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部分(1 / 2)

⑦ 基地與地球 未知 6102 字 2021-02-25

「你沒有冒犯我,現在你就能帶我的朋友去見單姓李嗎?」

「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行,那老人隨時都在家,隨時歡迎傾聽的耳朵上門。」

崔維茲說:「此外,也許能找到一位年長的婦人,願意陪寶綺思女士坐坐。她有個小孩需要照顧,因此不能走得太遠。要是能有個伴,她會很高興的,因為女人,你知道,全都喜歡……」

「打開話匣子?」廣子顯然被逗樂了,「誠然,男人皆如是說,雖然根據我觀察,男人總是嘮叨更多。等到男人打漁回來,便會爭相誇耀他們的收獲,比試誰的牛皮吹得最凶。無人注意他們,亦無人相信那些言語,他們仍舊樂此不疲。然而我的話匣子也該關了——我會讓娘親的一位朋友,我現在即可透過窗子看到她,請她來陪寶綺思女士與這位小友。在此之前,她會先帶您的朋友,那位尊貴的博士,去見單姓李老先生。若果您的朋友聽故事的興趣,與單姓李開話匣子的興趣一樣大,這輩子尊駕將無法讓他們分開。請尊駕恕罪,我去去就來可好?」

當她離去後,崔維茲轉頭對裴洛拉特說:「聽著,盡你可能向那位老先生打探;寶綺思,不管什么人來陪你,盡可能套她的話。你們要挖掘的,是有關地球的任何資料。」

「那你呢?」寶綺思問:「你要做什么?」

「我緩篝在廣子身旁,試著尋找第三個資料來源。」

寶綺思微微一笑。「是啊,裴要去找一位老先生;我要跟著一個老婦人。而你,則強迫自己陪伴這位迷人的半l年輕女郎,這似乎是很合理的分工方式。」

「純屬巧合,寶綺思,但這是合理的安排。」

「不過我想,你不會因這樣的合理分工而感到悶悶不樂。」

「不,我不會。我為何要悶悶不樂?」

「是啊,你怎么會呢?」

廣子回來,再次在椅子上坐定。「都已安排妥當,尊貴的裴洛拉特博士將被帶去見單姓李,尊貴的寶綺思女士與她的孩兒將有人陪伴。那么,尊貴的崔維茲先生,能否恩准我繼續與尊駕交談?或許再聊聊那個舊地球,尊駕一直……」

「話匣子沒關?」崔維茲問。

「不然,」廣子笑道:「然而尊駕學我說話,模仿得唯妙唯肖。至今為止,我在回答尊駕這個問題之時,自始至終都很失禮,我亟欲做些補償。」

崔維茲轉向裴洛拉特。「亟欲?」

「渴望的意思。」裴洛拉特輕聲說。

崔維茲說:「廣子小姐,我不覺得你有失禮之處,不過要是能讓你心安,我很願意跟你談談。」

「說得真客氣,我感謝尊駕。」廣子一面說,一面站了起來。

崔維茲也跟著起身。「寶綺思,」他說:「要確保詹諾夫平安無事。」

「這件事交給我負責。至於你自己,你有你的——」她朝他腰際的皮套點了點頭。

「我想我不需要用到它們。」崔維茲不大自在地說。

他跟著廣子離開餐廳,此時太陽已高掛天際,氣溫變得更暖和了。每個世界都有一種特殊的氣味,此地也不例外。崔維茲記得康普隆上有著郁悶的氣味,奧羅拉的空氣中帶點霉味,索拉利的味道則相當恰人。(在梅爾波美尼亞上,他們始終穿著太空衣,因此只能聞到自己的體臭。)但只要在某顆行星待上幾小時,等鼻子的嗅覺神經飽和後,特殊的氣味便會消失無蹤。

