同時，再加上了一句「我鬧著玩！」
這句在李林國看來多少有點畫蛇添足的話，於周若水而言，正是其心中欲蓋彌彰的想法。說是一時興起捉弄李林國也好，說是給自己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也罷，總之，可能也周若水自己都不能解釋為會什么要講這句話，但它確實是沖口而出，卻分明虛假！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在周若水難得的寬容大度下，李林國絕地逢生，及時正確地挽救了自己的婚姻，並在岳父母家愉快地度完了假，勝利返杭。正月十五一過，蓮姨也報到上班，小夫妻倆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一個在外盡力賺錢，一個在內養兒管家，於茫茫都市奮力奔波，於萬家燈火中星星點燈。
再說李小龍，這位同志誕生於天干物燥之酷夏，歷經落葉蕭瑟之涼秋，冰天雪地之寒冬，終於迎來了大地復蘇春曖花開，眼瞅著這百花爭艷，耳聞著那百鳥齊鳴，八個月大的李小龍尚未發育完全的大腦深處，迸發了與這景像接壤與這世界交流的強烈願望，去掉了厚重棉衣的身子無比輕松和輕率，一放下地就滿地亂爬，一放到學步車里就練滑翔，一見什么東西就往嘴里送，看見誰都是口水滴答叫「baba」。這還算好的，李小龍同志極具自我意識，知道自己在家的領導地位，鍛煉四肢勤練口才，並不時發起對話邀請，若家人因家務繁忙疏於誇獎，或因工作勞累疲於應答，領導同志便龍顏大怒，雷霆大發，一口小兒國語言更是胡亂不成章。
周若水倒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忙著投簡歷找工作，准備重出江湖事宜。對於李小龍的變化，雖看在眼里，喜在心頭，但要做到隨叫隨到，隨到隨誇，卻也有一定難度。
李林國則更不用說了，剛開始聽到李小龍疑似「爸爸」的發音，很是激動了一把，抱起孩子就玩超人，把個周若水嚇個半死，連忙奪下，李小龍卻是歡喜之至，咯咯直笑，巴望著再來一次。剛開始，李林國仗著自己有幾分蠻力，只要兒子貴口一開，就學著董存瑞舉炸葯包，把個李小龍往高了舉，舉高又放下。哪知這小子玩上了癮，叫不停口，李林國舉高放下舉高放下如是幾次，徹底被打敗！自此任憑李小龍千呼萬喚，除非周若水埋怨或自己情願，否則絕不出來，更不理睬！
如此一來，李小龍同志只能依重於面慈心軟、不厭其煩的蓮姨了。
李小龍對於人類的語言學習尚屬入門初級，要求不高，只求對話即可，對話也無須領悟，只求神似形似聲似即可；而蓮姨對著這么個小人，總是笑臉相迎，有問必答，雖是j同鴨講，但看著他一口小白牙，鼓著小腮幫，擠眉弄眼地努力學說話，煞有介事的啊巴啊巴卻也樂在其中。興起的時候；還教些俗語童謠；無外似一些」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請你吃年糕；糖蘸蘸鹽拌拌」之類的。
第八十四節蘋果p股事件
周若水聽著這些熟悉又遙遠的童謠，總會不自覺想起許多小時的情節，對著蓮姨倍覺些親切，不過翻來覆去老是聽那幾句也實在有點膩了。為了豐富教材，讓李林國從影像市場買了些兒歌碟片回來，自己去超市或是書店的時候，也會順手帶些小人書。
面對著花花綠綠圖文並茂，蓮姨也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等到李小龍睡了，她便打開dvd，擰小了音量，對照著書本，一張一張的翻看學習，不久之後，便能斷續背出一些了，雖斷章取義半土不洋，但進步不小，周若水看在眼里；很是滿意。
一個星期天下午，蓮姨照例陪著睡醒的李小龍百~萬\小!說玩玩具，李林國和周若水都在房中各干各的事，隱約之間，聽著客廳里的蓮姨正在教李小龍：「哎；看看；看看噢，這是什么？這是p股，p股！哎，對了，這個紅p股，綠p股，一果一果都是大p股。。。。。。。」
