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1 / 2)

紅塵如煙愛如煙 未知 6106 字 2021-02-25

師兄頷首道:「這個自然。」

薄姬又問:「不知先生此去何方?」

師兄道:「草民習慣於長居山野,行到哪個山頭看著清閑就住下了。」

薄姬使勁抱了我一下,便放下我,揮揮手道:「起吧,既然遲早要走,倒不如早些走,省得惹我傷心。」

我不由地感動起來,這可是在西漢後第一個對我好的女人,恐怕也是唯一一個了,真象我現代的媽媽。我便含淚叩頭,隨師兄、劉恆出來。

但到房間一看見我那一堆包袱卻又興奮起來。便一邊拿了兩個一邊對師兄說:「師兄快幫如煙拿啊!」

師兄笑看著我不動。

劉恆失笑道:「我看這許多行李你如何拿得出此門。」

我便泄氣地將包袱放在地上,撅起了嘴。

這時,一隨從進來:「代王,車馬已備好!」

我大聲叫起來:「早不說有車馬,枉費我勞碌半天。」

師兄與劉恆齊笑。

頃刻,我的包袱便全搬上了車,我抬腳便想上,卻聽劉恆叫道:「煙兒——」

我回頭,他黯然看著我說:「果真如此著急嗎?」

天,我得意忘形中忘記和劉恆辭行了,便又回身對劉恆福身道:「多謝恆哥哥多日照看,改日如煙再來看你。」

劉恆上前握住我的手說:「這般應付,一絲不舍也未有,唉——一路小心便是。」

劉恆又向師兄一鞠道:「先生一路小心,若有空閑請多來府上。」

師兄回禮,便攜我上車。

我熱熱鬧鬧地看著車上的家當,擺弄來擺弄去,甚是高興。

師兄小聲嘆道:「你果真心冷,看來那劉恆母子遠沒有這些個物件來得親切。」

我笑道:「師兄是真痴假痴?他們的情是好領的么?我如此這般便是想絕了這份情,省得日後再給師兄惹禍。」

師兄笑道:「看來你長進了不少。那依你便要如何處置這車馬與物件?」

我道:「我們尋一客棧下榻,遣車馬回代王府。半夜再雇車去尋我那兩個丫頭,包袱便可以處理給她們了。」

師兄笑道:「呵呵,看來那劉恆遠不是你對手。」

我道:「他此次讓我走便是想我異日再來,若今日不讓我走,只怕我一旦走掉斷不會再來。他又嘗不厲害?莫要忘了我的心智實則已二十有三,他卻是真正尚只有七歲。論算計我怕是差他好大一籌。」

師兄道:「怕未必全是如此,他亦有真情於其中。」

我笑而不語,半晌方道:「如煙只想與師兄歸得山林,習些知識平靜度日足矣。」

師兄冰涼的手握住我的手說:「才這幾日便已厭倦了?怕是前頭的路由不得你我。」

我黯然。

師兄又問:「若劉恆有難,你會助他否?」

我沉思片刻,斷然道:「助!」

師兄嘆氣,擁我入懷。他身上從來就沒有一絲溫度,此刻更加y冷。

到客棧,譴那車馬歸,是夜,師兄將包袱以繩索穿起,一手拎包袱,一手攜我奔將出去。我笑道:「原是我愚笨了,怎生忘記師兄會這手段。」

我僅知綠玉家鄉在中都以西二十里地,便一路詢問著去了。

行到一村庄時已夜深人靜,不好去討擾他人,便與師兄在路邊將就了一夜。次日清晨,見一老者出門,師兄便上前探問,得知綠玉二人確在此村,便找了去。至一普通人家,師兄上前叩門。

一普通庄戶女子出來,似是剛剛睡醒,還未曾梳妝,我細看,正是綠玉,便笑說:「這是綠玉的待客之道么?」

綠玉看是我,便淚流滿面,大叫:「紅玉,快快出來!」一面向我行禮。

紅玉看到我,便大哭著撲將過來,我任兩個丫頭抱著哭,一邊苦笑著看向師兄。師兄抱肩微笑不語,遠遠看著。

我等兩個丫頭哭夠了,說:「快快請客人進屋吧!」

兩個丫頭這才想起,便請我們進去了。

坐定後,紅玉又開始哭:「紅玉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我笑道:「你就當我是如此薄命之人?」

