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部分(2 / 2)

娑羅 未知 5928 字 2021-02-25

聽詩娥羅笑言,本羞愧得無地自容的我不禁怔愕。她點頭淡說:「如不是姐姐,夫人也不會千里迢迢地來碧翡,實在抱歉。也請夫人放心,我與即大人只是被迫成婚,未有夫妻之實。」

我聞言驚震:「那么你肚中的……」

「並非即大人的骨r。」

詩娥羅慚愧笑笑:「是我與圖塔的孩子。」

原來她早有心上人,乃是宮中一個侍衛。但因其祖上是為征服小國的子民、劃歸賤籍,身份懸殊的二人愛得辛苦。原本約定樂山即位後,便去求心地仁慈的幺弟成全他們,可未想事生變故,雁里朵篡權。更因姐姐不可告人的目的,迫她嫁給一個素昧平生的異國男子。

「姐姐要我嫁給即大人時,我不敢忤逆她,可又不願嫁給不曾謀面的人。所以成親前,我與圖塔……」

美人驀紅了臉,許是生怕舊事重提,觸及男人敏感的神經。偷瞄皇太子殿下,慚愧漸深,「圖塔原要帶我逃出宮,可被衛兵發現,我便讓他一人先逃,不知他現可安好……」許是想起安危難知的戀人,咬了咬唇,眼神憂傷,「後來我便被姐姐軟禁,直到與即大人成親。幸好即大人是個君子,知道我有了身孕後,也未責怪,反而體恤有加。當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

雖說本質是個好人,可而今的皇太子殿下略略大男子□,許難釋懷剛成親便戴綠帽子。認下詩娥羅肚里的孩子,怕是為了刺激對他下毒手的雁里朵。瞟了眼目光詭譎的男子,想是猜得□不離十,滿臉心虛。我微眯起眼,略帶鄙視:「可問公主殿下,令姐怎又會看上我家相公?」

因是雁里朵只對她說過大概,詩娥羅面帶難色,可仍將她所知道的過往悉數告與我:「姐姐過去曾扮男裝,上陣殺敵。」

若為男兒身,雁里朵許可成就一番功業。可惜自幼便被選作巫司,只得瞞著父親,喬裝改扮,去打她痛恨的羲和人。而那回她適巧身在圍攻端親王世子與其部眾的士兵之中,眼看就要立大功,未想一個男子突自後方出現,打亂他們的陣腳,而且身手高強,將帶兵的將領斬殺馬下,隨即與端親王世子合力突圍,任他們圍追堵截,仍未有擄獲夙敵。

「雖然姐姐吃了敗仗,可從此對拼力救護端親王世子的朱雀守念念不忘。」

興許奪走她□的男子自始至終對她虛情假意。才會暗慕有情有義的勇猛敵將。我點了下頭,終是明白雁里朵為何對莫尋這樣執著。而皇太子殿下已不記得這段單騎救友的往事,微微皺眉,但未多言,抬頭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趕緊去歇息。」

適才意識詩娥羅有孕在身,我愧然,見她名義上的丈夫就要往床上躺,揪住他身前的衣襟,拽到詩娥羅面前:「到底拜了堂,好歹有些丈夫的風度。」

不情不願地睨了我一眼,皇太子殿下方才領著含笑的新妻揚長而去。望著兩人的背影,我下意識舒了口氣,隨即失笑。到底還是介意他的出軌,所幸他們二人並非名副其實。不禁搖頭慨嘆自己的小心眼,轉身走去窗前,看向星斗璀璨的夜空。

雖說往昔坎坷多舛,可老天到底待我不薄。所以當他悄無聲息地進屋,從後摟上我的腰,仰首倚向他的肩,望進如水清潤的眸:「還是殿下您唯一的女人,朕很高興。」

許是堂堂雲桑皇太子,只抱得一個美人歸,頗沒面子。他輕哼了聲,儼然郁悶:「碰誰不好,偏要碰女皇帝,真弄不懂孤那時到底在想什么……」

若要做我的皇夫,便要對我從一而終。確不劃算。我得意笑笑,心中亦悵他已忘記那段彌足珍貴的時光。闔了闔眼,不抱希望地問:「你愛我么?」

於冷泉而言,我不過一個認識兩天的陌生女人,充其量也只是可以給他解蠱的床伴。而現在的他,與過去的即莫尋一樣,不會拐彎抹角地哄人,想了想,淡淡承認:「孤說不清那種感覺。不過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孤便覺熟悉。不論你的臉,還是……」低眼望向我毫無看點可言的清瘦身體,他邪魅一笑,「這不夠豐腴的身子。」

