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2 / 2)

放下武器 未知 6258 字 2021-02-25

陳鳳山說:「誰敢堵門,我就讓派出所給抓起來。」

丁校長挑釁地說:「你敢,現在是法制社會,你們這些土霸王們作威作福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丁校長說著轉身就沖出了陳鳳山的辦公室。

鄭天良給陳鳳山遞過去一支煙說:「老陳,你又何必跟下面的人吵架呢?有什么事坐下來好好商量,不要氣了,哪天到縣城,我請你喝兩杯。」

陳鳳山抽煙的時候,手在微微地抖動著:「鄭縣長,看到了吧,我們整天過的就是這種日子。做思想工作,怎么做,人家連飯都吃不上了,還談什么政治和大局,但我沒辦法,你們壓我,我只好壓下面。」

鄭天良安慰陳鳳山說:「下面工作確實難做,將來有機會,我跟宣縣長說一說,將你動一動,到城里安排一個職務,年齡也不小了,要讓年輕人來干了。」

陳鳳山有些感動:「鄭縣長,你是能理解我的,但是宣中陽怎么會讓我調到縣城呢。跟你說句實話,我在實驗區屬於站錯隊的人,有些話我不好說。反正只要黃以恆干市長宣中陽在合安不走,我是永無出頭之日。說老實話,這么多年,我跟你並沒有有多少個人關系,我當時是看你心急如焚的樣子才憑良心做事的。我不會在那種時候看你笑話的,更何況我自己還是實驗區的副主任。不說了,說這些陳年舊事倒胃口。」

陳鳳山沒把話說透,但鄭天良已經聽出了一些意思,他也沒有接著往下說,心中已經有數。他岔開話題說:「啤酒的任務還是要壓下去,有時候矛盾暴露出來也不是壞事,讓縣里知道你的工作難度。當然我的意見是盡可能減少不必要的沖突。」

陳鳳山說:「沖突是必然的,不沖突是偶然的。就連我手下直管的鄉政府干部們都對我有意見,說我們鄉計劃要多了,好像是我在縣里簽了賣國條約一樣,我毫不客氣地對他們說,你們到縣里去造我的反,把我趕下台決無怨言,這他媽的龜孫子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

鄭天良安慰說:「目前這種局面也不是你們一個鄉的事,其他鄉也一樣。我回去後要把這些事情向宣縣長反映,讓他推遲摧交各鄉的貨款,都把鄉干部們急了,會出大事。」

正在這時,鄭天良的手機響了,一接電話,是沈匯麗打來的,她好像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在電話里談笑風生地說:「怎么我從市里一回到合安,你就下鄉去了;我一回到市里,你又到了縣城。」

鄭天良不適合在這種僵硬的場合露出過分幸福的表情,他壓低聲音說:「實在對不起,我在下面落實分銷啤酒的任務,有什么事嗎?」

沈匯麗說:「推銷什么破啤酒,又澀又苦,像喝洗碗水一樣難受。沒事,我想請你吃飯、唱歌。」

鄭天良放下電話毫無必要地對陳鳳山解釋了一句:「市里來人了,要我回去陪同吃飯,真沒辦法,整天忙於接待,搞得跟三陪小姐一樣。」

陳鳳山沒有在意鄭天良的解釋,只是說:「我已經讓食堂准備了,中午好好喝幾瓶碧源啤酒,為解決黃以恆的後遺症多做一些貢獻。」

鄭天良說不必了,他臨走前告誡陳鳳山說:「老陳呀,工作慢慢做,牢s要少發,發牢s不解決任何問題。丁校長鬧事也不一定就是壞事,壞事有時能變好事,我講過,不要怕矛盾暴露出來,也不要多發牢s,你懂我的意思嗎?」

陳鳳山當然不懂,這是一個頭腦比較簡單的人,情緒性很強,就像早年的鄭天良,鄭天良為陳鳳山的麻木而失望。

鄭天良中午趕回縣城的時候已是十二點半鍾了,沈匯麗在紅磨坊等他,走進去一看,鄭天良發現了耿天龍在場,這個被他撤了職的商業局長明顯已經老了,走路都有些蹣跚起來,臉上的老人斑正在以經濟建設的速度與日俱增。鄭天良走過去主動握住耿天龍的手說:「耿老,你最近身體還好吧?」

