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1 / 2)

紅塵如煙愛如煙 未知 6091 字 2021-02-25

我道:「那如煙自然是要隨師兄回去。師兄不喜歡這地界,如煙自然也不喜。如煙早有歸意,見師兄時常隨劉恆忙碌,以為師兄正樂於此道呢!」

師兄拍拍我腦袋道:「你怎總把我想得那般不堪?我是見你未曾痊愈,自是放心不下。」

我轉身就走,師兄一把拉過我道:「又想瘋癲到哪去?」

我道:「收拾東西明日好上路啊!不過師兄可否陪我先去看看綠玉?」

師兄正色道:「此次我不打算帶你走!」

我驚詫,委屈地問:「如煙又哪里惹師兄生氣了?最近如煙乖得很,怎生師兄要拋棄如煙?」

師兄看我委屈,握我手道:「我自是舍不得棄你,怎奈劉恆來日有些許磨難,只怕歸到山中,你聽聞必然會再磨我帶你下山助他,索性你先不必回去了。我知你甚深,劉恆上次僅救你一次,你便說過只要他有難你便會助他。今日,他既又救你一次,你必然是幫定了他。我知攔你不住,便不如趁早成全你吧!」

我傷懷,黯然道:「師兄真是知我,但我真舍不得師兄。」

師兄攬我於懷道:「莫要生離死別般,只要你帶著石頭,我便隨時可來看你,日後只要你願意,山中的日子亦多得是。」

我依偎在師兄冰冷的懷里,傷感甚濃。

翌日,劉恆一早便來找我,道:「先生今日清晨便來辭行,不知你能否勸說幾句?」

我淡然道:「他要來時自然會來,他要去時任誰也留不住,代王便讓他去吧!他喜清閑,自是不習慣今日的榮華。」不知何時我也學會了師兄的淡然。

劉恆苦笑道:「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罷!算我多此一舉!」

我笑道:「如煙隨代王去向師兄辭行。」

劉恆驚詫道:「你不隨他同行?」

我笑道:「他不喜榮華,我卻喜歡得緊。他這一去怕是要雲游四方,我可受不得那份勞累。還是留在這里混口清閑飯吃來得舒坦。」

劉恆攜我手道:「你若不走甚好,只是此次歸來,我怎生就變成你嘴里的代王了?」

我道:「我等今日已不同於昔日,莫要讓別人落了口舌。」

劉恆笑道:「這鬼腦袋不知又想什么瘋癲事呢!還不快隨我去向先生辭行?」

我笑嘻嘻地隨劉恆去向師兄辭行。其實不用去我都知道,師兄定是說些拜托劉恆多加照顧我之類的話,果然真是如此乏味,不由壞笑起來。

師兄看著我笑道:「說你瘋癲你倒真是越發瘋癲了,莫急,等我走了,有的是日子由著你瘋癲,只怕娘娘與代王寵壞了你。」

我笑道:「我自然是討人喜歡,師兄怕是想得寵還不能呢!」

劉恆上前攜我手道:「你還真是與旁人不同,每次與家人分別都不曾見你憂傷,反倒開心得緊。也好,省得我擔憂先生走後你會哭鬧。」

隨後,師兄便上路了,我一直看著他那青衫消失在我的視野里,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心卻早已隨他去了……

自師兄走後,劉恆倒是時常過來陪我,他雖然才十三歲,但個頭骨骼已儼然一副大人模樣,我反倒沒有了幼時玩耍時的親切,多了一絲敬畏。因此我時常去薄姬的寢室陪薄姬聊天。看薄姬比我現代的年齡大不了多少,但卻已滿心滄桑,終日待於王府安享寂寞,甚是可憐,便教薄姬下五子棋以消磨時間。

臘月的一日,我跟薄姬戰得正酣,劉恆進來,看我倆正專心致志地瞅著棋盤,便問:「這又是何新鮮玩意?」

我正被那薄姬得無喘息之力,哪還顧得上理他?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薄姬也正聚精會神地想要置我於死地,自然也是沒功夫理他。

劉恆看我二人均似未聽見,便道:「這究竟是何新鮮玩物?怎無人理我?」

薄姬這才笑道:「煙兒教娘的五子棋,恆兒先莫吱聲,看娘如何殺她個片甲不留。」

我郁悶道:「娘娘也不讓著點煙兒,今日我一盤也未贏到,日後不再找娘娘下棋了。」

薄姬得意地笑道:「那從前你贏我時卻說甚棋場無母?」順手下了一子,正好出來個四三,我縱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認輸了。