縱使即莫尋不過是他壓抑自己的表象,可比起這等惡劣的真性情,我寧可他恢復過去的木頭樣。扯嘴攥拳,但聽他後言,抬了一半的手肘生生制在他胸前。

「孤寧可毒發而死,也不會寵幸一個勾不起孤興致的陌生女人。」

他低首膩上我的脖頸,眷戀吮吻,「抱了你之後,孤更想將你占為己有。可惜你是羲和的皇帝,不可能一輩子為孤守身……」

雖想殺了我將來的皇夫,可他也知道我必須生養皇位繼承人。便感交在腰間的猿臂一緊,我吃痛皺眉,隨即苦笑:「我雖不能立你為欽正,可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和其他男人生養皇嗣。」

只要洛兒和百合回我身邊,我便可堵朝臣們的嘴。笑了笑,正想告訴他,我們有個可愛的女兒。他凌空抱起我,欣然吻我的臉:「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許以為不論我如何抗爭,到頭來還是要和他以外的男人生養皇嗣。微笑中,隱一絲落寞。我看得窩火,可不知內情的他這樣想也無可厚非。輕嘆了口氣,抬手摟住他的脖子:「不如咱們做一個。」

「……呃?」

一時未有反應過來我要做什么,他怔惘以對,我揚眉一笑:「就算爹的身份不能曝光,可好歹是我十月懷胎的親骨r。朝臣們再怎么不滿,最後也只有接受。」

即使早已領教生產如過鬼門關,可我願意再為他生個孩子。這樣一來,旻夕也可有個伴,不至成日嘟著小嘴,對著我送給她的兔玩偶自言自語。

想起隨假媽媽東巡的小寶貝,我淡柔一笑。百合她爹則意味深長地看我:「你就不怕孤利用這個孩子大做文章?」

毫未猶疑,我搖頭:「你不會。」

「你憑什么如此肯定?」

凝住澈潤的墨瞳,我輕勾起唇:「因為是你。」

即使性情大變,可他的高傲與良善深烙於靈魂,永難磨滅。深望我許久,他終是發自心底地溫柔微笑,低首輕吻我的眉心:「就算不能聽他叫孤一聲爹,孤也會用自己的性命,保護你們母子。」

說得好似我已懷孕一樣。不禁莞爾,在皇太子殿下不滿的目光中,朗笑著閉眼,迎接風雨前最後的幸福……

「雁里朵看來已經對你起了殺心,公主不如和我們一起逃吧。」

雖然名不副實,不過好歹是莫尋的結發妻子,而且有了身孕,總不能將她一個人留在這里做雁里朵的出氣筒。所以四下無人的時候,眾人眼里的傻子阿木恢復本來的面貌,很嚴肅地建議情人的老婆,三天後一起逃出皇宮。只是詩娥羅似有顧忌,低頭猶豫了半天,終是婉言謝絕:「圖塔也許還活在世上,所以我不能離開碧翡。我也會告訴姐姐,這孩子是圖塔的,然後做場戲,就沒事了。」

設法助我們出宮,然後假裝被我們暗算,最後和絕情拋棄她的丈夫撇清關系,便能與亂吃飛醋的姐姐和好。我看著提供另套逃亡方案的即太太,感慨地點了點頭,正要商量細節,那位名義上的駙馬爺神情慵散地推門進里:「你在公主這里待得太久了,該回去伺候孤了。」

說話間,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s和m,那天為免雁里朵生疑,自說自話地設定我們的關系,為求真,這幾日更是時不時從公主和駙馬的卧室傳來陣陣鞭響,和堪比殺豬的慘叫聲,以至二公主再不敢接近自己的夫君,獨居一室。整個皇宮也沸沸揚揚地流傳羲和的朱雀守其實是個變態虐待狂。所以不無意外,尾隨在後的兩個衛兵極同情地看著我,只得側頭扯嘴,蹲身抱腦袋,象征性地掙扎了幾下,便凄凄慘慘地任駙馬爺拖去自己的房間。

「喂,清曜……」

關上門,霸王硬上弓。望著壓抑人格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皇太子,我捂住他漸近的唇,「我雖然扮成你的仆人,可目的不是伺候你。」

他極輕松地移開我的手:「回羲和後,我們就不能這樣朝夕相對。自然是趁現在多多親近。」

別說過去的即莫尋,就是蒼秋也不會這樣臉不紅氣不喘地□。我無語,可凝住他晦深的眼眸,最後閉眼默許,在情潮中跌宕起伏,借火熱的繾綣,消融因是即要逃亡而越發忐忑的心情……

