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1 / 2)

所羅門之犬 未知 5970 字 2021-02-25

內容簡介:

年幼的朋友——y介,突然在「我」的面前死去。

在y介死去的那一刻,y介最為疼愛的家犬突然暴走;「我」最為親密的朋友作出了狙擊一般的動作……

這到底是意外還是謀殺?

在這個讓「我」接連失去兩個親友的夏天,校園的熱情,初戀的苦澀,以及失去朋友的痛苦,匯集成了一曲激盪的青春推理物語。

作者簡介:道尾秀介,1975年出生於東京都,是近年來r本推理文壇最炙手可熱的新銳作家。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他推出了四部長篇小說,其中三部更同時入選年度十大推理小說,被譽為「本格推理的新希望」。道尾屬於天才型作家,一部長篇小說往往只需要花一兩個月就能完成,且很擅長描寫人物的內心情感,這也是他以自己為第一人稱主角「真備庄介」系列的特s之一。道尾結合了恐怖、懸疑及本格推理的獨特風格,受到讀者和媒體極高的評價,並期待他能成為刺激r本推理界的王牌。除了為他贏得第5屆「恐怖懸疑小說大賞」特別獎的成名處女作《背之眼》之外,其它作品有《骸之爪》、《向r葵不開的夏天》、《獨眼猴》、《影子》、《所羅門之犬》、《烏鴉的拇指》、《鼠男》等等。

正文引子(1)

天空和地面,都蒙上了一層灰s。在那灰s的世界中,一行紅s的斜體拉丁字母仿佛漂浮在半空似的,閃閃發光。

「weleriversidecafesuns」

sun這個詞——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太y的意思——是他現在不想看到的店名。

秋內靜在灰s的地面上走著。

「啪」,一個冰冷的東西碰到了他的臉龐。他停下腳步,仰望天空。雨點眼看著多了起來,雨的聲音頓時將他的身體包圍了起來。

秋內靜感到t恤衫已經貼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慌忙巡視了一下四周,在化作一片朦朧的景s當中,只發現了一處能夠有避雨的地方。秋內靜轉過身,朝著剛才走過的那行紅s拉丁字母的跑去。樂卡可牌的休閑鞋「啪嗒啪嗒」地撞擊著地面,從短褲里露出的雙膝j互承受著雨點的打擊。sun,這三個字母,在他的視野中心劇烈地上下晃動,慢慢變大。

他一下躍上門廊的台階,推開嵌有磨砂玻璃的木質大門——

在這一剎那,秋內不禁縮了一下脖子。

有什么東西在他的上方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

「噢——嚇死我了。」

說話的人,是店里的一名中年男子。他站在吧台的里側,注視著這邊。一頭稀薄的白發,白s的長袖襯衫上打著一個蝴蝶結,外加一件黑s的馬甲背心,看起來誠然是咖啡店店主的打扮。鏡片後面那雙睡眼惺忪的眼睛,從腳下開始,從下向上慢慢地打量著秋內。當視線越過秋內頭頂的時候,他的動作停了下來——就停在了那里。秋內轉過頭,順著他的方向望去。大門的上方裝著的牛鈴,正在晃晃悠悠地擺個不停。剛才發出聲音的多半就是這個東西了。

「歡迎光臨。」

仿佛在等著牛鈴平靜下來似的,店主的視線回到了秋內的臉上。

「不好意思,弄出這么大的動靜來,雨突然就……」

囿於一種奇妙的感覺,秋內停止了講話。他有一種感覺——這個人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不過他想不起來他是誰了。店主擋住秋內的視線,懶洋洋地眨了幾下眼睛。

「……您一個人嗎?」

「哎?」

「請問,先生您是一個人嗎?」

「啊,是,我一個人。」

秋內變得有點緊張,一般來說,很少有人獨自一人走進飲食店里。不論是去大學附近家庭餐館,還是去車站前面的定食屋,吃飯的時候,總是有朋友陪伴在身邊的。

店主擺了擺手,示意他在吧台邊的一個座位上坐下。秋內抓了抓貼在胸前的t恤衫,在黑s的凳子上坐下。他再一次偷偷地打量起店主。果然,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總覺得以前見過他。可能把他和別的什么人弄混了吧。可能是哪個演員,或者是歷史上的某個人物。

