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點將(1 / 2)

魔臨 純潔滴小龍 3244 字 2020-07-03

馮觀終於得以念完了旨意,

長舒一口氣。

待得一聲「欽此」之後,

欽差隊伍的隨從們則將旨意上說好的「酒肉」和「賞銀」推了出來。

酒壇上,封著「御」字,肉上,則掛著封條。

銀錢,是一籮筐一籮筐的裝了幾輛馬車,同樣,在上頭貼著「御」的封文。

酒肉銀錢,都是馮觀向伯爵府借來的,這是應有之意,但當馮觀和張遠山看到這一幕時,二人馬上對視一眼。

這些東西,他們是准備好了的,原本是打算閱兵完了後再對雪海關將士進行犒賞,但現在閱兵還沒開始呢,怎么就這么著地推進校場里來了?

這必然是下面的人弄錯了時辰,但就算是弄錯了,外圍游弋的騎士,也應該加以阻攔才是,哪里有演武還沒開始就先發賞賜的道理?

但「御賜」之物,既然已經被拉進來了,自然就沒有退出去的道理,任何的規矩,都沒有陛下的顏面大。

所以,馮觀先回頭對鄭伯爺訕訕一笑;

鄭伯爺也回以溫和的笑容。

下面推著一大車一大車酒肉銀錢進來的欽差隨員們,開始分發賞賜。

然而,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原本預計熱切哄搶的場面沒有出現,

甚至,

軍列先前是什么樣子,現在也依舊是什么樣子。

所有人都抬頭挺胸,目不斜視。

昨晚剛殺的豬,新鮮的豬肉,送到軍士的們的面前,他們也不伸手去拿,全當沒有看見。

更讓人咂舌的是,

就是將銀錢送到他們面前,他們也依舊不接,任由銀錢摔落在了地上,滾成一片。

沒人動,

沒人看,

沒人接,

沒人拿。

雪海軍從在翠柳堡起,就注重軍紀軍律,而軍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賞罰分明。

縫作戰,

一切繳獲,都需交公,再由上方根據軍功條例進行分發。

但有發現私藏者,殺無赦,這是鐵律。

和極高的軍律相同的,還有極好的待遇,軍卒者,但凡入軍伍,入標戶,子女免費入學舍,病者有醫館免費拿葯,月月有錢糧補貼,戰死者有撫恤。

森嚴的軍律必須匹配上極好的待遇,否則軍士就會離心離德。

但有操練,早晚會操時,都會由軍中文書官來大聲問話:

你們是吃誰的飯!

你們是拿誰的餉!

再加上先前宣旨時的那一出,如果說第一次,軍士們只是憑借著這種本能行事的話,那么這一次,大家心里其實都有數了。

這是,要別苗頭了。

也正因此,更不會有人去觸碰這些賞賜。

馮觀的臉色有些掛不住,

這時,

鄭伯爺開口道:

「馮公公,依本伯看,還是先演武後,再行賞賜吧,演武最優者賞賜最為豐厚,馮公公意下如何?」

馮觀馬上道:

「伯爺所言極是,就依伯爺所言。」

傳話後,那些欽差隨從們馬上將賞賜之物又拉了回去。

隨即,

鄭伯爺看了一眼梁程,

梁程攥著刀,

揮手示意,

一側的旗手馬上打出旗語,

下方的各鎮兵馬開始迅速歸列,演武,也就是閱兵,正式開始。

………

夜涼,風清。

一鍋酸菜魚,配涼菜三盤。

桌上放的不是酒,而是溫茶。

張遠山和馮觀面對面而坐,張遠山吃得很慢,馮觀下箸很快。

前者,在禮部這種清閑衙門,得懂得將一刻的事,去掰碎了攤平成一天來做;

後者,得早早吃完,萬一主子喊你了你不在,那就是天大的罪過。

「何感?」

馮觀問道。

問的,自是白天的閱兵。

張遠山喝了一口茶,道:

「甲胄鮮明,秩序井然,雖未曾領兵,但張某已然能看出,這雪海軍,當是有當年靖南軍之風范。」

馮觀微微一笑,吃了口魚片,又順了口酸菜,抬起頭,長嘆一聲,拿起茶杯,舉起,卻沒喝,而是撒在了桌旁。

方寸之間,自成格局,二人腳下,自成一片水波霧霾。

這只是煉氣士之中上不得台面的一個法門,其效用,和那些走街串巷的變戲法的差不離,但這就像是在門上掛了一串鈴鐺,誰要推門進來聽些什么,鈴鐺就會響。

之所以上不得台面,正是因為,也就只能聽個響而已。

馮觀身為魏忠河的干兒子,自是有點手段的,再說了,燕國皇宮的太監因那位太爺的緣故,所以一直都有煉氣修行的傳統。

張遠山搖搖頭,道:

