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部分(2 / 2)

娑羅 未知 6193 字 2021-02-25

並非我掌了權,食髓知味。看著年輕宮人如蒙大赦,鳥作獸散,我和螢姬對望了眼,無奈苦笑。

許是歸女御薨逝後,未有後妃入主永徽宮,只須日常清潔保養,無須八面玲瓏的老道宮人在此當差。故而我進宮的那會兒,永徽宮里的內侍清一色職場新人,循規蹈矩,老實本分。且是匪夷所思,除了往日侍奉過茈承乾的婉朱,其余宮人見到我和顏悅色地對待他們這些卑賤奴才,既未受寵若驚,更沒可能寵辱不驚,一旦主子擺出和善的笑容,惟恐避之不及,直待那天我大發雷霆,嚴懲平素媚上欺下的薛公公,往日被首領內監指著鼻子痛罵的他們沒有大快人心倒也罷了,反而齊齊瞅著滿臉慍怒的我,面露釋色,儼然好象還是這個發脾氣的嬌縱親王實在的欣慰眼神令我哭笑不得,只得和螢姬一起摸索數日,總算找出和他們的相處之道。

「殿下方才不夠疾言厲色,下回罵得凶些,他們心里許會更舒坦。」

即家妹妹豎起食指,一本正經地調侃。我不知做何表情,只得扯了扯嘴,搖頭走向朱門,便見真正一本正經的即家兄長已然牽馬候在宮外,直待我翻身上馬,仍是目不轉睛,端詳我一身不倫不類的朝服,然未多言,待我坐穩,默然牽起馬韁,走去議政的乾元殿。

「看我今兒個可像翩翩貴公子?」

雖是沒話找話,可當初設計這身禮服,熬了兩個通宵,適才瞥見朱雀守目露果然如此的無奈眼神,多少郁結。可依木頭不擅溜須拍馬的淡漠性情,自不指望他會擠出笑臉,熱烈稱頌德藼殿下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聽他沉悶地嗯了一聲,即使被無奈的虛應,我亦是小有成就,滿意一笑:「多謝誇獎。改明兒我給你和螢姬各做一身,當是我們三人同氣連枝。」

他偏首望我,敬謝不敏。我淺笑揚眉,可瞥見他腦後中規中矩的武官發髻,笑容微凝,忖了一忖,儼然打廣告:「只要穿了本宮做的衣服,就能和本宮一樣,不用守宮里的規矩,這樣你就可以蓄回你過去的發式了。」

直到初見他的故交川津藩少主鶴卷昭人,我方知雲桑男子蓄短發。可為掩人耳目,回到我的身邊,他留長了頭發,棄了先帝准其保留雲桑風俗的特許,亦棄了提醒自己曾是雲桑人的執拗。為了我這樣一個只會拖累他的女人,決然如此,除了允下微不足道的承諾,令他尋回失去的象征,我根本無以為報。可在這尚算誘惑的條件面前,他只淡一笑:「等到殿下他日即得大統,微臣便可蓄回原來的發式。」

反將我一軍,這塊木頭確只有表面老實。相視一笑,迎向秋日的晨曦,他沉然帶我走向往日鮮有女子涉足的乾元殿。只是我算准時辰,先於眾臣抵達,卻見穿戴齊整的歸家祖孫已然靜立崇輝門下,向我躬身施禮:「微臣歸仲元拜見德藼殿下千歲。」

歸氏若要東山再起,惟有倚賴手握重兵的德藼親王。對外孫女初涉朝堂這般慎重,亦是自然。可古代不比現代醫學發達,常言人生七十古來稀,更毋庸兩年牢獄之苦,令這六旬老人落了風濕,我趕緊下馬扶起歸仲元,半是客套,半是歉然:「勞外祖清早迎候在此,承乾慚愧。」

老者躬身推謝,淡然抬首,打量我一身與禮不合的怪異朝服,微笑搖首:「眾矢之的。」

誠然,近來宮里最津津樂道的話題,莫過於皇帝陛下的背倫與德藼親王的率性妄為。可女兒家濟身男人的天下本便是眾矢之的,我又何懼被人多笑話一回,清淺一笑,望向他身後的溫儒男子:「這位可是崇和表兄?」