綠玉紅著眼圈道:「我等歸來後日夜盼著小姐,又不能聲張,到最後等得心焦。」

我嘆道:「也苦了你二人了,自此後你二人便是自由之身,以前那些錢財及今日這許多物件任由你等支配。」

綠玉驚道:「小姐這是要去何處?」

我微笑著與師兄四目交匯,嘴里卻回答著綠玉:「此次我能得以活命全仰仗我師兄,此番自是隨他去習些本領。」我不想告訴她們我已有歸隱之心。

綠玉道:「那我姐妹二人自是要隨小姐一同去。」

我佯怒道:「師門規矩甚嚴,我怎可攜帶丫頭同往?你等好生過活,我師滿後自會再來尋你等。」

兩個丫頭便不敢再說話,只是抹著眼淚張羅飯食去了。

吃飯時,兩個丫頭看師兄吃得甚少,便驚恐地問:「是否是我等粗野丫頭手笨,做的飯食不合先生口味?」

師兄道:「甚好!」

我笑道:「我這師兄今日已是給足你等面子了,平日里連這許多都吃不得。」

兩丫頭驚訝,明白我這是遇到高人了,便不再為我擔憂。

休息了半日,我與師兄便要上路。我與兩個丫頭依依惜別之時,不禁在琢磨:要不要自己身邊帶點錢財走呢?省得以後買個什么物件還要看師兄臉色。

正琢磨間,師兄笑道:「莫要再思量鬼主意,深山野林你要那些俗物有何用?」

我吐吐舌頭,便不再造次。看來有這么個能讀我心的師兄著實不太好,一點隱私也莫想有。

我看看那誘人的錢財只能作罷,無可奈何地隨師兄走了。

師兄背起隨身行囊攜我繼續南行,因不再有要緊事,我們便悠悠閑閑地一路行將過去,不到十日便抵達代地西南一處荒無人煙的山野中,師兄指著最高的山頭說:「再有二日便到了。」

我看那山上沒有任何人跡,更沒有路途可言,便不覺頭疼起來:「這山毫無路途,我怎上得去?」

師兄笑笑,便攔腰抱起我飛奔上去。如此走走停停過了一日有余便看見遠方有一處院落,並有炊煙升起。雖正值冬日,但仍能看出四周有大片開墾出的田地,院落近旁亦有不少看似花草的枯枝,看來開春便可發芽。我不由欣喜,便一手摟過師兄的脖頸一邊高興地大聲:「師兄,快看,那里有人家,我今日便不用再吃那硬得硌牙的干糧了。」

師兄笑,冰冷的氣息吹著我的脖子,在我耳邊說:「痴兒,這便到家了,今日耽擱得少,行程便快了許多。」

我驚訝地望向師兄道:「到家了?這世外桃源似的地界就是咱家?」

師兄笑著頷首,便抱著我飛奔過去。

進了院落,屋內聞聲走出兩個四十多歲的庄戶人,似是夫妻,那男子看見我們便面露喜色上前行禮道:「先生怎生去了這許久,老奴與內子正念叨呢!」

那婦人也上前行禮道:「先生下山前說是要接一位小姐回來,誰料這一去便將近半載,實在是擔憂得緊!」

師兄看著他們微笑道:「讓福叔、福嬸費心了,快來見過如煙小姐!」便放我下地。

那夫妻上前對我行禮。

我笑道:「老人家莫要多禮,以後還要仰仗二位多加照顧呢!」

那福嬸笑道:「能伺候象小姐這般神仙似的伶俐人兒,怕是奴家的福氣。」

師兄笑著對我說:「此後你便由福嬸照顧,如有差使盡管吩咐她。」

我笑,頷首,便隨師兄進了上室,還未等師兄坐定,我便又瘋跑著打量起了這院落。

這是一個依山而建的規規矩矩的土木建築小四合院,中間上房背北朝南,略高大些,上房中東西各有一套房,是師兄的卧室與書房;東房一排兩間,竟全是師兄的書卷;西房兩間,一間是那夫妻的寢室,一間是廚房;南房一間,盡儲存著糧食與雜物;院門開在南房西邊的角落。整個院子大約占地半畝,中間種植著不少花草和樹木,可惜是冬天,看不到奼紫嫣紅的景象。院子雖不大,但房屋都甚小,所以顯得略微空曠了些。