耿天龍握著鄭天良的手,左手還托住了鄭天良小臂:「托鄭縣長的福,身體還好,精神也不錯,人到這個年齡,什么都想開了。」

沈匯麗說:「我表姑夫聽說你要為我幫忙開發房地產,他說一定要來見見你,向你表示感謝。」

鄭天良說:「耿老,你這就見外了,向我表示什么感謝呢,應該向小沈表示感謝,他回家鄉投資,是對家鄉的貢獻。」

耿天龍說:「鄭縣長,小沈畢竟年輕,沒經驗,許多事還要靠你指點,我已經老了,所以我就把她托付給你了。」

鄭天良說:「耿老,你可不要小看了小沈,她可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說指點談不上,在開發過程中遇到一些具體的難題我還是可以在縣里說上幾句話的。畢竟我也是幾朝元老了,宣縣長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鄭天良忽然說了一句:「小沈,有些事你可以直接去找黃市長或宣縣長。」

沈匯麗有些不高興了,她用目光盯住鄭天良,像是表態,又像是宣言:「人跟人是不一樣,官跟官也不一樣,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領導,說話總是留半句,讓你反復猜謎語,我寧願什么事不辦,也不願這樣整天活在謎語中。你鄭縣長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是一個直來直去的人,我就吊在你這棵樹上了,即使你幫不了我的忙,或者讓我傾家盪產了,我也認了。這就是命。」

鄭天良聽了心里很感動,這個女人已經將他跟自己的生死成敗綁在了一起,這是一種靈與r統一後的必然結果,他為那天晚上自己的冒失而自豪起來,從這個女人的表態中他獲得了這么多年少有的自信。為了回應沈匯麗死心踏地的表白,鄭天良也就當著耿天龍的面拿出二十年前的豪爽,講出的卻是原則性不強的話:「我不會賭咒發誓,但我知道什么叫榮辱與共。」

耿天龍會心地笑了,沈匯麗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捏了鄭天良一下大腿,鄭天良腿上的感覺向縱深方向前進,他感到自己從一上午的疲憊中堅硬了起來。

24

吃完飯,於江海和沈一飛都去上班了,鄭天良、趙全福、沈匯麗、耿天龍四個人一起到了二樓鄭天良住過的豪華套間,鄭天良進去的時刻,看紅色的地毯上沒有任何痕跡,但地毯上依稀可見那天晚上的一些虛幻的造型也能聞出那天晚上遺留下來汗水的味道,他想起了天衣無縫這個成語。鄭天良跟沈匯麗相互看了一眼,目光短兵相接又迅速離開。

沈匯麗要唱歌,趙全福讓服務員拿來了一大堆碟片,沈匯麗打開電視,放上碟片,畫面上男男女女們又唱又跳。

在音樂聲的掩蓋下,鄭天良拉著耿天龍的手說:「耿老呀,當年有些事我可能做得太過了一些,還望你老人家能夠原諒。」

耿天龍爽朗地笑了:「鄭縣長,你這是哪里話,我本來就要退休了,也沒什么了不起的。我一個普通的小局長應該說沒受多大的委屈,與你相比,我覺得你受的委屈比我要多得多。」

一席話說得鄭天良臉色發燒,他說:「老人家說得好,我的教訓是深刻的。」

耿天龍拉著鄭天良的手像拉著自己兒子的手,聲音蒼白地說:「你的官是人民給的嗎?哪個人民能提拔你?當然不是,個人服從組織是對的,但組織服從個人是不是客觀存在?少數服從多數是對的,但多數要不要服從少數?民主集中制是對的,但民主的目的是走向集中呢,還是集中的目的是走向民主呢?你的官比我大,應該看得比我清楚。我說的話可能有些反動,但不是我自己要反動,現實就這么回事。所以我勸你能幫人辦點好事就辦點好事,人不能跟人過不去。」

