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部分(1 / 2)

娑羅 未知 6239 字 2021-02-25

98拾伍章?修好'一''vip'

端看璃江兩岸春光瀲景,山脈蜿蜒,翠屏碧嶂,正是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我支首雕欄,頗是慶幸自己歪打正著,原只顧念肚中的孩兒,征得莞菁同意,才計劃走水路去往伽羅。不過出桐城,改坐樓船的這一個多月,雖說偶爾暈船,可遠勝成日軟在輦內,顛得散架。且可深居簡出,不必成日與人照面……

低首摸向已然明顯的小腹,間或一陣胎動,頓時暖意盈胸。正忖今日胎教的主題,對岸群山驟起一陣高亢猿嘯,許是驚到肚里的小娃兒,胎動漸頻,我不禁失笑,隨口吟是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可瞥向樓船之畔,華舟徐行,毫不應景,只得訕訕自嘲附庸風雅,便聽莞菁淡笑:「記得我們小的時候去上書房念書,你對詩文最頭痛,偏生那位諸師傅性情耿直,有回以春日為題,讓我們做首短詩,你麻雀、蟈蟈的亂做一通,師傅當著諸位皇兄道你俗不可耐。你氣不過,下了課便跑去紫宸宮找皇考告狀。未想皇考反過來對諸師傅贊賞有加,對你嚴斥了幾句,你便躲起來一個人哭,結果哭著哭著,睡了過去,黃昏都不見你回宮,急得女御娘娘直掉眼淚。」

碰了一鼻子灰,便發公主脾氣,躲得人影全無,確若茈承乾聲名在外的嬌縱作風。我扯了扯嘴,公主娘娘莞爾:「那天確真是鬧得人仰馬翻。紫麾軍幾乎搜遍皇城,最後……」不知思及什么,她微是一頓,頗若物是人非,不無感慨:「最後是位副都統在御花園北邊的竹林找到了你。許正在氣頭上,你犟著不願隨他回去。可那都統頗有幾分諸師傅的傲骨,任你怎般打罵,皆是無動於衷,抱了你便趕去紫宸宮復命。」

「哦?」

莞菁若有所思,定是內有玄故,我不禁興味追問茈承乾的逸事:「這人倒是有趣。後來呢?我是不是又去告了一回御狀,讓皇考給這不知好歹的副都統好看?」

聽我措辭不雅,全無帝儲風范,莞菁失笑,點了下頭:「可惜那日你運氣欠佳,皇考非但未有責怪,反而重賞那位都統。你咽不下這口氣,硬說他唐突了你,非要好生治他一番,從此以後,除了堯烺哥哥的東宮,你最常去的地方,便是紫麾軍的朱雀營。」

聽聞朱雀二字,心中驀得咯噔。雖是未露聲色,可莞菁素來敏銳,一眼便知我心中所想,輕握了握我的手:「那位少年都統也頗是不易……」未有點破,她從容淡說,「除了諸師傅,往日你看不順眼的宮侍或是皇親國戚,無不被你作弄得叫苦連連。惟獨那個少年都統,你使盡解數,他仍是不為所動,甚至瞧也不瞧你一眼。你氣得連著十幾天沒來上書房,專去朱雀營候著,非要他在你面前跪上一個時辰,當是賠罪。」

雖是寄人籬下,可未忘卻自己曾是一國皇太子,除了收留他們兄妹的羲和皇帝,螢姬說她的兄長從未給人下跪,乃至她八歲那年一時氣憤,打傷出言侮辱他們是雲桑倭狗的世家子弟,她的哥哥亦是挺直了身,任那無理在先的貴族少年拳打腳踢,直待多少年後,懷了他骨r的女人鐵了心要打掉腹中的孩兒,他第一次給先帝以外的羲和人下跪,苦求執意不從的許御醫給我開落胎的方子。

腦海飛掠那日我令他去找落胎葯時的情境,下意識低首避開那雙通透的眸子,可因公主娘娘爾後之言,啼笑皆非。

「許是那位少年都統不若其他親貴子弟,一味投你所好,你愈發纏著他,還求皇考將他指給你做近衛。可這朱雀營的副都統驍勇善戰,皇考素來賞識,有意提拔他做御守,你所提之事也便不了了之。不過後來你還是不甘心,借了習武,常往朱雀營給他添亂子,甚至……」