吃完晚飯,我便纏著師兄:「師兄是自哪里變出來的這逍遙地界?」

師兄放下手中的書卷笑道:「這許多年,我尊師命時常行走於這亂世。算來怕是你難逃走這一遭,依你那世界的繁華,生怕你受不得茅屋難避風霜的簡陋,我便早早備下了這塊田地,為此得了師傅好一頓懲處。十幾年前,這周福夫婦為亂世所累,家破人亡,束手無策之時,便遇著我。我看其人品端正,老實本分,子嗣也盡喪,便攜了來。這許多年看守院落,自己種些吃食度日亦有盈余,倒也忠心耿耿,不曾有他念,雖再未曾出山,倒也不再想那亂世。」

我笑道:「若師兄在我那世界怕是要被戴上地主惡霸的帽子了。」

他笑道:「若我一人,一處山d便可度百年,要這俗物做甚?枉我這些年盡心置辦物件,生怕委屈了你!」

我道:「師兄莫要氣,我可比不得你不懼嚴寒酷暑,不食人間飯食,如無此地,便是想置我於死地。」

師兄攬我過去道:「雖是費心安置了,卻是山野小宅,不比你那世界的榮華,不知你可覺得委屈?」

我依偎著他輕聲說:「我那世界雖繁華,但卻活得甚是辛苦,若要置辦這一處地產,怕是要終我一生的辛勞,師兄,你說我還有何不知足?」我心中暗想,這要是在北京,怕是象我這樣連工作都找不到的倒霉蛋一生也莫想有自己的房子。

師兄嘆道:「我雖有這地產多年,但以前也未曾多住過,只是時常帶些用度予這夫婦,近一年才上心置辦起來,怕是仍有諸多不甚滿意之處,此後,你與我一起建造可好?」

我高興得要命,早就想有一個小小的空間,任憑自己裝扮,今日果然如願,便道:「那甚好,只是到時師兄可莫要再嫌我聒噪。」

師兄看我笑笑,輕摟我不語。片刻,起身拿過這一路來未曾丟棄的行囊打開,原來是我那日在太原府做的衣裳,因被劉恆挾持,便一直沒有穿到,不想師兄竟帶了來。那包袱里還有我的拼圖與牙刷。心中不由嘆道:有師兄待我如此,還有何求?

師兄如此盡心對我,我反倒不覺得感動,似乎在冥冥中覺得理所當然,我就應該由他庇佑一般。這種理所當然讓我很是吃驚,卻並無內疚、羞愧。這是一種淡淡而暖暖的依托,仿佛早已將此生都交給了這個冷冷卻又熟悉的男子。

第五章恍若前世情愫生難逃糾葛落池中

自我從劉恆那代王府上出來後,便決定隨著師兄不再分開,見著這世外桃源的地方更再無下山的想法了。家中一切事務均由福叔夫婦打理,我每日里便只隨著師兄習字、作畫、彈琴,倒也逍遙得緊。最恨的便是學習那將相之術,我又不想在那俗世混了,學這些做什么?但我還算是好學,不知道的知識對我總有吸引力,便也就漸漸入了迷。師兄每月初一下山采辦用度,因沒了我的牽累,他便可日行千里,若無他事兩日便可歸。

空閑時日,我便帶著福叔福嬸折騰起了房子。我首先將院落外面的茅廁加以改良,原本空曠骯臟的排泄之地被我挖了個大坑,放入一個大缸,再由石槽作引,缸上蓋以薄石板,一個簡易的廁所便做成了。這工程費了我與福叔夫婦不少力氣,最後我再指揮福叔做了個簡易的木柵欄圍牆,上面搭了草棚以避風雨,待缸滿時,讓福叔舀出,挑於田間為肥料。我本在現代時於北京的郊區見過這種簡易廁所,便學了來。可是還是蹲得我腿酸腳麻,便又讓師兄伐了個大木墩,揎出一上下通透的坐盆,便便時,置於槽上,便可以很舒服地坐著享受如廁的快感了。可惜因為水源的限制做不成真正的馬桶,不過有這樣的廁所我已經很知足了,即使我在這里生活再久也不會為排泄問題而郁悶了。可是他們都不習慣用這「坐便」,只有我來獨享了。嘎嘎~~~