鄭天良像一個犯了錯誤的教徒正在接受神父的洗禮,他深深地覺得這么多年來,最失敗是他鄭天良而不是耿天龍,耿天龍畢竟看破了一切,所以他活得很平靜,自己是兩眼漆黑地在官場上跳舞,舞步亂踩,合不上腳步,先踩別人後踩自己,這種效果很像一個殺豬的抓著刀尖用刀柄往豬身上捅,結果豬脖子上被頂了一個印子,刀尖卻反轉戳進了自己的肚子里。

鄭天良沒有對耿天龍的話進行附和,他覺得他還沒到說話隨便的時候,更不能說不利於副縣長身份的話,所以不摻和議論是完全必要的。他只聽不說,最後他說了一句:「以後,我沒事就去看看你老人家,不介意吧?」

耿天龍說:「我歡迎還來不及呢。」

他們談話的聲音淹沒在音樂聲中,沈匯麗獨自唱了好幾段揚劇,其中《梁祝》一段唱得聲情並茂淚花閃閃,可惜鄭天良對戲劇感覺遲鈍,只是在沈匯麗唱完後熱烈鼓掌。

沈匯麗跟趙全福合唱了r麻的《萍聚》,趙全福破爛不堪的嗓子誇張而輕佻,聲音就像從柴草燒的煙囪里冒出來的一樣,混亂而又嗆人。

沈匯麗建議跟鄭天良合唱一段,鄭天良連忙搖手說不會,大家熱烈鼓掌,沈匯麗生拉硬扯地將鄭天良從沙發上拽起來,他們唱起了旋律最簡單內容最輕浮的「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

沈匯麗是演員出身,他發現鄭天良的嗓子很富於磁性,中音部分雄渾寬厚,高音區嘹亮而尖銳,一種金屬般的輝煌讓沈匯麗激動得發抖,她幾次情不自禁地靠向鄭天良的懷里,只是由於場合特殊,她才控制住了自己被音色俘虜的姿勢。

唱完後,掌聲再次響起,耿天龍和趙全福連連叫好。沈匯麗拉著鄭天良的手走回到沙發上,她望著鄭天良差點喊出了「大哥」,她咽下到嘴邊的字眼,說:「鄭縣長,你的聲音真是太棒了,我沒想到你的高音區那么輝煌燦爛,你要是簡單訓練一下,完全可以像帕瓦羅蒂一樣唱出驚天裂帛的高音c來。真是不可思議!」

鄭天良被吹捧過分後就謙虛了起來:「你不要恭維我了,要真是像你說的,我還當什么縣長,不如當歌星算了,一出場哼兩首歌,就是幾十萬。」

沈匯麗說:「鄭縣長,我真的不是恭維你,你的音色和音質簡直是完美無缺。不過,我要打擊一下你的是,你不是唱通俗的嗓子,所以不可能有幾十萬的出場費,只能換幾瓶碧源啤酒。」

大家都笑了起來,鄭天良說:「看來我發財的夢就這么破滅了。」

晚上縣政府要開縣長辦公會,鄭天良跟沈匯麗公事公辦地握手告別。臨別前,走在後面的沈匯麗在走廊里悄悄地塞給鄭天良一個手提袋,袋子里裝著一件「金利來」藍色襯衫,她說這是她在上海特地為他買的禮輕仁義重,鄭天良說你這讓大哥我怎么好意思呢?沈匯麗說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再送我一件。他們兩人走在後面,趙全福、耿天龍對他們短促的對話一無所知。

縣長辦公會上,鄭天良說跑了一整天,銷售形勢非常好,群眾的熱情也很高,他與一些老百姓進行了交談,一些黨員干部說,不要說還給了我們啤酒,即使不給啤酒,縣里建設需要錢,我們也願意掏出來。鄭天良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甚至還總結性地說了這樣一句:「如果按這樣的銷售勢頭,明年啤酒廠生產一萬五千噸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宣中陽說老鄭提到的典型宣傳部要下去很好地抓一抓,利用媒體進行大力宣傳。宣傳部孟部長連連點頭。