周若水越聽越不對味，疑惑地問李林國：「哎，你聽聽，這是個什么兒歌，我記得沒買過這樣的書啊，是不是你買得？」
李林國側耳聽了聽，搖了搖頭：「我怎么會買這樣的兒歌書呢，什么大p股啊，還紅紅綠綠的，什么呀！」
周若水好奇心頓起，裝作出去倒水，在蓮姨身邊稍作停留，看了個仔細。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忍俊不禁。周若水極力壓制著；飛奔進房，關上房門；這才爆笑不止：「林國，哎喲育，笑死我了。你知道連姨念的是啥嗎，什么紅p股綠p股，是「紅蘋果，綠蘋果，一個一個都是大蘋果！」說完之後直撫肚子：「哎喲，這蓮姨，還真有才啊，真是的，笑死我了！
李林國也一並笑場。
兩人側耳聽著蓮姨蘋果p股不分地誨人不倦，狂笑不止。李林國更是笑得滿床打滾，笑完之後，還意猶未盡，戲謔道：「哎，小水，你說，要是哪天咱家小龍當著別人面，給你來一句「媽媽，我要吃p股！」你會不會瘋掉，哈哈哈！」
「去！你才愛吃p股呢！我的小龍有那么傻嗎；真是的！」周若水賞李林國一個頭頂大栗，不禁莞爾。只是心中卻涌起了絲微不安，這樣的情景，雖是戲語想像，可誰能說它就一定不會出現呢！
李林國是說者無意，說過忘記沒當回事，周若水卻是聽者有意，真上了心，成了一樁心事。只是這蓮姨保姆做得，除了那一口改不過來的方言，其他的，可算是樣樣如意，件件稱心，要為著這個事就打發她回老家去了，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再說了，聽說現在市面上的住家保姆都漲到八百了，包吃包住，好吃好喝待著還不一定就忠心耿耿呢。
算了算了，先就將就用著吧，以後啊，自己多花點時間和精力教小龍就行了。周若水主意打定，也就再無顧慮。
誰知正在這節骨眼上；蓮姨卻又犯錯了。。
那天周若水出外，忽然想起忘記給小龍喂糖漿了………早上出門的時候，李小龍有點流鼻弟。自從有了那次嚇人的住院經歷，她已成了驚弓之鳥；李小龍的一聲咳嗽一個噴嚏，想讓她想著要防患於未然。
她給家里打電話，讓蓮姨給小龍喂點，還仔細交待了葯名和用量，蓮姨嗯嗯啊啊應著，也照做了，量是沒錯，卻把葯拿錯了；誤拿成人糖漿給喂了李小龍…同一個牌子的，顏色包裝都一樣，差就差在標識上。
周若水擔心受怕了了好幾天，唯恐過量，畢竟大人小孩下葯有輕重，用材有分別。幸虧小龍一切正常，算是有驚無險。
這件事；擱到年前；周若水不會把它當回事；金無赤金，人無完人，不就是一不小心弄錯了嗎，誰又沒個錯的時候呢，大不了以後自己多留點心就是了。
第八十五節解鈴還須系鈴人
但經歷了」蘋果p股」事件，周若水的心理卻發生了變化，錯誤被放大了，由小變大，由大變成了可怕。尤其是李林國的一番戲語，更是讓她深切的意識到了這件事並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
這次錯吃的只是糖漿，那下回呢，口服的變成外用還好說，要是外用的被口吃了，那可怎么辦？還有，語言也是個大問題啊，小龍萬一真落個口齒不清怎么辦？就算口齒清楚了，那一口普通話被教得南腔北調怪里怪氣，以後入園了上學了，要是被同學取笑那也是很傷自尊的事啊，萬一小龍為這事變得孤僻自卑，那就更不是小事是影響一生的大事了！
嗯，這些好像有點遠了，那就說說近的。自己如果去上班了，李林國出差了，這蓮姨一個人帶著小龍在家，萬一家里出個事或者是孩子出個事，蓮姨一不會施救，二不會求救，就算找著了人說又說不清楚，比又比不明白，豈不更壞事，這又該怎么辦啊？
周若水越想越怕，越想越慌，越想越嚴重，這么多的怎么辦，這又該怎么辦？所有的這些擔憂，其實源頭只有一個，那就是蓮姨落後的語言和文化，已跟不上日新月異的李小龍的發育腳步，適應不了復雜多變的都市生活工作，達不到周若水對保姆的心理要求了！
周若水下了決心，絕不能為一時心軟，為著情份丟了天份，為了面子失了孩子！
只是這解鈴還是系鈴人，想來想去，周若水還是決定跟父母那邊通個氣，畢竟，這蓮姨還是父親大力舉薦的人才，怎么著都得打聲招呼，商量下該怎么開這個口才好。