做完了廁所,我還在繼續折騰著一些在當時很奢侈的舉動,比如做個床什么的,總比那榻要舒服多了,要不在寒冷的冬天實在是涼得緊。福嬸經常欣喜地看著我折騰,說:「小姐與先生一般,都是這世上少有的奇人,他日若長成怕是比先生還厲害呢!」

我笑笑不答,厲害談不上,但知識卻怕要真比師兄多些,他那老迂腐怎能和我這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相比?呵呵,雖然是找不到工作的大學生吧!

可是遺憾的是,任我怎么纏著師兄,他總是不教授我武功,他道:「這種粗魯之舉實是不適合你!才略對你更有用處。」我恨得咬牙切齒,有時候賭氣道:「早知道你不教授我武功,我當初拜你這師兄做甚?」他總笑笑不語。

不覺在山上已春暖花開,我便又忙碌起來。因為福叔夫婦不僅要管理日常事務還要忙著種植作物,所以我便不好意思再纏著他們陪我折騰了,院落外面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夠我忙一陣子了,我不僅要把這里打理成舒服的家,還要打理成美麗的家。

一日,師兄自山下回來,於書房中對我說:「我此次去了趟中都,自我等走後,那吳申因牽念家中失明的老邁母親便回鄉了,忙碌了一場竟未謀得半分職位,劉恆失去此人實是可惜!如今,劉恆身邊的新人已大都不知吳申這號人物了!」

我笑道:「師兄的心果真大,看來我還不夠你c心的,竟要c這等閑心。」

他笑道:「若無吳申,劉恆怎會有今日太平?我只是可惜罷了。」

我嘆道:「是有些可惜,不過劉恆要是在我那世界,莫要說是七歲,即便是十七歲的少年也遠不如他成熟、攻於心計,應有大作為才是。」

師兄笑道:「你道那劉恆真是那般厲害之人?他實際是個善良而又單純的孩童,只不過時常得了吳申點撥罷了。這許多心計謀略怕是盡出吳申。如無吳申,他也只不過是個心善、謹慎的小孩子。」

我仔細想想,頷首道:「雖然這里的孩子要比我那世界的孩子早熟許多,但也終歸是個孩童罷了。」在那皇宮與劉恆相處時,他也只是個略微沉穩點的孩子,雖然待下人和善,但也是玩性十足,沒有任何心計,怕是正如師兄猜測,劉恆的謀略必少不了吳申相助。

師兄又道:「聽聞劉邦自去年平定英布時胸上受傷後一直不大好,近日傳出病危,並召集群臣、列侯進宮,劉恆此番也去了。」

我想想釋然道:「果是如此,我記得我那世界的史書上記載,自劉邦受傷後確是一直不大好,今年三月便復發。他知自己時日無多,便召集眾人進宮,殺白馬,歃血為盟,宣誓『今後非劉姓者不得為王』,並使陳平趕赴滎陽以防諸侯國生亂,怕是正說的是此時。」

師兄頷首道:「劉邦的壽命果真是不多了?」

我道:「怕最多也只有一月罷!」

他嘆:「不知沒了吳申,那劉恆此番如何行事?」

我道:「師兄怎生如此牽掛他?」

師兄笑:「我是看你二人青梅竹馬,自是替你擔憂了。」

我嗔笑道:「呸!壞師兄,我與他何干?莫不成你還指望我二十三歲的老心去愛他一個七歲小兒不成?」

師兄笑道:「愛不愛由你,你怒我做甚?」

我笑笑,正色道:「師兄還是放寬心吧!沒了吳申,以劉恆的和善,斷然不會再攻於心計,更何況於喪父之時?他定是守著這安寧,小心保命才是。」

師兄頷首笑道:「我道你是真不性急呢,原來是這般了解他?若要再擔憂反倒是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