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2 / 2)

⑦ 基地與地球 未知 6078 字 2021-02-25

即使當初在奧羅拉的萬年廢墟中進行最仔細的搜尋,他也十分懷疑能否找到地球的下落。至於索拉利人,他更懷疑它們會提供任何相關資料。

而且,如果有關地球的所有資料,都從川陀那座偉大的圖書館消失無蹤:又如果蓋婭偉大的集體記憶,對地球也完全一片空白,那么在那些失落的外世界上,也幾乎不可能有任何資料得以幸免。

假如他純粹出於運氣,竟然找到地球之陽,進而找到地球本身——會不會有什么外力使他無法察覺自己已經找到了?地球的防衛果真滴水不漏?它保持隱匿的決心果真如此堅決?

他究竟在尋找什么?

是地球嗎?或是他認為(並無明確理由)可以在地球上找到謝頓計劃的漏d?

如今,謝頓計劃已運作了五個世紀,(據說)最終將帶領人類抵達一個安全的港灣——第二銀河帝國的懷抱,它將比第一帝國更偉大、更崇高、更自由。然而他,崔維茲,卻否定了第二帝國,轉而支持蓋婭星系。

扒婭星系將是個巨大的有機體;而第二銀河帝國不論如何龐大,如何多樣化,也只是眾多獨立有機體的聯合組織,與它柑較之下,每個有機體僅只具有微觀的尺度。自人類發跡以來,不知已建構出多少的個體集合,第二銀河帝國只不過是另一個例子。雖然它有可能是最大、最好的一個,卻仍無法脫離既有的框架。

扒婭星系則是個完全不同的組織,比第二銀河帝國更理想。因此謝頓計劃必定存有瑕疵,連偉大的哈里·謝頓自己都忽略了。

伹若是連謝頓都忽略的問題,崔維茲又怎么可能修正?他不是數學家,對謝頓計劃的細節一概不知,全然沒有概念。而且,即使有人能為他解釋,他仍然會聽得一頭霧水。

他知道的只是謝頓計劃的兩個假設——必須牽涉到為數眾多的人類,而且他們都不知道計劃的具體細節。只要想想整個銀河龐大的人口,第一個假設便不證自明;第二個假設也一定正確,因為知道計劃細節的只有第二基地人,而他們的保密功夫極為到家。

唯一的可能,是還有個並未言明的假設,一個大家都視為理所當然的假設。由於實在太過明顯,所以從來沒有人提到或想到——伹卻有可能不成立。這個假設若不成立,就會使謝頓計劃的偉大目標大打折扣,使蓋婭星系比第二帝國更勝一籌。

可是,倘若這個假設如此顯而易見,如此理所當然,甚至從未有人想去捉它,它又怎么可能會錯呢?如果從來沒有人提及或想到,崔維茲怎么知道有這個假設的存在?即使他猜到它的存在,對它的本質又能有什么概念?

難道他真是那個崔維茲,一個擁有百分之百正確直覺的人,正如蓋婭所堅持的?他總是知道怎樣做才正確,即使不知自己為何要那樣做?

現在他正逐一探訪所知的每個外世界。這樣做是正確的嗎?外世界上會有答案嗎?或者至少有初步的線索?

奧羅拉除了廢墟與野狗之外,還有什么呢?(想必還有些凶猛的動物——狂暴的野牛?過大的野鼠?行動鬼祟的綠眼野貓?)索拉利雖未荒蕪,可是除了機器人與懂得轉換能量的人類,上面還有些什么別的呢?除非這兩個世界保有地球下落的秘密,它們跟謝頓計劃還能有什么牽連?

假如它們真藏有地球的秘密,地球與謝頓計劃又有什么關聯?這一切只是瘋狂的想法嗎?對於所謂自己料事如神的狂想,他是否聽得太多又太認真了?