我扔下棋子道:「娘娘棋藝突飛猛進,如煙已不是對手了。」

薄姬笑道:「今日不玩了,再玩下去煙兒非要哭一夜不可。」

劉恆湊過來道:「誰能教我耍耍?」

我與薄姬異口同聲道:「休想!」然後相視一笑。

劉恆沮喪道:「莫不成你二人合伙欺負我?」

薄姬笑道:「此玩物是我娘倆的,自是不能與旁人分享。」

我接道:「此乃如煙與娘娘的約定。」

劉恆笑笑也就罷了。

薄姬道:「你二人到別處說話吧,娘倦了須得歇息會,下這棋也著實費腦子。」

我與劉恆便告退出來。

劉恆問我:「今日不想去別處耍耍么?」

我驚喜道:「誰說不想了?這便帶我去吧!這中都臘月里必是異常好玩,應有許多小販賣小玩意,這許多日早悶壞我了。」

劉恆苦著臉道:「你還缺玩物么?今日出去只可買三樣東西,你可想好!」

我心里罵著小氣,嘴上卻甜膩膩地道:「只要出得去,莫說只可買三件,哪怕一件不買也無妨。」說完膩出自己一身j皮疙瘩。

劉恆道:「哼!怕是出得這門,你此番話必定記不得了。還不快去換衣裳?今日僅我二人偷偷微服出去,莫要使娘知曉,帶著那些個隨從著實乏味。」

我更是高興,便道:「可否借代王一身行頭?」

他詫異地問:「做甚?」

我嬉皮笑臉道:「自然是想扮成美少年去騙個姑娘回來!」

他無奈地拍拍我腦袋道:「姑娘你都做不好,還想著做男子?便依了你吧!」

我欣喜若狂地隨他換了行頭,手拿羽扇隨他出了門。心里那叫一個美哦,雖說身材沒有劉恆高大,但也顯得甚是精神。可惜今日我要是知道以後的若干年我想要穿回女裝也難,今日說什么也不得瑟了,人不輕狂妄少年……

市集里果真是應有盡有,直我看得眼花繚亂,便磨著劉恆想要買個零食,劉恆點頭道:「你可記住了,這已算是第一件。」我管他第幾件呢,先吃到口再說。

可剛吃完,便又看到更好的零食,又央求劉恆,劉恆道:「不是我舍不得買給你,而是你今日吃了這些個東西,晚上又該叫喚肚子不舒服了。再走走看看可好?」

其實,這幾月劉恆與薄姬時常賞我不少錢財,我再不是以前那一窮二白的樣子了,可是今日出來這趟要的便是這熱鬧氣氛,怎會自己花錢買?忽然發覺自己也竟這般恃寵賣乖起來。

看劉恆說得體貼,我便作罷了。看見前方有一家裁縫鋪,便又急急沖進去,女衫倒是沒看上一件,反倒是一件男子青衫著實帥氣,便又磨劉恆。

劉恆道:「你要這男子衣裳做甚?」

我笑道:「我若穿得此衣定會比師兄還瀟灑。」

他看看我,笑道:「你既喜歡,便買了吧!」正好這店里的樣衣正適合我,我便興沖沖地買了來,管它樣衣不樣衣,我可等不得新做一件,麻煩不說,還不一定何時才能再出那王府門。我興沖沖地隨老板娘進後堂換上,那叫一個美。老板娘見我是女子之身,驚訝道:「原來是個小姐,剛才老身眼拙,竟沒認出來。」

我笑著答謝,心下想,可不是象男子嘛,長得不好看,自然不會有人看出來,即使看過一眼也不會多注意,誰還會去想究竟是不是真男子呢?不禁嘆起自己的命苦,長得不好看也就罷了,竟也讓旁人認為是真男子。唉!這現代父母與西漢爹媽可真是都太對不起我了,長成這樣他們也不知會不會內疚?