而在阿爾發上,則有陽光烘出來的一種青草芳香,令人覺得神清氣爽。崔維茲不禁感到有點懊惱,因為他很明白,這種香味很快就會聞不到了。

他們朝一棟小型建築物走去,它看來似乎是用淺粉紅色石膏建成的。

「這就是我的家,」廣子說:「它過去屬於娘親的妹妹所有。」

她走了進去,示意崔維茲一塊進來。大門敞開著,更正確的說法是根本沒有門,崔維茲經過時注意到這一點。

崔維茲說:「下雨的時候你怎么辦?」

「我們事先有准備。兩天後即有一場雨,將在黎明前連續下三小時,那時氣溫最低,對泥土之濕潤作用最強。我只消拉起門簾就行,這種門簾既厚著又防水。」

她一面說一面示范,門簾似乎是用類似帆布的強韌布料制成。

「我就讓它留在那兒,」她繼續說:「如此眾人皆會知曉我在家中,然而不方便見人,也許我正在睡覺,或者忙著什么重要之事。」

「它看來不怎么能保護隱私。」

「為何不能?看,入口全遮住了。」

「可是任何人都能把它推開。」

「不理會主人的意願?」廣子看來嚇了一跳,「此種事件在尊駕的世界會發生嗎?簡直可謂野蠻行為。」

崔維茲咧嘴微微一笑。「我只不過問問而已。」

這棟建築共有兩個房間,現在她帶他來到另一間,在她的招呼下,崔維茲坐到一張鋪有襯墊的椅子上。兩個房間都很封閉、狹窄而空盪,令人產生一種幽閉恐懼,不過,這棟房舍的功能似乎就是隱居與休憩。窗子的開口很小,而且接近屋頂,不過牆壁貼著許多長條狀的反光板,排列成適當的圖樣,能將光線四下反s到室內各處。地板上有些隙縫,徐徐透出柔和的涼風。由於不見任何人工照明設備,崔維茲懷疑阿爾發人是否必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正打算發問,廣子卻先開口:「寶綺思女士是否為尊駕之女伴?」

崔維茲謹慎地反問:「你的意思是說,她是不是我的性伴侶?」

廣子臉紅了。「我懇求尊駕,請注意交談的文雅與禮貌,然而我的確是指私下之歡愉。」

「不是,她是我那飽學朋友的女伴。」

「然而尊駕較為年輕,較為貌美。」

「嗯,謝謝你這么想,那卻不是寶綺思的想法。比較之下,她對裴洛拉特博士的好感多了許多。」

「此事大大令我驚訝,他不願分享?」

「我從未問過他是否願意,但我確定他不會,而我也不要他那樣做。」

廣子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精明的表情。「我明了,是由於她的尻部。」

「她的尻部?」

「尊駕應知曉,即是此處——」她拍了拍自己線條優美的臀部。

「喔,那里!我了解你的意思。沒錯,寶綺思的骨盆相當寬大。」他用雙手在半空劃出一個人體曲線,還眨了眨眼睛(廣子隨即開懷大笑)。

崔維茲又說:「不過嘛,許多男人都喜愛那種豐滿的體型。」

「我難以置信,凡事大小適中最理想,若果一味求大,當然即是貪得無厭。若我的茹房碩大,在胸前搖搖蔽晃,一雙茹頭指著腳趾,尊駕是否將更著視我?說真格的,我曾見過如此之茹房,然而未見男人蜂擁周圍。為茹房過大而苦惱的可憐女子,必定需要將畸形胸脯遮蓋起來——像寶綺思女士那樣。」

「過大的胸部同樣不會吸引我,不過我可以肯定,寶綺思將她的茹房遮起來,絕不是因為有任何缺陷。」

「如此說來,尊駕不嫌惡我的容貌或體型?」

「除非我是瘋子,你實在很漂後。」

「尊駕乘著太空船,自一個世界飛趾箜一世界——寶綺思女士又拒尊駕千里之外,在旅途中尊駕如何享受歡愉?」

「完全沒有,廣子,沒什么可做的。我偶爾也會想到那些歡愉,這的確有些不好過。伹我們從事太空旅行的人,都很了解有些時候必須禁欲,我們會在其他時候補回來。」

「若果覺得不好過,要如何消除該種感覺?」

「你提到這個話題,讓我覺得更加不好過。可是要我建議如何消除那種感覺,我認為那是很不禮貌的。」

「若由我提議一個法子,會不會很無禮?」

「這完全要看是什么樣的建議。」

「我建議你我二人互栢取悅。」

「你帶我來這里,廣子,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廣子露出愉悅的笑容。「正是,此事既是我應盡的地主之誼,同時亦是我的想望。」

