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後頭,第一批,是誰?」
「是徐剛、徐淮與徐海三兄弟,按理說,他們是燕人,又是仨武夫,所以他們本就要求站在第一線,想要會一會這大燕的攝政王。」
黃郎有些擔心地問道:
「會不會出什么岔子?」
「主上是擔心他們是燕人,所以會,網開一面?」
「是。」
「請主上放心,凡是選擇入門的人,早就摒棄了自己在俗世的身份。這仨兄弟,雖然同姓,卻並非一家,而是後來結拜,挑了個順眼的姓氏,共同姓徐。
其中老大徐剛,當年還曾被燕國通緝追殺過。
再者,
到如今這個地步了,
我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黃郎看著酒翁,
微微低了低頭,
問道:
「記得酒翁您,是楚人把?」
「是。」酒翁隨即笑道,「所以,屬下對主上身邊的這位陛下,可一直很客氣呢,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黃郎則道:「那是因為,如今大楚國勢衰弱,所以酒翁您,有些瞧不起咱們這位陛下,可大燕呢?」
「不可能。」酒翁篤定道,「徐剛與燕國姬家,有仇。」
楚皇忽然開口:「再大的仇,一躺百年,又算得了什么?」
聽到這話,酒翁的神情有些變化。
楚皇又看向黃郎,道:「這幫人,除了實力各個強大,但組合起來,還真是一群……不,是比烏合之眾,還不如啊。」
對面來的,是燕國的攝政王;
這位近乎是一人打下大半個諸夏,造就大燕如今一統之勢的王爺,可卻讓三個燕人出身的黑袍武夫做第一防線。
這就相當於是兩軍對弈,你竟然用投誠的偽軍,去打前鋒。
黃郎有些尷尬道:「陛下您這話不該對我說,他們敬我一點兒呢,喊我一聲主上,但我啊,可從來都不敢以主上自居啊。
您也錯怪了酒翁,
這幫人,各個心高氣傲,若非是為了那預言為了那將來,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聚集在一起。
眼下只不過是強行因一個很大的利益,硬生生地湊成一窩罷了。
真想誰指揮誰,誰又能指揮得動誰?
有強有弱不假,
可各個惜命惜壽,他強的,也不敢為了壓制住其他人而大動干戈,虧本買賣,劃不著。
人家姑娘是一白遮百丑,
這群人,
哦不,
這群大仙兒,
得虧是各個實力強大,唉,也就只剩下個實力強大了。」
酒翁聽到這話,有些尷尬,但也沒生氣,不過還是道:
「請主上放心,那邊的情況,這邊都盯著的,屬下是不信那仨兄弟,會真的在這會兒反水,真要反,他們早就反了。
屬下再招呼一批人去……」
「不必了。」楚皇開口道,「我那妹婿既然人都來了,就不會轉頭就走的。」
此時,懸浮在高台旁邊的老嫗,則繼續主持著面前的光幕,
笑道:
「哪里用得著這般瞎操心喲,徐家三兄弟,三個三品武夫巔峰。
再配合這四方大陣的壓制,
解決一個臭棋簍子歪三品的王爺,帶六七個四品的隨從,也是輕松得很。
就是不曉得,其他那些人,會不會手癢癢。」
酒翁回應道:「哪里會手癢,自打醒來後,咱們這幫人,是多呼吸一口都覺得是罪過哦。」
「也是,所以才給那徐家三兄弟搶了個頭籌吧,不過他們也不虧,說不得等日後乾坤再定了,是靠貢獻分功德呢?
運氣好的話,這老天爺怕是也得對這仨更網開一面一些。」
「錢婆子你要是早點說這話,怕是那些個早就坐不住了。」
「我也就是這么隨口一說。
喲,
瞧著瞧著,
來了,來了,
哈哈哈,
正往咱這兒走來呢,
這派頭這氣勢,哪里瞧出來是個殺伐果斷的王爺。
可惜了,多好的一個女兒奴王爺,得是多少女子閨房所思的大好郎君喲。」
「錢婆子你春心動了?」酒翁調侃道。
老嫗「呵呵呵」一陣長笑,隨即,目光一凝,
罵道:
「這仨兄弟,竟真的要搞事!」
……
山谷中間,
徐剛站在那里,在他身後,才是大陣。
可以清晰的看見,在徐剛身後,幾乎就是一線之隔,還有兩尊偉岸的身影,站在陰影之中。
徐剛身上,是很古朴傳統的燕人打扮,頭發扎著簡單的發式,身上穿著的是燕人最喜歡抵御沙子的黑色長袍。
「攝政王?」
鄭凡也在此時停下了腳步,看著面前阻攔自己的人,又看了看,還在他身後的陣法。
「你是燕人。」鄭凡開口道。
且不看對方的衣著打扮,就是那口子燕地腔調,就已足以說明其身份了。
不僅是燕人,而且應該是靠西邊也就是近北封郡的人氏,硬要論起來,還能與自己這位大燕攝政王算是半個老鄉。
「徐剛在這里,與王爺說最後一句話,王爺可曾真放下了這天下。」
站在徐剛的角度,
站在門內人的角度,
能在此時,先站在陣法外一步候著,再說出這句話,已經是難得中的難得了。
眼前這位王爺,若是選擇不進這陣,還有機會可以逃脫這大澤。
無非就是冒著折損一個女兒的風險……
說白了,一個丫頭罷了,又不是嫡子,就算是嫡子,再生不就是了?
