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 / 2)

痴人不說夢 未知 5969 字 2021-02-25

忽略頭上傷口的痛楚,我端坐在床榻上,精氣神逐漸恢復,於是前世的記憶也緩緩拓進今世的魂魄。

歷歷往事如電影片段般閃現。

醒來時的第一眼見到的便是靛玉,於是這點點破碎的片段也以少年為起始。

漫天飛雪,寂靜無人的長亭街,瑟瑟發抖的男童……與骯臟不堪的身子相反,氳著悲涼絕望的眸子依然晶亮。

於是那天,我回府時,並不是一個人。

撿他回來的那天,剛好也是我得了塊名貴寶玉的日子,我便對著小乞兒說道,「靛色之玉……以後你就叫靛玉。」

那年除夕,新進王府的男孩兒五歲半,一晃十年,府里的家仆有走有留,只有無處可去的他一直留在王府,伺候我到如今。十年光景讓男孩兒存在的意義變得不同,就像是餐桌上的米飯,不愛吃,每頓飯卻又離不開。

回憶到此,我也大概了解了自己現在身處何種境地。

一個女子為尊,男子為卑的異度空間……難怪我這個女子可以做王爺了。

所謂女主外,男主內,這個世界的女子可以讀書、科舉、封官拜爵一展宏圖,而男子則從小便接受封建禮教,一個好男子必須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知三從懂四德,明七貞曉九烈。

這種大環境下也造就出女子越來越強壯,男子越來越纖細的必然進化狀態。

這就是他口中的「y世」么……

一個與我孰知的世界截然相反的地方。

環顧四周陌生卻又感覺熟悉的地方,我再一次確認自己已不在那個文明世界了。

我已不是簫婼琳,現在的我是……月崎國唯一的親王,曇磬妘。

扶著床沿,我緩緩下地,披了件外衣來到窗前。

王府的庭院有假山清泉,不同於別家院子多種花草樹木,我的院子里單種竹。

所謂庭院雅竹,我卻並無文人墨客那般高深見解,我愛竹,不為別的,只因它似心中愛人,娟秀文雅、情韻幽深……

哎……只是,人已不在,爾等又為何留守於此……

合上窗,我輕撫胸口,心在隱隱作痛,為的是前世於今生的情感相溶。我與曇磬妘二者合一,她的心酸苦痛便也是我的。

憶起男人的笑臉和淚水,心里翻涌的悲痛讓我不禁緊閉雙眼,眼眶微微發熱,我感知著自己心臟的跳動,只道這還不如一死呢。

月竺,有時你真的很殘忍……

既然你已不在人世,又為何留我苟活,你可知,沒有你的世界……我生亦如死。

還在靜靜咀嚼哀思,就聽聞門外有人聲響起。

「王爺現在情況如何?!」

「回陛下,剛醒,說要休息,不希望有人打攪。」

「叫太醫來看過么?!」

「呃……王爺說不需要……」靛玉怯生生的說著,人兒還沒說完話,就響起一聲清脆的「啪」。

挨了巴掌的人兒輕聲驚呼,被人扇了卻連嘣兒都不敢打,只管卑怯的回道,「陛下息怒。」

「哼……你們這些奴才是越來越不盡心了,快去給朕叫太醫來!老東西應該寸步不離的守在這里,擅離職守……看朕怎么處罰她!」

言畢,那人一把推開我的房門,鮮麗的身影邁步進了房間,一眼就和我對上。

「怎么不在床上休息!穿那么少就別起來了啊!」有些責備的說著,剛退朝的女帝顯得風塵仆仆。

「還不快給王爺拿衣服來!」回頭厲聲喝斥著靛玉,臉上帶著巴掌印的少年諾諾答是,隨後低著頭,連忙給我取來了厚實些的外衣,本想親手送到我跟前,卻不想手上的東西被女帝一把奪過,「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王爺的!若不是看在王爺的面上,你們這些家伙不知道已經死了幾次了!」

