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2)

執軸 未知 6291 字 2021-02-25

快捷作:的人一點兒沒察覺——就上次,他終於下好定金開車出來,遠遠地就看見下班的孟潔向他迎面走來,心里不由驚了一下,下意識地低頭,誰知這動作根本就多余,人眼光都沒偏一下,愣是直挺挺地和他的車擦身而過。

不怪志國替他不值,他真就是個榆木腦袋,孟潔在他倆戀愛的時候都冷靜得不行,更不要說現在這樣了,還指望她對他另眼相看,簡直就是痴人說夢。冰凍三尺非一之寒,事情一步步來吧,他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扛造,要再次拿下孟潔,也只剩這一條路了。

金光閃閃的工作機會

因為有吉吉之前那番不靠譜的猜測在前,再看到經理,孟潔不由得便有些不自在。

「這次的北京雙年展,你去一趟。」北京雙年展?自己公司一向不在那個級別,上一次陳贊他們要求,公司還嫌多事,最後陳贊自費去了一趟,回來還被罵了。這樣的好事,怎么會憑白掉在她的頭上?「……這回的策劃委員會里有個人是我原來的同學,建議我過去看看,你也知道,深圳那邊咱們才接的那個展會,我走不開,還是你去吧,你不是在北京上的學?我那同學常年都不在國內,這回掛個名回來看看,你去的話正好,個人學習之外順便幫我給他當個導游。」簡直是不知所謂,怎么聽怎么不是那么回事。但她能說什么?金光閃亮的機會,不容錯過。

領命回到座位上還沒坐穩,吉吉就顛顛兒地跑了過來:「上天言好事去了吧?你要不要回宮降吉祥?」什么跟什么,說得驢唇不對馬嘴。孟潔好笑:「苦差事。想不想要?我讓給你。」

「真的假的?到底什么事?」「出差,北京雙年展。」「噓——」沒想到她話剛出口,吉吉就緊張地噓她,然後站直身體特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看見沒什么人注意他們這邊,這才背著她悄悄揮了揮手。早已經習慣了吉吉的神神叨叨,孟潔笑著「嗯」了一聲,果然看著吉吉故作鎮定地向茶水間走。

隔了一會兒才跟過去,剛到門口就被吉吉一把扯進去:「你還笑?!大禍臨頭了你知不知道?」

怎么了?「今天上午你請假沒來,不然我看你現在還笑得出來。」看她還一副無知無畏的樣子,吉吉就氣不打一處來:「也怪我,烏鴉嘴。你知不知道經理夫人今天早上殺過來了?」

這位太太偶爾會過來探班一下,大家也已經習以為常了,吉吉為什么這么大驚小怪?

「我去送深圳那邊傳過來的資料,正撞上她從里面出來,那個臉!」吉吉說得自己鼻子眉毛擠成一團:「經理被扔了一頭的碎紙,喏,我還從桌上順了一片出來。」說著吉吉就從口袋里摸出一角紙屑遞給她。孟潔接過來,是類似發票的東西,揉得太皺了,又是殘破的,只隱約看見一個「坊」字。

「這什么?」「什么?送花的憑據!」吉吉壓低了聲音大叫:「我說那花兒是他送的你不信,自己看看。你以為經理為什么這么好心派你去北京,那是因為以他夫人那彪悍勁兒,肯定要一查到底的,現在是拿到了收據,接下來肯定就是打聽收花的人!」所以經理急著打發她走是么?看來,這世上還真沒那么多平白無故的好事,痴心不已的仰慕者?金光閃閃的工作機會?統統變成一場笑話。「喂,你不是打算找經理鬧吧?」看著孟潔臉上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表情,吉吉擔心地問。

「我傻啊?」孟潔搖頭。誰會去做那種此地無銀的蠢事?經理自己惹的禍,就讓他自己去擦股;至於她,只當是借這個機會透口氣——雖說那天秦爽聽了她的話,臉慘白慘白的,不過以他一貫的軸勁兒,是不是肯就此放過她,她心里可一點兒譜都沒有。想順了這些道理,孟潔自問無愧於心,也就不再糾纏在無謂的問題上,回家准備出差要用的東西。臨要出發前,經理來了個電話,說是還有一家報社的記者要一起去,讓她跟這位記者先聯系聯系。