我現在必須回到我自己的現實中來,我沒錢吃飯了。

二000年初冬我的日子非常難過,硬著頭皮找回家探望父親的耿偉強借了兩千塊錢。耿偉強頭發梳得油光滌亮,而且方向一致地向後腦勺鋪去,這種大背頭是大款和大官們的基本頭型,區別在於大款們手上套一個或幾個很誇張的鑽戒,而大官們手指上一貧如洗,很廉潔。耿偉強有些憐憫地望著我:「老同學之間,還說什么借不借的,拿去花不就得了。」我說我正在寫一本書,耿偉強說:「現在這世道還有什么人百~萬\小!說,腦子有霧了差不多,我平時只看黃色影碟和殺人放火的小報小刊。」我不好說我正在寫一本類似於黃色影碟的書,就裝得很崇高的樣子說:「你這樣有錢的人還是多讀點書好,現在好書真不少。」耿偉強顯然對我這個窮人說的話毫不放在心上,他打了一個響指說:「走,吃飯去,明年你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到南京跟我一起干。寫什么破玩藝,沒勁!」

拿了兩千塊錢後,我寄一千塊錢給韋秀讓兒子買奶粉以對付這個難熬的冬天,剩下的錢我就自己買一些方便面和劣質香煙,整天穿梭於河遠和合安之間。由於我是一個無業游民,沒有合法身份,所以調查我舅舅的事非常困難,公檢法不讓我看卷宗,紀檢部門更是很懷疑地問我想干什么,我只好說,鄭天良是我舅舅,我想了解一下他是如何腐敗墮落的,他們說不行。這種民間調查的進度非常緩慢。這時我收到了書商姚遙打給我的傳呼,我租住的車站小旅館外有一個公用電話,回電話的時候,我跟電話亭的老太太吵了一架,她多收了我三毛錢,老太太嘲弄我說:「你一個大小伙子,整天看你不務正業地東游西逛,不想法子去掙錢,還好意思跟我為三毛錢爭吵。我告訴你,超過一秒鍾都要按一分鍾計費,這是電信局規定的。」我被老太太嗆得啞口無言。窮人在這個社會是沒有什么尊嚴的,我真有些羨慕和向往腐敗分子們花天酒地的生活,先榮華富貴起來再說,槍斃也沒什么了不起的,阿q說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姚遙在電話里要我到浙江千島湖邊上的來鳳山庄開書稿通氣會,華東地區的二十六個「槍手」全部到會,我問費用怎么辦,姚遙說一切費用由他支付。於是我就坐了一整天長途汽車趕到了來鳳山庄。這是千島湖邊上隱蔽在深山里的一個旅游度假村,冬季客人很少,山庄里除了我們這二十幾個作者外,只有零星的散客進出山庄以顯示出這里還沒有淪落到荒無人煙的地步,游客們嘴里冒著熱氣,山區冰冷的風在他們的鼻梁上盤旋。

通氣會開了一整天,二十六個寫手們分別通報了自己的寫作進度並交流經驗,有相當一部分寫手已經完成了初稿,而我的調查工作還沒有結束,但我只得打腫臉充胖子煞有介事說自己已完成了百分之六十的書稿,由於我說謊經驗還不是很老練,再加上自己底氣不足,所以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我更多地在講鄭天良是如何一步步地走向墮落以及在官場的興衰際遇,在說了二十多分鍾後,姚遙打斷了我的話,嚴厲地訓斥我道:「你是怎么搞的?我上次就跟你講的很清楚了,我不是組織部門,我是一個書商,我不要貪官一生的檔案,我要的是貪官們與女人之間赤ll的y亂,這方面材料越多越好。你這簡直就是在寫《一百個貪官與一百零一個貪官》,而不是我所要求的《一百個貪官與他們的女人》。不知道李成品究竟給我推薦了一個什么樣的高手?」

我當時真想跳出來說:「鄭天良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物,我沒辦法寫出更多的y亂,你要是不滿意,我他媽的立即撤退。」可人窮志短,想起飢寒交迫中的妻兒和四萬塊錢的稿酬,我不敢反抗,我唯唯諾諾地說:「姚老板,我會盡最大努力按照您的要求去寫的。」