「如果這樣的話,我承認這也是我的想望。事實上,我非常樂意遵從你的意思。我——啊——亟欲取悅尊駕。」

第十八章音樂節

78

午餐地點是他們進早餐的同一間餐廳。這回里面坐滿阿爾發人,崔維茲與裴洛拉特夾在人群中,受到熱烈的歡迎。寶綺思與菲龍並未加入,她們在旁邊一間較隱密的小房間用餐。

午餐包括好幾種不同的魚類,此外湯里有許多r片,看來很像是小山羊r。餐桌上有一條條待切的面包,旁邊擺著奶油與果醬,隨後又上了一大盤什么都有的沙拉。奇怪的是沒有任何甜點,不過一壺壺的果汁彷佛源源不絕。兩位基地人由於早餐吃得太好,現在不得不有所節制,但其他人似乎都在盡情享用。

「他們怎樣避免發胖呢?」裴洛拉特低聲嘀咕。

崔維茲聳了聳肩。「大概是勞動量很大吧。」

這個社會顯然不太注著用餐禮儀,各種吵鬧的聲音沒有停過,包括叫嚷聲、歡笑聲、以及厚實(而且顯然摔不破)的杯子砸到桌面的聲音。女人的聲音和男人一樣嘈雜從邡,只不過音調高出許多。

裴洛拉特一副受不了的樣子,但崔維茲現在(至少暫時)完全忘卻他對廣子提過的那種不舒服,感到的只是輕松和愉快。

他說:「其實,這也有可愛的一面。這些人顯然很會享受生活,幾乎沒什么煩惱。氣候由他們自己控制,糧食豐饒得難以想像。這是他們的黃金時代,而且必定會一直繼續下去。」

他得大聲喊叫才能把話說清楚,裴洛拉特也以大吼回答道:「可是這么吵!」

「他們習慣了。」

「在這么吵鬧的場合,我不懂他們如何能溝通。」

當然,兩位基地人什么也聽不出來。阿爾發語的奇怪發音、古老文法以及字詞的特殊順序,以巨大的音量不斷轟來,讓他們根本摸不著頭腦。對這兩位基地人而言,這簡直像置身於受驚的動物園中。

直到午餐過後,他們才在一棟小型建築中與寶綺思會合。這里是分配給他們的臨時住所,崔維茲發現跟廣子的家幾乎沒什么不同。菲龍待在另一個房間,據寶綺思說,有機會獨處讓菲龍的情緒大為放松,她正准備小睡一會兒。

裴洛拉特望著充當大門的牆d,不安地說:「這里簡直沒有隱私。我們怎能放心地說話?」

「我向你保證,」崔維茲說:「只要用帆布屏障把門遮起來,就不會有人打擾我們。由於社會習俗的力量,那帆布像銅牆鐵壁一樣。」

裴洛拉特又朝敞開的天窗瞥了一眼。「我們的談話會被人偷聽。」

「我們不必大吼大叫。阿爾發人不會做隔牆有耳的事,早餐的時候,他們雖然站在餐廳窗外,卻仍保持禮貌的距離。」

寶綺思微笑著說:「你和可親的小廣子在一起沒多久,就學到這么多的阿爾發禮俗;他們對於隱私的尊著,你現在也信心十足。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崔維茲說:「如果你發覺我的心靈卷須獲得改善,又猜得出原因的話,我只能拜托你離我的心靈遠一點。」

「你明明知道,除非是生死關頭,否則在任何情況下,蓋婭都不會碰觸你的心靈,而且你也明白為什么。不過話說回來,我的精神力量並未失靈,我能感測到一公里外發生的事。這是不是你從事太空旅行的老毛病,我的色情狂朋友?」