「……是,奴才知錯。」委屈只得自己咽下,靛玉是怎么也不可能為自己辯護的,明明是我讓他守在門口不要煩我的,現在這樣被人狠狠的責備,卻是連還嘴的機會都沒。

側目看向一臉怒容的女帝,我微微嘆氣,「馨連,你的性子何時變得如此粗暴……」

同母異父的皇族姐妹,懶得執政,我便將原屬於自己的位置讓給她,讓妹妹做皇帝,自己則退居二線,甘做一朝臣子。

「呃!……我……皇姐……」猛地回神,留意到自己剛才一時心急口快,把話都說得很重,幾句話不入我的耳,她立刻顯得有些慌。

「小玉,退下吧。」讓忐忑緊張的人兒先離場,我從馨連手上接過衣服,並沒有披上,而是自顧自的走回床邊。

「皇姐……我……誒!你,去叫太醫過來!」又向靛玉吼了一句,女帝才急急的跟到床邊。

靛玉恭敬的離開,房間里便只留下我與馨連。

我躺回床鋪,屋里的人是自己的妹妹,又最聽我這個皇姐的話,人前君臣,人後小跟p蟲的,也犯不著提防……要知道這個女帝和我這個王爺可不是一般的親,她父妃死的早,人兒可以算是從小跟著我長大的了,所以她很信我,很依賴我。

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就覺得馨連走到我床邊,也跟著脫下鞋,小心的爬上了我的床。

姐妹嘛,同睡一張床也不是問題,所以我還沒去跟她計較。

於是馨連便肆無忌憚的躺到我身邊,見我還是沒反應,便大膽的把腦袋靠上我肩頭,把我的胳膊拉過,主動讓我攬她的肩……

這么親密……似乎也不為過……按捺著點點排斥感,我還是沒有反應。

可時間久了就覺得不對……

哪有妹妹往姐姐耳朵吹風的……那帶著沁香的呼吸,和摸得越來越深入的玉手……

我的天……太曖昧了吧!

受不了這女人之間的過分親密,我起了一身的j皮疙瘩,猛地翻身而起,反把她壓制在身下。

「馨連!做的太超過了!」壓著她的肩膀,近她的臉龐,距離之近,讓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細細的毛孔,如蘭的氣息吹到我的臉上。

細細端詳她的面容,會發覺我們雖有血緣關系,卻長得沒有半分相似,我姑且算五官端正,中等偏上的長相,她卻是長得異常漂亮,也許是隨她父妃吧。蛾須眉下,美目眼角微微上挑,通關鼻梁下是唇紅齒白的一張小嘴。

發覺自己未免也看得太仔細了,我吞了吞口水,突然意識到我們的姿勢更曖昧了……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里滋長,等感覺到的時候不免心驚……我竟然對一個女人有反應了!

心跳有些加快,我看向馨連,發現她也是雙頰飛紅,漂亮的眼睛飄忽著不敢看我。

女子這副神情竟俏勝男兒……

「呃……連兒,我昏迷的幾天,讓你擔心了……」覺得嘴唇發干,半天竟是擠出這么一句來打破沉默,突然用上愛稱,卻是讓我覺得有幾分羞臊。

「哪兒的話……皇姐就是連兒的天,你若是出事了……連兒也不活了。」這話說的好不凄楚,雖說這話是沒什么問題……可從自己妹妹嘴里說出來……怎么聽怎么不是個滋味兒。

凝視著她含情脈脈的雙眼,眼里盪漾的水光很是動人……

這樣的姿勢……若是換到偶像劇里,必然會導致男女主角激烈的擁吻吧,可現在換作我倆……這算個什么事兒啊~!?

腦子里突然冒出些稀奇古怪的念頭,我搖搖頭,撇清那些不干凈的思想,只嘆自己是大傷未愈產生的想法,萬不能用在這么個關心自己的親人身上。

再想起身時,身下的人卻伸出胳膊緊緊擁住了我……

「連兒!?」這算投懷送抱?!

詫異之余,我似乎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頂著我的小腹。

哦……她也動情了……誒~!?不對!壓在她兩腿間,我提起膝蓋輕輕頂了頂馨連股間的某處。

「嗯……啊。」耳邊響起她帶著鼻音的喘息,銷魂得讓人不敢置信。

大腦似乎突然當機,我拉開抱著自己的人,伸手去捏她胸前的隆起,這手感……分明是棉花嘛!那下身的那個是……

跟著我長大的妹妹……被「掉包」成男人了!

「你怎么回事!?」猛的直起身子,我站到床邊,像看著怪物一般的看著他,不是女帝么?不是跟著「我」從小到大的皇妹么……y陽人~!?

