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2 / 2)

紅塵如煙愛如煙 未知 6098 字 2021-02-25

「什么?」我瞪著他。劉盈已病成那樣了醉東風還如此折騰他,心里不覺有些心疼。

醉東風撓撓頭笑道:「莫要心疼,他一時怕還死不了。我趁他驚慌時便將你發簪給他看,並將你的事情轉告。他甚是高興,當即掙脫我的手,將他手上的扳指摘了下來,輕聲對我道:『她若無事甚好,不想終於要與四弟團聚了。朕此時再無牽掛,讓她好生照看自個便是。朕此時甚是落魄,不可明目張膽賞賜物件,這扳指請壯士帶去予四弟與弟妹,以表朕一番心意。』我收了便要走,他又拉住我問:『壯士功夫了得,不知乃何人?』我懶得理他,便順嘴道:『我乃如煙摯友。』他又道:『甚好,還煩請壯士將如煙平安送往代地,朕將萬分感激。』我未答他,便回來了。」

我嘆息,接過那綠玉扳指,不想劉盈如此病重卻仍在牽掛我。若是旁人牽掛倒也罷了,他卻是當今皇上啊!何人又能有此福氣?

醉東風看我沉思,正色道:「不管那劉家如何齷齪,這劉盈對你倒真是一片疼愛之心,其實我也有些許感動。」

我嘆道:「我兄長待我也好不過他去,這份情誼我便是記得了。」

醉東風道:「也罷,師傅著我下山來歷練,我也閑來無處去,這便陪你走此一遭,省得那劉恆真欺負了你。他若想要強與你圓房,我還能及時救你逃走。」

我哭笑不得,他倒是將我這貞c看得比我自己都重。我來自二十一世紀,當然知道貞c遠沒有性命重要,如今看他說得如此嚴重,便笑了起來。

他疑惑地問:「笑甚?難不成你真想做那劉恆的女人?」

我捶他:「呸!嘴里無正經話。我做他女人有何好?只是看你說得如此嚴重便覺得可笑。」

他尷尬道:「可笑?哼,等幾年你便不會再覺得可笑了。其實,今日見劉盈對你如此牽掛,我也有些感動,見他如此慎重地將你托付於我,倒也不忍拂逆了他的好意。當時雖未應他,但實際我心里已生了送你之意。」

我嘆道:「如煙如此小人物,這一路還會有甚差池?」

他道:「到不了代地,我這心也總懸著……」

我頷首,還是別出差池的好,我再也經不得這許多驚嚇了,便說:「那就勞煩你了。」

他寵溺地笑著揉揉我的頭:「怎與我如此客氣?你只要記得你這條命早已不是你一人的了,還有這許多人牽掛著,日後莫要再隨意惹禍上身才是。」

我望向他,頷首。

這些時日府中上上下下一片忙碌,呂雉派人尋媒婆來提親、過大禮,忙了個不亦樂乎。看來呂後真想讓我風風光光地嫁到代地去。我也懶得再想其他,只要得了工夫便去長安城中尋找師兄,也托付醉東風幫我找尋,可我二人整整找了一個月仍沒有他的消息,看來他是執意不想見我。不過我總覺得他並沒有離我很遠,因為項間那顆石頭自從上次見了師兄後一直異常冰涼,如同師兄的體溫般直澈心扉……

離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的心也漸漸焦急了起來,可柳府上下仍是一片喜慶與忙碌。我這片心思卻是不知向誰去訴說。眼看著衣服也做好了,嫁妝也准備好了,而呂後的賞賜也到了,只等著我上花轎出柳家門了,那種隨波逐流的無助一次次地撞擊著我的沉著。

昨天按照這西漢的風俗應是閨中女友「上花夜」的日子。這「上花夜」便是新娘出嫁的前一天,族中的命好之女子專門為新娘梳妝打扮穿衣。可惜我在此地並無任何女性家屬,只能讓菁兒代勞了。最生氣的是,這頭天晚上穿戴好還不讓我睡覺,卻要坐在那里哭唱到天明,我哪有那勁頭?不管旁人威利誘我就是死活也哭不出來,最後柳公便也嘆息著作罷了。

今日便是那起程的黃道吉日。院子外面已停放好了十幾輛裝扮得華麗、喜慶的車馬,上面摞著高高的箱子、包袱,那都是柳公陪送的嫁妝,其中有不少還是呂後的賞賜。只是有些奇怪,嫁妝中除了菁兒竟沒有一個丫頭婆子。

我一早再次裝扮完後,謝過呂後派來送我上路的太監,便被拉上馬車起程了。因我身份特殊,又於宮中待過,呂後不方便遣使臣送我,而是讓柳公帶了些便裝的侍衛同行。看來我這次出嫁不象其他王後,雖然嫁妝豪華但實際極其低調。

