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部分(2 / 2)

劍神傳 未知 6178 字 2021-02-25

朱玲仍不做聲,猿長老笑道:「壯哉。英雄俠骨,練則越堅。石軒中你好生聽著,朱玲其實不是被鬼母的碧螢鬼火炙毀容顏。」

石軒中啊了一聲,定睛去看朱玲的樣子,但一點也看不出有什么可予改變的地方。他暗自想道:「不管玲妹妹是怎樣失去她美麗的容貌,我還是一樣地愛她,但猿長老此言何意?」

猿長老又道:「我這雙火眼,能夠透霧機物。朱玲面上蒙著塊面幕,不但遮掩不住幕後的相貌,連她的本來面目,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以前我曾聽說玄y教一風三鬼中白鳳朱玲,國色天香,稱得上是天下第一美人。如今一看,果然傳言不訛。」

石軒中驚問道:「長老你可是說,你仍然看得見她以前原來的容貌么?」

債長老笑道:「不錯。不但如此,連你也可以容容易易地看到。」

石軒中當下運足眼神,直向朱玲面上瞧去。看了一會兒,依然是那張丑怪的面孔。

猿長老道:「我實在不該再賣關子了,朱玲你好生站穩。」說著便伸出滿是白毛的右手,掌心貼在朱玲頷上,深深吸一口氣,然後突然縮回手掌。

但聽嘶地微響,朱玲的面皮隨著猿長老那白毛參參的手掌褪脫。

石軒中但覺眼前一亮,只見一張美麗絕倫而又極之熟悉的面龐出現於面前。這張美麗的面龐上,孕蘊著無限驚喜的神色。在那斜飛入鬢的清細眉毛下,嵌著一對朗星也似的眼睛,眼睛中s出令人心盪神搖的光芒。

石軒中驚道:「噫,玲妹妹,你……」

猿長老哈哈一笑,身形一晃,縱上半空。笑聲也隨著他的身形破空搖曳而去,轉瞬間已消失在樹林中。

朱玲默默無言,忽地縱體投身在石軒中懷里,膩聲低問道:「石哥哥,你可歡喜我回復原來的容貌么?」

石軒中坦白地道:「當然歡喜。你的面貌在我心中是那么熟悉。現在我簡直記不起你早先那張面孔了。玲妹妹,抬起頭來,讓我細細看一遍。」他用充滿了感情的眼光,凝定在她的面上,歇了片刻,他喃喃道:「一切都像一場惡夢。玲妹妹,以後我們再不分開,那就不會有什么事了。」

朱玲面龐上掠過一抹憂慮之色,輕輕道:「可是猿長老說,因為點破了這個秘密,我們將會遭遇到重重劫難呢,唉……」石軒中用嘴唇封住她的話,四片嘴唇相觸,立刻迸s出愛情的火花,身外的一切事物,在這剎那間,完全不復存在於情人心里。

朱玲突然從沉醉中醒來,心中微感不安。她極力抑制著自己不要想及旁的事物人物。可是石軒中的如海深情,竟是那么純潔真摯,使得她無法不想起旁的人。她記起了宮天撫和張咸,這兩個武功高強,而又年輕英俊的男子,都曾一度取得她一部分的感情。正因這樣,她覺得對不起石軒中,c心中不安地s動起來。

她知道自己無法卑鄙得能夠裝出忘了這些污點,這使得她十分痛苦。忽又想起在未被猿長老揭去秘密時,她因為自慚形穢,永遠用一塊面幕籠罩住。因此盡管和石軒中擁抱在一起,卻似乎仍然有所間隔。那時,她可以不去想及以往的事,而現在,她已不能逃避。

石軒中感到她內心的痛苦,十分訝異地凝視著她。正要詢問,朱玲已先發制人地哀求道:「石哥哥,別問我……我求求你,暫時不要問我……」

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是那么美麗,任何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惻然動心,何況是極愛她的石軒中。「好,我不問你。」他柔聲道:「我相信你不說的理由,但這些都沒有關系,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就滿足了。」

越是深情的話,越發使得朱玲難過。她幽幽地嘆口氣,惘然尋思。

石軒中四顧道:「咦,猿長老真個走了。真該死,我們還未曾向他拜謝呢。」

只聽一個蒼勁清越的口音遙遙答道:「我老頭子還沒走遠。但我如果還站在你們旁邊,那么將近一百歲的年紀,可算是白活啦,對不,哈……哈……」

石軒中大聲道:「長老別調侃取笑,請現身再談如何?」

眨眼工夫,猿長老從林中出現。只見他縱上半空,伸手板一下身旁的樹枝,那根樹枝啪地一彈,猿長老已借力飛高數丈,宛如騰雲駕霧似地飛過一大段路,然後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石軒中看見他這一手借力功夫,心中甚為佩服,等他站定之後,便道:「長老適才曾提及天鶴真人,在下於不久以前,曾經拜識仙顏。」當下他把當日在d庭湖上遇見天鶴真人後段往事說出來。

