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部分(1 / 2)

娑羅 未知 5995 字 2021-02-25

因為雁里朵性情多疑,我又聽不懂碧翡話,易露馬腳。所以只有采納佞人的餿主意,儼然好心商人收留的弱智小廝,苦著一張小媳婦臉,任身邊佯作悲憫的佞人得寸進尺地摸著腦袋,嘰里咕嚕地一番介紹後,乖乖按他指示蹲去牆角,深低了頭,咬牙切齒地玩手指。可惜佞人向來不懂自制,尤是我這個死對頭,這般千載難逢的良機,自然能捉弄便捉弄。待他與雁里朵神情曖昧地說妥事情後,轉身沖我粲然笑喚:「阿木!」

雖想沖上前去,一腳將他踢翻在地。不過形勢比人強,我只得扯出痴傻笑容,起身小跑到他身邊。佞人由衷滿意地點頭,笑眯眯地拍了拍我微微抽搐的臉頰,昂首在前,跟隨雁里朵的親信侍女走過危機四伏的重重高門。待出氣氛詭異的神廟後,我下意識松了口氣,按計劃蹲□去,捂肚子佯作三急:「嗚……」

聽我可憐兮兮的呻吟聲,前方的一男一女立時回首來看,佯作怒我不爭,未央指著我的鼻子斥了一通後,繼而換上迷人笑容,看向他為了工作需要勾搭上的新相好。後者二話不說,頗友善地將我帶去皇宮偏隅。當我苦著臉進去臭氣沖天的茅廁前,佞人給我使來眼色,暗示會引開相好。我點了點頭,很是乖巧地帶上門,捏鼻子凝神靜聽,待門外男女調笑聲漸遠,我逃也似地奔出門,從懷里取出未央畫給我的王宮地形圖。

因是碧翡王宮建在地勢復雜險要的山地,各殿獨立,相隔甚遠。即使知曉大略方位,可初來乍到,我仍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尋到詩娥羅所居的清靜小殿。許是卯定莫尋身中蠱毒,不會貿然逃離王宮。不若神廟有重兵把守,殿前的兩個守衛也正耷著眼皮,昏昏欲睡。雖不情願,可確得感謝那個混帳武術老師一年來的法西斯教學,令我得以施展輕功,躍上殿頂。壓低身體走至背y處,掀開瓦片,側眼往里張望。

居香塗麗的殿中,一男一女相對默坐。望著其中那張熟悉的面龐,我微牽起唇,可余光掃見他的新妻一手覆在小腹,隱憂蹙眉。重逢的喜悅驟然湮滅。咬了咬唇,終是抑下破頂而入的沖動,暫先靜觀其變。卻忘記男子何等敏銳,但凡風吹草動,皆難逃過他的耳。故當他不動聲色地起身,走出我的視線時,我未有在意,兀自沉郁,卻不知他已悄然上了殿頂,直待淡漠的聲音冷不防自背後響起,方才後知後覺他的到來。

「你是誰?」

許是在故鄉待了一年多,他下意識用雲桑話試探。我嘆了口氣,苦笑著回首:「清曜。」

因為戴著面具,以前生的樣貌示人。乍見我的臉,他目光一顫。我苦笑漸深,雖是介懷他與詩娥羅已成名副其實的夫妻,但形勢所迫,的確由不得他做主。望著眼神漸深的男子,我暗嘆了嘆,扶膝起身,可還未立穩,因他一句冷漠的反問,微一趔趄,險些摔下殿去。

「你怎會知道昭人給孤起的名字?」

聽他以孤自稱,我心一涼。欲要走近,但見他仿似看個陌路之人,眼神冷漠寒冽,下意識卻步,凝住彼方漠然相望的男子,漸生不祥之感:「……你不認識我了么?」

他抿唇不語。我心中違和漸深。若是不記得季悠然的模樣,尚且情有可緣。可當我亟亟揭了面具,他微微睜大了眼,怔愕片刻,即便恢復常態,冷淡問我:「你到底是誰?」

如墜冰窖,一股寒意自腳底竄至大腦,激得我渾身一顫。呆怔看著將我視作陌生人的男子,直待他不耐,徐步走近,方才回過神來,死死盯住那雙失卻溫情的幽邃墨瞳。

「回答孤,你是誰?」

卓立在我面前,他微抬下頜,凜然高傲。冷泉殿的面孔,記得過去我惹惱他時,他便曾現出這等令人不寒而栗的陌生表情,可現下見他極自然地流露真性情,我驚愕萬分,正想開口問他為何連茈承乾的樣貌都不記得,忽自底下傳來一個嬌脆喚聲:「即大人?!」