闔了闔眼,莞菁柔笑漸深:「有日你聽聞枺沉鈑幸飩碭饢簧倌甓紀常闈蠡士幾俏恍懍碇敢幻嘔槭攏罄慈綬ㄅ謚疲盜慫眉該徘資攏溝貿泄僭輩桓以倨鵡釹耄獾每錟閼飧霾喚怖淼那淄醯災聊俏簧倌甓紀扯眉福閃嘶士幾暗暮烊耍故欠θ宋式頡!?br /

難怪螢姬總是帶著戲謔的眼神,半假半真,要我對她的兄長負責。原是我這身體的原宿主未有自覺,已然對那與眾不同的少年都統動情,不願他娶得如花美眷,待她愈加疏遠,便大肆破壞冷泉殿皇太子殿下的美好姻緣。我無奈一笑,慨嘆這冥冥之中確有定數,令這軀殼的前生今世皆與這異國來的皇族糾纏不清:「皇考再怎么寵我,也不會由著我一味地使性,給他得力的左臂右膀添憂吧。」

曾聽螢姬提起,因是感念先帝恩情,她的兄長十五歲那年進入紫麾軍,從一介無名小卒做起,南征北戰,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感其忠心,先帝對他提拔有加,乃至力排眾議,升作紫麾軍精銳所在的朱雀營御守,可想信任之深。只是這位忠心耿耿的年輕將軍本是流亡他鄉的雲桑皇族,有朝一日,許會歸去故國,重整河山。故而我頗是意外,可亦情理之中,聽莞菁淡淡提起先帝曾擇選宗室女,頒旨賜婚。

「皇考確真深謀遠慮……」

早知先帝是個精明的皇帝,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若將冷泉皇太子召做茈家的女婿,依這木頭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性情,往後對他更是忠心。如若內亂平息,離開羲和,歸去故鄉即位,羲和皇女便可隨往雲桑,入主中宮,實是一箭雙雕。我暗慨在心,可許是陳年舊事,令殘在這身體的醋勁復蘇,因是茈承乾的哪位姐姐妹妹原要嫁給即莫尋,驀然一陣吃味:「皇考屬意的是哪家的女兒?」

除了茈承乾唯一一位親叔父端親王茈鴻珂,對於另兩位尚在人世的叔父知之不深,只清楚四叔澹親王茈鴻璋與客氏交好,五叔怡親王茈鴻琛與歸氏往來密切。加之即莫尋乃是先帝最是信任的近臣,迎娶哪家郡主,與彼時的朝堂勢力息息相關。最為合適的人選,當是獨成一股勢力的端親王之女,可惜茈承乾這七叔頗有個性,對自家郡主放任自如,愛誰嫁誰,斷不干涉,故而早已下嫁。惟有退而求其次,屬意兩位宗室女,一為怡親王之女、盈芳郡主茈凌菲,以及另個我始料未及的皇女。

「他本是你的駙馬?」

我愕睇眼前的柔婉女子。莞菁淡笑搖首:「皇考只是有此意願,可聽聞五叔家的凌菲欣然應允,立時下旨賜婚二人,可後來出了一樁意外,令這門親事幾乎告吹。」

不難猜知,定是茈承乾從中作梗。只是沒有想到那位嬌縱親王為了不令父皇將心上人指給堂妹,下旨當日,竟然使出古代作女三寶,一哭二鬧三上吊,在梅蕊小築懸梁自盡,若非婉朱端晚膳去給少主子,年方十五的德藼殿下早已香消玉殞。

「倒真記不得我以前的心上人竟然是他,還這樣激烈……」

未承想茈承乾曾為即莫尋這般以死相爭,不禁乍舌,下意識去摸脖頸。莞菁失笑,可又頗是惆悵:「那日之後,你不吃不喝,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皇考怒你不爭,可又見女御娘娘為你傷透了心,不忍再責怪你。適逢那年月佑無端戮我羲和使臣,皇考便遣即大人前去征討,後令他留在南方戍邊,直待一年後,才將他召回枺場o窒路街橋錟鑹胩歟慍雋四茄謀涔省?br /