「你…你身上的蠱是不是解得差不多了?……」

過後,我俯在他的胸膛,低喘著問。雖不懂切脈,可這幾天抵蠱的痛楚漸輕,昨日僅是幾分鍾,便熬了過去。而男人本色畢露的皇太子殿下也只有這個時候露窘,愧疚地點頭。當感異樣,我微微皺眉的時候,柔撫我後背,深吻住我,直待痛苦消逝,我抬手擁住他的肩,方才釋懷。並似想到什么,輕撫我的發:「昨天我夢到一個孩子。」

我闔了闔眼:「哦,是嗎?那么你要留個心眼,提防小人作祟。」

聽我借迷信的說法搗亂,皇太子不悅地皺皺眉頭:「這小男孩長得像你。」

言外之意,我是小人?我搖頭莞爾,抬眼看向他:「所以呢?」

似在慨我遲鈍,他嘆了口氣:「也許你肚里已經有孤的孩子了。」

這般頻繁的頂風作案,確有可能。我扯了扯嘴,在他懷里調了個舒適的睡姿:「如果有了,我會生下他。然後封個親王什么的,如何?」

不知他刻意提起孩子,到底是何用意。我暗暗嘆氣,雖知他不會拿孩子做文章,可許是現在的他到底不是以前的即莫尋,可以讓我無條件地信任。有些揣揣地等他作答,可過了半晌,他才開口:「孩子的名字,由孤來取。」

我一怔,心中微酸。如果確實受孕,那么這個孩子和他流落民間的親姐姐一樣,為了國家安定,不能公開他的生父其實是雲桑國的前皇太子。而身邊的這個男人雖然性情大變,可仍為我著想,不願令我為難。緊擁住他,我點頭:「你是孩子的爹,名字當然由你決定。」

唯一的心願,我自然應允。他開懷笑笑,一手往下,輕柔撫摩我的小腹。溫存間,忽自密閉的窗外傳來異響,立時心驚,和莫尋對視了一眼,飛快從地上撈起裹胸布。幸而碧翡的服裝都是短打,等扮回傻子後,便見莫尋手握一柄短劍,候在窗邊的y影處。我則按他的暗示,坐在牆角,看著不速之客手法老練地撬開窗,悄無聲息地探身進里。可未及驚呼出聲,短劍已經抵上他的脖子,露在蒙面黑布外的一雙大眼望著淡淡諷笑的莫尋自旁現身,驚詫且不甘地瞠目。

「尊駕何人?找孤有何貴干?」

說話間,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夜闖公主夫婦卧室的不速之客揪進屋,狠狠摔在地上。來人見行跡敗露,也無惶恐之色,儼然君子坦盪盪,拉下蒙面的黑布:「你當年帶兵攻破我月佑國的都城,殺害無辜的百姓,我來找你報仇!」

生硬的羲和話,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我已大致猜到來者何人。見對前事毫無印象的莫尋茫然以對,冷不防從暗處現身,跳上他的背:「倒地裝死。」

俯在他耳畔,飛快如是說。他自然莫名來望,可見我目爍詭芒,挑了下眉,還算配合地在我作勢重擊向他的側頸後,兩眼一閉,倒地不起。

「你……」

因是急轉直下,來人驚詫萬分。我抬手抵唇噓了聲,令他閉嘴:「咱們是同志。」

「……呃?!」

越發不明狀況,來人怔怔看我。蹲在他面前,我笑眯眯地豎起食指:「反朝廷武裝,推翻羲和帝國□統治,我們不是同志,是什么?」

曾聽未央說,月佑的叛軍首領不日便會抵達碧翡王宮,和雁里朵秘商合作。沒想到是這么一個愣頭青。我暗暗嘆氣,也慶幸這次的對手是行事沖動的毛頭小子。明知故問:「你是三天兩頭在月佑國都鬧事的叛軍成員吧?」

果不出我所料,濃眉大眼的青年立時瞪大眼,目露警惕。我攤攤手:「剛才聽你對即莫尋說了那些話,我隨便猜的,可沒想到真是叛軍……」飛快想了想,和他套起近乎,「你放心,我雖是羲和人,可與皇帝有深仇大恨。聽說茈承乾的老情人現在碧翡,所以混進皇宮,伺機殺他,好讓那個女人痛苦一輩子。可惜一直沒找到下手的機會,還得感謝你這一攪和,讓我攻其不備。」

也許無暇細思個中可有蹊蹺,青年楞楞點頭。我則低頭將耳貼在莫尋胸膛,佯作可惜地嘆了聲,順道掐向他的大腿。一聲悶哼,我彈起身,拉起被我蒙得一驚一乍的青年,和他一起跳出窗子,躲在草叢里:「當年皇帝要砍我腦袋,我是逃出羲和的,所以這兩年我一直在南域各地流浪,聽說過不少關於你們的英勇事跡,很同情,也很佩服。如果方便,我加入你們,一起舉事,將羲和人打出去可好?」

