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1 / 2)

所羅門之犬 未知 5901 字 2021-02-25

「啊……」

真是一個悲慘的故事啊。

秋內抱著胳膊看著間宮,間宮也坐著和他一樣的動作。

「都是因為京也,事情才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確實沒法收拾了。」

「對了,當時京也也不知道這些事情嗎?」

「嗯,他並不知情。椎崎老師,她當時沒告訴他,還說以後也絕對不會和他提起這件事。」

「可是這是為什么呢?椎崎老師為什么不告訴京也呢?」

「我想,椎崎老師一定是想保護友江君的人生吧。不告訴他,其實是關心他。」

「啊,原來如此。」

——可是,那種事情……

「這不是假惺惺的關心嗎?」

間宮一臉驚訝地抬起頭來。

「這話說的真好啊。」

秋內輕輕低頭,回了一句「謝謝」。能在這種時候發出贊嘆的間宮其實更值得敬佩。秋內開始重新審視自己來:在這之前,自己說的都是真好嗎?

「椎崎老師多大歲數了?」

「呃……我記得她歲數比我小一點。」

「老師您多大了?」

「應該超過三十五歲了吧。」

真是一個幾乎沒有參考價值的回答。

「可是,老師,男女之間經常發生這種事情嗎?像這種,喜歡上比自己歲數大的女人。」

「這個嘛,從概率上來說,這種事情確實不少。因為,雄x在選擇雌x的時候,首先會以對方的生殖能力為判斷依據。」

「什么啊,老師,您別張口閉口老雄x雌x的,『生殖』……」

「可是本來就是這樣的嘛。人類的雄x在看到雌x的時候,絕對會本能地判斷對方生殖能力的高低。雄x會通過腰身的粗細來判斷對方的年齡和健康程度;會從r房的大小來判斷對方的育兒能力;從腿部線條的美麗與否也能做出判斷,因為形成雌雄腿部的遺傳基因和形成生殖器官的遺傳基因在染s體里是密切相關的。」

「是……」

「所以,雄x通常會被年輕的雌x所吸引。這是在大多數情況下。」

「我好像還是不太明白……不管怎樣,京也算是雄x中的另類了。」

秋內這么說完之後,間宮稍微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是。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哪里不對?」

「我覺得友江君不算雄x。」

秋內完全不知道間宮在說什么。

隨後,間宮突然陷入了沉默。他表情呆然地凝視著虛無的半空,做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老師?」

被秋內這么一叫,他的視線立刻回到了秋內的身上,但馬上又把視線移到了別處。間宮把兩手的手指c到蓬亂的頭發里,開始揉著自己的太yx。過了一會兒,他冷不防地抽出雙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膝蓋,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說了一句「好!」,然後抬起了頭。

「這話果然得說出來。這樣一來,友江君給人的印象就會變得更壞了。」

秋內做出一副渴求答案的表情。間宮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剛才友江君所說的那些話里面,其實包含著謊言。」

「謊……言?哎?哪個部分是假話?」

「他說他和椎崎老師有男女關系的那個部分。」

「哎?」

——事到如今,這還有什么好說的啊?

「也就是說,事情是這樣的。」

間宮眨巴著眼睛,對秋內解釋道。

「那個下雨的白天,悟先生回到家,看到椎崎老師和友江君正一絲不掛地躺在被窩里。這是事實。他們並不是第一次這么說,這也是事實。」

「那么……」

秋內剛想c話,秋內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

「可是呢,他們兩個人並沒有……並沒有做『那個』。」

「『那個』是什么?」

「就是『那個』,『那個』事情啦。」

間宮故意頓了頓,隨即說道:「就是生殖行為。」

「生殖……哎?他們沒做嗎?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象一下嘛。」

「我想象不出來啊。您能不能更詳細地解釋一下?」

秋內的膝蓋往前蹭了蹭,間宮發出了發起似的鼻息,點了點頭。

「剛才我說過,他們兩個人並不是雄x雌x的關系。而且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他們真是那種關系的話,椎崎老師也不會和身為她同事的我談起他們是事情的。」

——啊啊,確實是這樣的。

「友江君第一次接近她的時候,椎崎老師以為他是在向自己求愛——也就是男女關系。那個時候,友江君說不定真的抱有那種想法。椎崎老師當然很生氣,就拒絕了他。因為他們是師生關系嘛。拒絕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友江君一次又一次地接近她。這個時候,椎崎老師發現友江君的樣子有點奇怪。」