被我揭穿,那所謂的女帝倒是痛快,大有破罐破摔的意思,扶了扶頭發,把隱藏的男子氣質全數展露,「嗯,皇姐~!占了人家便宜就不要了么~!」對此不依不饒,他在床上擺弄著自己風s的身子,之後索性一把勾過我的脖子,就往被窩里鑽。

我的那個天……這算哪門子的事情!

沉默不語,我抓住那只欲伸向我索抱的手臂,冷冷的瞪著他,不說清楚不行,女帝是男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消息一旦傳出去,整個皇室就崩了。

「痛……皇姐松手,連兒全告訴你就是了……」被我捏痛,男人皺起小臉,苦兮兮的望向我求饒。

從小跟著我長大,他知道我最抵不住的就是這招,待我手一松開,他立馬撒嬌得縮進我懷里,摟著我,直埋怨我對他太過粗暴。

「喂!別想蒙混過去吶!快說……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拿他沒轍,我僵硬著身子,也不知道該怎么對他才好。

「說是無可奈何……皇姐,你可信?」抬起臉,懷里的男人一臉苦笑,笑容中隱藏著濃濃的悲哀。

皇室後宮,嬪妃爭寵已不新鮮,男子本就難懷孕,成功生產的幾率就更低,產下健康女嬰則更是比率稀少,所以大部分都是用葯物來促進y陽調和從而獲得子嗣,這對男方的身體傷害極大,對後代也會有一定影響。

馨連出生的那年,他的父妃還只是區區昭儀,臨盆時先產一女,當即讓穩公通知女帝這則喜訊,可沒想到他懷的並非一胎,而是極稀有的龍鳳雙胎,在馨連呱呱墜地的同時,早一步來到人世的小皇女卻不幸夭折……

聽聞自己又得一女,母皇公事纏身不宜來探,於是先封賞昭儀升為貴妃,連同他的一並旁人也因此j犬升天。殊榮和賞賜迷了貴妃的眼……剛到手的榮華富貴怎能輕易拋棄,既然龍鳳胎的事情並未傳到女帝耳中,那為何不用這晚一步的男孩兒來頂替他的姐姐呢……

除去了知曉真相的所有宮侍不算,甚至還不惜折磨自己的骨r,以維護自己得來不易的地位。

難怪記憶中,兒時的馨連總是瘦瘦小小的,像隨時都會被風吹走的紙片人。

機關算盡的貴妃終是被自己的心機給害了,日夜怕人揭穿他浮華背後的不堪,折磨馨連也折磨自己,終是死於心力交瘁,早早離開了人世。

而在那之後,這個弱不禁風的豆芽菜便一直跟隨我至今。

現在想來,當時的我是出於何種目的將他留在身邊的?不過從那以後,便一直寵他保護他倒是真的,沒有如何理由,就是百分百的心甘情願。

也許是這個理由,才會讓他有超出親人的那般感情吧……

「這個秘密我藏了好久,一直找不到時機告訴皇姐……登基以後就更沒機會了……今兒個雖說是突然了些,可連兒卻覺得這未嘗不是件好事,我也可以不用再藏著掖著,對皇姐覺得愧疚了……」輕聲說著,人兒勾起嘴角微笑,視線卻移開,似乎是沒這個自信來看我,怕秘密暴露之際便是姐弟決裂之時。

愧疚的那人應該是我啊,若你早說了,我哪會為了自己的清閑而把你推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哪會讓你一個男兒替我分擔天下大事!哪會讓你白白浪費了男子的大好年華,落到至今騎虎難下的窘境!

當下的心情是慚愧無比的……

我沒有說什么,只是輕輕摟住他,「連兒,記得么……我以前與你開過玩笑,『一個丫頭片子也能長得如此標致,若你是男兒,我就娶你為夫』,你可曾記得?」模仿著當時傲氣的語調,我笑著說道。

「嗯!?」猛抬頭,馨連眨眨眼,今天的「意外」太多,這句聽似表白的話讓他驚詫萬分。

「呵……你若不願意,以後我再找機會替你另尋主家便是。」含笑的看向馨連,雖說是血親,可畢竟是古代,姐弟結合也有先例,不過這可能對下一代不好……那大不了做「丁克」好了,傳宗接代這種事,我可不在乎。