「給您,您不介意的話。」

店主從吧台那邊遞過來一條黑s的毛巾。秋內覺得這個聲音也好像在哪里聽到過似的。

秋內接過毛巾,開始擦拭起濡濕的臉龐。

「您要點些東西吃嗎?」

「啊,給我來點喝的東西就夠了。」

「我們這里有很多種飲品。」

「嗯……來杯咖啡吧。」

「要冰咖啡還是熱咖啡?」

「來杯熱的吧。」

秋內的身體已經被雨淋透了。

店主轉過身,背向著秋內,擺弄起咖啡壺來。

這是一家狹長的咖啡館。堅固的木制吧台向兩邊延伸開來,吧台前擺著大概十張凳子。咖啡館的最里面擺著店里唯一的一張桌子。那是一張圓玻璃桌,四張皮革沙發擺放在它的四周,看樣子,坐上去會很舒服的。店里只有秋內一位客人——對於個體經營的咖啡館來說,這或許是常有的事情吧,當然了,也可能是這家店的生意不景氣。對於沒怎么來過這種地方的秋內來說,他說不清其中的緣由。

店主轉過身來。吧台對面,有一個櫃櫥,看起來很結實,金屬器具和餐具等雜亂無章地堆放在那里。櫃櫥前面,放著一張凳子,和秋內坐的那張一模一樣,上面擺放著一台舊款式的小型電視。秋內看了一眼屏幕,畫面上播放著的是一檔八卦綜藝節目,但卻沒有聲音。可能是信號不太好吧,畫面上雪花紛飛。

「那個電視壞了。已經幾乎不能用了。」

店主注意到秋內的視線,陪笑道。

「反而有點礙眼吧——我關掉它。」

店主慢慢悠悠地走到電視機旁。秋內趕忙說了句「沒事」,把他攔了下來。

「就那么開著吧。」

店微微揚了一下眉頭,回去繼續准備咖啡。

雨聲將咖啡店包裹了起來。店主擺弄餐具的聲音和雨聲混在一起,在店內寂靜地回響著。秋內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畫面,里面是沒有聲音的新聞報道——

「在那個屋子里,幸福地生活著……」

「二樓離我們最近的那個窗戶……」

「玄關旁邊有一個狗屋……」

「就像一棟房子等比例縮小了一樣……」

只有嘴在動。那個女播音員到底在說什么呢?她報的是什么事情?

「讓您久等了。」

店主把一個白s的杯子放到了吧台上。就在這時,電視畫面突然亂作一團。播音員的臉綿軟無力地扭曲了起來,就像被加熱的玻璃一樣;一只眼睛異樣地膨脹、變大,仿佛正對著鏡頭怒目而視。隨即,畫面便被沙暴一樣的「雪花」所掩埋。

「啊,這……難道是下雨的緣故?」

店主抱著胳膊,低頭看著畫面。現在就連畫面也看不到了。屏幕上一片「雪花」。幾個曖昧不清的輪廓,不時地從「雪花」里跳出來,發出「噼」、「噼」、「噼」地聲音。

那是一張人臉,一只狗,一個三角形的屋頂——紅s的屋頂。

「算了,還是關了吧。」

店主白白的手指按了一下電視的開關。這一次,秋內並沒有阻止他。畫面逐漸暗了下來,留下一抹模糊不清的灰s。

「這東西真沒用。」

店主撅著嘴,用抹布來回擦拭著雙手。接著,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他的身子突然矮了一半。秋內嚇了一跳,趕忙向吧台里張望。原來地板上有一個硬紙板箱子,店主只是在上面坐了下去。

「有什么事嗎?」

「啊,沒有,沒事沒事。」

店主坐在硬紙板箱子上,翹起二郎腿,從馬甲的口袋里掏出一本文庫本,「啪啦啪啦」地開始翻頁。書的封面已經被磨破,似乎是一本舊書。由於角度不好,所以秋內看不清那書的書名,只是看到書名里有一個「狗」字。咖啡館的店名也好,書的書名也罷,秋內覺得,對他來說,再也找不到比這里更不吉利的地方了。

秋內想轉換一下心情,於是喝了一口咖啡。

這家咖啡館看上去像是那種能提供獨特口味的店家,所以秋內心里多少還有些期待。可咖啡里面的東西卻不值一提。這也太淡了吧。秋內盯著杯里的東西,心想,這或許只是一些變成黑s的水而已。這種東西到底要多少錢啊?