按理兩人已經結成夫妻,當是直呼名諱。可聽他的新妻如是喚他,我微一恍神,卻被他窺了空隙,飛快攥過我的手腕:「你會說雲桑話,可是昭人派來的?」

雖不知他發生了什么事,將我忘得一干二凈,可此刻容不得我糾纏這個問題,想了想,順勢點頭:「得知殿下被碧翡人囚禁,鶴卷少主特命小人前來救你出去。」

許是我剛才喚了那個內有深意的名字,他微眯起眼,將信將疑。我微一苦笑,正要開口告訴他事先與未央一起擬下的出逃計劃,底下的女子又是一喚。他皺了皺眉,松開我的手,轉身走到女子視線可及之處:「殿里悶得慌,出來透透氣……」雖是神情冷淡,可許是女子懷著他的骨r,語帶一絲關切,「外面風涼,你先進去。」

驟然想起當初我懷百合的時候,他也如現在這般,對我無微不至。不禁暗暗自嘲,當他回身走近,斂去眼中的傷感,平靜抬首:「敢問殿下,你身中銀蠆蠱已有多少時日?」

他一愕,眸生戒備。我笑笑,避重就輕:「經人打聽,得知殿下被碧翡王女下了銀蠆蠱,方才脫身不得。故而鶴卷少主才派小人前來,給殿下解蠱。」

許已知曉解蠱的方法乃是與雁里朵□移蠱,他神情剎時微妙:「你有何法子?」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承認這段時間bh文看多,所以第三部尺度比較大,otz………………

關於小朱,千萬別怪他哈。無辜無辜,也沒有真正的背叛(都劇透到這個份上了……)現在我一副少年打扮,他自然以為我有其他良方。苦笑了笑,我道了聲失禮,彎身去牽他的手,覆在未有束嚴的胸前。他劇震,亟亟抽手,驚疑打量我了一番:「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一笑,也想追問他為何變得如此古怪。可時間不容許我深究,直截了當地說:「小人曾因機緣,服食過熒熲花。所以你不必屈從雁里朵,讓小人給你侍寢,便可解身上的銀蠆蠱。」

莫名出現的漂亮女人,主動投懷送抱。他輕挑起眉,似覺其中許有y謀,遲遲未有作答。我也不竭力游說,只是立在那里,靜靜凝望這個與過往判若兩人的男子,直待許久,方才取信於他,淡淡點了點頭,予我一個心寒的允諾:「你是昭人的手下,孤也不好白占你便宜。等孤安然脫險,定會封你妃位。」

他並非始亂終棄之人,可我認識的即莫尋,絕不會以這等施舍的口吻許我終身。我揚了揚唇,五味雜陳:「皇太子殿下乃我雲桑不可或缺的要人。解蠱救你性命,也是小人的分內之事,斷不敢奢求名位,故請殿下收回成命。」

聽我冷淡回絕,他微微詫異。也不低眉順目,我坦然迎向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小人在此不可久留,殿……」

「這兩日發作得厲害。」

他忽得打斷我,平靜凝住我的眼,「現就找個地方侍寢吧。」

我怔住。因是突如其來的變故,我原想今日作罷。可未想他主動要我。下意識避開他諱深的眼神,看向腳下的瓦片。若是過去的他,斷不會這般背著懷孕的新妻,與人偷情。可現在的他,不過雲桑國的冷泉皇太子,三宮六院尤是平常,何況一個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我輕笑了笑,果已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即莫尋。可即便如此,我仍點頭應允:「請殿下隨小人來。」

即使他已形同陌路之人,可他仍是我心目中第二任丈夫,也是百合不可失去的父親。轉身輕下殿頂,一路躲躲藏藏,引他去往適才經過的一片密林。待至深處,確定四下無人,我背對著他,解起衣帶。

「孤不喜看人的背,轉過來。」

許是對一國儲君而言,此舉形同無言的忤逆。也許是仍對我心存疑慮。我苦笑了笑,與他早不是第一次,也便回過身去,在他並無綺念的注視之下,淡定褪去衣衫,直待l裎相向,凝住他波瀾不驚的眼,清淺一笑:「殿下可還懷疑小人別有所圖?」

