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2 / 2)

紅塵如煙愛如煙 未知 6125 字 2021-02-25

「小姐!小姐!」菁兒輕輕搖著我的手,說:「小姐莫要那般看人家,小心人家生氣。」

我才回過神來,閉上眼睛,呼吸急促,見是不見?認是不認?我這副尊容如何見他?

「小姐!小姐!可是身子不爽?」

我睜開眼,疲倦地說:「這身子爽得很,是這心不爽!」我站起來,輕輕走到他面前坐下,拉住他的手不語,夢繞魂牽這許多日,見了反倒不知說些什么,就連撒嬌哭泣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看我,深深地看著我,表情依然是那么淡然,但那目光似乎穿過我的面紗看向我的眼睛,直c入我的心靈……他冰涼的手也緊緊地回握住我的……

我面紗後的眼里已滿是淚水,這許多日子所受的委屈只有這只冰涼的手才能化解,可是他來得似乎遲了些,我所承受的痛苦似乎已到了崩潰的邊緣,如今反倒不知該如何說起,只能如此看著他,再看著他,我知道他能明白我要說什么,我需要什么……

菁兒驚訝地上前,拉我道:「小姐,小姐,您這是怎么了?……快快松手……這位先生,實在對不住,我家小姐近日受了些刺激,失禮了……奴婢代小姐向您賠禮了。」我收留菁兒時,師兄已走,自是未曾見過面,她見我此刻死死拉住一個陌生男子的手不語,竟驚慌失措起來。

我長呼一口氣,輕聲說:「菁兒,莫要聒噪!你先去幫我要間上房,我與師兄有話要說!」

菁兒也呆了,早在代王府中時,她便聽人提及過師兄,想是今日終於見到帥哥一時亂了陣腳。片刻,她向師兄低聲行禮道:「原來是先生,奴婢鹵莽請見諒!」

師兄仍不語,只是那樣深深看著我,我們四目交匯,菁兒愣了一會便去找掌櫃的開房。

我對旁邊眾人異樣的目光恍若未視,眼睛里只有失而復得的師兄……

過了一會,菁兒跑回來低聲在我耳邊說:「小姐,已辦妥了。」

我牽起師兄,輕笑道:「上去吧!」

師兄無語,靜靜地拉著我的手穿過廳堂,上樓進了房間。

我對菁兒說:「你去外面守著,莫要讓旁人進來。」

菁兒知我有要緊的話說便乖巧地出去,掩上門。

師兄這才坐在榻上,拉我入懷,伸手欲揭開我的面紗,我努力躲閃,他堅持著欲強行揭開,我躲閃不及,便低聲啜泣起來。

師兄停了手,緊緊抱住我,嘆道:「因我近日功力仍未恢復,竟未察覺你有此難,等感知後日夜兼程趕到長安時已晚了

師兄停了手,緊緊抱住我,嘆道:「因我近日功力仍未恢復,竟未察覺你有此難,等感知後日夜兼程趕到長安時已晚了一個時辰,便覺無顏見你,只得托他帶些葯材給你,你可怨我了?」