吧台上立著一個帶有卡片夾的菜單,秋內把它拿到手邊,翻看起來。

「一百……」

秋內嚇了一跳。咖啡的價格只有一百二十r元。這比連鎖店里的咖啡還要便宜些。

「您是不是覺得『怎么就這么點啊』?」

店主把文庫本扣在胸前,用一種哭笑不得的表情看著他。

「您說……什么?」

「價錢啊。」

秋內百思不得其解,他等著店主繼續往下說,但店主的視線卻又回到了那本文庫本上面。

這到底是家什么店啊?客人一個沒有,咖啡沒有味道,店主還盡說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不過,外面的雨依然很大。

看來只好在這里再坐一會兒了。

秋內把杯子放回杯托里,再一次巡視起四周。咖啡館最里面的那張桌子的對面,有一扇固定框格窗。一米見方的玻璃中間,有一個十字形的木線,將窗外的風景分成了四個部分。窗外,一條湍急的河流從左向右流過。

「這家店里,也就風景還算不錯。」

店主頭也不抬地說道。

「很不巧,今天正好下雨。請您多坐一會兒吧,咖啡要是喝完了,我再給您續上……」

牛鈴響了。門口的方向,雨聲頓時大了起來。

「啊,京也。」

在同一所大學上學的友江京也,渾身濕漉漉地站在門口。

「哎?秋內?」

京也十分驚訝地把眉毛一揚。

「哎呀,你也在這里避雨啊。這雨還真是大啊。天氣預報有說過晚上有雨嗎?」

京也的身後突然閃起一道白光。似乎是打了個閃。白光之中,有兩個人影。其中的一個用撒嬌似的口氣說:

「京也,快進去啊。」

「啊,不好意思。」

側身從京也身旁走進來的,是渾身同樣濕漉漉的卷坂寬子。寬子用指尖把貼在臉上的長發向上撩起,對秋內笑了笑。

「真巧啊,秋內君。」

隨後寬子扭過頭朝後面望去,向另外一個人說道:

「快點,智佳也趕緊進來吧。」

「啊,羽住同學也在啊……」

秋內的心情忽然變得無法平靜。

羽住智佳俯身走進店里,一件不加修飾的白s體恤將她的身體緊緊包裹起來。

「靜君……」

智佳抬起頭,被剪短的劉海兒在半空搖曳,雨滴從上面落下,掉在地板上。

「京也,小寬,還有羽住同學……你們都在啊。你們這是?」

秋內硬擠出一個微笑。回答他的是京也。

「不是,我們本來打算去……來著,但是突然就下起雨來了。」

雷聲響徹四周,將京也所說的一部分完全抹去。秋內剛要開口重問,一個聲音從吧台那邊傳了過來。

「各位不介意的話,請用。」

店主給新客人拿了毛巾,和剛才給秋內的毛巾一樣,是黑s的。三個人紛紛開口道謝,接過了毛巾。

「對不起,把您的門口給弄濕了。」

智佳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轉向店主說道。店主微笑著搖了搖頭。

「沒關系的。這位客人剛才也是一樣。」

說罷,他用惡作劇似的眼神看了看秋內。

「各位,你們如果是認識的話……就請坐最里面的那張桌子吧,可以嗎?」

「啊,正想換到那里去呢。」

秋內拿著自己的杯子,率先走到店最里面的那張桌子旁。他選了個靠窗的沙發坐下,透過對面被十字分開的玻璃,能夠看到窗外y暗的河流。秋內覺得河水的水量似乎比剛才大了一些。