「奇怪?」

「通常,雄x向雌x求愛的時候,並不是這個樣子,怎么說呢……」

間宮皺了皺眉頭,陷入了沉思,但只過了片刻,他便開口說道。

「算了算了,我就直接引用椎崎老師的話吧。她是這么說的,她覺得友江君當時好像在『向她尋求幫助』。」

「尋求幫助……」

「是的,幫助。在他不斷接近的過程中,椎崎老師開始關心起友江君『他到底是為什么而發愁呢?』『他到底在為什么而煩惱呢,』而且,從很久以前,她和悟先生的關系就已經破裂了,所以她但是也很寂寞。那天,椎崎老師終於接受了友江君的邀請。她來到友江君的家,就算她……呃……就算他脫她的衣服,她也沒有反抗。」

間宮又頓了頓,隨後繼續說道。

「她變得一絲不掛,友江君也是一絲不掛。不過出人意料的是,他什么也沒有做。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雖然最初他可能是想做點什么的……但最後,他什么也沒有做。他只是依偎在椎崎老師的胸口,一動不動地待著。」

秋內想起來了。

有一天,他曾經這樣問過京也。

「你難道不覺得孤獨嗎?」

京也小時候便失去了母親,和父親——他唯一的親人——的關系也不是很融洽。他看上去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那個時候,他卻故作平靜地答道:「一點也不覺得。」

那個時候,他果然是在說謊。

對於秋內來說,他當然無法完全理解全身赤l地依偎在鏡子身上的京也的心情。雖然秋內想盡可能地去理解他,但除了「可能是因為寂寞吧」這個原因,秋內無法給出其他的解釋。不過,秋內覺得,在自己心里,似乎存在著和京也產生共鳴的心境。

「不知為何,只要和友江君躺在被窩里,椎崎老師就會感到很安心。從那以後,他們兩個人一次又一次地用同樣的方法度過了很長的時間。友江君有時候會在被窩里哭泣,那個時候,椎崎老師也會跟著一起哭。」

間宮突然把視線移開,他的表情看起來充滿了悲傷。

「這種情感,或許也是愛情的一種形式吧。」

「可是……京也為什么要撒謊呢?他為什么要那么說呢?」

盡管已經知道了答案,但秋內還是這么問道。間宮的回答和他預想的一模一樣。

「因為你在場了嘛。」

京也在這個屋子里說謊的時候,間宮曾經兩次想要打斷他。

「那個……友江君……」

「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京也在自己的面前編者悲傷的謊話。當時的間宮或許已經忍受不了了吧。第一次的時候,京也沒有理睬他。第二次地時候,他向間宮s去了尖銳的目光。那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攻擊x眼神。

京也只是不想讓秋內知道而已。秋內未經世故,京也少年老成,這種「結構」在大學之後便形成了,然後一直穩定到現在。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京也想都隱瞞起來。就算用謊言代之以實情,就算自己唄別人當成這個世界上最差勁的人,他也在所不惜。

「我們去老師那里吧。」

在小巷里,京也曾經這么說過。那個時候,他已經從間宮的神情中得知,間宮已經知道了他和鏡子之間的關系。在此之前,他本來打算和秋內兩個人到秋內的公寓去說這件事情,但在那個時候,他的態度改變,提議三個人一起到間宮的住處去。

京也故意當著間宮和秋內的面向他們解釋。他之所以會這么做,大概有兩層用意:首先是向秋內撒謊;其次,是借著撒謊,來暗中堵住間宮的嘴。

可是,間宮並沒有選擇沉默。京也肯定早就料到間宮會這么做。盡管間宮知道這是京也的意思——編出拙劣的謊言,給朋友留下差勁的印象——但間宮卻沒法假裝下去,他沒法繼續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老師,椎崎老師的老公,他知道這些事情嗎?京也和椎崎老師其實是什么樣的關系,他知道嗎?」

「他知道。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椎崎老師被悟先生追問的時候,一五一十地所有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他。」

「既然如此——」

秋內把話說到一半,便閉上了嘴。間宮繼續說道:「對於悟先生來說,這是一樣的。」

沒錯,是一樣的。對於一個丈夫來說,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和世上的那種「不倫之戀」之間沒有任何區別。