來鳳山庄的老總以為來的是二十六位作家,所以態度就非常熱情,他在姚遙的坑蒙拐騙下,將最好的會議室免費給我們使用,還在山庄門口打出了歡迎標語,標語寫著:「熱烈歡迎華東地區二十六位著名作家下榻來鳳山庄」。可實際上我們不過是一群被書商利用的打工仔,我們根本就不是作家,充其量是一些賣文為生的文字販子,為了生存,低三下四,每人都有一把辛酸淚。

我心里非常別扭,晚上喝酒的時候,也沒什么心情,看其他文字販子們斗志昂揚,我感到我吃這碗飯吃得非常艱難,跟妓女沒什么兩樣。姚遙見書稿進度很快,就說這次主要是請各位來交流情況,還有就是來度度假,晚上要給每位作家們安排一位小姐,放松放松,算我請客,大家盡情享用就是了。

我的心情本來就不好,而且也為自己的調查進度緩慢著急,最要命的是我調查的內容離《一百個貪官與他們的女人》相距越來越遠,在這種糟糕的心境下,我只有借酒澆愁,江西寫手竹節草對我說:「少喝點,不然晚上的項目就開展不下去了。」可我還是喝多了。

妓女進我房間的時候,我正在衛生間里嘔吐,看著眼前風s放浪的女人正用舌頭舔著腥紅的嘴唇,藍眼圈別有用心地圈著我的目光,我很沖動,可身體卻不聽腦袋的指揮,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碰女人了,這種陌生感使我恐懼了起來,在妓女脫光衣服的時候,我的胃突然又痙攣了起來,鑽進衛生間,吐出了黃膽,我看到水池里吐出了被嚼碎了的r和蔬菜的殘汁混在一起如同一堆漿糊,韋秀辱罵我是「嫖客」的聲音灌滿了耳朵,我的下身像被霜打蔫了的一只茄子,鏡子里的臉色蒼白,表情嚴重扭曲。走出衛生間後,我叫妓女穿上衣服立即離開,妓女穿好衣服嘲弄地向我吐了吐舌頭,說了聲「假牙」後翩然而去,我想說一句「公共廁所」反擊,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我倒在床上像一條奄奄一息的狗,惡劣的情緒使我不敢面對自己真實的嘴臉,想嫖娼,但力不從心,而為自己力不從心又找了一個貞潔的借口,因為我決心對韋秀永不背叛。其實我跟張秋影是以愛情的名義間接地嫖娼。愛好女人是男人的天性,貪官如此,百姓也是如此,只不過時間地點方式不同,因而稱呼也不同,比如民工在街邊美容院玩女人叫嫖娼,大款和貪官們在豪華的別墅里玩女人叫「包二奶」,嚴格說來,只要不是跟自己的妻子睡覺,一律都是「嫖」的性質,在嫖這個問題上還是存在著等級制度的,而且也是不公平的。比如今天晚上在來鳳山庄這個高尚的度假區里,嫖是受到保護的,大城市的星級賓館也是一樣的,只有路邊店和小美容院才是真正打擊的對象,地位低的嫖客是不受保護的。我在酒精的作用力下胡思亂想,暈暈乎乎地睡著了,隔壁房間里則傳來鬼哭狼嚎一樣的聲音,這些文字販子們將壓抑的委屈免費倒進了妓女的器官的。

我現在必須回到我自己的現實中來,我沒錢吃飯了。

二000年初冬我的日子非常難過,硬著頭皮找回家探望父親的耿偉強借了兩千塊錢。耿偉強頭發梳得油光滌亮,而且方向一致地向後腦勺鋪去,這種大背頭是大款和大官們的基本頭型,區別在於大款們手上套一個或幾個很誇張的鑽戒,而大官們手指上一貧如洗,很廉潔。耿偉強有些憐憫地望著我:「老同學之間,還說什么借不借的,拿去花不就得了。」我說我正在寫一本書,耿偉強說:「現在這世道還有什么人百~萬\小!說,腦子有霧了差不多,我平時只看黃色影碟和殺人放火的小報小刊。」我不好說我正在寫一本類似於黃色影碟的書,就裝得很崇高的樣子說:「你這樣有錢的人還是多讀點書好,現在好書真不少。」耿偉強顯然對我這個窮人說的話毫不放在心上,他打了一個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