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部分(1 / 2)

娑羅 未知 6193 字 2021-02-25

最後一回,是在訣別那日。出外與眾人道別前,他定要我戴起內有深意的耳飾,從後環住我和腹中的骨r,抱一絲希冀,盼著苦盡甘來的一天。只是我們忘了洛妃一家破鏡重圓,不過是伽羅國人傳誦的唯美神話。現實容不得太多的皆大歡喜。奇跡終未眷顧,我們亦為上天所棄。自嘲一笑,戴起宛若凝淚的耳飾,自近旁的宮人手里接過瓷瓶,穩穩捧著出殿,和即家兄妹坐上茈堯焱遣來的馬車,去往蘭滄侯的枺潮鷦貳?br /

按祖制,未行正式的剃度儀式,淑太妃仍是先帝後妃,本該葬在帝陵近側的惜園。可我不願陌生人碰觸他們父子,亦不願已然滿腹遺恨的丈夫在這陌生的土地倍受思鄉之苦,所以先前禮部官員兩度來請,我抵死不交出祖孫三人的骨灰。亦許是親手將自己的母親推進萬劫不復,多少心虛,茈堯焱未有下旨迫我屈從。可他反復無常,縱是不舍與丈夫兒子從此分離,可將祖孫三人帶給別苑里的母親照應,待到將來設法令茈堯焱松口,放蘭滄侯和母親回瀾翎,我的丈夫便可落葉歸根,回到他舍命保全的故鄉。

望著簾外朦朧煙雨,我悵然,可念及即要見到的公公,皺攏了眉。

對助紂為虐的蘭滄侯,我多少遷怒。可彼時聽說他得了失心瘋,又是百感交集。骨r相殘,除了將自己關進蒼茫,與世隔絕,確無他法。闔了闔眼,默聆車頂嘩然雨聲,直待馬車穩穩停下,近旁的螢姬起身去撩竹簾,便見那抹熟悉的淡雅身影靜立別苑前,神色凄然,望著我走下馬車,眼中漸然潤濕,扶著瑛嬤嬤的手,徐步上前。

「母親。」

我柔聲喚她,卻將她不輕易現於人前的淚給了出來,展臂擁我入懷:「我們造的孽,為什么要你們來還……」

怨天尤人,也換不回我摯愛的丈夫,更毋庸擁住我的女子亦曾深受其害。我閉眼搖首,將瓷瓶遞給瑛嬤嬤,扶著母親走進眼前那座死氣沉沉的古苑。松映寒塘,樹寂花愁,相攜一路,靜默無聲,走過重重回廊,終是在間昏暗沉寂的屋子,見到我那一生未曾清醒的公公。

「御醫怎么說?」

借著微光,我端詳怔坐窗前的男子。如不是那雙昏黯無光的眸子,我那傻丈夫活到這個年紀,當便是這般模樣。假想登徒子得意揚揚地誇耀自己英容不減,仍是風流倜儻的老帥哥,我揚了揚唇,心中酸楚。未察我異樣的神情,母親悵然搖首:「御醫說他憂思郁結。惟有他自己解了心里的結,方有可能醒轉。」

見丈夫披散的頭發因是呼嘯狂風,凌亂不堪,徑自過去,盡可能輕地放下窗子。可原本呆滯的男子見此情狀,立時瞠目,跳起身來去抓妻子的手。見他神色狂亂,我生怕母親受傷,忙令朱雀守上前拉開二人。母親卻是抬手輕止,凝住丈夫狂怒的眸子,輕柔反握:「這雨看是有一陣子要下,姝兒上完了香,許會在壬生寺住上一宿才會回來。」