約了時間,她跟女孩子見了個面。女孩極瘦,個子也高,會打扮,米帶帽夾克,深灰抽腳褲,棕登山靴,看起來練得很。說話也很猛,上來第一句就是——「拉拉。」孟潔嚇一跳,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么大方。女孩笑起來:「我的名字。叫我『拉拉』就行。」為自己之前的想法尷尬,孟潔只能自我介紹:「孟潔。」拉拉並不在意,只問:「那個梁准,你對他了解么?」梁准?孟潔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經理的同學,那位策劃委員:「呃,不是很了解。」

拉拉聽了,「哦」了一聲岔開話題。完了。她聽經理說,這女孩這次去的任務主要就是采訪這個梁准,看來是個挺敬業的人,估計是希望從她這里先行了解一些內部資料,壓根兒就不知道她孟潔是由於「特殊原因」被派出去的。

沒法跟拉拉解釋自己這是因為上司家變被驅逐,孟潔只能僵著張臉傻笑。回到家想想又覺得不管因為什么原因出去,這畢竟是個工作任務,還是抓緊補補課為好。結果不補還好,補完了更覺得自己這趟出的是閑差:那策劃委員超級牛,本地人,中央美術學院碩士,上世紀末移居巴黎,現在是阿姆斯特丹皇家美術學院教授、美國明尼蘇達州沃克藝術中心國際藝術委員會成員,專業領域內的行家里手,成績卓著——芬蘭的「從中心出走」展覽、倫敦的「巴黎人」展覽、南非的「約翰內斯堡雙年展」,還有墨西哥的「國際攝影雙年展」。你說,這樣一個滿世界飛的人,怎么會需要導游?心里對吉吉的那番話的最後一絲不確定也消失了,孟潔徹底相信自己是遭了無妄之災,只希望回來之後經理已經收拾好了後院,否則,她可能真要考慮收拾東西走人了。

心底的事兒到底是讓志國給勾起

知道段志國挺把自己當哥們兒的,但秦爽絕沒想到他會為了他的感情問題大老遠地飛過來。

在機場接到人,秦爽笑:「你也太誇張了,弄得跟個娘們兒似的,別指望我感謝你啊,我這兒惡心還惡心不過來呢。」段志國也是一臉大便樣:「說誰娘們兒呢?我那就是開個玩笑,誰還真為了你那點兒破事兒費這勁哪?!還不是為了那單皮卡。要不是之前你說你幫不上忙,我會到處找人么?現在找著了,人手頭正有筆生意在這邊,我這才——」「我說嘛。」秦爽松一口氣的樣子:「安排了住的地方沒有?」「你介紹吧。這地方,也不知有沒有住起來舒服的地兒?」段志國沒什么精神。

多年的朋友,秦爽自然知道他嘴里的「舒服」指什么,懶得搭理,只說:「實在不行,在我那兒湊合湊合?」「你那兒?」段志國哼一聲:「你不是到這兒下放鍛煉的么?估計你那兒也就是一單身宿舍吧?」倆男人擠一張小床?他不好這口兒。秦爽嫌他無聊,沒再多說,直接把人帶到地方。「你什么時候在這邊兒買的房?」段志國進了門兒,驚訝得不行。「看著怎么樣吧?」秦爽問。「還行,小了點兒。」段志國四周打量了一圈:「看樣子你是真打算在這兒扎根了。」