難怪我們初見,我對他有種說不出的熟悉。只是直覺使然,彼時的即莫尋對我不過臣下對皇族的敬重,並無半分情侶間的柔情。闔了闔眼,雖是疑惘,可未深究,只道:「既然情根深種,為何不直截了當地去求皇考准我下嫁?」

其實只要細想,不難猜知先帝當年為何寧令女兒傷心,不願成全她對即莫尋的一片痴心。可僅是得知茈承乾往日的心上人,已然亂我心神,毋說靜心揣度先帝真意。正是心煩意亂,便聽莞菁嘆氣:「若是我,尚可允之。可你是茈承乾,我羲和的德藼親王,父皇寄予厚望的皇嗣。」

承得乾坤,君臨天下。先帝對這幺女幾是偏執地寵愛,暗里扶植歸氏一門,既是打壓彼時鋒芒太甚的客、梵兩家,亦是給他最心愛的女兒鋪平通往帝座的道路。故自她十歲那年,受封德藼親王的那天起,已無退路。父皇在前殷切提攜,外祖在後推波助瀾,好似取帝儲而代之,便是她茈承乾唯一可走的人生路。只是緣分使然,她愛上流落異鄉的雲桑皇儲,原本身份相當,可成一樁世人稱羨的宿世姻緣。然,其他宗室女皆可嫁給這位品貌無可挑剔的異國皇族,惟她茈承乾永無可能,只因她是帝儲以外、最可能即得大統的德藼親王。如若有日這位雲桑皇太子復國有望,她亦不能隨夫遠渡東洋,更不能與他養兒育女……

「只准州兵放火,不准百姓點燈。」

雖然早知先帝城府甚深,可聽聞他曾經百般阻撓,斷不成全幺女,我不無諷刺。羲和皇女可作雲桑皇後,反之不可。極其自私,可若作帝王,這般己所不欲,卻施於人,亦是自然。我搖首,聽莞菁後言,諷笑漸深。

「不但皇考不允,聽說那時歸相亦是力阻女御娘娘,請她莫要心軟,相許與你。」

確若我那老狐狸外祖的作風。我淡淡譏誚,處心積慮,棒打鴛鴦,不過為令自己的長孫入贅茈家。只可惜我無意效仿寶哥哥和林妹妹,和崇和表兄唱出紅樓旖夢。若非造化弄人,令我代茈承乾了卻夙願,與她的心上人有了一夜情。這生我亦不會逾越,與即莫尋孕此羈絆。見我下意識撫上小腹,莞菁嘆說:「我想你母妃願為皇考再誕一個皇兒,許便是希冀有人可承你的擔子。」

歸氏是個極純粹的女人,見到女兒萬念俱灰,做出那等傻事,設法折中,成全女兒,亦是自然。我頜了下首,雖不明智,可若旻夕或百合遇此窘境,我許亦顧不得深思熟慮。苦笑了笑,哀惜歸女御最後未能如願,乃至死在她一心庇護的女兒手中,實在扼腕。

頗是沉郁好人為何沒有好報,我偏首看向湖光山色,怔凝間,若此瀲灧碧波的美眸自眼前轉瞬即逝:「說起來,即莫尋和盈芳郡主仍有御旨在身,只欠一個風光的婚禮。」

年初的皇族家宴,與那盈芳郡主茈凌菲曾有一面之緣。略遜莞菁,可也是一位花容月貌的冷艷美人。彼時未有上心,現在想來,那日打照面極是冷淡,並非性情使然,亦或不屑與我這聲名狼藉的親王殿下攀交……

闔了闔眼,因是突如其來的前塵,心下大亂。即家兄妹未曾在我面前提起這段過往,不知是因為我失憶,知曉那段不堪前塵,於我於他,皆是負累。還是即莫尋同樣深愛德藼親王,卻因造化弄人,我這偷天換日的冒牌親王移情別戀,他亦有皇命在身,便然塵封往事。不論實情如何,他皆辜負先帝賜婚的盈芳郡主……