「今日之閱兵,一則是為了鼓舞軍心,畢竟平野伯入楚歸來還沒多久,眼下又要入京,軍心不抓一抓,難免下面會生亂;

二則是為了做給你我二人看的,近半年來,朝廷通過選官任官的方式開始逐步收取晉地地方治權,早就引起地方軍頭不滿,平野伯此舉也是向通過咱們的眼睛,去告訴穎都,甚至是告訴朝廷,雪海關地界的治權,他不會交出去的。」

馮觀拿起茶壺,給自己續了一杯茶,道:

「那為何其他軍頭忍得,他平野伯忍不得?」

張遠山聞言,笑了,道:

「生而為人,誰又天生願意受那拘束,無非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罷了,別的晉地軍頭子能忍,那是因為上面有靖南侯爺壓著,他們不想忍也得忍;

但靖南侯爺看重平野伯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世人皆知,他平野伯會不知道?

正因為他不需要忍,所以就不用忍了。」

「但這般做法,也實在是太過火了一點,雜家先前,可是在宣旨。」

「更過火的事,他平野伯又不是沒做過,三皇子如今還在湖心亭呢。」

「這倒是確實。」馮觀點點頭。

張遠山將一塊魚頭夾入自己盤中,一邊撥弄著一邊道:

「咱們陛下,英明神武,有容大海之量,就算是馮公公您回去,添油加醋地當著陛下的面說一遍,咱陛下也會一笑置之,只當作是年輕人在發發脾氣發發牢騷。

嘖,

年輕人。

平野伯,確實年輕,比張某還小幾歲。」

「年輕人,年輕人。」馮觀重復著這句話。

「年輕好啊,年輕意味著犯錯沒什么大不了的,更能為陛下所包容,再說了,雪海關這兒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你我也都看見了。

北方的雪原何時再出變故,誰又知道呢?

南方的楚國這次吃了這么大一個虧,皇室和屈氏都丟了面子,雖說現在雙方默契各自退兵停戰了,但一旦再起刀兵,雪海關的這一支兵馬,是必然要南下的。

否則,楚人一旦入晉,拓開了晉地,那么雪海關頃刻間就將淪為一座孤島。

再看看雪海關方圓百里,可見多少村落升起炊煙?又見多少城郭是真的有人居住的?

雪海關,能有今日景象,殊為不易啊。」

「張伯大,你到底站在哪邊?」

張遠山很平靜地道:「我站在大燕這邊,今日所見所聞,咱看,也就當看了,回去後,該傳的話,也得傳,但一不可添油加醋,二甚至得幫平野伯遮掩一二。」

「憑什么?」

「憑你就算是說了實話,咱們陛下也會嫌你煩!」

張遠山的聲音一下子提起來。

馮公公的氣勢當你餒了下去。

「馮公公,張某可是看在你我同行趕路這么多日子的份兒上才這般提點你幾句,是,我是外臣,您是內臣;

內臣所需,乃是一個忠字,但那也得看在什么地方,外臣需要名聲,梗著脖子故意和陛下對著干,陛下多半只是笑笑;內臣,你需要名聲做什么?」

「雜家……」

「話,張某就說到這兒了,其實這些話張某就算不說,等回去後,魏公公肯定也會與你說的。

想想看平野伯身後站著誰吧,

靖南侯,六殿下,

哪個是你惹得起的?

退一萬步說,不看別人,就看眼下這平野伯,陛下贊其為大燕下一代軍中砥柱,你推得動么?

找台階踩著上去,這也是人之常情,但有些台階上,可全都是毒刺。

甚至,今日這事,但凡有太過明顯不利於平野伯的風聲傳出去,這口鍋,也都是咱們倆來背。」

「雜家,明白了。」

「那就請馮公公收了這神通吧?」

馮觀袖子一揮,桌旁的水霧頃刻散去。

張遠山用筷子指了指這酸菜魚,

道:

「多吃點兒,雪原池子里才有的魚,別的地方想吃也吃不到呢。」

馮公公又夾了一筷子魚片送入嘴里,

道:

「確實鮮美。」

……

小亭,燈籠,瓜子。

梁程坐在瞎子對面,

問道:

「怎么不去監聽一下?」

瞎子搖搖頭,道:「他們說什么,並不重要,而且也很好猜;

無非是一腹誹,二不滿,三發泄,四自我調解,五看現實,六認命。」

「這樣子聽起來,確實沒什么意思。」

「是啊。」

「這次入京,你規劃好了么?」

「哪來得及,只能路上再好好盤算盤算,不同於上次主上自己進京,那時的他,只是靖南侯身邊的一個配角,這一次,卻是要做那當紅花旦的。」

「人手,好像不夠。」梁程說道。

三兒還在梁國,阿銘依舊沉睡,四娘受傷且雪海關必須留瞎子或者四娘其中一個負責運營,梁程自己,也是要留下來統兵的。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