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面子(2 / 2)

魔臨 純潔滴小龍 3232 字 2021-02-16

「干爹?」

「太子,是一國儲君,國本所在。」

說著話時,平西王的目光掃視四周,繼續道:

「許青衫罪行為太子所點破,羞憤自盡,想來遺書內,會有自承其罪之內容。」

「是是,是。」

「必然是有的。」

「王爺說的是。」

平西王爺點點頭,端起空酒杯,天天幫忙將酒倒上。

「諸位,再飲一杯,本王來晉西南,所為何事,大家應該都清楚,此戰之後方,還需諸位幫本王操持。

待本王擊潰乾楚小賊,凱旋後,將親自為諸位向陛下請功!」

這句話的意思是,欽差的事兒,翻篇了,接下來的戰事,大家應付得好,那就繼續和和美美和以前一樣。

一時間,諸位大人全部起身:

「願為王爺效命!」

「願為王爺效命!」

平西王的帥輦,在肅州城停留了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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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肅山大營的留守兵馬不出,第二日,依舊不出,到第三日,留守的兩位參將,將剩余的兵馬調了出來,來至肅州城外請求入列。

平西王依舊沒出面,而是按照先前接收其他部兵馬的規矩,將他們進行了收納安置。

隨即,

帥輦出了肅州城,開始向南,往南門關而去。

昨兒個下了一宿的雨,到現在還沒有停歇的意思。

遠處的南門關,高聳巍峨,就靜靜地矗立在那里。

論雄偉,它比不得雪海關,論形勢之重要,它比不得鎮南關,但在此時,它卻成了大燕統治下,三晉之地最為薄弱的一環。

大軍的營寨,就在後方,一望無際。

而此時,

在山坡上的一頂草棚下,劉大虎正煮著茶;

劍聖坐在旁邊,沒習慣性地打瞌睡,而是幫忙准備著茶具。

草棚下,

就這一對父子,外加一位靜坐在那里的王爺。

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打頭兒的,是任涓,在任涓身後,則是陳陽以及其麾下的幾個將領。

任涓是全身甲胄,陳陽則是一身便服,其身後的幾個將領則披著甲。

劍聖左手接過兒子剛煮好的一杯茶,右手拿起了龍淵。

任涓他們在距離草棚子還有一段距離時紛紛勒馬,轉為下馬步行。

同時,後方有信火傳出,隨即還有號角聲響起。

這意味著南門關的城門開了,按照預先的安排,南門關開門後,大軍將直接入關,接手這座關卡。

陳陽沒講條件,直接將南門關打開,這,算是一個態度。

劍聖覺得有些枯燥,道:「南門關的城門,又開了。」

「呵呵。」

鄭凡笑了。

上次南門關打開,是當初的晉皇現如今在燕京的晉王虞慈銘,親自開啟的。

劍聖嘆了口氣,道;「我一直在想,要是當初晉皇沒有自開南門關引燕軍進入,現如今的晉地,會是何種模樣?」

鄭凡毫不客氣地回答道:「你認為當年赫連家和聞人家的所謂聯軍,能打得過老田和李梁亭聯手率領的鎮北靖南鐵騎?

就算不從南門關繞後,就算是自馬蹄山沿線,堂堂正正地打,你覺得,那兩家,能贏么?」

劍聖是個實誠人,聞言,搖搖頭。

當年的靖南軍,是田無鏡十年磨一劍的產物,戰斗力,是巔峰,接下來的數年南征北戰,老卒戰死新兵補充再加上擴軍的稀釋,其實戰力,是下滑了的。

而當年的鎮北軍,剛剛從荒漠那里調過來,胡子上的沙子可能還沒料理干凈,那戰斗力,也是毋庸置疑。

最重要的是,兩位侯爺親自領兵,擱現在來看,簡直奢侈到無以復加。

鄭凡拍了拍手,道:「虞慈銘不自開南門關,無非就是燕軍會多死不少人,但晉人,會死得更多,數倍,乃至十數倍。

晉西之地,將和晉東一樣,近乎淪為一片白地。」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一切都是為了苟活,那道義,還有何意義?」劍聖問道。

「道義,是你拳頭足夠大時才能拿來做裝飾用的,拳頭不夠硬時,道義只是一張遮羞布。這世上萬千事,看起來,總給人一種含情脈脈的感覺,但實則,永遠都逃不離弱肉強食的鐵律。」

劉大虎很仔細地聽著王爺的話,在心里還在默念著。

這時,

任涓和陳陽等人走到了草棚外。

任涓,是鄭凡命他去的南門關,算是說客吧,畢竟他們都出身於靖南軍體系,可謂是老相識老袍澤。

此時,

任涓側開身,

陳陽帶著自己麾下的五個將領,直接跪伏在了泥漿地里。

「末將拜見王爺,王爺千歲!」

「末將拜見王爺,王爺千歲!」

鄭凡沒起身,甚至,沒往那邊看,而是端著茶杯,一邊喝著茶,一邊坐在那里,像是在出神。

雨,又變大了,打在甲胄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而穿著便服的陳陽,其身上,早就浸染上了一大片的泥漿。