「不要!連兒誰都不要,只要皇姐!」激動的答道,人兒喜極而泣,有些狼狽的為自己擦著眼淚。

「嗯……」淡淡的笑著,對他的欣喜感到慚愧,因為我不知自己這個決定究竟是為了什么……是補償,還是愛……

但無論如何,我是不可能丟下他了,這輩子都會保護著男人,絕不讓他受到傷害。

亦弟亦夫訴鍾情

除去馨連的戀姐情節,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好弟弟,一個為了自己愛慕的姐姐而不惜委屈自己的好弟弟。

也許目前對他還談不上愛戀,但起碼……他的這份心意也值得我努力去回報。

輕撫馨連的面龐,不愧是男子,這里女人都長得粗枝大葉、魁梧有力的,男子卻嬌小俏媚,玲瓏婉約。

馨連男扮女裝的做一國女帝,所以他失去了很多這個年紀男子應有的樂趣,烏黑似墨的蛾須眉帶著英氣,可眉毛下含情的雙眼則如兩汪深不見底的池水,直把人心都要沉進去似的。

輕蹭了下人兒的鼻尖,我笑著把他圈進懷里,人兒自動伸出手來幫我拉扯被子,帶著紅暈的雙頰增添了幾分男兒才有的嫵媚。

「回事。」門外響起管家紫娟不輕不響的通報聲。

看了眼懷里衣衫不整的馨連,雖說紫娟也是我的心腹人,可我和馨連現在這曖昧的姿態也實在不能讓別人看見,於是我並沒准她進屋,「什么事?」

「太醫大人到了,來給王爺看診。」女人的聲線單調而冷淡。

緊跟著有個老婦人的聲音響起,「微…微臣來遲,還請陛下、王爺恕罪!」語氣透著份不安和驚恐,想必也知道馨連這幾天的施壓已讓老家伙們都時刻為自己的腦袋而提心吊膽呢。

聞言,懷里的人兒皺起細眉,小聲抱怨了一句,「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回去我定要治她們的罪!」

「呵呵,瞧,這就是『自做孽,不可活』了吧。」調笑著馨連,我開口推辭道,「陛下和本王還有些要事要密談,太醫大人先退下吧。」

「是,那么……」紫娟意欲送客。

突然有一個聲音c進來,「呃……奴才斗膽!還請王爺……請王爺讓人為月公子也看看吧。」

月……公子……

靛玉膽大的進言突然提醒了我什么,腦袋里有那么塊破碎的畫面被拼合,逐漸清晰的記憶讓我覺得有些暈眩……

這個月公子……

腦中浮現滿目的紅色,如火一般烈焰的「囍」字貼得到處都是。

大喜的日子呢……

也就是這天,我被人砸傷,隨後墜到池塘差點喪命。

「哼……治他作甚,讓皇姐受這么重的傷,已經夠治他滿門超斬的罪名了。」沒好氣的嘟囔了一聲,馨連替我生氣,連話都說得怨毒刻薄。

沉默了片刻,眉頭微微糾結,那晚的記憶實在模糊,縱使已經想得腦袋發疼,卻仍是記不起太多畫面。

那晚,我似乎是跟月竺在一起啊……不對!竺兒早就死了,那並不是他……好像是……月家第二個兒子……叫什么來著?跟月竺不同,是個挺內向的孩子……長得挺秀氣……

對了!月秀!

想起人兒的名字,腦子里的景象清晰了一點,那晚他代替自己死去的兄長嫁進王府,而我自從月竺死後,都一直意志消沉,當晚喝了不少的酒,醉眼迷離,錯把秀兒當成竺兒,d房時叫錯了名字,不甘當自己哥哥的替身,人兒羞憤的想逃離房間,與我拉扯之間,順手抓過桌案上的硯台,這才錯手傷了我……

區區皮外傷並不算嚴重,當時人兒見我流血,慌忙跑出門想叫人來幫忙,是我自己暈乎乎的尾隨他追出門,不慎踩到落於石板地面上的鮮血,腳一滑,這才失足掉進池塘的……

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月秀的過錯啊!

想明了事情緣由,我突然很擔心月秀現在的情況……新婚當晚,打傷我這個王爺,害我卧床五天……按規矩……他應該也受了不少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