猿長老喜道:「這牛鼻子實在太好勝了,輸給木靈子有什么奇怪,也值得藏了這么久不見人。玄y教的武功的確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勢。軒中你雖已劍術如神,足可與碧螺島主於叔初周旋,但內家功力造詣尚未達到超凡入聖之境。因此三上碧j山之舉,似乎未可輕率呢。」

石軒中肅容道:「猿長老不拿石軒中當作外人,直言訓海,無限感銘。天鶴老道長雖然將青城絕傳秘技玄門罡氣功夫授與在下。但這等奇功,不是短期內可以有所成就,故此在下時常因而煩惱。縱然在招術上或可設法制住玄y獨門心法,可是這一來,鬼母勢必以內功相拼。」

猿長老微訝道:「聽你的口氣,似乎另有制她之方。不過最後如拼起內力,則不免吃虧之意。雖然如此,但只要你贏得鬼母手中黑鳩杖,令她有力難施,這就足夠震駭宇內,名揚千載了。」他歇了一下,又道:「現在暫時不須討論此事,老夫這就去找天鶴老道,一個月內趕到襄陽紅心鋪,再作詳細研究。不過你在這一個月中,務必謹慎小心。雖然看來不至於有殺身之險,但風波必多,已可斷言。」

石軒中正要說幾句謝他指點的話,卻聽猿長老清嘯一聲,人已破空飛去,轉眼穿入林內。清越蒼勁的嘯聲搖曳地越林而去,忽間已去遠,猶聽猿長老最後囑他們珍重之言。

朱玲征了一會兒,才道:「猿長老世之高人,享譽近百年,尋常人相見一面都難。但他居然要和石哥哥你平輩論交,可見得石哥哥你現在的名望地位,已是如何尊崇。我真覺得驕傲。」

她嬌艷如花的臉上,泛出光彩,倍覺動人。石軒中不禁看得呆了。

朱玲見他怔怔凝視著自己,眼中流露出說不盡的愛憐之意。不覺泛起又歡喜又羞澀的情緒,嬌喚了一聲石哥哥,便倒在他懷中。石軒中緊緊地抱著她,忽然間都沉醉在熱吻中。

隔了不知多久,石軒中輕輕道:「只要我們長相廝守,縱有任何艱難折磨,我也不放在心上。」朱玲急速地吻他一下,道:「我卻覺得不服氣,為什么我們備嘗痛苦折磨之後,尚要遭遇許多風波?」

「猿長老不是說過,因他提破了你的秘密,使你違背誓言,逆反天數,才會無端生出許多風波,這也是不得已的事,但我一點兒也不在乎。」

朱玲想了一下不服氣地搖頭,道:「這個理由並不十分令人心服。雖然你對我的愛情,永恆不變,可是我變得那么丑陋,有什么意思。師父當時要我立誓,在任何情形和任何人之前,均不得泄漏面上竟是戴上精制人皮面具的秘密。如有違背此誓,不但我個人天沫一滅,人神共棄,還有石哥哥你的英魂要為我之故而入地獄。那時她以為你已經死了,故此才這么說的。另外她知道宮天撫和張咸都和我有點兒淵源,因此連他們也算在誓言之內。」

朱玲說出情由,暗暗偷窺石軒中一眼。石軒中雖然心中有點兒不舒服,但繼而想到如果沒有宮、張兩人,倒顯不出自己的真情。況且如今他們喪失了任何資格,自己又何必介懷?便笑一下,道:「你說下去吧,我在聽著呢。」

朱玲心中稍安,道:「石哥哥,我什么事也不能瞞你,因此詳細地說出來,你大人大量,千萬別在心中不舒服才好。」

「看你扯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嫣然,那笑容宛如春花茁放,美不可言。

「當時我認為我的心既已跟隨你到了九泉之下,這個軀殼的美丑,又有什么關系?便一口答應如言發誓。後來師父還加上限期,僅是三年之內,不得泄漏此秘。過了三年,便可把那人皮面具除掉。此所以我和你在一起之後,每一日都有幾次想除掉面具的沖動。可是回心想想,三年雖然不短,也不算太長,最後終於都能忍住。石哥哥,每一個人都有權要求十全十美,對么?為何這樣便會不祥?」

