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五和崔佛手也不再言語,帶著門下弟子們一同向北門走去,期間,又有不少江湖游俠加入,隊伍規模一下子擴充到了千五之數。
郢都夠大,人口夠多,池塘水足,才能養魚。
只是當這一群人來到南門時,恰好撞見外面潰散下來的楚軍退入城中,後面,燕軍緊隨其後,倒是沒有一股腦地沖殺進來,而是選擇第一步控制城門樓。
「直娘賊,殺,殺回去啊!」
馬老五吼道。
但沒用,潰兵們只顧著往城內跑,壓根就聚集不起來。
其實,先前郢都城門外潰散的楚軍,有一半腦子靈光的,壓根就沒想著往城內跑,而是就地在城外潰散了。
因為他們自個兒心里清楚,自己是郢都的最後一道防線,自己都崩了,就算是退回郢都去,那又能指望得了誰來保護自個兒呢?
所以,這會兒逃進城內的潰軍,基本上都是傻乎乎的。
燕軍順著潰軍的後路進來已經占據了城門,馬老五帶著一眾江湖人士打算沖上去,卻被燕人的弩箭所阻。
江湖人士到底不是正規軍,一沒配合,二沒弓弩,三沒甲胄,四也沒盾牌,空有一身武力,卻偏偏發揮不出來。
同時,伴隨著占據城門樓的燕軍越來越多,雖然他們沒有選擇一股腦沖殺進來,但看著城門樓兩側越來越密集的黑甲,無論是馬老五還是崔佛手亦或者是陳蓮花,都放棄了以自身實力突進強行奪回城門的想法。
他們是能突進去,但突進去後,後頭的人可能根本跟不上來,到時候等待他們的結局就是被困殺在燕軍之中。
恰好這時一名身著藍色官袍的中年男子策馬而來,在其身後跟著的居然是巡城司的衙役。
巡城司這個職位,每個國家都有,其實也就是相當於一個地方的治安隊伍,跟後世派出所差不多。
「本官巡城司典尉官秦海,勞請諸位英雄稍安勿躁,我家大人已經去收攏潰軍去了,稍待片刻,我等一同發兵打將出去,奪下這城門!」
秦海的上官,就是昭越林,巡城司的上峰衙門,其實就是兵部,而昭越林正好負責這一塊。
觀星樓上看見燕狗來了後,
景氏那位就馬上回景氏在京中的宅邸找老祖宗去了,
昭越林則馬上組織起人手准備支援前方禁軍和燕人的廝殺,
只是,就連昭越林都沒料到,自己這邊的支援還沒組織起來,前面的楚軍就迫不及待地潰逃了。
但不管怎么樣,總得做一些事情不是?
馬老五、崔佛手和陳蓮花見狀,只能點頭答應。
這其實是一件很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並非特指崔佛手他們這些江湖人士以及秦海這位巡城司的典尉官,
同時也指的是城外的燕軍。
在輕而易舉地擊潰了楚軍後,燕軍並未快速地入城,只是進行了順勢奪門。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
就算是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戰場雛兒做燕軍主帥,也應該明白乘勝追擊的道理。
都已經打到敵國國都門口了,
敵國君臣除非腦子進水了,
否則絕不會在自己都城門口再來玩什么詐敗的戲碼。
相當於底褲都當掉了,你還在這兒裝什么翩翩公子呢?
但燕軍卻在此時保持著一種極強的克制,
面對這座近乎完全向他們敞開的都城,
這些如狼似虎的燕地甲士們,只能干瞪著眼,不住地咽著唾沫,但就是不能進去。
這是一種煎熬,一種真正的煎熬。
而城內的楚國軍民,面對著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卻還要繼續等待,這,其實也是一種煎熬。
大家都在煎熬著,
甚至巴不得這一刀能夠利索點,再利索點!