堂堂大燕攝政王,還會缺女人?
里頭的楚皇,說的沒錯,哪怕徐剛當初和姬家和朝廷有怨,可再大的怨恨,躺了百年,又算個啥?
只不過楚皇有另一句話沒說,那就是如果大楚如今有雄霸天下之勢,你提酒翁,對我這個楚皇,肯定會不一樣。
這沒法對比,可卻能猜測。
徐剛,就做出了這一決斷。
然而,
他的「大付出」,他的「大情懷」,
卻沒收到任何他所期望的任何理所應當的回應。
眼前這位大燕攝政王,
非但沒領情,
反而微微側了側下顎,
道:
「孤是大燕攝政王,既是燕地男丁,皆該聽孤號令,你身後那兩個,也是燕人把?
跪在一邊,
孤留你們,戴罪立功。」
徐剛愣了好一會兒,
在確認這位大燕王爺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後,
徐剛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鄭凡沒笑。
「我的王爺,我還真是有點敬佩您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沒必要在假惺惺什么的了。
我也曾做過燕軍,
但我不知現在燕軍之中,是否還有軍中較技的規矩。
我那倆兄弟,可以先不出來,我在外頭,給王爺一個單挑與我的機會。」
這時,
山谷上峰原本站著的那兩個黑袍女人,也就是曾和陳大俠與劍婢交手的那倆女人,默默地下了山,來到了後頭,遠遠地阻斷鄭凡等人逃跑的退路。
陣法內,也有好幾道強橫的氣息,掃了過來,顯然,里頭已經得知這仨兄弟,有點壞規矩了。
不過,既然一切都在可控,倒是沒人強行呵斥他們仨。
因為門內,不是門派,門派是有規矩的,而門內,壓根就沒規矩。
鄭凡嘆了口氣,
問道:
「非得一個一個地來?
就非得要玩這出一個接著一個送人頭的戲碼么?
以前我覺得這樣子很蠢,
現在我發現我錯了,
蠢貨永遠占多數。」
「王爺很心急么?其實,一擁而上和我與王爺您單挑,又有什么區別呢?」
鄭凡點點頭,
到:
「確實沒區別。」
瞎子此時開口道:「主上,既然對方想幫咱們快樂加倍,那咱們為何不答應呢。」
說著,
瞎子又回過頭對後頭喊道:
「後頭站著的倆,幫個忙,本以為會很快,誰曉得你們居然要玩兒慢的,我們馬鞍里有葵花籽與果脯,勞您二位幫忙取來,分與你們一起享用。」
……
「是在虛張聲勢么?」老嫗自言自語。
酒翁則道:「到底是用兵的大家,這氣勢,還真是有些唬人,虛虛實實的,再讓那些個大煉氣士探一下,重新確認一遍,外圍有沒有援軍或者隱藏的高手。」
老嫗有些生氣,道:「絕對沒有。」
不過,她還是灑水傳信,示意再探查一遍。
黃郎坐在那里,看著面前的光幕,抿了抿嘴唇。
頭發半白的楚皇,臉上帶著笑意,也不知道為何,他忽然興致變得高了起來,微笑道:
「不用攔截了,他不會選擇回頭。」
……
徐剛向前一步,
雙手搭於胸前,
道:
「死在燕人手里,也算是一種歸宿。」
鄭凡很認真得搖頭,
道:
「是悲哀。
你們若是在我麾下,能建立多少功勛啊。」
「王爺說笑了,我們不在門內,怕是早就成枯骨了,可等不到王爺您的召喚。
王爺,
請吧!」
「你不配與孤交手。」
「哦?」
鄭凡開口問道:「他們既然要這么玩兒,那咱們就陪著這么玩兒。誰先來?」
「俺來!」
樊力向前一步,將手中斧頭插入地面,單膝跪伏在鄭凡面前。
徐剛笑道:
「王爺自己是三品高手,說不屑與徐某交手,然後……派出一個四品的手下?
王爺,您這是瞧不起人吶?」
鄭凡舉起烏崖,
搭在了樊力的肩上,
剎那間,
一股強橫的氣息,從樊力身上迸發而出。
徐剛一愣,
這個鐵塔一般的漢子,竟然在此時,在這一刻,破境入了三品!
這……這么巧的么?
鄭凡收回烏崖,
很平靜地道:
「好了,夠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