男子望向未有嚴攏的窗外,狂風大作,大雨滂沱,良久,怔怔點頭,忽又想起了什么,面露怯色,小心翼翼:「秋兒呢?秋兒上哪兒去了?」

聽他提起蒼秋,我猛得一震,漸攥起拳,掌心為指尖刺得陣陣生疼,卻是渾然未覺,冷怒睨瞠這個因是一己之私,幫著長子將無辜的幺子推向絕路的愚蠢男人。可見他似懂非懂,滿面惶惑,酸楚漸起,不知是怒是悲,咬緊了唇,轉而看向輕拍他手背柔聲安撫的母親:「忘了嗎?秋兒兩年前隨令師父雲游四方去了……」微一遲疑,母親轉首望了我一眼,黯然道,「前兩天那孩子還托人捎信回來,說是已經成了親,新媳婦很漂亮,今年開春的時候,還給咱們添了一個孫子,叫……」

想起慘死的長子,我悲憤漸深。可母親亦蒙受喪子喪孫之痛,在失了常智的丈夫面前,有苦難言。漸松開唇,不甘,卻亦只有黯然道出雙生子共同的名字:「洛兒。」

母親頜首,許是頭一個孫子死得那般不明不白,偏首似在忍淚,直待良久,微紅著眼,轉向滿臉狐疑的丈夫:「秋兒說孩子沒足月就出生,身子弱,估摸一年半載是不會回瀾翎去了。」

男子點頭沉吟,見妻子強顏歡笑,儼然得賞的稚童,隨她牽起唇來,爛漫笑容,分外刺目。我飛快移眼,看向已然沁血的掌心,痛郁雜陳。

心病還需心葯醫,他的心葯既死,這一生,看是只能做個失了心的活死人。孰是孰非,業已說不清,道不明。我不恨他,可終此一生,絕不會原諒他。

「梅兒。」

聽母親隱憂輕喚,我方斂容抬首。蘭滄侯已然坐回窗前,雙眸復又如初見時那般呆怔,望著幽閉自己的男人,我恨意不復,且是悲憫已然傷痕累累的母親現又為他牽連,實是……

「不值。」

走過去握住母親微涼的手,我悵然搖頭。可母親只淡淡一笑,看向半生糾纏不清的男子,神色恬然:「他是裕的兒子,我的夫君。」

簡單數言,釋然前半生的恩怨糾葛。我苦笑,雖是為她不平,可亦只有擁住這個隨遇而安的豁達女子:「梅兒不孝,往後夫君和洛兒就要勞母親費心照應了。」

母親悵笑輕應,抬手撫摩我削短的頭發,目露痛惜:「我知你失了秋兒和孩子,心里定是痛不欲生。可秋兒在天之靈,斷然不願看到你消沉,定要好生珍重,莫讓秋兒和孩子走不安生。」

抿白了唇,我澀然頜首。前日斷發的那刻,作為妻子的夕兒已然隨他而去,往後作為茈承乾活下去的我斷不會輕易言死,為了心底燃炙的仇火,定要比任何人都努力地活著。

最後望了眼瑛嬤嬤手里的瓷瓶,輕囑她好生照拂一生凄苦的母親,我決然背身,只令自己不再回首留連,疾步奔出苑去。

「本宮要去那座山走走。」

心下煩躁,無心即刻回宮。走進車里,令奉命隨行的紫麾軍士兵載我去臨近別苑的小山。可許是茈堯焱或未央曾有授命,令他直接送我回宮,虯髯漢子既不敢有違皇令,又不敢公然拂逆親王,滿目躊色。

「如果皇上怪罪下來,本宮用自己的性命保你無恙。」

未央眼下當在附近,我亦無心逃走,冷笑了笑,不甚耐煩,沖兵士揮了揮手。坐在近旁的朱雀守見狀,對那士兵道:「殿下不會害你,速去速回便是了。」

士兵聞言微怔,不知為何,凝住朱雀守的臉,面露異色,直待這位儼然平凡無奇的親王近隨揭去人皮面具,恍然大悟,半驚半喜:「即大人……」

興許這士兵曾效力朱雀守麾下,聽出舊日上司一貫淡漠的聲音,見是失蹤已久的即大將軍歸來,感慨萬千,就要躬身行禮,朱雀守淡聲婉拒:「前事說來話長。可你須記著,往後裝作不識本守,莫要對他人道,免得惹禍上身。」