可偏偏持刀的那位,
卻一直沒有下達進城的命令。
皇城內外,這么多士卒,這么多百姓,只能因為那個人的意志而干著急。
……
靖南王沒有下令進城,哪怕城門已經在手。
他騎著貔貅,來到自己的中軍面前。
伐楚大軍,是由靖南王做主帥;
但世人皆知,靖南軍,才是靖南王的真正嫡系,靖南王於十多年前接手這支軍隊,任何一個校尉,都是他親自考核提拔上來的。
而靖南軍中,有一支人數在一萬左右的兵馬,戰時,基本都作為雷打不動的距離靖南王旗幟最近的那一支軍隊。
靖南軍中都以能夠進入那里為榮,雖然,他們每次都是沖鋒在前,死傷也最大,但他們在沖鋒時,距離他們的王爺,是最近的。
靖南王的目光,掃過前方騎士。
「家有妻兒者,出列!」
有士卒策馬出列。
「家中獨子者,出列!」
有士卒策馬出列。
「父子俱在軍中者,子出列;兄弟同在軍中者,弟出列。
凡出列者留守城外,
凡未出列者上馬聽吾號,隨本王,入城!」
最後,
總計三千騎士得以跟隨靖南王入城。
其余騎士,都想去,只要是能陪著他們的王爺一起,他們死都願意。
但奈何靖南軍最重軍紀軍律,所以那種哭天搶地我也要一起去的場景在這里,沒有出現。
田無鏡騎著貔貅,
手腕,
向前輕輕一揮,
三千騎士列陣,開始沖入城門。
耽擱許久的燕軍入城,
開始了!
………
昭越林終於收攏了一支潰軍,另外,還拉來了一批另一個衙門的兵丁。
而這一批屬於郢都的江湖人士,在這段時間,也沒閑著。
熱血褪去,偷偷跑掉了兩三百人,嗯,這是沒辦法的事兒,但大部分,還留著,且將附近街面上的門板給拆卸下來,打算做臨時所用的盾牌。
後方的衙役和兵丁則拿出了一些弓弩,
不管怎么樣,
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反攻隊伍,在燕人刻意遲緩沒有第一時間沖入城的前提下,還是成型了。
昭越林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活什么,因為他自己清晰地知道,在城外禁軍潰散之後,除非神兵天降,否則偌大的穎都城在燕人眼里,其實就是完全開放的,就是燕人面前的一盤菜,只不過燕人似乎嫌燙嘴還是怎么著了,沒急著動筷子罷了。
但昭越林還是認為,自己應該做點什么。
他懶得去參與那些貴族之間的密謀,哪怕,他自己也是貴族之一。
他騎著馬,在秦海的簇擁下,舉著刀,
喊道:
「本官與爾等一起,殺燕狗!」
各路衙役、兵丁、潰軍、江湖門派人士在南門處聚集起來的數千烏合之眾當即一起舉起兵器跟著大呼起來。
而後,
他們再度開始了向南城門的進發。
城門樓和城牆上,燕軍弓弩已經准備就緒,下方,也嚴陣以待。
說實話,
馳騁天下近乎無敵手的大燕靖南軍,還真不會將眼前這支烏合之眾放在眼里。
而就在這時,
沉悶的馬蹄聲傳來,
原本在城門下列陣的燕軍士卒馬上退散開去,
一尊騎著貔貅身著鎏金甲胄的偉岸身影緩緩自城門口駛出,
其身後,
兩名執旗手策馬扛旗,
一面,
是大燕黑龍旗,
一面,
是靖南王的王旗。
一時間,
先前被昭越林鼓噪起來雄赳赳的大楚義軍隊伍,
還沒真的交手,
頃刻就崩散了大半。
在燕國,
因為靖南王曾自滅滿門導致民間風評不好,
常被燕地父母拿來嚇唬不聽話的孩子:
「再哭,再鬧,讓南侯爺把你吃了!」
殊不知,
在燕國之外,
靖南王的名字,
足以讓敵軍心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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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劇情用大章一口氣寫完比較合適,但一看時間,就先發出來了,晚上不要等了,明天起來看吧。
晚安,抱緊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