跪著的人,依舊跪著;坐著的人,仍然坐著。

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

終於,

平西王站起身,走到草棚邊。

陳陽將自己的腦袋,壓得更低了。

他不是心悅誠服,他是被形勢所迫,因為除非叛國投奔乾楚,就只能無條件地開城門低頭,其余的路,都是死路。

許青衫的死,將抵消掉絕大部分官面上的罪責。

這無疑給陳陽麾下那些將領們,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他們並不會認為自己「徹底干凈」了,但哪怕只是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對他們而言,也是極好的。

鄭凡看著陳陽,

開口道:

「李富勝,死了。」

陳陽略微地抬起頭,張了張嘴,吸了口氣,道:

「末將,並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你若是知道,你以為你現在還有跪在這里說話的機會么?」

「是。」

「來時路上,我本打算在擊鼓聚將那一日,將你明正典刑,親自持刀,斬下你的腦袋!」

陳陽開口道:

「末將不怕死。」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可以給你身上潑臟水,殺了你之後,再告知世人,是你陳陽,私通乾楚,出賣袍澤,導致李富勝戰死,近乎全軍覆沒!

你說,

大燕的百姓,

是信我,還是信你?

煌煌青史,會怎么寫你?」

陳陽抬起頭,看著鄭凡,目光里,帶著不敢置信。

「不怕死,呵呵,不怕死,一句不怕死,就以為真的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么?

都他娘的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丘八,

老子現在是王爺,

你還只是個伯,

老子是黔首,你就是總兵了!

能坐上這個位置,是老子自己的能耐,否則,靖南王爺為何扶持我而不去扶持你?是王爺他徇私舞弊,刻意偏心么?

論打仗,

你陳陽比不過老子,

論手段,論心機,

你在老子面前,屁都不是!」

鄭凡抬起腳,直接踹在陳陽的肩膀上,陳陽被踹翻在泥水之中,馬上又跪伏回來。

「你踹吧,你打吧,我只求你一件事,末將只求王爺您一件事!」

「當先鋒?」鄭凡問道。

「是。」

「你想得,可真美啊?」

「求王爺您,成全!」

陳陽身後的幾位將領也齊聲道:「求王爺成全!」

陳陽攥緊了雙拳,近乎咆哮道:

「好死不死的,求您給我這個機會,讓我打完這一仗,要是沒死在陣前,等班師歸來後,我自刎於軍寨,絕不苟活!

至於我手下的這些人,是貶是罰,都由您,我只希望替他們求一條命,都是大燕的廝殺好漢,哪怕當一個輔兵,日後也是能為大燕戰陣殺敵的。

他們沒有錯,只是跟了我這個蠢貨!」

鄭凡開口道:「知道為什么我改注意,沒打算就此殺了你么?」

陳陽沉默不語。

鄭凡笑了笑,

繼續道:

「許青衫,是我逼死的,我本可以不臟自己的手,依照當今陛下的脾氣,他回京後,也斷不會有好下場;

且就算是許青衫,加上你一個陳陽,再加上你身後跪著這些個。

哪怕全都給老子砍了,

老子依舊覺得不過癮!」

鄭凡的胸口一陣起伏,

聲音在雨簾之中顯得格外壓抑:

「我那老哥,這輩子就一個嗜好,好殺人!

你們幾個腦袋,一個欽差的腦袋,哪夠他在下面玩得過癮吶。

本王,

這次要送下去一大片,數都數不清楚的茫茫一大片腦袋;

讓本王那老哥,

在下面,

也能喊一聲過癮!」

鄭凡一把揪住陳陽的脖頸,陳陽沒有反抗,被揪著站起身;

「知道你比本王差在哪里么?」

陳陽張口回答道:「我……」

「和欽差斗,是不是很有意思?呵呵,你要是直接把那狗屁欽差給砍了,直接扯旗造反了,本王還敬你是一條漢子!

可你在干什么?

你在那里學乾國文官那一套,稱病在家,我都替老王爺丟人,他手底下,怎么會養出你這么一個廢物出來!」

鄭凡伸出另一只手,

拍打著陳陽的臉,

這是一種極度侮辱性的動作,但不知為何,看著面前神情的鄭凡,陳陽,沒覺得羞怒,反而有一種赧愧。

「面兒,已經丟了,接下來,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地給本王我看著,看著……」

鄭凡一把推開陳陽,陳陽摔落在地上,濺起一片泥漿;

「看著本王,

是如何將你們丟出去的臉面,

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