爾後方知這位趕車的士兵本是朱雀營的副都統。茈堯焱登極後,令未央整肅紫麾軍,朱雀守的舊部或誅或貶,這位都統得保性命,已是幸運。見到舊日敬重的將軍而今須得隱姓埋名,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虯髯漢子更是忿忿。可朱雀守已然發話,只能點頭,未再猶疑:「屬下這就送殿下去楓露山。」

道了聲謝,朱雀守放下竹簾,見我神色復雜地看他,淡笑了笑,闔眸似是養神,可微微翕動的睫終是泄了他不甚平靜的心境。

「哥哥什么時候才能變得坦率些。」

淡睨了眼內斂持重的兄長,螢姬慨嘆搖首,待是一柱香的光景,外邊的虯髯漢子恭聲請我下車,執傘出外,和兄長一起伴我沿著新鑿的石階,登上這座據說頗負盛名的觀景名勝。

「每年秋分,枺車睦習儺斬及秸飫鍔頭憔啊!?br /

立身山頂涼亭,螢姬遙指底下各處山景。可惜時逢炎夏,未至楓季。往後深居宮中,恐亦難有機會,一睹漫山遍野、紅輝交映的絢景。惆悵一笑,待雨勢漸小,我令即家兄妹在亭里歇息,獨自出外,任涳濛拂面,走至崖邊。

和蒼秋緣起枺常喔迷謖夥剿粒宜哪凶幼詈蟮辣稹=庀卵淶慕鵠鬯啃迥遙〕鮃歡涓苫a1015嘈Α3汕綴螅土宋y芏嘀楸k資危胰炊臘舛浯泳鷗拚鄯掉撕偷穆飛閑攀終玫奈廾a蒙樟似鵠矗詞箍菸珊裕裁簧岬萌櫻酥潦慮巴醇倚置貿鎏櫻嬪沓擻鋇囊保闃揮小嘎邋帷購駝舛淇蒓頻母苫ㄏ喟欏?勺詈蟮淖詈螅u娜舜乓藕蓿曳s蚊稹h綣垢熘朔降惱煞潁誦碸吹秸舛湮沂尤粽潯Φ男a睦鐧暮抻朐梗憧上糶┬懟?br /

我探手,掌心的花瓣悠然飛遠,回旋,翩躚,直待隨風而逝,我仍未移眼,耳畔仿又響起他彼時溫柔笑說:將它的美映在心里,何需名字……

「莫要想著下世做個有權有勢的英俊公子哥兒……」

我遙望天際,淡柔一笑,「定要做個平凡人,真真正正,樂樂悠悠地過日子。」

人前嬉皮笑臉,沒心沒肺。可真正的他一生困身塵網,如此之累。而今永眠,對我早已身心俱疲的丈夫來說,未嘗不是解脫。我慘淡笑笑,垂首禱祝他們父子好生走完黃泉路,下世投戶平凡人家,粗茶淡飯,然可安逸一生。只,毫無征兆,驀聽兩耳傳來碎裂的聲響。抬眸,一片螢藍碎屑拂眼而過,稍縱,即逝……

「呵……」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望著宛若凝淚的玉石化為點點拂塵,我凄涼一笑。蒼秋故世後,不曾為他流過一滴眼淚,並非鐵石心腸,只是欲哭無淚。可此時此刻,老天奪走我與他最後的一絲羈絆,低垂眼簾,積淀數月的淚水終如奔騰的怒泉,洶涌而出。

我和他的緣分,終是盡了。

「殿下……」

螢姬走到我身後,小心翼翼地試探。我不語,摘下耳針,拋下山崖,直待良久,回眸看向神色黯然的一雙兄妹:「從今往後,我走的是三途,許是有去無回。就算這樣,你們還是要跟我走下去嗎?」

火途,刀途,血途。往昔惟恐避之不及的我,現下惟有決然踏上這條通向無間煉獄的不歸路。只這一回,我不再孑然一身,明知事敗便是萬劫不復,仍是義無返顧。只因這對固執的兄妹如我一般,是為甘願撲火的傻蛾子。