我低泣道:「師兄的功力受損還不是因了如煙?這也是如煙的劫難,怎會怨師兄?只是師兄既然到了長安,卻為何不來看我?」

他嘆氣道:「你新傷在身,見了我必情緒激動,怕會有其他閃失,何況我見慣了你眼中的明亮,怎能承受你的黯然?你若怨我便打我幾拳。」

我不語,只是埋在他冰冷的懷里低聲哭泣。這六年的時間,我對他的感情已超出了任何人,只有在他的身邊才是真正的塌實,如同我本就該與他綁在一起一般。

他拉我起來,柔聲道:「讓我看看,可好?」

我躲閃道:「看它做甚?莫要污了你的眼睛,你只記得原先那張臉便是了,若今日看了,只怕這丑陋的面容會讓師兄厭惡如煙。」

他輕聲道:「你便是你,這張臉就算成什么樣兒也還是我的煙兒,看看可好?」

我淚眼望他不語,他伸手輕輕撩起面紗,只瞟了一下便閉上了眼睛,壓抑地喘息起來。

我知他難過,心中不忍,便伸手拍拍他冰冷的臉道:「已不疼了,原本就不好看,如今也未差到哪里去。」

他復睜開眼,看我,眼神中的憐惜、痛苦、心疼代替了一貫的淡然。

我掛著眼淚,強笑著看他,不知道我這笑容掛在這張丑陋的臉上究竟是如何的猙獰,也不知早上出門時畫的枯梅是否被淚水沖花,我都不在乎,只有一個願望,就是不想他這樣難過。

他看了片刻,便低下頭來,在我那刺青上輕輕一吻,那冰冷的唇帶著絲絲涼氣吻去了我心頭的滄桑……

我閉上眼睛……

只聽他笑道:「這梅好生別致,可是你畫的?」

我睜眼,他正滿含笑意地看著我,知他是見我如此傷心,試圖轉換話題,我便也笑道:「是,只可惜此處無我那世界的許多色彩,否則會更好看。」

他笑道:「他日我弄些色彩來,這般反倒比原先嫵媚生動了許多,倒象個大姑娘了。」

我笑笑又問:「我怎會在這里碰到你?」

他說:「我功力如今已恢復了十之八九,便尋著石頭來找你了!」

我嗔道:「來找我卻假裝不識得我般坐在那里?」

他笑道:「我只是想試試你這丫頭還記不記得我,你若是忘了我,我便當從未來過。」

我小聲嘀咕道:「哼,騙人!怕是你壓根就不是來找我,碰巧讓我瞅見,想躲而未躲開吧?」

他抿了抿嘴,笑著撫摩我的頭道:「壞丫頭,任你說吧!若是往常,我見你便見了,如今怕你已不似原先的身份,堂堂未來王後與我這山野村夫見多了對你沒甚好處!此地乃長安,而非代地,恐怕呂後的耳目甚多。我只要見你無恙便安心了。」

我忙從他懷里掙開道:「你都曉得了?那還不帶我走!我才不要當那勞什子王後呢!更不要嫁給那小p孩劉恆!」

師兄嘆道:「你如今走得了么?」

我壞笑道:「還有我爹爹呢!要不師兄將我爹爹也一並帶走……」我又自言自語道:「既然呂後與爹爹關系不一般,那自是曉得我家在何處……呀!那我兄弟姐妹也要一並帶走……不成!他們一定不會舍得那里的榮華隨我走,反倒會將我扣下來……不成不成!還是請師兄將他們一並擄走吧!呀!更不成,師兄剛恢復了些,那許多人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弄走的,這可如何是好?師兄你快想法子啊!」說完我「哈哈」大笑起來。

師兄抿著嘴不語,嘴角微微翹著,強忍著笑意。

笑完,一陣凄苦劃過我的心間,我凝視著他低聲說:「反正我不要嫁給劉恆,你快快帶我走,我的心你難道還不曉得嗎?」

他嘆氣道:「你又要聒噪了!來,你跑了一個早晨,難道不累么?歇息一會再想辦法。」便將我重新擁入懷中,用手輕輕閡上我的眼睛,手掌抵在我後背上,緩緩涼氣帶著困倦襲擊著我……迷迷糊糊中,只聽見他說:「你以為我不願帶你走么?只是這遭是萬萬帶不走的!一切劫難索性都在這里受了吧……」

我真恨自己,醒來後,天色已過了午後,要不是肚子鬧飢荒,我沒准還不會醒呢,可屋里只有菁兒與我一樣正睡得香,哪里還有師兄的影子。

「師兄!師兄!」我大聲叫著,聲音里居然帶著哭腔。

菁兒坐起來,揉著眼睛說:「小姐莫要叫了!先生早走了!」

「啊?他走了?怎么就自己走了呢?」我瘋了般抓住菁兒問。難道師兄見我成了這樣,也嫌棄我丑陋,不願意我再纏著他了么?他不願意沒關系,我只要跟著他,看著他就好,反正不想嫁給劉恆!

菁兒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小聲說:「方才……先生喚奴婢進來,對奴婢道:『我這便走了,你轉告你家小姐,命數逃得了一日逃不了一生!』然後先生便走了。」

我大聲怒道:「你怎不叫我醒來?」

菁兒膽怯地道:「先生不讓叫,說小姐累了。奴婢看小姐睡得香甜,便也覺得困乏難當,不想也睡了這許多時候。」

我沖菁兒嚷道:「還不快去問問掌櫃的,先生朝哪個方向走的!」

菁兒出去了片刻又進來:「小姐,掌櫃的也不知,掌櫃的還說,先生走時將這房錢已付了,並著人給小姐准備了一桌飯菜!」

我頹廢地坐在地上,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他為什么要走?為什么不帶我走?怎能說走就走呢?看來他真的是嫌棄我變得如此丑陋,帶在身邊丟人又礙眼,連他都嫌棄我了,我還能有什么希望?活在這世上有什么意思?