石軒中笑一笑,沒有做聲。他原是絕頂聰明的人,這時心中早已掠過一個結論,便是朱玲她最後終於能夠忍住沖動而不把人皮面具揭掉,說穿了其實還是想用三年的時間,再試一試五纖中的愛情,是否那么真摯永恆。這個推測而得的結論當然不便說出來,因此他只好笑一下,不置可否。

「對么?石哥哥,每個人都有權要求十全十美,我們為何不能?」

第26章鐵籠里烈火煉鳳凰

「我們當然可以,不過你的情形比起那些未曾得到而去追求的人情形不一樣啊!」

朱玲堅持道:「哪里不一樣?只要不是我自己背誓泄漏秘密,老天不該罰我。」

石軒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玲妹妹,你可知道你自己長得太美麗了么?自古道是天妒紅顏,咳,這些話我的確不忍說出來,可是你好像不知道自己得天獨厚,反而還要要求很多。此所以自古紅顏多薄命,正是因為她們要求太多的緣故。你必須謙讓一點,處處覺得比別人多邀天寵才對。試想以宮天撫、張咸這兩人,都是傲視宇內,不可一世的人物。但他們在你面前,卻俯首貼耳,甘作情奴。這是什么緣故?你可曾想過?」

朱玲驚道:「石哥哥你這番道理,似深奧而其實十分平凡,我怎的從未想到過。」

石軒中嘆口氣道:「有時我想起你的容貌,心中登時像塗抹最絢麗的色彩。但同時又不禁十分悵惆,怕的是天妒難以解救。每當我記起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的詩句時,便更加驚懼,玲妹妹……」

朱玲聽他說得深沉有力,不由得也驚懼起來,不知不覺掉下兩行珠淚。

她這個絕代美人珠淚才拋,四下登時變得天昏地暗,玉慘花愁。

石軒中海道:「唉,我說了什么話,令你傷心難過呢?」

朱玲伸出白玉似的纖手,溫柔地摩挲他的面龐,道:「沒有,沒有……我只是怕一旦有什么風波,又要和你隔別。山長水遠,天高地闊,竟不知何時才能相逢,故此害怕。」

她盈盈舉袖,把淚痕拭干,又道:「但我這樣想未免太像杞人憂天,對么?」她口中說得硬,其實心里仍然十分紛亂,重重y影橫亘胸中,連呼吸也有點兒受到妨礙。

石軒中嘆息一聲,虎目中s出異樣的光芒,凝視著心上人。

朱玲被他的眼光迫得無處躲藏,忽然又灑下珠淚,紛紛滴在衣襟上。

石軒中柔聲道:「玲妹妹別哭,我們不如走吧。」

朱玲腳尖微點,輕靈地飛到一枝楓樹下面,哀傷地四望一眼,盡是蕭瑟秋色。當下幽婉地唱道:「柔腸脈脈,新愁千萬疊。偶記年前人乍別,秦台玉帶聲斷絕。雁底關山,馬前明月……」石軒中聽著聽著,一時忘了過去把她拉走,反而惆然地沉醉在她凄愴怨慕的歌聲中。

朱玲扶著楓樹,檀口輕張,又以悲傷宛轉的聲調唱道:「相思夢,長是淚沾衣。恨滿西風,情隨逝水。閑恨與閑情,何日終極?傷心眼前無限景,都撮上愁眉……」

石軒中聽到「恨滿西風,情隨逝水」兩句,已覺得滿胸悲郁,惆悵難堪。及至最後唱到「傷心眼前無限景,都撮上愁眉」這兩句,不由得深深瞥一眼瑟瑟秋林,以及那頹唐的夕陽。眼光再落在朱玲面上,一時為之感慨叢生,頻頻嘆息。這眼前的景物以及艷絕人復的人面畢竟有一天不知逝去何處。興念及此,哪能不撮上愁眉。

朱玲意猶未盡,復又含淚清歌。石軒中側耳細聽,那歌詞是:

「惟酒可忘憂,奈愁懷不觴酒。幾翻血淚拋紅豆,相思未休,凄涼怎守?老天知道和天瘦。強登樓,雲山滿目,遮不盡,許多愁……」

嗚咽幽揚的歌聲,在楓林中飄盪回旋,久久不散。

石軒中猛可大吃一驚,想道:「這個兆頭大為不吉,今日我們才算是正式重見面目,卻這等悲傷凄切,難道日後是個悲慘結局?」這個念頭有如滾油烈火般煎熬著他的心,使得他長嘯一聲。飛縱到朱玲身邊,猿臂一伸,便把她抱起。直向林外飛躍出去,生似要擺脫這里的愁雲慘霧。