正文第四章6

「在這之後,京也是怎么打算的呢?」

秋內感到一種急劇的疲勞感,他兩條腿叉開,伸到榻榻米上。

「大學是事情要處理,寬子的事情也要處理。唉,他自己說要從大學退學,然後和寬子分手……」

「啊,對了,關於卷坂同學的事情,我有些事情要問你,可以告訴我嗎?」

間宮轉向秋內。

「歐比剛才沖她大叫。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嗎?比如你們在外面見面的時候。」

「沒有,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之前我們在漁港見面的時候,歐比就沒有對她叫過。」

「啊,是這樣啊……」

間宮的視線落到榻榻米上。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遺憾。

「這又怎么了?」

「沒什么……我想,她可能是以前就知道了京也君和椎崎老師的關系了吧。」

「啊?為什么呢?」

秋內把伸到榻榻米上的腿收了回來,面朝間宮盤腿而坐。

「我知道『負強化』這種現象嗎?」

「不知道,頭一回聽所。」

「我在課上可是講過的哦。」

「可能我當時沒有聽講吧。」

間宮的腦袋沮喪地垂了下去,但馬上又抬了起來。

「那我就再給你講一回。」

他一本正經地開始解釋道:「比如說,有一只狗,平時不怎么叫,但只要郵政快遞員一來,它就會大叫一來。對於這個現象你怎么看?」

秋內默默地搖了搖頭。

「郵政快遞員在接受了配送的貨物之後,馬上就會離開。當然了,這本來就是快遞員的工作。但是對狗來說,它偶爾會出於保護地盤的本能叫上幾聲,這個時候,郵遞員的行為就會讓它產生誤解,以為那個家伙是被自己的叫聲趕出去的。狗嘗到了這種滿足感。所以,每當快遞員來的時候,狗就會為了追求滿足感而大叫起來。另外一方面,快遞員必然會在狗叫完之後離開。這樣一來,狗就會愈發地對自己的力量產生誤解。這種現象就叫做『負強化』。讓狗記住哪些行為可以從主人那里得到獎賞,這種叫做『正強化』,與之相對的,便叫做『負強化』。」

「哦……」

「即使是在自己地盤之外遇到同樣的對象,狗不會叫的。也就是說,剛才那只狗,就算它在散步的時候遇到那個快遞員,也是不會叫的。」

「不會叫的啊……」

「所以我才會這么想,對於歐比來說,卷坂同學並不是郵政郵遞員……」

「郵政快遞員……」

秋內完全聽不明白間宮的對話。這種不解的感情或許從他的臉上表露了出來,間宮立刻解釋道:「按照順序來說的話——首先,友江君來到椎崎老師家和她見面,他把自己的車放到哪里了呢?他放到柵欄內側了,一個從外賣呢看不到的地方。悟先生在那里看到了他的自行車,帶著滿腦子的疑慮走進家門。因為椎崎老師的家離大學很近,有的學生說不定會從她家門前路過,所以,友江君的自行車要是被他們看到就糟了。」

京也的「標致」牌自行車的車型十分少見,認識京也地學生會立刻認出這是他的東西。

「剛才友江君解釋說,他去椎崎老師家的時候,和卷坂同學說自己是『去看牙科』。」

「嗯,他是這么說的。」

「那么,我們從這里想象一下吧——我覺得,一開始,卷坂同學肯定相信他的話。不過某個時候,她突然產生了疑慮。於是就開始思考,他到底去了哪里。這個時候,她首先想到的是京也還是別的女人。」

「是這樣嗎?」

「我想是這樣的吧。」

間宮繼續說道:「卷坂同學就開始想了,那個別的女人到底是誰?於是她在無意之中想到,難道是椎崎老師嗎?——這種事情嘛,或許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第六感』吧。她可能從友江君平時的言行里面無意之中想到了椎崎老師。於是,在某一天,當友江君離開大學,說自己去看眼科的時候,卷坂同學便去了椎崎老師家。她的心里充滿了不安。」

或許是因為說的過於投入,不知不覺之中,間宮那種完全是臆測的口氣,竟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卷坂同學來到椎崎老師的家,想要看看院門里面有沒有友江君的自行車。於是,她就從正門甬道往門里偷看。那里正好是歐比的狗屋。歐比看到卷坂同學,出於保護地盤的本能j了起來。卷坂同學吃了一驚,就走開了。這讓歐比誤以為自己用叫聲保護了地盤,於是它便產生了一種滿足感。卷坂同學還是發現了友江君的心猿意馬。因此,每當友江君說自己去看眼科的時候,她便會去椎崎老師家,確認一下他的自行車在不在那里。歐比一叫,卷坂同學就立刻離開,然後歐比就會感到滿足。於是,這種事情便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復下去……」