扎不扎根他不知道,但孟潔一天在這兒,他就得賴著不走。120平的房子在這小區里不算小了,但跟他們在北京住的當然沒法兒比,志國看不上這兒很正常,他也沒想過第一個進到這房子里來的會是志國,所設想的那個人是個什么脾氣他倒是清楚,房子大小在其次,重要的是,這是他用自己掙的錢一平方一平方實打實買下來的。時間不早了,可段志國從來都是夜生活豐富的人,這時候也不困,洗完了澡坐在沙發上,想了半天才抬頭挺沉重地開口:「秦爽,兄弟我對不住你啊。」「怎么了?」秦爽才發現家里根本就沒有多的床單被罩,正想著這點兒也不知道超市什么的還開沒開著,冷不防被段志國這一句打了岔。「來這兒之前,我眼看著單子快丟了也沒找著能幫上忙的,就按你說的去了趟你家,你家老頭在呢,我沒留神,把你那事兒漏出去了啊。」什么事?「就你現在跟那丫頭的事兒唄。」他和孟潔?哦,那沒事兒。老頭子精明著呢,那么三催四請外帶威脅恐嚇地也沒能把他弄回去,心里想必早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要發飆早就發了,斷不會等到今天才因為志國的幾句話怎么樣。

這么想著,秦爽安慰段志國:「我當什么事兒呢,放心,沒人怪你。對了,我這兒就兩床毯子,你鋪一床蓋一床行嗎?」「怎么不能對付啊!」段志國根本不在意這些,還繼續剛才的話題:「我跟你說,你可別不當一回事兒,我看你老頭兒那樣子,可不像是沒事的。」看看秦爽還是沒什么反應,又說:「我知道,咱們跟那幫衙內不一樣,對這種事兒,家里也沒他們父母那么變態。再說以之前我看著孟潔那拽樣,估計她家條件也不差,這些問題都不大。可是,你老頭兒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其它的事兒啊,那天他的臉可不怎么好看。」秦爽不以為然。老頭兒能知道什么?當初他和孟潔處了那么長時間,老頭兒也不過就問了那么一兩次,都輕描淡寫得很,深入一點兒的東西,就算老頭兒知道,估計也都是從他媽那兒打聽的。至於後來他們倆鬧崩了,老頭兒對於兒子終於能踏踏實實在自己眼前待著做事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更是啥也沒說。現在隔著天高皇帝遠的,不至於還背後鼓搗什么吧。見秦爽半天沒吭聲,段志國不放心地問:「哎,我說,你跟那孟潔,現在到哪兒了?」

「哪兒也沒到,磨著呢。」「磨?這可不像你的風格。」秦爽樂:「我什么風格?」「你什么風格你自己不知道?不要臉唄。」「我不要臉人家要啊。」秦爽不願多說,「是出了點兒事,反正,再看看吧。」

「算了,天要下雨你秦爽要泡妞,我是管不著,就是提醒你一句,你家里那邊兒,可能真沒你想得那么開。」「知道知道,我謝謝你還不成么?」秦爽說著指指空著的那間卧室:「別跟這兒坐著了,你明兒一早不還要見那人去么,睡去吧。」段志國點頭,站起來往那邊走:「里邊兒你收拾了么?我可不想看到啥香艷的。」

「得了吧,當我跟你似的,滾!」回到自己的睡房,秦爽自己是一點兒睡意沒有,心底的事兒到底是讓志國給勾起來了。

他人再軸,也知道上次談話把孟潔得太緊了,這要再上趕著一直找她,沒准兩人就真完了。不過,就這么耗著他也擔心,孟潔那人心里容易裝事兒,她她跟你急,晾著她又怕她誤會自己真介意什么,他是真犯愁。想想真是挺恨自己的,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他那時候怎么就那么混呢?

也是那時被孟潔直截了當的分手給砸蒙了,覺著大老爺們兒必須有點兒硬氣,人巴掌已經直接甩到臉上來了,總巴著也不像話。轉頭再想卻又不甘心,舍不得針對孟潔,所以轉而打擊李東明。現在想來,當時用的那些手段也不怎么能見人,躲躲藏藏的,不像個男人。可看著李東明焦頭爛額的樣子他的確痛快——如果不是後來知道孟潔生病,這痛快估計還會持續很久。終於忍不住去看孟潔,她哭,他當然心疼,可想安慰人家還不讓,氣得他,心里原打算求和的想法飛了個無影無蹤,什么話混挑什么話說,就忘了孟潔那倔脾氣,也是個受不得激的主兒,居然連他租的房子也不住了,自己另找了個也不知什么破地方去住著,給他來了個人間蒸發。

孟潔一直說就算他家背景再強也不信他就能一手遮天,還真讓她說著了:李東明的公司在他一連串的動作下終於決定要結束在北京的業務,孟潔自然也就暫時沒班可上了,沒有所謂到公司找人這一說;於是只能千方百計地想其它招兒打聽她的新住址,可兩三個月下來,他愣是一點兒信兒也摸不著,最後著急得沒法兒,他甚至直接打電話去問過李東明,結果那家伙怎么說來著?