其實早在四年前初到北地的時候,便與這歸家嫡長孫在滿芳樓里有過一面之緣。彼時他匆匆現身,我亦不過遠遠望了一眼,未有看清他的長相,現下端詳,淡定從容,沉穩持重,隱有祖父喜怒不形於色的大家風范,是為政客之中最該設防的典型。所幸本衷迥然,我們仍是殊途同歸,我朝他淡然一笑,可不知為何,歸崇和凝住我的面龐,兩眸邃然,隱有痛色,不由暗驚,佯作未見,不動聲色,點了點頭,負手背後,側身向內讓了一步:「歸相請。」

老人微愕,即揚淡笑。朝堂之上,他非是我外姓祖父,乃是當朝權相,見我對朝堂的潛規則已有所悟,欣慰頜首,與歸崇和先行走過崇輝門,留下我與朱雀守平靜相望。

「對我說聲加油。」

乍聽我道此不知所謂的現代語,墨瞳轉瞬一抹惘色。然即恍悟,淡淡道了聲:「加油。」

而今惟余即家兄妹與我同舟共濟,也只有他們二人知曉從容不過是我的表象,初涉朝堂,難免惶惘。望著溫柔鼓慰的男子,我如釋重負,禮尚往來:「我走了。」

忽聞只有他方能聽懂的雲桑話,微是一怔,即便溫笑回以母語:「萬事小心。」

我淡柔一笑,頜了下首,不約而同地背身,他牽馬遠去,我負手卓立宮門之前,遙望巍峨奇秀的乾元殿。

一入宮門深似海,已然斷了回頭的路,只有舉步向前,不成功,便成仁。

我淺笑,抬起下頜,不卑,不亢,徐步向前,沉然走向扭轉我一生的肅華宮闕。

《vestige》(《痕跡》)中文歌詞摘自百度

夜太黑展轉難眠淚太多忘了時間

曾經想對你表達我內心最懦弱的一面

路太遠沒有終點舞台也沒有停歇

誰都願不勞而獲地在那里等待一切

歡笑在你我周圍不停環繞

彌漫漂浮不定搞不清方向

渴望純潔的空氣將我喚醒

讓風兒吹散迷霧吹盡臉上所有淚光

滿天星光依然動情地閃爍

又仿佛讓我感到花兒的芬芳

當晨曦霓虹已掩蓋滿天繁星

乘著幻想已經好像遠去

城市像風雨布滿著愛情……

為何我卻找不到愛的痕跡

當個人的臉上都已露出笑臉

繁星鮮花已經不再美麗

隨風飄落~~

某只喜歡這首歌,純粹是因為當年看狗尾續貂的《高達seeddestiny》實在不爽,總算等到kira發飆削人g,極是振奮人心的時候,出現這首背景音樂,嘿嘿

壹章·宮海'一'

封建時代多是男尊女卑,這世界一脈相承的歷史亦然。即使相對開明,朝廷亦不乏少雋這樣的女性官吏,可鳳毛麟角,萬里挑一。比起這些才學出眾的女大人,我這個德藼親王在眾人眼里,不過是靠這個時代的納稅人供養的閑散宗室,且因是往日嬌縱任性,風評不佳,外界一致認為德藼親王在後宮做個八面玲瓏的花瓶無傷大雅,擠身朝堂,實在不自量力。可礙著親王殿下和當今聖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分,當初以客平老同志為首的反對勢力未有公然抨擊我恃寵而驕,不學無術,頗客氣地道我資歷尚淺,難堪大任。可惜我有三十萬繇州軍與同樣手握重兵的端親王父子撐腰,最後迫其無奈,只得通過德藼親王入朝參政的提案。