他的腳程極快,朱玲宛如騰雲駕霧,但覺耳邊生風,景物直向後面疾如電掣般掠進,大約走了五十多里,前面一座高山,拔天而起,恰恰擋住去路。朱玲在他耳邊道:「石哥哥,那是什么山?」

石軒中停住腳步,仰頭四望。只見青山聳天,夕陽把山上的樹木都抹上金色,景色光明燦爛。他長長嘆口大氣,道:「這里才是人間,剛才那個樹林太令人郁悶了。」

朱玲忽然笑道:「這里屬關洛地面,我本極熟。但反而問你這里什么山,真是傻氣。」

石軒中道:「管他是什么山,我們上山游賞一會如何?」

朱玲欣然同意。石軒中把她放下,兩人攜手走上山麓。那兒因夕陽已被另一個峰頭擋住,是以景物甚覺清幽。

石軒中道:「玲妹妹,你把清音大師獨門玉龍令符的絕招都仔細教我如何?」

朱玲哪會拒絕,兩人便在山麓上亮劍練習。石軒中在這幾日間本已大略識得,因此不消多時,已經學得甚為純熟。他可又勾起那日和清音大師較藝時,自己那一下神妙絕倫的身法。

朱玲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勾住他的手臂,一面向山上走,一面問道:「石哥哥,你如果老想不起來,是不是一世都要想呢?」

石軒中道:「當然要想。」她噘一下嘴唇,便不言語。

兩人走到半山,忽見右邊遠處有一個溪澗。靠他們這邊的澗邊,長滿了楓樹,一片霜紅。但在溪澗對面,卻長滿高c入雲的翠竹。朱翠交映,份外鮮明奪目。朱玲指點給石軒中看,道:「石哥哥,你看怪不怪?不但一邊紅一邊緣,十分搶眼。特別是那些翠竹,分明僅是一層兩丈許的竹陣,宛如籬笆般遮住了溪澗那邊的景色。我們過去看看好么?」

石軒中正想到微妙欲悟之處,聞言便道:「那邊不過也是些樹木山石而已,絕不會有什么奇景,你別打斷我的思路好么?」

朱玲嘟起小嘴,道:「不說就不說,我自己過去看。」

石軒中忙拉住她,陪笑道:「玲妹妹別怪我,是我不對,但我贊成再往山上走,那邊絕沒有什么看頭。」

朱玲得回面子,便也一笑道:「我還是要過去一下,你且坐著等我一會兒。你要跟去我也不准呢!」石軒中知她要做什么,便笑了笑,徑自坐在草地上。

朱玲疾奔過去,走到溪澗邊一排楓樹下,回頭望處,只見石軒中盤膝端正地坐在草地上,雙目瞑闔,流露出一副深思冥索之狀。她自個兒搖搖頭,憐惜地想道:「石哥哥為人外和內剛,只要有一口氣在,也將不肯放過這一式劍招。可是此事究非容易之舉,他如想得出來,那也罷了。假如終於想不出來,則必定十分痛苦。」想了一會兒,驀然記起自己本要過山澗對面的竹林後解手,便趕快躍過那寬達兩丈的山澗。

d邊的修竹長得又齊又密,朱玲撥開竹枝,走進林內,但覺光線為之一暗。當下解手畢,結束停當,便再向前走。走了兩丈許,陡然出了竹林。放眼一望,只見前面便是一座極為寬大的山谷。山谷中矗立一座古剎。遠遠望去,只見牆頹瓦墜,粉至剝落,竟然是座年久失修的古寺。

朱玲惋惜地嘆口氣,想道:「若然這座古剎,依然是紅牆綠瓦,金碧輝煌,我便可以把石哥哥取笑一頓。誰教他剛才說過這邊不會有什么呢?」想罷正要轉身回去,忽然大大一愣,原來在那荒寺內殘垣敗壁中,隱約見到一個紅衣女子一閃而沒。

「妙極了。」朱玲在心中叫道:「假如此寺有好人匿伏,不管是佛門的敗類也好,是其他盜匪的巢x也好,總可教石哥哥向我賠個不是。」當下隱入樹林內,定睛細看那座古剎。因是居高臨下,故此凡是寺中露天之處,均可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