菁兒從未見我哭過,此刻卻也嚇得手足無措,不知道從何安慰,便只能任我哭得手腳發軟。

我哭了很久,想想覺得也沒什么意思,哭什么哭,嫁就嫁,活人還能讓n憋死不成?人家又沒承諾過我什么,也沒有什么必要對我負責,為什么要對別人有奢望?丑就丑吧,反正也沒漂亮過。在這里連爹爹都指望不上,你還能去強求一個好心救你又收留你的人嗎?是我自己多想罷了……我馬上停止了哭泣,對菁兒說:「去打盆洗臉水來!」

菁兒見我方才還哭得天昏地暗,如今又好端端地與她說話,看得目瞪口呆,遲疑了一會,去打水了。

我重新梳洗,戴好帽子與面紗,便欲出門。

菁兒問:「小姐這又要去何處?」

我淡然道:「回府,還能去何處?我還有可去的地方么?」

菁兒見一句話就惹出我這許多牢s,便悄悄跟在我後面出了門。走到樓下,掌櫃的滿臉掛著微笑,皺紋擠成一條條深深的溝壑,大聲叫道:「這位小姐,有位公子著小的為小姐准備好飯菜了,小姐何時用?」

我冷冷道:「不用了,喂狗吧!」

掌櫃的瞬間愕然,不敢再接話!

菁兒小聲嘀咕道:「小姐不餓,可奴婢還餓呢!那么好的飯菜不讓奴婢吃,卻要喂狗!」

我冷冷地看著她,淡然道:「府上的飯菜還不夠你吃么?」

菁兒不敢再出聲,默默隨我上路。走了許久,我忽然覺得自己這火氣很沒來由,什么時候自己也變得如此霸道了,怎么不為旁人想想呢。或許師兄真的是有什么難處實在不能帶我走,但他仍然是寵愛我的,臨走時仍不忘給貪吃的我准備一桌飯菜,知道我一睡醒來必定會叫嚷著喊餓。若他今日能帶我走必定會帶我走的,他若嫌棄我丑陋,當初便絕不會收留同樣平凡的我了。看來我是在殘酷的皇宮待久了也待怕了,見到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便也耍起了小性子,因為他是能救我脫離苦海的唯一希望。如今見他自己走了,我的失望便化成了怨氣,反過來再去怨恨真正關心與疼愛我的人。真不應該啊!我為自己剛才沒來由的怨氣懊悔,回頭見菁兒正可憐兮兮地跟在後面,便柔聲道:「回去後莫要多說,你可曉得?」

她努力點點頭,生怕我看不清楚再找她發脾氣。

我心里更加慚愧,便又柔聲道:「再堅持一會子,回府了想吃甚我著人給你做便是。方才沖你發火,實在不該,你莫要往心里去!」

菁兒看著我認真地說:「小姐莫要如此說。這先生必是小姐至親之人,小姐這許多日受了這些苦無處說,見著親人必產生依賴,如今先生又偷偷走了,小姐心里的難過奴婢曉得。小姐罵罵奴婢心里就會好受些,總比憋在心里強。」

我心里直道慚愧,自己反倒沒有一個丫頭寬容,師兄你莫要生氣我方才的任性。只是不知師兄若知道我將他准備的飯菜喂了狗會怎樣傷心……唉!不想了!人真是不能犯錯,只要做了錯事就難以挽回……