因我這一去路途遙遠,便也省了花轎換成了花車。呂後賞賜給我的花車綉以「鳳鸞牡丹」、「福祿鴛鴦」,飾以「四彩花燈」,披以「大紅花綢」,甚是氣派。

菁兒與我同乘一車,柳公則獨自在前車中。

菁兒顯得異常興奮,一路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

我感覺甚是疲倦,便道:「你就不能消停一會么?」

菁兒笑著稱是便不作聲了。

我輕輕掀起紅蓋頭,偷偷揭起簾子向外看去,外面已是人煙稀少的荒野,看來已出了長安,便氣鼓鼓地將蓋頭拿下扔到一邊。這一路若要一直蓋著它悶都要悶死了。

菁兒大驚小怪地道:「小姐,這蓋頭可不能揭,那是要等著代王來揭的。」

我沒好氣道:「到了他府門口我再蓋上便是,你莫要再吵吵!」

她知我脾氣倔強,便央求:「那請小姐莫要讓老爺看見再懲罰奴婢。」

我頷首,不再理她。

我一手輕撫著項間的石頭,一手將簾子掀開一個小縫,貪婪地呼吸著那帶著泥土芳香的清新空氣,心里卻甚是傷感。

我這一走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回來?師兄是否知道我已經上路要去嫁人了?那山上的小家是不是還能有機會再去?我回歸山野的願望或許就如此泡湯了……

前幾日醉東風來時給了我一個小竹哨,告訴我若要找他,吹竹哨便可,花花聽到後會告訴他。想來他此刻或許正在某個角落里偷偷跟著我吧!我倒不擔心路上的安危,有侍衛跟著,應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只是一想到這一路上有一個朋友暗中保護著我便覺得溫暖了起來。

劉盈的扳指我一直沒敢拿出來,當今皇上的東西若被旁人看到只怕又要惹禍。我偷偷貼身藏了起來,等到了代地中都給劉恆便是,也不知劉盈的身子好些了沒有。前幾日醉東風告訴我,劉盈自他傳話那日後,雖然仍老夢見如意,但身子倒是見好了些,只是如今卻仍不理朝政,整日飲酒取樂、花天酒地。唉!他的病仍未康復,就那么糟蹋自己,這酒色是最傷身子的了,若這樣下去,只怕會讓這病越發嚴重起來,真是讓人擔憂……

我如此一路惆悵地邊走邊胡思亂想著,恨不能將自己的心撕成幾瓣,挨個牽掛。

這日清晨,才走了沒多會,便已到了中都近郊。這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行程自是沒有當初與劉恆時快,竟走了快兩個月。我反倒覺得時間過的也忒快了,這么一眨眼的工夫便到了中都。我整日對著石頭想心事、說心里話,如今馬上要見到劉恆了卻不知該如何面對。如今見他可與以往不同,以往我們是平等的朋友,是彼此牽掛的人,見了他與薄姬自然是覺得親切。如今我卻是這樣一個令人尷尬的身份,劉恆應是早已接到呂後的旨意,也應知道我如今回來卻是要做他妻子的。這轉變來得太快,我過了這許久都未能完全接受,更何況分別了這么長時間,對京城的事情一無所知的他?唉,想想就頭大!怎么辦呢?進了王府肯定是要先拜堂,這倒沒什么,我蓋上蓋頭,不會有人看到我的尷尬,可是這d房……天哪!

我正想著,車隊停了下來。柳公過來,隔著轎子對我說:「煙兒,前幾日我已遣人先行去稟報代王,定好今日於此處來接親。方才代王遣人來報,說已准備好酒宴,正帶著接親的隊伍在路上,一會便到。爹爹……爹爹只能送你至此了。」這西漢的風俗是,新娘子只能由新郎家來接,而不可由娘家送,娘家的親人這日是不能上新郎家中去的。

我忙蓋上蓋頭,輕聲道:「爹爹進來說話。」

柳公長嘆一聲道:「煙兒,如今你要為人婦,這花轎爹爹是萬萬不可進,你我父女便就此別過吧!」

我心里甚是難過,眼睛里卻沒有一滴淚水,沉默了片刻,顫聲道:「那煙兒可否下來給爹爹磕個頭?」

柳公道:「如今已到中都,你還未進劉家門,這腳不可沾地。」

我咬咬嘴唇,對菁兒說:「你下去代我向爹爹磕個頭拜別吧!」

菁兒悄聲下去,只聽得她說:「老爺,回去路上多加小心。」

柳公說:「以後你可要照顧好小姐!」

菁兒小聲稱是。

正說著,吹打聲遠遠傳來,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只聽外面跪倒了一片,劉恆果真親自來了。