笑了一笑,我轉望皇城的方向,目光沉靜。

大義天真,只有胸懷豁達的聖雄方會心憂江山社稷,拯救黎民蒼生。我不過是個自私的女人,往後除了眼前人,眾生皆與我無關。為了我故世的丈夫和長子,為了不離不棄的即家兄妹,為了客柔托付給我的明珠,也為了我下落不明的小洛兒。

「我要奪下皇位,成為羲和的天子。」

【壹篇?完】

序·彌霞

曉色雲開,朝陽初展,淡天一片琉璃。我赤足踩在青石地,渾然未覺透心的冰冷,亭立霞影窗前,抬首凝神,沉靜仰望蒼穹。

今時今日,我季悠然既可立身在此,便不會重蹈覆轍,任你將我玩弄於股掌之間。

徐緩牽唇,對著不曾對我開眼的老天,隱釁輕笑。直待身後傳來婉朱柔聲,斂去眉眼間的冷意,回身走向花梨木雕並蒂蓮花屏風,令退上前伺候更衣的宮人,褪去淺霧紫銀線浣紗寢衣,穿上絲織月白襯衣,著起墨黑收腰禮服,領系黑絲結,扣妥腕側銀扣,綁緊牛皮短靴,理了理微褶的衣角,出屏風,走至令人特制的試衣鏡前。

身作皇族,不乏優越之處,至少可以任情差遣眷養宮廷之內的奇人異士。三日前方將設計圖交給織造總司,不出兩天,新上任的永徽宮首領內監薛公公便將這身宮人眼中的奇裝異服畢恭畢敬地呈到我面前。凝望剪裁合身的英式及膝禮服,我朝著鏡中的短發女子揚起淡漠的笑容,然則余光瞥見立在紗簾外的螢姬探頭探腦,漠笑漸柔,舉步走了出去。

「殿下第一天上朝,可得謹言慎行,莫給客家人落了話柄。」

螢姬隱憂叮嚀我朝堂險惡,須得謹小慎微。我暗暗嘆了口氣,無奈溫笑,頜了下首,和她並肩走出寢殿,可至宮門前,便見當差的宮人齊聚道旁,匍匐在地,煞有其事,不由皺眉,淡睨領頭的薛公公:「這是做什么?」

這位曾是皇城風雲人物的老宮人聞言,半抬起頭,極盡諂媚:「奴才按各處王府的規矩,讓他們跪請送安。」

「呵……」

輕揚起眉,我冷淡譏誚:「別家王爺如何,與本宮無關。往後少自作聰明,拿了宮外的規矩來壓本宮。」

螢姬總說我沒有親王的架子,我亦厭煩宮廷的繁文縟節,每見到宮人跪身請安,便會莫名地煩躁。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太後與四妃之首的愨妃皆出自客氏,姑侄二人在後宮只手遮天,我這個沒爹沒娘的正統皇嗣反倒成了寄人籬下的累贅,縱是無心如此,可該端架子的時候,只能倚仗親王的身份,鎮住一些狗眼看人低的宮人,就好比我面前這個曾是長樂宮首領內監的薛公公,走馬上任的第一天,見我明令宮人免行跪禮,明著贊我平易近人,可回頭便自長樂宮傳來太後娘娘的懿旨,道是祖宗規矩不能廢,讓我好生恪守親王尊儀。

礙著他是太後面前的紅人,又不知茈堯焱允客太後將他安在我宮里目的何在。初時我靜觀其變,能忍則忍,直待十數天前,一個宮女不慎摔碎我寢殿里的一尊瓷器,未得我准允,他便將那個進宮不過半年的小宮女拉去慎刑司施了仗刑,待我聞訊趕至,女孩已然奄奄一息,當夜不治。我一怒之下,顧不得可會得罪客太後,將這越俎代庖的奴才拖去重打二十大板。事後他雖是懷恨在心,可我到底是先帝爺最寵愛的皇女,當今聖上亦對我極盡縱容,故此之後,他驟斂惡奴的嘴臉,百般討好。可背地里,許亦像其他宮人那般,譏諷我倚仗美色,引誘兄長背倫,以令失了父皇垂憐的自己在宮里謀得一方苟延殘喘的棲身地。僅一瞬,鄙夷自他眼底掠過,可惜被我窺個正著,漸揚起唇,諱深冷笑。他見狀,微是一怔,不知自己犯了何事,又令我挑到刺兒,忙是垂眸,面露懼色。