出來後我一直興致勃勃,劉恆看得可笑,便道:「你幾時見過先生樂成這樣?若淡然點還真有幾分相似呢!」

我一想也是,便冷臉裝起酷來,可惜卻連師兄一半的俊美也沒有,只能遺憾了,這容顏的問題在這西漢自是改變不了的。若要在現代,以我現在的靠山,要去做個整容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難事。越想自己越命苦,能做整容的地方,我窮得要死,現在身價高了點,卻是有錢也白搭,也不知這里的女子要這么多錢做什么?連個好化妝品都沒有,所以我也干脆不用,省得想起現代的繁華便生氣。

我就這么想著走著,忽然看見前面圍了不少人,便奮不顧身地擠上前,劉恆一邊幫我攔開擁擠的人群,一邊埋怨道:「怎生就如此愛湊熱鬧?莫要傷著你!」我哪管得了這許多,看熱鬧才是正經的。可是我好不容易擠進去,卻驚呆了:那地上跪著一女孩,大約有十三四歲,旁邊用一草席裹著一具屍體。那屍體看不出男女,只見那草席下露出的雙足上布滿老繭,但卻枯瘦如柴。我不由心中一緊。這旁邊圍觀之人大多表情冷漠,還有一些卻在嬉笑。看來西漢這樣的事情並不罕見,見多了自然就不足為奇了。

只聽得那女子哭訴道:「奴家願賣身葬父,求各位大爺成全奴家。」

旁邊圍觀之人仍是人來人往,看看熱鬧便冷漠地走開。這里的百姓大都不富裕,誰還願意再添一張吃飯的嘴?

只見從剛才嬉笑的人群中走出一公子,一看便是紈絝子弟,他嬉笑著用扇子托起那女子的下巴道:「倒是長得俊俏,那便上我府上伺候我吧!哈哈!」旁邊的人也附和著發出嘲笑聲。我怒。

那女子用很低但卻很清晰的聲音道:「奴家雖落魄至此,但也是出身於讀書人家,今日賣身葬父實屬無奈。還望公子莫要戲弄於奴家,奴家此番只賣人不賣身。」

那公子嬉笑道:「哼,還挺清高!怕是此刻由不得你了,到我府上好吃好喝,總比流落於風塵的強。」

我看那女子談吐得體,不似平常百姓家出身,也不知因何而流落至此,不由產生了憐憫之心。若我無師兄相救,若我無當日劉恆相救,我今日恐怕落魄得比這女子還不如罷?只不過我比她命好些罷了。

那男子說罷便欲上前拉扯那女子,女子怒罵。那男子見圍觀之人並未阻攔,便更加放肆。

「住手!」誰發出的聲音?天,難道是我?

那男子看向我道:「你莫要管閑事!她賣我買,干你何事?」

我道:「這姑娘可曾說過願意賣於你?」

那男子嬉笑道:「小公子好厲害的嘴,可惜這姑娘也未曾說過不賣於我!」

那女子向我道:「多謝公子,公子救得了奴家一時,救不了一世。奴家賣人不賣身!」

我氣得身子略微有點發抖,道:「她賣人不賣身!」劉恆的手上前握住了我的。

那男子道:「那我買她的人,小公子還有何指教?」

我支吾,這可如何是好?想想便道:「那既然是買賣,可否問姑娘打算賣幾多錢?」

那女子道:「五十文!奴家只需將父親安葬即可。」

那男子得意地拿出一吊錢道:「這便是成交了。」

我忙道:「慢!即使是買賣,也未曾說過不許旁人競價,我出一百文!」

那男子咬牙道:「莫非你今日想尋不痛快?我出二百文!」

「我出十兩銀子!」旁邊的劉恆突然冒出一句。我回身感激地看他,他微笑著握了握我的手。

那男子恨恨地道:「算你狠!他日莫要再讓我見到你!」

劉恆淡然笑道:「我隨時恭候!只怕你未必敢來尋我!」

那男子愣,轉而又笑道:「看二位公子這身裝束應是出身豪門,莫要為了一丫頭傷了和氣。」

劉恆行禮道:「實在是舍弟看上了這姑娘,只能委屈公子了。」我暈,後人都道劉恆和善、謙虛,誰想到竟是這般不分是非的和善。那男子定是看劉恆氣度不凡,想到應是有背景,怕與我等真結了怨,便阿諛奉承起來。劉恆倒好,還真能夠跟這種流氓套上交情。我怒瞪劉恆一眼,不言他,對那女子道:「姑娘莫怕,你先隨我回府,我再著人安葬你父親。」上前欲扶起。