見我儼然苦大仇深,不惜和同胞對著干。已然暈暈乎乎的青年點頭,我滿意一笑,繼而半恐嚇,半真心:「這段日子,我潛伏在即莫尋身邊,無意中知道他和那個雁里朵公主不清不楚,如果即莫尋告訴她,你刺殺他的事情,雁里朵肯定不會放過你。所以兄台還是趕緊逃,否則被抓到那個神廟,你會死得很慘的。」

聽我聲情並茂地描述那個自然毒物館,青年也變了臉色,許是早有聽聞這位碧翡長公主心狠手辣,想了想,決定采納我的意見:「小兄弟不如和我一起走?」

我正義凜然地抬手:「兩人一起,容易拖累對方。不如分頭行動,我走那邊。」

指了指守衛相對嚴密的方向。青年感動之下,很快被我套出叛軍駐扎之地。我笑著拱手:「那么齊阿兄,等我逃出了皇宮,就去投奔你。」

言畢,分頭逃亡。我在拐角蹲了一會兒,探首見那叛軍首領已然不見蹤影,方才起身爬向卧室的窗戶,可剛觸到窗沿,就因為皇太子殿下驟然探出的冷臉,嚇得松手。

「問出你想知道的事嗎?」

輕松拉住我,將我拽進屋去。等我從天旋地轉中回神,凝住似笑非笑的玉容,訕訕扯嘴:「我喜歡速戰速決。」

依月佑人現在的實力,絕非羲和的對手。只是隔三差五地起義暴動,也不利於羲和在那里的統治。所以先揪出這些恐怖分子,再行設法解決兩個民族間的矛盾。

我嘆了口氣,做了一年皇帝,深知很多事情由不得我心慈手軟。而我能做的,也只有以最小的傷亡,達到目的:「既然是山谷,圍困令之糧絕,他們主動投降最好。」

否則我只有采取軍事行動鎮壓。暗想圍山正是當年茈堯焱用來對付蒼秋的手段,抿了下唇。似察我轉瞬而過的異樣,莫尋不語,只抱起我走向床:「還有三天,我們就要離開這里。好好歇息。」

我點了點頭。雖不知未央以打點回程為借口,定要我在宮中待足十天,到底意欲何為。可身在敵國,也只有信任土生土長的他。無奈地閉起眼,微妙的心境中,終於到了約定出宮匯合的日子。原照計劃,用未央事前給我的迷葯放倒宮里的侍衛,由詩娥羅引路,走只有她知道的一條捷徑,順利繞過大隊守衛,穿過一條林子,來到王宮以西的一片高聳宮牆前。取出事先備下的攀牆用的細索,飛甩而上,待一端的鐵鉤固定後,我看向略顯疲憊的詩娥羅:「多謝二公主仗義襄助。」

詩娥羅扶腰搖頭:「令賢伉儷平生嫌隙,都是姐姐的錯。也望你們不要恨她,其實姐姐……」闔了闔眼,輕嘆了口氣,「也是個可憐人。」

「我知道。」

已從樂山那里得知雁里朵的過往,不過我還未大度到可以當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對詩娥羅淡淡一笑,「我不恨她,但不會原諒她對莫尋做的那些事情。」

不但令他險些喪命,甚至奪走於他於我都很重要的一段記憶。看了看靜立在旁的男子,見他的表情雷打不動地冷淡,頗若初見時的即莫尋,才稍稍釋懷,趁夜色爬上高牆。只是手剛觸到牆頭的時候,冷不防一道尖牙嵌入手背,吃痛地摔下牆去,幸而莫尋在下接住我,可當看到我的手背上有條斑斕毒蛇,眼神立冷,捏住七寸,將蛇生生折成兩段。

「不要緊。」

雖然傷處極痛,可我服過熒熲花,百毒不侵。強擠一抹笑容,安撫面色y沉的皇太子殿下,隨即看向陸續從那邊爬進牆內的蛇蟲:「看來我們被發現了。」

頗自嘲地微微一笑,話音剛落,便自前方的林子現出一隊士兵,沒過多久,那位偽聖女便在眾人簇擁下,浩浩盪盪而來。莫尋見狀,立時將我藏到身後,我仍不安分地探出半個腦袋,當掃見雁里朵背後的那個得意微笑的男人,剎那明了為何功虧一簣。而見到一個五花大綁的男子被三個士兵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