思及此,不由傷神。先前他即大將軍那般堂皇現身,茈凌菲定已知曉先帝賜婚的夫君未如傳聞那般,死在當年的內亂。捏了捏眉,不知這位盈芳郡主可有另嫁。如若不然,待我們回到枺常票匾娑砸懷∥椿櫧奚廈叛胺蚣恰g沂塹閉嫜災小?br /

「凌菲曾對人道是此生非即莫尋不嫁。即大人失蹤的那幾年,她和五皇叔也曾派人打聽他的消息。可惜那時局勢動亂,音訊全無。五叔亦勸凌菲改嫁,可她定要知道即大人是生是死,現在……」

定是看出我緣何露出一張苦瓜臉,莞菁頗是同情,可亦愛莫能助。如若身在皇城,怡親王一家找上門來,她尚可替我擋上一陣,可現下遠嫁伽羅,遠水救不了近火,對我很是抱歉。我苦笑搖首:「該來的,逃不了。」

幸而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大半年來,他易容扮作我的侍衛。暗嘆在心,不知那位郡主殿下如若知曉自己的未婚夫一時糊塗,與我種下孽果,做何反應。不禁自嘲,便聽莞菁隱憂:「原該早些告訴你。可許是不令你困擾,即大人私下求我莫要說出你們的過往。不過現在身份已露,我想還是讓你心里有底為好,畢竟凌菲等了那么多年,定會進宮求皇兄主婚。到時即大人若是為了你抗旨不遵,鬧得不可收拾,不論對你,還是對凌菲,皆非幸事。」

誠然,不論過去即莫尋如何看待對他痴心一片的德藼親王,現與我已有夫妻之實,依他保守的個性,恐是要對我負責到底。難怪我懷孕後,總是有意無意,叨念他這生只會有我這一個女人。深嘆了口氣,寧可他現在古板到底,抱定重男輕女,鄙視我肚里的賠錢女娃娃,另娶如花美眷,生一窩胖小子,好給他們雲桑皇室延續香火……

「到時我給他洗腦就是了。依他對皇考的忠心,當不至抗旨不遵。」

暗忖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無聊香火說,卻是莫名窩火,分明和煦春風拂面而過,卻是躁熱不堪,對素喜給我添亂的老天翻白眼,抬手來給自己扇風。莞菁見狀失笑,可亦隱悵,將手里的仕女香扇遞到我手里:「何苦非要和自己作對呢,梅兒……」

並非我與自己作對。茈承乾和他永無可能,我季悠然與他何嘗不是如此。已即儲位,便然注定今生今世,惟有君臣之誼,難結連理。反倒他成家立室,有了妻兒,許便能了斷這段永無結果的孽緣。故而是夜,我差人令即莫尋酉時見駕。沐浴更衣後,將悅竹遣去莞菁的閨閣,披起懷素紗,憑欄眺望江楓漁火,沉思如何說服他莫要逞能。可太過入神,未有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直待肩頭一熱,驀披上身的火紋錦袍猶帶余溫,我微是一怔,淡淡回眸。許是我難得平和以對,他漸漾柔笑,可聞我後言,笑靨頓湮。

「你愛的人是茈承乾,還是季悠然?」

「你……」

「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

許是眾人傳說朱雀守死在內亂之中,且已事隔多年,為人淡忘。亦許是兄妹l倫更有炒作價值,偶爾聽得流言蜚語,皆是當今聖上與親王夫婦的恩怨糾葛,不曾聽說德藼親王與朱雀守的過往。時至今日,我方才知曉他與茈承乾有此前塵,凝住近前的男子,我道:「聽說過去的我對你死心塌地,甚至不惜自縊,阻你成婚。」

也不知可是我觸及他的傷心事,便見玉容漸然冷凝。深深望我,似要望穿內里的異世之魂,寒意隱現。我心中一顫,力持冷淡:「也許老天不忍見茈承乾痛苦,便動了惻隱,將我找來這里代她另尋良緣,所以……」