一股沉著無比的羞愧感向他撲來,壓得他幾乎要窒息。他望了望艙外遙不可及、與世無爭的群星,暗自想道:我一定是銀河中的頭號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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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綺思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好啦,崔維茲,你為什么要見——有什么不對勁嗎?」她突然改用關心的語氣問道。

崔維茲抬起頭,發現一時之間很難擺脫沉著的心情。他瞪著她說:「沒有,沒有,沒什么不對勁。我——我只不過想得出神。反正我三天兩頭就會陷入沉思。」

他知道寶綺思能讀出他的情緒,因此有些不自在。她只對他做過口頭承諾,說她絕不偷窺他的心靈。

不過,她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釋。她說:「裴洛拉特跟菲龍在一起,在教它簡單的銀河標准語。我們吃的東西,那孩子好像都能吃,它沒有過分挑嘴——伹你要見我是為了什么?」

「嗯,別在這里講。」崔維茲說:「電腦現在不需要我,如果你願意到我艙房來,床鋪已經整理好,你可以坐在上面,我嘛就坐在椅子上。或者倒過來也行,如果你比較喜歡那樣的話。」

「都可以。」於是他們來到崔維茲的艙房。她仔細盯著他,然後說:「你似乎不再冒火了。」

「你在檢視我的心靈?」

「絕對沒有,只是在檢視你的臉色。」

「我不是冒火。我偶爾會發一陣子小脾氣,伹那不等於冒火。不過,如果你不介意,我得問你一些問題。」

寶綺思坐在崔維茲的床上,身子挺得筆直,寬頰的臉龐與黑色眼珠透出一種庄著的神情。她及肩的黑發梳理得很整齊,纖纖素手輕輕扶著膝頭,身上還散發出一陣淡淡的幽香。

崔維茲微微一笑。「你打扮得很漂後。我猜你是認為,我不會對一個年輕、漂後的女孩大吼大叫。」

「如果能讓你覺得好過點,隨便你怎樣吼、怎樣叫都行,我只是不希望你對菲龍大吼大叫。」

「我不想這樣做。其實我也無意對你大吼大叫,我們不是決定做朋友了嗎?」

「蓋婭對你一貫的、唯一的態度就是友善,崔維茲。」

「我不是在說蓋婭。我知道你是蓋婭的一部分,也可以說你就是蓋婭,但你有一部分仍是個體,至少在某個程度之內。我是在跟那個個體交談,是在對一個叫寶綺思的人講話,我不理會——或者說盡量不理會蓋婭。我們不是決定做朋友嗎,寶綺思?」

「對啊,崔維茲。」

「那么,在索拉利上,當我們離開那座宅邸,來到太空船附近時,你為何遲遲不對付那些機器人?我遭到羞辱,又受到實質的傷害,而你卻袖手旁觀。盡避多耽擱一分一秒,都可能會有更多機器人到達現場,數量多得足以將我們吞沒,你卻一直袖手旁觀。」

寶綺思以嚴肅的目光望著他。「我沒有袖手旁觀,崔維茲。我在研究那幾個守護機器人的心靈,試圖了解如何c縱它們。」她彷佛無意為自己的行為辯護,只是在做解釋。

「我知道你在那樣做,至少你是這么說的,我只是不懂那有什么意義。為什么要企圖c縱那些心靈?你當時有足夠的力量毀掉它們,正如你最後采取的行動。」「你認為毀滅一個智慧生靈是簡單的事?」

崔維茲噘了一下嘴唇,做出個不以為然的表情。「得了吧,寶綺思,一個智慧生靈?它只不過是個機器人。」

「只不過是個機器人?」她的聲音透出些許怒意,「總是這種論調,只不過,只不過!那個索拉利人班德為什么遲遲不殺害我們?我們只不過是下具轉換器的人類。為什么我們不忍留下菲龍自生自滅?它只不過是個索拉利人,還是個未成年的索拉利人。假如你用『只不過這個,只不過那個』的論調,跟你想要除去的任何人、任何事物劃清界線,你就能毀掉任何東西,你總有辦法將它們納入某些范疇。」

崔維茲說:「別將一個完全合理的說法推到極端,否則只會顯得荒唐可笑。機器人就是機器人,這點你無法否認。它不是人類,沒有我們所謂的智慧,它只是個機器,只會模仿智慧生靈的表象。」