回到府里,便見柳公正火急火燎地在院子里轉悠,見我進來便撲上來拉著我說:「哎吆,我的惹禍精唉!又跑哪瘋去了?」

我笑著摘掉帽子,輕描淡寫地說道:「今日爹爹怎生回來的這般早?」

他道:「還不是因了你?家丁見你出去又不敢攔,便傳話於我,誰曉得你這一去便是一整天,急死爹爹了!」

我撒嬌道:「這幾日爹爹忙,無人陪如煙玩,好生無趣,便想去逛逛。」

他拉我進屋:「還如此貪玩,你可知下月中旬你便要起程去代地做王後了?如今這節骨眼上怎還能上外面瘋去呢?若傳到太後的耳朵里只怕又要生事!」

我依著他的腿,笑道:「爹爹莫要再限制煙兒自由了,您看,下月煙兒便要走了,到了那里還玩得了么?這長安城如今不好好轉轉只怕日後便再無機會了。」

柳公想想,嘆息道:「也是,你這般小的年紀,嫁人實在是早了些,也難為你了。」

我忙接話道:「爹爹,日後煙兒小心便是,定不會讓旁人看出身份。」我戴上面紗笑道:「如此爹爹還能認出煙兒么?」

柳公寵膩地將我拉到懷中:「爹爹真拿你無法!那便小心玩幾日吧!只怕日後果真再無這逍遙日子了。」

我竊喜,看來我還是有時間找師兄哦,只要他還在長安,我就這樣一天天找下去,不信找不到他,呵呵。

柳公又問:「中午可吃飯了?」

我笑道:「不曾,光想著玩了!」

柳公嘆著氣著人去准備飯菜。其實我一點胃口也沒有,只是想菁兒應餓得厲害。

我看著菁兒吃得狼吞虎咽,自己雖然沒胃口但也愜意得很。小丫頭吃差不多了,才想起我,問:「小姐一日未吃,不餓么?」

我搖搖頭,想了想便對她說:「你這幾日也逍遙會吧!下月我等要出遠門了!」

菁兒疑惑地看著我。

因關於王後的事柳公一直背著旁人,菁兒自然不知,我笑道:「莫多問,過會子你便會曉得了!」

果然,沒一會就有老婆子找她過去,原來柳公因得了呂後的命令下月要將我嫁出去,所以正張落著幫我做嫁衣,准備嫁妝呢。

我也少不了被折騰,一會子是裁縫來量身子,一會子又是婆子來問我需要准備什么首飾……我對此事原本就沒什么興致,如今又經過白天這一變故,情緒低落了不少,便懶懶地任由她們擺布,心里卻在計劃著如何能逃脫做「王後」的苦差事。想那劉恆一貫善解人意,只希望他莫要強求於我……可惜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會有這好運氣。以往劉恆對我既尊重又疼愛,乃是因為我不僅是他的門客而且是他的朋友。可如此被一頂花轎送過去,我的身份與地位一下子就會改變,我變成了他的女人,是他的附屬品。那時,他還會如同以往一般任由我拒絕與任性嗎?更何況這是呂後親自指的婚,只怕劉恆也沒膽量不順從。我沒辦法猜測出未來的路會如何走,我為魚r,究竟是否能逃脫這一命運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想想又開始埋怨師兄,他明明可以幫我逃脫卻置之不理,果真是可惡得緊。不過,我要逃婚似乎並不難,可逃了之後呢?我真的能坦然笑看周圍的人因我逃婚而受難嗎?苦笑,除了苦笑還能怎么辦?只能任由柳公興高采烈地將我嫁出去,將我這個十一歲仍未成年的女兒嫁出去。這要是在現代都可以觸犯刑法了……可惜,這是西漢!可惡的命運,偏生讓我穿越到這個女人絕對沒有人權的破年代來……

我行屍走r般被她們折騰了許久,直到晚上該歇息了才告一段落。菁兒激動得不得了,人都走光了,還拉著我說:「小姐與代王青梅竹馬,此次可算是有盼頭了。」

我懶懶地白了她一眼,看著她那因興奮而紅撲撲地臉說:「你想嫁你嫁去,反正我不中意。」

菁兒嗔笑道:「小姐這是害臊了?到了代地小姐便不再受苦了,奴婢也跟著享福。如此一想奴婢就替小姐高興。」

我笑罵道:「死丫頭,你以為自小一起長大就一定做得了夫妻么?」

菁兒笑道:「那還能做不成?奴婢沒甚見識,但也曉得找個好夫君對女子來說有多重要。代王對小姐一貫甚好,小姐又是太後指的王後,到了那里便有小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我懶得再與她理論。我這個二十一世紀來的人的思維她不可能了解。在這里,你即使做了皇後又如何?「夫君」「夫君」,「夫」便是女子的「君」,是「天」,而「妻子」「妻子」,「妻」便是丈夫的「子」,是丈夫的附屬品,是奴隸,即使是平常人家都有這樣不平等的待遇,更何況是皇家?我寧肯一生不嫁也不願意去那鬼地方做旁人的奴隸。可惜這需要一個漫長的抵抗過程。這里的女子早都習慣了如此的地位差距,我與她們說也是說不明白,反倒顯得自己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