我屏著呼吸,專心聽了許久,那吹打聲才到了近旁。

只聽劉恆朗聲說道:「哪位是柳公?」

柳公道:「小老兒便是!」

只聽劉恆恭敬地說:「岳丈快快請起!一路勞累,劉恆已為岳丈安排好了客棧。」

「代王莫要牽掛小老兒。如今王後已送到,小老兒這便要回京向太後復命,萬萬耽誤不得。」柳公的聲音中帶著欣喜與滄桑混雜的感情。

劉恆惋惜道:「岳丈怎來得如此倉促,劉恆應盡地主之誼才是。」

柳公道:「如煙資質淺陋,不想竟累得代王親自來接,小老兒已心滿意足,不便再討擾代王。」

劉恆笑道:「煙兒今日已是王後,便是這代地一方之母,劉恆自應親自來接親。此番多虧太後恩典,他日劉恆定會親自上長安當面謝太後。此去還望岳丈再替劉恆轉達感激之意。」

柳公道:「小老兒定會替代王轉達。」柳公沉默片刻欲言又止,隨後恭敬地說道:「望代王莫要嫌棄煙兒姿色丑陋……小老兒這便告退回京復命。」我於車中嘆。因為劉恆並不知我受了黥刑,因此柳公怕劉恆見了會生厭惡之心。

劉恆笑道:「請岳丈放心!既然如此,劉恆也不便多留!」又大聲對隨從說:「你等送國丈平安出代地,一路莫要有閃失!」

眾人道:「是!」

他又對柳公道:「此番有勞岳丈了,岳丈此去一路小心。」

隨後,就聽得亂哄哄的。過了好一陣子,似乎清凈了些,只聽劉恆那溫柔的聲音傳來:「煙兒,莫急,咱這就回家嘍!」我哭笑不得,沒搭理他。這會子笑得開心,一會進了d房見了我這張臉還不一定怎么厭惡呢,也好,沒准不用我與他過招便可得了自由……

他似乎很是高興,大聲道:「回府!」

菁兒已不能再同我坐一車,因此,我便一人孤單地藏在車中。一行人吹吹打打地走了許久來到了代王府。我在車內聽著似乎很是熱鬧,忍了好幾次才壓下想看看的念頭,乖乖地藏在蓋頭後面等著。

正思索間,菁兒偷笑著扶我下了車。我蓋著蓋頭,任由菁兒拉著跨過凹欄,邁過火盆,才得以與劉恆一起站到薄姬跟前,然後卻是煩瑣的拜天地,拜高堂,拜夫君,拜得我脖子快要酸了時,才被劉恆背進了d房。

他將我放在榻上坐好,笑著在我耳邊說道:「你好生待著,莫要亂跑,今日來了許多鄉紳權貴,等我打發走了眾人再來陪你!」

我點點頭,他便出去了。

誰知這一坐便坐了一整天,一直到掌燈時節,劉恆才進來,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酒味。

劉恆走到我旁邊坐下,並不急著揭蓋頭,而是拉起我的手:「好在我兄弟們都不在中都,否則這鬧起d房更是了不得。如今這些人借爾等幾個膽子也不敢鬧。」

我未吱聲。

他湊過來抱住我柔聲道:「這一年可真是委屈你了,如今甚好,你我便不再分離,我一定好生待你。」

我輕輕掙扎著問:「代王今日可喝醉了?」

他笑道:「那倒不曾。這些人來行禮、巴結是真,若要他們真鬧,怕也不敢。」

我道:「那甚好!」

他笑道:「你悶在那蓋頭里不憋么?怎生一年未見你反倒變得安靜了起來。來,我幫你揭了吧!」

我支吾道:「……還是別揭先說會子話吧!」我還沒做好准備讓他看自己丑陋的刺青。更怕有些話沒了蓋頭的遮擋,我說不出口。

他柔聲笑道:「害羞了?不必!因你乃王後,繁文縟節要多些,若是普通的王妃只怕連這蓋頭都不見得能碰到。」他說笑著便上前來揭蓋頭。

我閃了一下,便任由他揭開。有什么怕見人的,又不想真要做他的王後。

他揭開,便看到了我的刺青,就那樣舉著蓋頭呆在那里。

我歪嘴笑道:「代王可曉得我爹爹今日為何吞吞吐吐了吧?如今我這張平凡的臉倒真不再平凡了,卻是被打上了這記號。」

他回過神來,撫摩著刺青,顫聲問:「你受苦了,當初真不該留你,是誰所為?」

不留?誰能說了算?我笑道:「如煙有皇上護著誰還敢?」

他黯然道:「可是太後?」

我點頭:「原是我愛惹禍,才得了這賞賜。」便將那始末告訴了他,只略去了有關皇後嫉妒之事,慢慢說道:「後來又尋到了失散多年的爹爹,太後見我再未惹事,便將我指了婚。如煙因姿色難以見人,本不欲答應,但因太後金口一開任誰也難以阻擋,只是連累了代王。」