「色情狂?得了吧,寶綺思。整個旅途中才發生兩次,兩次而已!」

「我們造訪過的世界,只有兩個有活色生香的女人。二分之二的機會,而且都是在幾小時後就發生的。」

「你很清楚在康普隆我是身不由己。」

「有道理,我還記得她的模樣。」寶綺思縱聲大笑了一陣子,又說:「可是我不信廣子有多大能耐,能夠讓你束手就擒,或是將不可抗拒的意志,強行加在你瑟縮的身子上。」

「當然不是那樣,我完全心甘情願。不過,那的確是她的主意。」

裴洛拉特帶著一絲羨慕的口吻說:「這種事總是發生在你身上嗎,葛蘭?」

「當然必定如此,裴。」寶綺思說:「女性都會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我希望真是如此,」崔維茲說:「但事實不然。我很慶幸事實並非如此——我這輩子實在還想做些別的事。話又說回來,這回我倒真是令她無法抗拒。畢竟,在我們來到之前,廣子從來沒見過其他世界的人,阿爾發上現存的居民顯然全都未曾見過。從她說溜了嘴的一些事,以及隨口的幾句話,我推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她有個令她相當興奮的期待,認為我也許在生理結構或技巧方面,跟其他的阿爾發人有所不同。可憐的小東西,恐怕她失望了。」

「哦?」寶綺思說:「那么你呢?」

「我不會,」崔維茲說:「我到過不少世界,有過許多實際經驗。我發現不論在什么地方,人是人、性是性,兩者不能混為一談。如果真有什么顯著的差異,通常也是微不足道,而且不怎么愉快。算算我這輩子也聞過不少香水!我還記得有個年輕女子,她怎么樣也無法投入,除非把夾雜著死命尖叫的音樂開得很大聲。而她一放那種音樂,我卻提不起勁來了。我向你保證——只要像往常一樣,我就很滿意了。」

「提到音樂,」寶綺思說:「我們受邀晚餐後出席一場音樂慶典。這顯然是件很正式的事,專門為我們而舉行的。我猜,阿爾發人對他們的音樂非常自豪。」

崔維茲做個鬼臉。「不論他們如何引以為傲,也不會讓他們的音樂更悅耳。」

「聽我說完,」寶綺思說:「我猜他們自豪的原因,是他們善於演奏很古老的樂器——非常古老。藉著這些樂器,我們或許能獲得些地球的資料。」

崔維茲揚起眉毛。「很有意思的想法。這倒提醒了我,你們兩位也許已經獲得一些線索。詹諾夫,你見到廣子提到的那個單姓李了嗎?」

「我的確見到了,」裴洛拉特說:「我跟他在一起三個鍾頭,廣子講得並不誇張,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唱獨腳戲。我要來吃午餐的時候,他竟然抓住我,不肯讓我離開,直到我答應他會盡快回去,聽他說更多的故事,他才把我給放了。」

「他有沒有提到任何重要的事?」

「嗯,他也——跟其他人一樣——堅持地球已經布滿致命的放s性。他說阿爾發人的祖先是最後一批離開的,他們如果再不逃走就沒命了。而且,葛蘭,他說得如此堅決,叫我不得不相信他。我現在確信地球已經死了,我們這趟尋找終歸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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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維茲靠向椅背,瞪著坐在狹窄便床上的裴洛拉特。寶綺思原來坐在裴洛拉特身旁,現在她站起來,輪流望著其他兩人。

最後,崔維茲終於開口:「我們的尋找是不是一場空,詹諾夫,讓我來決定吧。告訴我那個嘮叨的老頭跟你講了些什么——當然,要長話短說。」

裴洛拉特說:「單姓李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旁邊做筆記,這樣使我看來更像一名學者,但我現在不必參考那些筆記。他說話的方式相當意識流,每說到一件事都緩螵想到另一件。不過,當然啦,我一輩子都在搜集地球的相關資料,設法將它們有系統地組織起來,所以我練就了一項本能,能將冗長而雜亂無章的談話內容濃縮成……」

崔維茲輕聲道:「濃縮成同樣冗長而雜亂無章的話?說著點就好,親愛的詹諾夫。」

裴洛拉特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當然沒錯,老弟。我會試著將他的話整理成依照時間順序的連貫故事。地球是人類最早的故鄉,也是數百萬種動植物的發源地,這種情形持續了無數歲月,直到超空間旅行發明為止。後來許多外世界陸續建立起來,它們脫離了地球,發展出自己的文化,進而鄙視並壓迫那個源頭母星。

「數個世紀後,地球終於設法爭回自由,不過單姓李並未解釋地球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即使他給我機會c嘴,我也不敢發問,因為那只會讓他岔到別的話題去,而且他根本沒給我發問的機會。他的確提到一個文化英雄,名字叫作伊利亞·貝萊,可是歷史紀錄有個很普遍的傾向,就是將幾世代的成就歸諸某一人物身上,因此不值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