別看老周年紀大，思想一點都不落伍，女兒一說，老人家立馬就表態了。甭管什么，只要這事關乎到外孫的健康快樂成長，關乎到人格性情培養；就馬虎不得將就不得！
這蓮姨再怎么聰明能干，可畢竟還是大字不識一籮的農村婦女，一口鄉音講了四十多年，要她一下子改頭換面能說會唱，那是老母豬下蛋――不可能的事！春風化雨潤物無聲也好，潛移默化耳濡目染也罷，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大人等得起，孩子等不起！
父女二人意見達成了一致，只是在這技巧方面，頗具思量。俗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想要請進門的神仙高高興興地邁出門去，嘴里心里都不怪罪還挺諒解，這就需要技巧了。
兩人正捧著話筒躊躅呢，母親老蔣回來了，一聽此事，二話不說，拿過話筒：「小水，這蓮姨人是好人，但好人不好用，再好也白搭。我看啊，她也是個爽快人，看什么人說什么話，你呀，真人面前別說假話，實話實講！」
「媽，這樣直說，會不會不太好啊」周若水不無擔心「這萬一她心里頭不樂意不滿意，回村之後說點閑話，那你和爸，會不會難做？」
「難做什么？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一不欠她工資，二不欠她人情，好吃好喝住著，好聲好氣待著，要這樣她還嘴碎，說些忘恩負義的話，那這門遠親，我還不認了呢。」母親停了一停，又說道：「當然了，小水，你也要給她點時間，不能話一出口就要她抬腳走人，話說得漂亮些，她想什么時候走都行，工資照付。我估計啊，她也不會賴著不走的。。噢，對了，話說得客氣，事兒也要做得圓滿，給她包個紅包，再買身新衣裳，讓她啊，體體面面，衣錦還鄉。行了！」
母親快刀斬亂麻一番話，讓周若水去了包袱。
第八十六節差點感情用事
正如母親所料；蓮姨是個爽快人。聽著周若水把話說完，爽氣地接過她遞過來的一個紅包和兩身新衣裳，再回看到她難過和愧疚的神色，反倒勸慰起來：」若水，姨不怪你，真的，你和小龍他爸對我都這么好，沒把我當外人，我就知足了。你看你這給我錢，又給我買這么貴的新衣服，我這心里啊，都明白，都知道的。」
聽蓮姨這么一說，周若水更是打心眼里難過和愧疚起來，到底還是老家人好啊，自己這邊突然說不要就不要，人家非但沒有橡自己想得那樣，反而知情曉理的來勸自己。
「若水，蓮姨和你說句真心話，你蓮姨啊命不好，嫁得也不好，二十歲跟人結了婚，三十五歲守了寡，一輩子又只生個不肖兒子，奔三十的人了，還是吊兒浪盪，到處哄吃騙錢，跟人打架不學好，前年傷了人現在還蹲小班房，就別說什么時候才能讓我當乃乃了。我想啊，反正沒兩年他也出不來，我就一個人，到哪還不都一樣，所以啊也就出來了。可是我看到小龍啊，我的想法就變了，我看著他呀，就這么一天天長大，聽我說話，越來越有樣，我真是打心眼里高興啊，打心眼里羨慕啊。我就想著，小龍要是我孫子，那該有多好啊……。」蓮姨用手背拭了拭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看看，你看看，我怎么跟你說這些個丑事了，我哪有你爸你媽那福氣啊，兒女雙全，個個都是大學生，個個都有出息，你蓮姨我啊，帶過小龍，將來他能叫我一聲姨婆，我就知足了，就是大福氣了啊！「
相處了大半年，只知道蓮姨有個兒子，卻從來沒聽她說起別的事，真沒想到原來她的命還么苦苦，年紀輕輕守寡不說，好容易拉扯大的孩子還不聽話進了班房，這在農村里可真是黑列祖列宗臉的事，做母親得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光宗耀祖風風光光地呀。
周若水不由得嘆起她的苦；想起她的千般好來；；這么一想；動情了，理智被感情擊垮；「蓮姨，算了算了，別走了，你留下吧，我也不找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