那女子閃開我扶她的手,叩頭道:「多謝公子搭救,奴家定要先葬父親。」

我無語。

劉恆上前對我道:「不如你我先回府,隨後我再著人來接這姑娘。」

我瞪著他不語,反而盤坐在那姑娘旁邊的地上。這劉恆是真傻還時假傻,我們若走開,還不知道這姑娘會有什么不測。我打定主意要陪著她。在這西漢人命雖不值錢,但我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糟蹋生命。在現代,有多少人為了活下去想盡千方百計,有多少人活得艱難而又堅強,而又有多少人為了讓別人活下去努力付出著。

劉恆見我不語,想我必是不高興了,只見他拿出小錢予旁邊一小兒,並耳語幾句,那小兒拿了錢便向代王府方向跑去。周圍的人並沒有散開,反而越聚越多,那男子也假笑著站在旁邊等著看我笑話。

片刻,府中一應隨從趕來,見劉恆欲行禮。劉恆揮手制止,便安排一應事務。

圍觀的人見無好戲看,便盡數散去。那女子對我二人再叩頭道:「公子大恩,奴家必當終身為報。安葬好父親,奴家便自會去府上謝恩。」便隨著他們去了。

我仍坐在地上慪氣。劉恆陪笑蹲於我身旁道:「我哪里又惹你生氣了?快快起來,莫要著了涼。」欲拉我。我摔開他的手,自行向府中走去。

到了府上,我便鑽到自己房中,不理他。

劉恆跟進來,陪笑道:「你倒是給句痛快話,若真是我錯,我賠罪便是!」

我看他一路陪笑,氣也消了一大半,便道:「那男子明明乃市井流氓,你卻與他套上了交情。」

他笑道:「我說為何生氣呢!與人為善也無不好!」

我道:「好也得看是對誰好,他明明是看你氣度不凡,怕你出身高貴便阿諛奉承起來。你倒好,反倒與他謙遜上了。」

劉恆嘆道:「你不見他帶那些隨從,你我僅有二人,若當時沖突起來,吃虧的定是我們無疑。我倒無他,萬一傷到你即使回頭將他們斬首也不能彌補。你這才好了沒幾日,自是想以委屈換你平安。」

我一聽,才知誤會他甚深,不由慚愧起來。

他見我不好意思了,笑道:「你這女子總是小肚j腸,好了,今日之事誰也莫要再提。不過,你可想好如何安置那女子?」

我道:「給她點錢財,讓她自由過日子去吧!」

劉恆捏我鼻子道:「你啊,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若自己能過活,怕也走不到今日。一孤單女子在外漂泊本已不易,更何況還有幾分姿色,若要再被居心叵測之人窺到,怕是萬難有今日之幸。倒不如今日讓那男子帶了去,也是個小妾婢女,倒也比落入風塵的強。如真有那一天,看她生性也剛烈,必是無活路可走了,你這是救她還是害她?」

我嘆氣,劉恆說得太有道理了。我自己是現代人,認為最重要的是自由,認為只要給了她自由,她便是幸福了。可這是在古代,女人的絕對自由便是更大的危險,她無依無靠,如何在這世界生存?看來對於古代的女人來說,自由遠沒有一個避風港灣來得重要,哪怕是為奴婢。

我起身向劉恆行男子鞠躬之禮道:「多謝代王點撥,真是如煙想差了。」

他笑著看我耍寶,道:「幾時變得如此謙虛了?今日原本答應給你買三個物件,正好還差一件。我看這女子倒也伶俐得體,應是讀過幾年書,送你做隨身丫頭吧。即便他日你不在府中,她也是你的人,生死由你。」

我愣!好個生死由我!輕賤的生命啊!罷了,這不是現代,劉恆也足夠仁慈了,便謝了劉恆。

劉恆走後,我一直沒有換衣服,呆呆地坐於榻上思索著:這一個不小心又多了份責任。我在這代王府中已是萬分小心謹慎,好在薄姬劉恆對我倒也甚好,此時再多這么個丫頭,我便又要多c一份心,以後做點不顧生死的事還要想著跟著自己的她,郁悶……

想著想著,不覺已到黃昏,丫頭進來道:「代王送小姐一個丫頭,不知小姐如何安排?」

我懶懶地道:「喚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