他不語,上前環住我的腰,緊密無隙地圈在身前,深沉凝視我良久,抬手撫我面龐:「像你這樣的美人,昭人怎會舍得放你來救孤?」

誠然,每個看上我的男人都想將我鎖在身邊獨占,當年那位川津藩少主也不例外,如不是兄弟妻不可欺,早已將我搶回雲桑。搖頭輕笑,望著近前絲毫未現□的男子,我抬手摟上他的脖子:「我的確不是鶴卷昭人的手下,但我不會害你……」

先前喚他清曜的那刻,便已露了破綻。不管他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是你曾經愛過的女人……」即使他移情別戀,與另個女人開花結果。我仍不改初衷,「只要你願意,我就帶你回家。」

他神色微震,我苦笑著仰首,就算對不住現在寢殿等待丈夫歸去的碧翡公主,仍義無返顧地吻上他微涼的唇。兩手滑至他的背後,輕柔撫摩,似有若無地撩撥,終是勾起他的□,收緊環在我腰際的手,將我壓向不遠處的杉樹。

「孤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願意?」

目光迷離,可仍保一絲清醒,灼灼問我。笑了笑,我閉起眼,灼密的吻立時落在我的頸胸。不復往昔的溫柔,此刻的他狂野激炙,漸漸難抵火熱的繾綣,我軟□去,卻被他箍住腰,抬眼絞視間,他擠身在我兩膝間,凝住我的眼,徐緩沉入我的身體。

「你叫什么名字?……」

他俯身含住我的耳垂。渾身一顫,正要道出自己的名字,可他如果知道我其實是羲和人,難免混淆,終是未有說出口,「先別問,等解了蠱再說。」

望著我蒼涼凄柔的笑容,他一瞬失神。可聽我將自己交給他,只是為了給他解蠱,略微失望,抿起唇,傾身與我交頸而擁。雖已忘記抱著的女人,可對彼此的身體毫未疏漠,自然地契合,深深擁吻,極致的剎那,他像過去那般將我深鎖在懷。直待我透不過氣,輕捶他的肩,方才意識自己使力過度,微微松手,略略無措地擁著渾身虛脫的我跪坐在地。

「孤似乎不是頭一次與你這般親密……」

平復低喘後,他眼神不復冷淡,「難道你是右大臣家的朧夜?」

乍聽這個耳熟的名字,我怔了怔,隨即想起他曾經提過的那位未曾謀面的皇太子妃,搖了下頭:「你到羲和後,雖曾設法打聽,可始終沒有朧夜小姐的消息。」

「羲和?……」

他微皺起眉,滿眸迷惘,「聽二公主說,孤曾經做過羲和的將軍,這是為何?」

記得自己是雲桑國的皇太子,也記得母親指給他的太子妃。我漸有頭緒,淡淡問他:「你能記得的最後一件往事是什么?」

他看了看我,不無自嘲地一笑:「母後縱火殉葬。」

難怪他會以冷泉皇太子的面目與我重逢。我點了點頭,總算明白自己原是倒霉地成了八點檔女主角,親身體驗男朋友失憶的狗血劇情。扯了扯嘴,看向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剛找到被壞女人軟禁的男朋友,便拉他□,重修舊好。若是制作成電視劇,導演編劇絕對會被觀眾罵得狗血淋頭。我自嘲干笑,抬眼便觸他探究的目光。知他想要弄清我到底是他的什么人,苦笑著擁住他的肩,體味久違的溫暖:「我們沒有成親。不過我是你唯一抱過的女人……」

在詩娥羅出現之前……

我淡淡苦笑,無可否認自己確是嫉妒他的新妻。而他未有察覺我此刻心潮暗涌,因我轉說羲和話,後背一僵。但知熟悉我的身體反應,是因我們早有夫妻之實,終是沉下兩肩,將我擁得更緊:「原是孤沒過門的妻子……」

如釋重負的口吻,我不禁失笑。他向來保守,當年如不是我燒糊塗,主動誘惑。這循規蹈矩的木頭定是一輩子對我發乎情,止乎禮。挑了挑眉,我不置可否。他卻不滿我一直不做聲,扶起我的肩,目帶責難:「你怎得一人來此?萬一被人發現,該如何是好?」

即使變回淡漠高傲的冷泉皇太子,仍愛嘮叨。我不以為然,一笑置之。他皺眉,正要開口斥我這個嚴重無視他皇太子威嚴的小女子,忽自遠處傳來一陣s動,面色微變,起身拾起各自的衣服,一股腦塞進我懷里,然後抱起我,躍上臨近的一棵大樹。幾無間隙地擁緊彼此,隱在樹y之中,直待一隊碧翡兵氣勢洶洶而過,他才松了口氣,愧疚看我:「定是不見孤的蹤影,便派人到處搜查。」