他哽咽道:「我與你自幼交好,並不為你的姿色,如今你受了黥刑又如何?仍是這代地的王後。好在你並未出甚大事,否則我這一生都寢食難安吶!」

我笑著拿出劉盈賞賜的扳指,道:「因如煙出身貧寒,又是帶罪之身,此事太後並未在宮中張揚。皇上也不便公開賞賜代王,便著如煙帶來這扳指以表思念之情。」

他咬著嘴唇,那白凈的臉龐因喝了酒而泛著紅潤,拿過扳指撫摩了片刻道:「皇兄對你我真是情誼深重,真不知該如何回報。」

我正色道:「只要代王照看好自個,皇上就放心了,還要何回報?」

他點頭,再次將我拉入懷中,用下巴摩擦著我的頭發,輕聲說:「我定不辜負皇上,更不會負了你這片情誼。日後,你再給我生個一男半女……便可安心在這里頤養天年了。」

我見他說這句話甚是動情,凄慘笑道:「我這王後能以這刺青的臉去見封地的臣民么?其他姬妾能服么?難道代王不怕被世人恥笑?如煙如今可不是一個普通寵姬,而是這代地的王後!」

他身子微微發抖,眼睛盯著燭火,片刻才道:「那又如何?你戴以面紗誰會來掀開?這府上不也只有菁兒一人知道么?」呵呵,我終於明白為何柳公陪嫁了我那許多東西,卻舍不得給我一個丫頭婆子,原來他早想到了這一出。

我笑道:「一生都戴面紗?」

他抿了抿嘴唇,干澀道:「你我青梅竹馬,並不能因這容顏而改變。我的心在你這里,那些姬妾便不敢來找你的晦氣!而那些臣民有幸能見到你的又有幾人?我與你的事情怎還需旁人來議論?」

那些姬妾?哈哈,不少嘛!想不到這恆小哥也是個對女人多多益善的主哦!我清冷地笑道:「若代王是平常人,只要代王願意,如煙便一生隨著代王。只是這王後關系到代地之王的名譽。我怎能毀了代王?」

劉恆正色道:「我不怕,你還怕甚?再說你的才華與見識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能抵?我應感激上蒼將你這個王後賞賜於我,以助我治理代地,為皇上盡忠。」

天,繞了這一大圈子還是不能說服他,可真夠頑固的,我靜默片刻,又說:「代王讓如煙說真話么?」

劉恆笑道:「你我又非外人,說便是!」

我便正色道:「代王一直待如煙不薄,即使如煙如今不是王後而是奴仆,也會肝腦塗地為代王盡忠。只是如煙如今尚未成年,怕是還不能服侍代王。」

他放開我,拉著我的手笑道:「想不到你如今也知些男女之事?怎就不能?當今皇後十歲便嫁於皇兄,你如今卻還長她一歲呢!」

暈,我能跟她比么?我斷難做出這變態之事。

我腦子飛快地轉了半天,無奈,只能實話實說了:「以往如煙雖與代王交好,但從未想過男女之情,興許是仍未成年的緣故吧!如今猛地與代王變成了夫妻,如煙反倒不自在了。嘿嘿!如煙反倒不知該如何與代王相處了。」我覺得自己的厚臉皮也開始發燙了。

劉恆哈哈笑道:「原來如此啊!哈哈!你一貫對男女之情遲鈍,我自不會強來。煙兒請寬心,你既然仍未適應,那我等你些時日便是,進了這王府還怕你跑了不成?」

見他笑得那么放肆,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嗔道:「哼!怎就跑不了,若如煙喜歡上別的男子,自然會跑!」

劉恆見我惱羞成怒,便笑道:「你一貫與旁人不同。雖生得平凡,倒也可愛得緊。若他日你長成後仍不願隨我,我便會幫你物色個如意郎君,將你嫁了便是,怎還用你跑?」

我舒了一口氣,輕松地嬉笑道:「哦!我說呢,原來代王還留著這手呢!」

他笑笑道:「不與你這渾人扯淡了,怎么說你都有理。走了這許多日,應累了,早些歇息吧!」

我笑著起身送他。他又回頭摸著我的腦袋,笑道:「你這丫頭莫要不知輕重,我等你幾年便是,但這事還是莫要叫旁人知曉,尤其娘,你可省得?」

我趕緊嬉笑點點頭。

他又撫摩著我的刺青道:「明日得早些起來去拜見娘,隨後還要接受其他姬妾的拜見,禮數你可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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