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能將一個殺人魔王看出孩童形象,證明鄭伯爺的審美,也是畸形到一定程度了。
「城內拿下了么?」
周懷宗和奉遠陽被活捉了,石家那個老三戰死,西山堡內群龍無首,應該沒什么問題了。
「大部肅清了,余下的,還得等到明早再清查一遍,謹防漏網之魚。」
李富勝咬了咬牙,道:
「這一仗,可算是痛快了,一掃前些日子肚子里積壓的那些悶氣。」
「您開心就好。」
「鄭老弟。」
「嗯?」
「鄭伯爺?」
「怎了?」
「平野伯爺?」
「老哥?」
「鄭凡。」
「您說。」
「以後只要你在,哥哥我,就聽你吩咐,你指向往哪里沖,哥哥我就往哪里沖。」
周圍不少將領和親衛聽到這話,都愣住了。
之前自家主將對平野伯客氣,那是因為平野伯爵位以及在靖南王面前的恩遇在這里擺著;
但剛剛這番話,
意味著自家主將是對平野伯完全服氣了。
鄭伯爺伸手指向了西邊,
西邊,
是望江的方向,
是穎都的方向,
更是………燕京的方向。
李富勝的眼睛,越來越亮,先前因為一通殺戮而已經發泄得差不多的那股子邪火,在此時,像是又有了升騰而出的征兆。
但鄭伯爺的手卻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圈,
然後撓了撓頭發,
道:
「老哥你這話說得就言重了,唉,肚子餓了,可有吃食?」
李富勝笑著道:
「你是今日的大功臣,自是得好好招待,我這兒,酒沒有,但好茶好菜卻不少,就看你到底有多少肚皮,敢吃多少了。」
「我這人啊,有個習慣,遇見好吃的,先全吞了再說,就算肚皮撐破了,也得先把那口舌之欲給過足了。」
一邊的樊力聽了這話,也學著主上,哦不,明明先前是主上在學他的招牌動作,跟著撓了撓頭,道;
「俺也一樣。」
李富勝則道:
「吃破了肚皮可不成,王爺前些日子才對我三令五申,讓咱悠著點,可不能再腦子發熱上前去,王爺說,我要是沒了,他再找個人來壓服這些崽子,太麻煩。
哥哥我呢,一向守規矩,可不敢稀里糊塗的撐死。」
鄭伯爺點點頭。
不過,李富勝又道:
「但如果真有軍令下來,那撐死,就撐死吧,哈哈。」
………
鎮南關,
大將軍府;
早晨,西山堡照常升起了狼煙,意味著燕人的攻勢,又開始了。
這,倒是習慣了。
比起東山堡的快速陷落,西山堡的表現,才算正常。
年大將軍坐在門檻上,
手里拿著一個石榴,正在慢慢地剝著吃。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這一塊石榴,正在被一點點地剝離出去,然後,吃掉。
而自己,卻偏偏無法強行改變什么,也不敢去強行做什么。
後方,
攝政王壓下了所有彈劾他的折子,讓其在鎮南關好生地打仗。
打仗,打仗,
這打的什么鳥仗?
「嘖,嘖。」
石榴,有些酸牙,但年堯還是在繼續吃著。
白家人死了,那就死了吧,打仗,哪能不死人呢?
石遠堂也死了,柱國,又死了一個。
死了也挺好,誰讓這老東西倚老賣老,一定要跑前面去。
哎呀;
接下來,還會有人死。
有名有姓的大貴族,會死很多,死很多啊……
年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前幾年,他幫攝政王南征北戰,擒拿多個叛亂皇子,現在,那些皇子都被圈禁在郢都,不殺他們,只是控制著他們,好吃好喝地養著,還會時不時送一些女人進去,生崽。
嘿嘿,他們,畢竟姓熊,是攝政王的兄弟。
那些貴族呢,跟著皇子叛亂,不,甚至是攛掇著皇子叛亂。
抓了他們,
罰等,沒封地,也沒殺幾個人!
攝政王曾問過自己,願不願意當他的田無鏡?
年堯笑了,
人田無鏡,現在還率領大軍在自己前面伐楚呢,就是這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殺驢,這么久了,人燕皇,不也沒做么?
而自己呢,
現在是戰時,無所謂。
戰後,
這些戰死的貴族私兵,貴族們,
他們戰死的賬,必然會被算在我年某人的頭上。
王上,
您說想讓我當您的田無鏡,
但您,
保得住田無鏡么?
一張張陣亡單子,
這是啥?
這是我年某人的,催命符啊!
「啪!」
石榴,
被砸在了地上,
引起了四周守衛的注意,
「娘的,酸死了個人!」
………
大燕中軍,
王帳;
黃公公跪伏在王帳內,
在其身前帥座上,坐著的是靖南王田無鏡。
其實,
軍中上下,哪怕是最得寵的平野伯爺,在靖南王面前,也向來是規規矩矩的時候多。
而在軍外,無論是民間還是朝堂,對這位大名鼎鼎凶名赫赫的大燕靖南王爺,則是帶著一種深刻的恐懼。
曾經,鎮北侯府一度是大燕朝廷的心腹大患,因為已成尾大不掉之勢,三十萬六鎮鎮北軍,有四鎮更是曾兵臨北封郡東方邊境,只要那位北侯一聲令下,二十萬虎賁可直指燕京!
然而,如今郡主雖然入京未嫁,但鎮北軍,已經被拆卸了大半。
反倒是大燕的這位南侯,打自滅滿門之後,於戰場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破國滅軍,未嘗一敗,且皆為大勝。
其人更是三品巔峰武夫,力挫晉地劍聖。
這樣子的存在,實在是太可怕了。
黃公公的膝蓋,在微微發軟。
作為宮里的紅袍公公,他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了,但在靖南王面前,他是真的提不起心氣兒,就差癱軟成一地的爛泥。
想當初,大皇子領東征軍於望江戰敗,左路軍近乎全滅,李豹戰死。
朝廷旨意請靖南侯出山掛帥,靖南侯自閉侯府大門,不見外客,使得連續倆宣旨太監撞死在了侯府門口的石獅子上。
黃公公當初也本有這個打算的,甚至,他已經要開始沖了,但,侯府門開了。
有這一層關系在,所以這一次陛下旨意,又是由他來傳達。
「陛下口諭。」
黃公公這是第一次跪著傳達陛下口諭,王帳內沒有第三個人存在,所以自是沒人可以來攙扶他,而他自己,是真的站不起身。
靖南王也沒有跪下來接旨,而是繼續坐在那里。
但黃公公卻沒有覺得這是什么大不敬的事兒,眼前這位,就是在陛下面前,也是以兄弟相待,完全可以不必在意這些虛禮。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敢呵斥眼前這位:大膽,還不跪下接旨!
「陛下問:仗,還得打多久。」
黃公公一個字不差的復述出來。
靖南王看著黃公公,
黃公公默默地又低下了頭,匍匐在了地上,他,不敢和靖南王對視。
事實上,靖南王也不是看的他。
在口諭說出來後,
於田無鏡面前,
似乎坐著那位九五至尊的身影,
他看著自己,
在問:
「仗,還得打多久。」
只是口諭,沒有走中樞下明旨過來,而是特意讓一個紅袍太監從燕京趕來,專門來問。
這里,每個字,其實都要推敲。
但,也不用推敲了,因為,太熟悉了。
靖南王嘴角罕見地露出一抹笑容,
你,
是要死了么?
————
和上一名的月票數拉近了很多,大家再加把力幫《魔臨》頂進第十!
下一章是晚上了,大家明早起來看吧。
莫慌,抱緊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