「薛公公怎生也是宮里的老人,當是知道自做主張的奴才,可不討主子喜歡。」

我慵聲淡說,冷笑漸深。這個狗仗人勢的奴才這般惶恐也是自然。朝野皆知當今聖上對德藼親王青眼有加,縱有太後作保,只要我一個御狀告到皇上面前,保准他吃不了兜著走。只是我不屑為之,只因視茈堯焱為洪水猛獸,即使相貌與蒼秋如出一轍,每每相見,仍覺臟了自己的眼。可那男人似是渾然未覺我的厭惡,近月來,後宮諸妃的牌子沒翻幾回,反是隔三差五往我這永徽宮里跑,無端給我惹來眾娘娘的嫉恨不說,我和他之間所謂的l倫j情經由想象力異常豐富的宮人之口,亦是越傳越離譜,更有甚者……

我斂容,冷睨了眼薛公公身後的兩個小太監。

狐假虎威的師傅,自不可能帶出高明的徒兒。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其他宮人面前說三道四,我尚可聽睜只眼,閉只眼。可前些日子,螢姬作陪,與我在御花園里賞菊散心,在條小徑,不經意聽見這兩個小太監冷嘲熱諷雲霄不過是個好美色的匹夫,更笑說與其身後做了王八羔子,不如在世的時候,遵從聖意,也不會落得慘死異鄉的下場。如若只是我一人被他們說長道短,反不會放在心上。可那日被侮辱的人是我無辜枉死的丈夫,若非螢姬苦勸我莫要和他們一般見識,興許這兩個小太監已然步了我寢宮里那個小宮女的後塵,讓我喚了人拉去慎刑司仗斃。

殿下尚未如願,斷不能為了這兩個嘴濺的狗奴才,臟了自己的手。

彼時察覺我起了殺念,螢姬竭力苦勸我莫要因小失大,落人口實,道是德藼親王心胸狹窄,無容人之量。而見冤家路窄,被我撞破他們搬弄是非,兩個小太監亦然匍匐在地,瑟瑟發抖。原本我怒不可遏,已失理智,可乍觸映在螢姬眸里的兩道冰封三尺的冷戾眼神,驀然警醒,最後狠狠給他們一人一個耳刮子,以作詆毀我丈夫的代價。亦在那時,望著他們連滾帶爬,倉皇逃走,我方意識進到深宮內院之後,心境已起微不可察的變化。

即使往日侯府中人亦是極重規矩,可遠不及等級森嚴的皇宮,動輒三叩九拜,行禮問安,乃至我不過想個事情,皺了皺眉,隨侍在側的宮人如臨大敵,揣揣不安。對此我雖是啼笑皆非,可仿是潛移默化,即使須臾而過,處置兩個小太監的時候,我理所當然地妄起殺念——權力使人腐化,果如我前生聽聞的一句名言。就是清白如紙的小官,一旦位高權重,若無足夠的定力,抵御接踵而至的誘惑,便會彌足深沼,真正成了德藼親王的我亦然。意欲奪嫡,我斷不可能保有一雙干凈的手,乃至犧牲無辜。可確如螢姬所言,沒必要的殺戮,能免則免——除非,他們成了阻我奪位的絆腳石……

秋日寒峭的晨風拂面而過,我微感瑟意,轉望跪在道旁的太監宮女:「都起來吧。」

自從進宮後,每見這群唯唯諾諾的年輕宮人,眼角便會反s性地抽上一抽。望著他們大氣不敢喘一下的怯懦模樣,終是忍下莫名的無力感,佯作冷淡:「本宮下朝後,也不必特意候迎,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少來惹本宮眼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