緊接著,總算把身子和頭發擦g的三個人也走了過來,木質的地板被他們踩得嘎嘎作響。京也要了熱咖啡,寬子和智佳也點了同樣的東西。

「自從守夜之後,在定食屋的那次聚會以來,我們四個還沒有像這樣圍坐在一起過。」

坐在京也身旁的寬子突然扭過頭,對他說道。與此同時,秋內感到坐在自己身旁的智佳屏住了呼吸。京也並沒有說話,他看了看寬子,又看了看智佳,頗為不服地哼了一聲。

「你g嘛擺出那種表情來啊,好啦好啦,反正那件事已經無法挽回了。要是莫名其妙地把這個話題岔開的話,那一會兒咱們可就什么都聊不了了。」

秋內替那兩個人開口說道:

「確實如此。」

「是嗎?」京也苦笑了一下。不過從他的表情上來看,他的話倒像是給秋內接下茬似的。

「或許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不,秋內。」

京也臉不自然地揚了起來,說道:

「我並不是……」

秋內避開京也的視線,斬釘截鐵地說道:

「殺人凶手,或許就在我們當中。」

正文《所羅門之犬》第一章(1)

兩周以前。

一個y光熾烈的星期r。

秋內蹬著公路賽車的腳踏板,從短褲的口袋里取出手機。他並沒有看手機,直接用拇指摸到撥號鍵,按了下去。

「啊——辛苦啦!」

自行車快遞公司「act」的社長阿久津精神十足地在電話里說道。因為這種號碼是配送員的專用線路,所以阿久津的回答並沒有多余的客套。

「您辛苦了,我是秋內,第四件物品已經送達。」

「速度很快嘛,小靜就是厲害!」

聽說阿久津今年已經年近四十,但聲音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秋內心想,難道他的聲音從那時候起就一直沒變嗎?他在電話里的聲音,聽起來就像秋內的同齡朋友。如果聲音和年齡是同步變化的話,那當他二十多歲的時候,聲音聽起來一定像個小學生。

「下一個地點在哪里?」

「現在是空閑。先回事務所歇會兒吧。」

「空閑」指的是目前暫時沒有自行車快遞的委托。沒有配送委托的情況下,兼職的配送員當然也就沒事可g了。

「不了,我在這邊隨便轉轉。」

「那,有委托了我就給你打電話。」

掛上電話,秋內把手機塞進口袋里。

回事務所,還不是一樣會接到配送委托,然後去「哪里哪里」取加急的「什么什么東西」。這里的「什么什么東西」當然因時而不同。不知為何,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哪里哪里」——也就是委托地址——總是離自己剛剛到過的地點不遠。秋內從兩年前開始做這份兼職,在經歷了幾次失敗之後,他總結出了一條經驗:回事務所就是浪費時間。

秋內握緊車閘,讓公路賽車的速度降下來,恰巧將車停在一座橫跨相模川入海口的橋面上。他剎住車,一只腳踩在馬路牙子上。t恤衫緊緊地貼著肩膀,從胸口騰起的熱氣直撲到臉上。身後的配送包猶如一個燒紅的平底鍋,兩條背帶將衣袖高高束起。

一陣海風吹過,汗臭和潮水的香氣混合在一起。秋內的左手邊,相模川的入海口正張開大嘴。時間已近盛夏,最近二個星期連續的晴天讓水面變得格外的溫順。

正在這時,口袋里傳來了電話的鈴聲。

「啊,來了。」

秋內掏出手機。不過屏幕上顯示的並不是「act」;而是「羽住智佳」。就像在最高速度時怎么也蹬不動的腳踏板一樣,秋內的心臟「咚」地響了一下,然後便停止了跳動。不,心跳應該還有。秋內用手摸了摸胸口,確認了一下,心跳還在。

今天是星期r,羽住智佳有什么事呢?閑來無事所以打個電話過來?怎么可能。

——「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讓你陪我去一家店轉轉。」

不可能,絕不可能。

秋內一邊和自己的妄想戰斗著,一邊把手機放到耳邊。

「喂……」

「靜君,現在正在打工嗎?」

她的聲音和平時一樣冷淡。

「是啊……呃,不,沒事沒事。現在正好沒有配送委托。」

「星期r還要工作,真是辛苦啊。」

「到不怎么辛苦啦,因為幾乎每天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