不過視我為洪水猛獸的客家人顯是心有不甘。當是儼然六宮之主的客愨妃縱容、其祖父客平有心借大眾輿論毀我公眾形象之果,近月有關德藼親王與聖上的誹聞不但衍生諸多版本,在後宮津津樂道,乃至宮外亦是傳得沸沸揚揚。可即便如此,我睜只眼閉只眼,放任不堪的流言傳至宮外,乃令天下人知曉當今聖上覬覦自己的親妹妹,構陷有為功臣,是個荒y背德的君主。只是事有兩面,但凡流言蜚語,眾口難調。他失了人心,我賠了名聲,成了世人眼里的紅顏禍水。可即使第一次交鋒,兩敗俱傷,我亦無謂。清者自清,孰是孰非,自有後人評斷,我無須辯言。為了奪回往昔惟恐避之不及的皇位,承此惡名,我心甘情願。

挺直了身,卓立金鑾殿。雖然我乃朝野的話題人物,本便惹眼,初來乍到,又是一身前所未見的朝服,怎生格格不入。可即使近百道迥異目光凝在後背,我面不改色,凝神靜聽分成兩派的眾臣就中原地區近來蟲災盛行、農作物欠收,可有必要降賦稅以穩民心,爭鋒相對,激烈相駁。只是當年四閥之亂,中原民不聊生。內亂平息後,朝廷非但沒有體恤百姓疾苦,反是屢立名目,增收賦稅。名義上充裕國庫,實則中飽私囊,個中翹楚,便是位列左側朝班之首的那位老人家及門下官員。望著客平淡漠駁回攸關客氏所掌的兵、工兩部的三項稅收,我眉峰輕揚,不著痕跡,冷然一笑。

權勢之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在這農耕時代,怠慢百姓、尤是農民,無疑自取滅亡。不論是我前生的時代,還是這里一脈相承的歷史,皆有可作前車之鑒的農民起義,故而我身後那位重返朝堂的權相反其道而行,即使歸還名下的庄園亦會受其波及,與自己的門生、戶部尚書崔蘇出班上奏,減免多項農稅。然,我這位老謀深算的外祖雖是為民求福祉,可借此比照專權斂財的客氏,宣揚歸家善名,籠絡人心,不乏公關之道,且將無窮後患止於萌芽,以令我即位時,縱非四海升平,亦不至接手一個民怨四起的羲和國。我慨然暗嘆,偏首望了眼淡定自若的老人,相視一笑,即又若無其事,各自移開眼去。可正當眾臣各抒所見,相持不下,自上朝後便然心不在焉的皇帝陛下驀然開口,慵懶道:「歸卿所言極是,不知皇妹有何高見?」

我微怔,回眸冷凝帝王諱深微笑。暗忖片刻,不急不徐:「民以食為天,國以農為本。三年前的那場內亂,已令我羲和國元氣大傷。逢此非常時期,當如歸相所言,施惠百姓,以安民心……」許是譏我不過外祖的應聲蟲,余光瞥見客平不屑一笑,我輕揚起唇。鋒芒盡斂,難立威信。鋒芒太露,眾矢之的。個中的度確難衡量。不妨信口開河,唬上一唬,「乃至臣妹以為減低賦稅,不過權宜之計,不妨從根本上變革我朝的賦稅制度。」

話鋒驟轉,眾臣皆怔。許是以為往日不曾理政的德藼殿下不過虛張聲勢,我回首流轉視線,或愕或諷,靜待我誇誇其談。清淺一笑,我平聲靜氣:「論學識,本宮遠不及各位大人,可也知道苛政猛於虎。如若強征徭役,便會延誤農時。巧立名目,屢加賦稅,長此以往,許會令得百姓不堪重荷,官民反。所以本宮想著與其分而收稅,不妨將賦、役、雜稅合並一條,令百姓折銀交納。另外,眼下按丁征稅的做法,本宮亦覺弊大於利。如若清丈全國的土地,以名下田地為基准,攤丁入畝,征收統一的地丁銀,不但有利增加人口,亦可減輕百姓負擔,不致為逃稅四處遷徙。從此安棲一方土地,專心務農。」