「啊,於是,寬子就變成『郵政快遞員』了?」

「是這樣的,事情就是這么回事。卷坂同學只是去椎崎老師家看看有沒有友江君的自行車,但歐比卻誤以為自己成功地守護了自己的地盤。於是,我們回到最開始的話題——現在歐比的地盤就是這個屋子。剛才卷坂同學站在門口的時候,歐比雖然叫了起來,但她往後退了幾步之後,它便冷靜了下來。這說明了一個問題:歐比不是討厭她,也並沒有把她當作敵人。因此,歐比對她吠叫的原因很可能只是單純的條件反s而已。秋內君和友江君走進來的時候,歐比一點也沒有叫。所以我才會想,這個條件反s的『條件』,只是卷坂同學個人而已。」

「啊……原來如此。」

秋內總算聽明白了。

「所以,寬子應該早就知道京也和椎崎老師的關系了。」

「算是吧,雖說可能有點不太確切。」

雖然聽明白了,但秋內的心情還是無法釋懷。

他的胸口依然很沉悶。

秋內覺得考慮那些復雜的東西過於麻煩他再次把腿伸到了榻榻米上,雙手支在p股後面,看了看牆,瞥了一下正在睡覺的歐比,隨後把視線移回到間宮身上。間宮一言不發,似乎正在思考著什么,可能是說累了吧。秋內突然覺得撐在榻榻米上的手掌有些不對勁,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突然長出來一顆黑痣。可能是臟東西吧。他身邊沒有垃圾桶,所以就把這個東西放到了茶幾上。

「那個東西,是圓形的步行蟲嗎?」

「不是,是西瓜籽。」

「哦,那次掉出去的啊……」

今早的晨報隨意擺在茶幾上面,房子最上面的正好是電視預告欄。

「哎?」

秋內把臉湊到報紙前面,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徹底比較·危險家犬排行榜》

在一個八卦節目的內容介紹里這么寫到:

「這可能說的是y介君的那起事故吧。」

「電視台還是那個樣子,報道的焦點總是會錯位。」

間宮的話里夾雜著嘆息。看起來,他對這個節目多少有些不滿意。

「你想看看嗎?」

「那……就稍微看看吧。」

間宮打開一台舊式的小型電視機。畫面中間,幾個演員、嘉賓和「專家」正圍坐在「倒u型」的桌子旁,不負責任地討論著什么。不過,這中間並沒有出現y介和歐比的名字。

「實際上啊,短腿獵狗的這種狗有的時候會很凶猛。因為這種狗本來就是一種獵兔狗。」

「噢?是這樣嗎?那種狗看起來挺老實的啊」

「可別被它的外表騙了。那種狗真的很凶猛。」

「哎呀,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對了,教授,柴犬這種狗怎么樣呢?這種狗也很凶猛嗎?」

「柴犬是一種很忠誠於主人的狗。要是有人想襲擊它的主人,它就會保護……可……呢。我們舉個例子吧。」

可能是信號不好的緣故,畫面上不時地出現雪花,聲音也時斷時續。

「話雖如此,為了故去的少年,我們也應該盡早查明真相……才是啊。」

「您說的是啊。為了死者的家屬們,再這……豈不是無地自容了嗎?」

媒體們或許還不知道鏡子自殺的事情吧。否則,他們或許不敢去觸碰這個話題。

這個時候,畫面切換了過來,一個無比低沉的解說聲響了起來。

「事故突然發生——」

解說簡單地說明了一下事故發生的情況。畫面十分忙碌地切來切去,一會兒是尼古拉斯前面的馬路,一會兒是人行道上的花束。最後的畫面上,一條面目猙獰的狗瘋狂地叫著。這個畫面被處理得很模糊,雖然下面寫著「參考錄像」的注釋,但他們想讓觀眾參考什么呢?

過了一會兒,畫面切到一個遠景的靜止鏡頭。縱長的房子,紅s三角形的屋頂。

「在那個屋子里,幸福地生活著……」

「二樓離我們最近的那個窗戶……」

「玄關旁邊有一個狗屋……」

「就像一棟房子等比例縮小了一樣……」

「木原先生,取魚刺有什么竅門嗎?」

間宮突然換了台。

「還是料理電視節目有用啊。」

「說的是啊……」

電視畫面上,秋內母親最喜歡的「眼鏡木原某某」正在演示怎么做魚。他短粗的身體上圍著圍裙,十分麻利地把三條竹莢魚放到切菜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