寶綺思說:「你對它一無所知,竟然一句話就將它否定。我是蓋婭——沒錯,我也是寶綺思,但我仍是蓋婭。我是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認為它的每個原子都相當珍貴,而且意義著大;而由原子構成的每個組織,則更加珍貴、更有意義。我/我們/蓋婭不會輕易破壞任何組織,反之,我們總是樂於將它們建構成更復雜的組織,只要那樣做不會危害到整體。

「在我們所知的各種組織中,最高形式的組織能生出智慧。除非有萬不得已的苦衷,我們不願毀掉一個智慧。至於那是機械智慧或生化智慧,則幾乎沒有任何差別。事實上,守護機器人代表一種我/我們/蓋婭從未見過的智慧,這是研究它的絕佳機會,毀掉它是不可想像的事——除非是在極端危急的情況下。」

崔維茲以諷刺的口吻說:「當時,有三個更重要的智慧命在旦夕:你自己,你的愛人裴洛拉特,還有——如果你不介意——我。」

「四個!你總是忘記把菲龍計算在內——這些性命還談不上有何凶險,我這么判斷。聽我說,假如你面對一幅畫,一件偉大的藝術傑作,但它的存在卻威脅到你的生命。而你只需要找枝粗筆,在它上面猛然亂畫一通,讓這幅畫從此完蛋,你的性命就能保住。伹你也可以換種方式,細心研究這幅畫,然後在這里畫上一筆、那里點上一點,再擦掉一些些……或諸如此類的做法,就可以改造這幅畫,避免自己陸命受到威脅,而又不會損毀它的藝術價值。當然,要進行那樣的改造,必須花下最大的苦心和耐心,這需要很多時間。伹如果時間允許,除了你自己的性命,你一定也會願意拯救這幅畫。」

崔維茲說:「大概會吧,伹你最後還是徹底毀掉那幅畫了。你大筆一揮,將細致的筆觸和用色破壞殆盡,使精致的形影和構圖面目全非。一個小雌雄同體人的性命受到威脅時,你馬上就那樣做了。可是在此之前,對於我們面臨的危險,還有你自己面臨的危險,你卻完全無動於哀。」

「當時我們沒有立即的危險,可是我覺得菲龍突然身陷險境。我必須在守護機器人和菲龍閭做出抉擇,不能浪費任何時間,所以我選擇了菲龍。」

「真是這樣嗎,寶綺思?你將兩個心靈迅速衡量了一遍,迅速判斷出哪個較復雜、較有價值?」

「沒錯。」

崔維茲說:「我卻以為,那是因為站在你面前的是個孩子,一個性命受到威脅的孩子。不論原先三個成人命在旦夕之際,你心中如何盤算,母性本能立刻將你攫獲,你毫不猶豫地便出手救它。」

寶綺思微微漲紅了臉。「或許有那么點成分在內,伹不像你冷嘲熱諷說的那樣,我的行動背後也有理性的想法。」

「我很懷疑。如果背後有什么理性的想法,你應該考慮到一件事實:那孩子面臨的是自己社會中注定的共同命運。為了維持索拉利人心目中的低數量人口標准,誰知道還有幾千幾萬的小孩已被解決。」

「情況沒那么單純,崔維茲。那孩子難逃一死,是因為它過於年幼,無法成為繼承人,而這是因為它的單親過早死亡,歸根結柢是因為我殺了它的單親。」

「當時不是它死就是你死。」

「這不重要,我的確殺了它的單親,我不能坐視那孩子因我的行動而遭到殺害。此外,蓋婭從沒研究過那種大腦,這剛好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只是個孩子的大腦。」

「它不會永遠是個孩子的大腦,它會在兩側發育出轉換葉突。那種葉突帶給一個索拉利人的能力,是整個蓋婭望塵莫及的。只不過為了維持幾盞燈的電力,以及啟動一個開門的裝置,我就累得筋疲力盡,而班德卻能保持整個屬地的電力源源不絕——它的屬地跟我們在康普隆所見的城市相比,復雜度相當、面積則更廣大,它卻連睡覺時都能照應。」