「不用說了,我懂你的意思。」

他冷然打斷,半是譏誚,半是自嘲:「你不過想說蒼世子才是你的良人,令我莫再痴心妄想,對你痴纏不休。」

雖是曲解,可有心勸他放手,我側開眼,頜了下首:「我不知道過去你對茈承乾作何感想,可我不是她,也無福代她消受你對她的一片真情……」

即使瞥見緊攥的指關漸然泛白,我平聲靜氣告訴他,不論季悠然,還是茈承乾,一個許可能成為羲和帝王的女人,與他這個異國來的皇太子,永無可能。

「不必你提醒,我也知道不管我是不是雲桑的皇太子,這輩子都不可能娶你!」

興許耳濡目染茈堯焱的乖戾,練就將人瘋的本事,便見數月來如泓幽潭沉寂已久的墨瞳如炬瞠亮,怒焰一路燃至我心底,湮之不熄。抬手緊攥我的肩,將我強行按坐在雕欄前的石椅。我掙了掙,他力道漸重,任我怎般使力,皆是枉然,抬眼冷瞠:「既然清楚你我此生難成夫妻,省得我多費唇舌……」佯作未見墨瞳深處的痛郁,我輕描淡寫,「聽聞皇考曾賜婚你和茈凌菲,等我們回到枺常惚鬩樂加虐傘!?br /

如遭雷擊,他怔在原地,動也不動。死死盯住近前儼然平靜的女子,仿若看條毒蛇,激憤化作陌生,陌生化作麻木,終是冷凝住我的眸,唇角背道而馳,優雅輕勾:「悠然……」

相知多年,自問對他極是熟悉。可此間漸現眼前的神情,斷然不若我認識的那個即莫尋,挑眉直起身體,下頜微抬,淡淡睥睨片刻,雅笑漸深:「你確是個殘忍的女人。」

我劇震。比起乾元殿上那位無心問政的天子,這方是真正的王者之氣,不怒自威,懾人心魄。竟感悚然,低首避開寒冽目光,可他立時攥住我的下頜,迫我正視他冷若寒霜的眼眸,「過去我與定王殿下知交不深,可看得出他確是無心皇位……」

拾伍章?修好'二''vip'

忽得提起茈堯焱,不願聽之前塵,我下意識抬手捂耳,可懾於他愈漸冷漠的眼神,生生凝在半道。

「定王殿下是個甚懂立身,又不失閑情雅致的王爺。曾有一度,我很是羨慕他可置身朝堂之外,做個閑散宗室,」

憶及淡忘已久的前塵,許未自察,冷瞳須臾悵黯。最是無情帝王家,往昔雖曾貴為皇太子,可得以即儲,皆因母親出自雲桑最有權勢的千羽氏。且因父親偏愛清涼殿女御及其所出的二皇子高倉親王,不僅母親須得與人爭寵,他亦得苦讀經史,勤習武藝,苛令自己盡善盡美,以保儲位萬無一失。

「若非皇叔叛亂,這場儲位之爭便要持續到我即位,亦或二皇兄取而代之……」

不曾聽他提起雲桑的宮廷舊事,終是知他的性情何以如此堅忍。惶惑漸散,只余酸楚。許是我卸去眸中的戒防,他亦松力道,扶著我的肩,蹲身與我平視:「也許懂事後便開始與人斗法,時至今日,我仍然厭惡對人低頭。」

只是現實比人強,流落異鄉,只有淡忘自己曾是一國的皇太子,人前謙恭,謹小慎微,在朝中各股勢力之間斡旋,只為謀得一方立身地,「令所有人再不會看不起我們兄妹二人。」

須臾間,墨瞳飛掠一抹冰冷的恨意。我微詫,頓感自己似未真正認識過這個男人。只是回想往昔共歷磨難,幾乎賠上性命的痴誠,斷非佯裝。略微遲疑,抬手輕覆他冰冷輕顫的手:「你可是皇考跟前的大紅人,別人惟恐巴結不上,怎會瞧輕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