「問這嘛?你還嫌煩她煩得她不夠?我明告訴你秦爽,公司的事兒我的確沒辦法玩過你,但我不會看著你這么坑孟潔。沒錯,我就是喜歡她,你要真是個男人,就放她跟我走,我是沒你那么本事,但至少我不會把女人死才甘心!」他氣不打一處來:你李東明裝他媽哪門子的蒜?你是男人?!你是男人就自己正經找老婆去,挖人牆角算個鳥!可氣歸氣,從李東明的語氣當中他可以聽出來,孟潔當時肯定還在北京,並且和李東明肯定有聯系,怎么著這也算是一線希望吧,李東明的住址是他早就知道的,找不到孟潔就先找他。

跟了李東明好幾天,他發現這家伙倒沒去找過孟潔,似乎專心之至地忙著為開辟自己事業的第二春想辦法。但他秦爽是誰?跟孟潔在一塊兒的這幾年,別的沒練出來,耐心這東西是最不缺的。

最後終於讓他等到李東明去找孟潔。看著李東明上樓,他恨得牙癢,在車里抽著煙,眼睛就沒離開過樓門口。還好不一會兒李東明就下來了,一個人,他沒心思管他接著要去哪兒,正主兒找著了,剩下的就是守株待兔。讓他待著了。那天下午,孟潔出來了,招手就攔了輛車,他趕緊在後面跟著,結果那車越走越奇怪,最後居然停在了協和門口。人太多,他跟到門診樓前就把人跟丟了,知道進去找就是浪費時間,脆還在外面候著:她手里沒拎東西,應該不是來探病的。自己身上不舒服?之前的感冒沒好明白?之前在校醫院他就怕這個,還特意讓醫生多開了兩天的吊瓶,她沒老實去打?可就算是這樣,感冒也不至於來協和吧?

心里一堆問題,就等著孟潔出來好問,誰知道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他沒法兒,還是進了門診樓,上上下下無頭蒼蠅似地到處找,最後算是領教了協和的實力,樓大人多,上哪兒大海撈針去?

只能第二天再到孟潔住的地方,想著再碰上她就直接問,可沒想到,這回一等就是三天。第四天的下午,終於見著孟潔出現在樓門口,雙手提著個編織袋,一步一挪地出來了,他直接上前堵人。

「你——」孟潔向後退了一步,對他的到來很是吃驚,可眼神里除了吃驚似乎還有別的什么。

他沒細想,只盯著她慘白的臉和滿腦門子的汗:「這都多久了?你感冒還沒好?」

「有事么?」她偏開頭問。「咱能不能再談談?」「我還有事。」孟潔還是語氣冷淡。人都站不穩,她還有什么破事?!他看不下去,直接伸手扯過她手里的東西,轉身往自己車那邊走:「那咱們就車上談。」孟潔見東西被他搶了,無奈上車。兩人半晌都沒說話,最終還是他先忍不住開了嗓:「……你去告訴李東明,讓他別折騰了,我不再為難他了。」孟潔只低著頭摳手指,也不知聽進去沒聽進去。無所謂,畢竟李東明不是他真正關心的對象:「你也別折騰了,看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樣子了?」

聽到這兒,孟潔愣了一下,然後笑,直笑得他心里涼颼颼地這才緩緩開口:「他這邊都已經收拾好了,准備去深圳,我也打算過去。」如果說之前她的人間蒸發對他是鈍刀子割,那么這一句,就是一刀見血。

「孟潔,你鬧騰夠了么?我真挺累的。之前我嘴上雖那么說,可說老實話,我真不覺著你有多喜歡李東明。這段時間我想了,你這么不待見我,跟李東明什么的恐怕關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