崔維茲說:「那么,你是將這孩子視為大腦基礎研究的重要資源?」

「就某方面而言,的確如此。」

「我卻不這么認為。對我而言,我們好像帶了一件危險物品上來,有很大的危險。」

「什么樣的危險?它會百分之百適應——在我的幫助下。它極端聰明,也已經對我們產生好感。我們吃什么它就吃什么,我們去哪里它就去哪里。從它的腦部,我/我們/蓋婭能獲得許多無價的知識。」

「萬一它生出下一代呢?它不需要配偶,它自己就是自己的配偶。」

「它還要經過許多年,才會達到生子的年齡。外世界人的壽命有好幾世紀,而且索拉利人從不想增加人口,延緩生殖也許已是它們的習性,菲龍在短期內不會有孩子。」

「你怎么知道這點?」

「我不知道,我只是訴諸邏輯。」

「我告訴你,菲龍會帶來危險。」

「這點你不知道,你也沒有訴諸邏輯。」

「我感覺到了,寶綺思——此時此刻,根本就不需要理由。還有,堅稱我的直覺永遠正確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寶綺思皺起眉頭,顯得坐立不安。

59

裴洛拉特在駕駛艙門口停下腳步,帶著幾分不安的神情向內探望,像是想判斷崔維茲是否在專心工作。

崔維茲雙手一直放在桌面上;當他成為電腦的一部分時,總是雙眼凝視顯像屏幕,維持著這種姿勢。因此,裴洛拉特判定他正在工作,於是耐心地等在外面,盡量靜止不動,避免打擾或驚動他。

最後,崔維茲終於抬頭望向裴洛拉特,卻不能算是完全意識到他的存在。當崔維茲與電腦融為一體時,眼光似乎總有點呆滯渙散,j像他正以異乎常人的方式看著、想著、活著。

伹他還是向裴洛拉特點了點頭,彷佛眼前的景象通過著著障礙,終於遲緩地映到他的「視葉」。又過了一會兒,他舉起雙手,露出微笑,才真正恢復了自我。

裴洛拉特帶著歉意道:「我恐怕妨礙到你了,葛蘭。」

「沒什么,詹諾夫。我只是在進行測試,看看我們現在能否進行躍遷。我們應該可以進行了,不過我想再等幾小時,希望運氣會好點。」

「運氣——或是隨機的因素,和躍遷有關系嗎?」

「我只不過隨口說說,」崔維茲微笑著答道:「理論上而言,隨機因素倒是的確有關——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可以坐下嗎?」

「當然可以,到我的艙房去吧。寶綺思還好嗎?」

「非常好,」他清了清喉嚨,「她又睡著了,她一定要睡夠,你應該了解。」

「我完全了解,因為超空間分隔的關系。」

「完全正確,老弟。」

「菲龍呢?」崔維茲靠在床上,將椅子讓給裴洛拉特。

「從我圖書館找出的那些書,你用電腦幫我印出的那些,那些民間故事,記得嗎?它正在讀。當然啦,它只懂得極有限的銀河標准語,伹它似乎很喜歡念出那些字。他——我一直想用陽性代名詞稱呼它,你認為這是什么緣故,老伙伴?」

崔維茲聳了聳肩。「也許因為你自己是陽性。」

「也許吧。你可知道,它真是聰明絕頂。」

「我絕對相信。」

裴洛拉特猶豫了一下,又說:「我猜你並不很喜歡菲龍。」

「我對它本身絕無成見,詹諾夫。我從沒有過小孩,通常也不會對小孩特別有好感。你倒是有幾個孩子,我好像記得。」

「有個兒子——我還記得,當他是個小男生的時候,那的確是一大樂趣。這也許是我用陽性代名詞稱呼菲龍的原因,它讓我又回到大約四分之一世紀前。」

「我絕不反對你喜歡它,詹諾夫。」

「你也會喜歡他的,如果你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相信會的,詹諾夫。也許哪一天,我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