此言一出,舉朝嘩然。戶部尚書更是神情莫測,欲言又止。掌理土地與賦稅,自是深知苛捐雜稅滋生的並不僅止民憤。可過往以人口為單位,征收農稅,擁有大片私田的豪門世家收多於支,地少的小農卻是日漸貧寒。如若依我所說,按畝征稅,雖是於民有利,可對世家而言,便是損失慘重。故而目光徘徊在親王和恩師之間,滿面躊色。因是殃及名下田庄,歸仲元對我斂容深望,客平更是不加掩飾,面寒若水。朝堂之上,寂然良久,終是外祖放下身段,對毫未顧念歸家利益的外孫女兒低首恭聲:「殿下心憂民生,微臣感佩。」

老謀深算的權相模棱兩可,不置可否。我適才引用清朝雍正帝的攤丁入畝,提出利於發展農業的新稅法,亦是心血來潮。施行與否,但看這些權臣目光深淺,可能參透橫征暴斂不過小利小惠,經濟發達、國富民強,更易聚斂財富的道理。

我垂眸頜首,淡笑還禮。群臣意味深長的注視下,從容轉過身去,默聽爾後出班的禮部官員奏稟另樁牽扯國際格局的機要之事。

「伽羅國君遣來國使,向我朝德蓉公主求親,盼可聯姻結盟,共抗九皋蠻虜。」

乍聞九皋二字,我微是一震,五味雜陳。

雖是反復無常之人,可茈堯焱未有食言,我進宮前,大批糧草已然運往繇州,解其燃眉之急。許是後方補給充足。許是少主事前嚴令不得謀反為他報仇,一腔怨憤無處宣泄。亦許是以為勁敵已死,繇州唾手可得,毫未將蒼秋生前提拔的三位年輕將軍放在眼里。今年三月,聽聞雲霄故世,九皋鐵騎先後發起兩次強攻,然是未果,反給群情激憤的繇州軍打得落花流水,至六月底開始反攻,已將余下的三萬鐵騎悉數趕回呼爾沁草原。只是羲和頑勝,九皋折損慘重,短時內無此兵力大舉南侵,便恐草原虎狼往後全力西攻,伽羅國方才迫不及待,向天朝大國請求盟姻。微皺起眉,靜聆客平道陳個中之利,御座上的男子仿是事不關己,輕描淡寫,准允此事。眉頭皺得更深。

「莞菁自幼溫婉賢淑,定不會辜負朕之期許,令我羲和與伽羅永世修好。」

自古皇家公主多是充作政治婚姻的犧牲品。當年茈承乾如若未遇變故,即使不至德蓉公主這般背井離鄉、遠嫁已逾六旬的伽羅國君。先帝亦會擇選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輔佐愛女。回想往日我與蒼秋相濡以沫,坦誠相待,張口欲言,可君主已諾,朝堂頓起吾皇聖明,微抬起眸,冷睨了眼將名義上的異母妹妹送去和親的男人,雖未應和,可亦只有隨眾臣躬下身去,心緒復雜。

「殿下留步。」

下朝後,朝臣陸續散去,礙著歸仲元的情面,我留在崇輝門外應酬他的得意門生。適才未發一言的崔尚書意深相望,笑容溫儒,眸漸深邃:「殿下適才在殿上所言,確有可考之處,只是變革稅法可大可小,微臣可否請教殿下,如何切實為之。」

知他有心刁難,我不動聲色,淡然微笑。如非茈堯焱不願朝堂一家獨大,站在這里的吏、戶、刑部的三位尚書早已官位不保,乃至性命堪憂。現下恩師返朝,雖可不必盡斂鋒芒,可我入朝參政,斷非走場作秀。暗知醉翁之意,這些城府甚深的重臣自須權衡利弊,試探我可有擁戴的價值。我闔了闔眼,潺涴緩和:「攤丁入畝的關鍵,在於土地清丈,以防偷稅漏稅。雖是不利土地廣遼的豪紳,可比起激化民怨,其反,折損些微祖本,還是劃算。且可另辟蹊徑,彌己損失,或辟庄園,種植棉、麻、桑之類的作物,或是開設手工作坊,以紡織為副業,自可斂聚豐厚利潤。」