可在王廷頤氣指使的人,也只有那位性情乖張的碧翡公主。我淡諷一笑:「看來雁里朵公主很重視你。」

當我知道雁里朵對他下銀蠆蠱的時候,隱察端倪。現見她興師動眾,已可肯定那位碧翡公主看上百合她爹,有心將他納為自己的男寵。因是多了一個情敵,我眉峰高揚。而聽我酸不溜秋地譏誚,他無奈揚唇,眼神漸冷:「孤乃一國儲君,自不能屈從一個□婦……」

想必也曾見識那位公主殿下的龐大後宮,他不屑一嗤。低首望我,既然將我當作未過門的老婆,自然要解釋為何娶別人為妻,「孤不知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與二公主成親前日,孤被人下了葯,醒來時,已在新房之中。」

他與詩娥羅成婚,應是公開挑釁,激我動真格。而兩人當真d房,恐怕也是葯物作用。雖不能立時釋懷,可背叛感漸漸褪去,我苦笑了笑,徑自跳下樹去,在他諱深的視線之下,默默穿起衣服,戴妥面具:「不論如何,二公主已是你的人,逃的時候,你帶上她也無妨。」

依他的個性,定不會拋下懷孕的妻子。而我和他難成夫妻,這樣的結果,對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從今往後,我可以專心政務,無須為情所擾……

自嘲一笑,回身看他。不知為何,他眼神極冷,隱隱怒意:「你真想和她一起侍奉孤?」

既不想,也無此可能。我聳聳肩,不置一詞。他蹙緊眉頭,走過來攥我下頜,迫我迎視他犀利的目光。對峙良久,見我儼然無謂二女共侍一夫,仍舊平靜以對,他目露失望:「先前不屑做孤的妃子,果然只是做戲。」

我勾唇,也不刻意解釋。待回羲和,他自會明白我為何不介意他帶上自己的新妻。淡淡低眼,移開他的手,正要告訴他出逃的計劃。猝然不及,胸口一陣劇痛,我攥緊身前的衣襟,難忍漸然漫至四肢百骸的痛楚,咬牙蹲□去。近前男子見狀,立時低身來看,見我痛苦難當,目露焦灼,捉過我的右手把脈,似是察覺什么,面色立變:「該不會是……」

「別……擔心……」

移蠱,顧名思義,便是通過那種詭秘的方式,承下他身里的蠱毒。我強擠出一抹笑,沖他擺了擺手:「我服過熒熲花……百毒不侵……不……不礙事的……」

聽未央說,服過這種奇花的人,身體可以自行清毒。只是銀蠆蠱不同一般毒葯,須得三四個時辰抵抗毒性。我咬緊牙關,斷不吭聲,硬是挨過一陣劇痛。他始終握住我的手,待痛楚稍緩,抬眼看他,便見他滿目悔色。我搖頭,溫聲寬慰:「也就沒幾次。等你身上的蠱毒清了以後,我們就回羲和去。」

如果逃亡途中發作,只會耽誤行程。所以才會借機進宮見他,可惜後半句話,他毫未聽進耳里,猛得甩開我的手,起身背對向我:「別管孤。你自己回去。」

不論冷泉,還是即莫尋,都是不折不扣的舍身□。我微微一笑,強忍間歇的劇痛,扶膝支起身體,使力攥住他的手腕:「我千里迢迢地來尋你,可不想空手而回,讓螢姬失望。」

聽我提起唯一的親人,他猛然回首,趁他怔忡,我拽著他往東邊奔去:「過會我會引士兵來這里,你就對他們說,在寢殿附近發現刺客,一路追來此地,結果搞錯人,誤傷了我……」待出樹林的當口,停下腳步,回身道:「過幾天我還會進宮,你可別躲著我,否則我就直接去找雁里朵,坦白我是你在羲和的妻子,要她趕緊放人。」

找雁里朵單挑的下場,不是被踢進毒蠍坑,就是喂蛇。他面色一沉,冷冷瞪我。不以為然,我沖他挑了挑眉,隨即倒卧在地,無須真的演技,隨著另波劇痛洶涌而來,我扯嗓子,聲嘶力竭地哭喊。不消多時,便有十幾道腳步聲由遠及近。趁來人趕抵前,我強自擠出笑臉,看向近前怔愕的男子:「記著,我現是葯材商人里赫身邊的傻子仆人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