裴洛拉特再度猶豫起來。「我還知道,你一定厭煩了跟寶綺思爭論不休。」

「事實上,我想我們不會再有太多爭論,詹諾夫,她和我真的越來越融洽。前幾天,我們甚至做過一次理性的討論——沒有大吼大叫,也沒有冷嘲熱諷——討論她為何遲遲不令那些守護機器人停擺。畢竟,她三番兩次拯救我們的性命,我總不能吝於對她伸出友誼之手,對不對?」

「沒錯,我看得出來,但我所謂的爭論指的不是吵架,我的意思是,你們不停辯論蓋婭星系和個體性孰好孰壞。」

「噢,那件事!我想那會繼續下去——很有風度地。」

「如果在這場辯論中,葛蘭,我站在她那一方,你是否會介意?」

「絕對不會。你是自己接受了蓋婭星系的理念,還是因為和寶綺思站在一邊會讓你感到比較快樂?」

「老實說,是我自己的看法,我認為蓋婭星系的時代很快會來臨。你選擇了這個方向,而我越來越相信這是正確的抉擇。」

「只因為是我的選擇?這不成理由。不論蓋婭怎么說,你知道,我都有可能犯錯。所以說,別讓寶綺思用這個理由說服你。」

「我認為你沒有錯。這是索拉利給我的啟示,不是寶綺思。」

「怎么說?」

「嗯,首先,我們是孤立體,你我都是。」

「那是她的用語,詹諾夫,我比較喜歡自稱個體。」

「這只是語意學上的爭論,老弟,隨便你喜歡怎么稱呼都行。我們都包裹在各自的皮囊中,被各自的思想籠罩,我們最先想到的是自己,最著視的也是自己。自衛是我們的第一自然法則,即使那樣會傷害到其他生命。」

「歷史上也有許多人物,曾經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那是很罕見的現象。歷史上更多的例子,是犧牲他人最深切的需要,滿足自己突發的愚蠢奇想。」

「這和索拉利又有什么關系?」

「這個嘛,在索拉利,我們看到孤立體——或者你喜歡說的個體——會變成什么樣子。索拉利人幾乎無法跟自己同胞分享一個世界,它們認為絕對孤獨地生活是完全的自由。它們甚至和自己的子嗣沒有任何親情,在人口過多時就會殺掉它們。它們在身邊布滿機器人奴隸,自己替這些機器人供應電力,所以它們死了之後,整個龐大的屬地也形同死亡。這是值得贊美的嗎,葛蘭?你能將它跟蓋婭的高貴、親切、互相關懷相提並論嗎?寶綺思並沒和我討論過這點,這是我自己的感受。」

崔維茲說:「這的確像是你該有的感受,詹諾夫,我非常同意。我認為索拉利的社會實在可怕,伹它並非始終如此。他們是地球人的後裔,近代的祖先則是外世界人,那些祖先過的生活都相當正常。索拉利人由於某種原因,選擇了一條通往極端的道路,但你不能根據特例做出結論。在整個銀河數千萬的住人世界上,你知道還有哪個——不論過去還是現在——擁有類似索拉利的社會,或者僅有一絲雷同的?即使是索拉利人,若非它們濫用機器人,難道會發展出這樣的社會嗎?一個由個體組成的社會,假如沒有機器人,有可能演化得像素拉利這么恐怖嗎?」

裴洛拉特的臉稍微抽動了一下。「你對每件事都過於吹毛求疵,葛蘭——至少,你為被你自己否定的銀河型態辯護時,似乎也相當理直氣壯。」

「我不會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蓋婭星系一定有其理論基礎,當我找到的時候,我自然會知道,到時候我一定接受——或者說得更精確點,『若是』被我找到的時候。」

「你認為自己可能找不到嗎?」

崔維茲聳了聳肩。「我怎么曉得?你知道我為何要再等幾小時才進行躍遷?事實上,我甚至還可能說服自己再多等幾天,為什么?」

「你說過,如果我們多等一下會比較安全。」

「沒錯,我是那樣說過,可是我們現在夠安全了。我真正害怕的,是我們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