但凡小農經濟的封建時代,皆是重農輕商。聽我之言,他們俱是一怔,崔尚書身後的戶部員外郎剛道了聲本末倒置,即又覺得當面拂我面子,甚為不妥,半垂下臉,躬身施了一禮。

「農業乃國之根本,陸大人有此想法,也是自然。」

我淺笑,抬手虛扶:「不過本宮以為一國經濟單憑農業,至多自給自足。西六州這般繁華,正是開放邊口貿易的善果,而東南十二州往昔盛極一時,正是海上貿易之故。可惜現下雲桑內亂,東南沿海倭匪成患,以至閉關鎖國,斷了貿易往來,適才衰敗。」

提及倭匪,腦海勾勒兩赴南方的情境,我微一苦笑。只是眾臣當前,按捺驀涌心頭的悲涼,面色如常。亦未察我異樣,崔尚書與歸仲元對望一眼,似覺親王之言,頗有幾分道理,漸斂眸中犀利,笑了一笑,微躬下身:「殿下如有良策,但請賜教,微臣洗耳恭聽。」

擺了擺手,我笑說:「賜教不敢當,本宮只是覺得國之根本,農、工、商,缺一不可。也無須棄本從末,如能改革稅制,令百姓沒有後顧之憂,自會勤加務農。且待口糧無虞,百姓得有盈余享受,到時減輕兩項稅收,許可錦上添花。」

溫文男子捋須頜首:「殿下請說。」

回想往日經商時的所見所聞,我暗嘆在心:「一為棉花,二為關稅。」

不比古代只有耕犁之類的生產工具,前生所處的時代科技發達,農業早非社會主流,衣食住行,亦然以衣為先,我方無自覺,直待當年在瀾翎城西開了制衣坊,才知棉稅遠遠高於五谷,小百姓根本穿不起棉衣,多以麻、桑等質地稍遜的衣料取代昂貴的棉布。加之重農輕商的固本思想,商者素來被人輕賤,百姓棄農從商,多是家中土地為豪強兼並後,不得已而為之。當年若非有少雋和蒼秋做後盾,走的又是與達官顯貴打交道的高級成衣路線,我亦不可能那般迅速在瀾翎打出招牌,立穩腳跟。而我面前的這群權臣大多出身殷實,未曾深入民間,自不可能體味百姓經商不易。緘默良久,崔尚書方才和笑慨嘆:「初生牛犢不怕虎。後生可畏。」

我淡笑,不置可否。今日初涉官場,派系斗爭之激烈,遠逾我之前所想。親睹客歸兩家如何分庭抗禮,亦知朝廷上下一心,推行新法,發展經濟,似是異想天開。只是曾為少雋頂頭上司的吏部尚書笑問我可是深受那位令他做了三年噩夢的滕家大姐耳濡目染,我微愕,笑意漸深:「滕州牧極少在本宮面前談公事。這些為政之道,乃得本宮夫君的啟發。」

自不能對人道是借鑒過去讀過的歷史,借花獻佛。不過往日確曾與蒼秋談古論今,尤記得彼時登徒子很是詫異,可知悉我確是來自異世,豁然開朗,寵溺笑言我實是狡猾。亦如他所說,論資歷手腕,我與這些權臣相比,自然差之千里。可我知曉的歷史已逾千年,無論政治制度,還是文明法度,皆是先人經由或成功或慘敗的變法摸索而得。只是在場之人不知個中玄故,歸仲元望了我一眼,終是清淺一笑:「殿下四年來在北地見聞廣博,又有雲大人與滕州牧這樣的良臣輔佐,確是今非昔比。」

惟有此時,他方若尋常祖父,將我當作初出茅廬、不懂思前顧後的孩子,溫笑無奈,然亦略帶寵溺。我笑了一笑,淡添幾分摯色:「外祖過獎,承乾今日誇誇其談,還望各位大人莫要見笑。」

老者搖首:「殿下所言,亦有可取之處,老臣與各位大人定會謹記在心。」

我點頭,向眾臣告辭之際,不經意掃到刑部尚書身後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