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風漏雨,空盪盪的什么家具都沒有,但葉依兒覺得挺愉快,如今她晚上,只要往窗外一探頭,就能看到坐在樹上的阿灼,而不用再半夜偷偷溜出來找她。
「吃桃子么?」
阿灼坐在樹枝上,晃盪著兩條長腿,咔嚓咔擦咬著桃子,脆生生的。
「吃!」她仰著頭笑。
一個人生活並不太容易,她整日做針線活換錢買谷米,或在別家需要幫忙的時候去做活,還在門前辟出一小塊田,種些蔬菜。不知為何,她種出的菜都長得格外的好,也從來不會鬧蟲害。
她當然早已猜到阿灼並不是凡人,大概,就是門前的這棵桃樹。但她並不覺得害怕,也不向他人透露分毫,她早知言語會惹災禍。
當她的年歲逐漸增長,樣貌長開,便有許多人來說媒,但都被她推辭了,她對村里人總是保持著一份客氣的冷淡,也不喜和人交往。於是村里也多了些閑言碎語,說她有古怪,怕是想剃了頭發當姑子。村里有些二流子對她有所覬覦,欺她孤身,想犯混事,然而都還沒來得及做出什么,都莫名其妙出了事,不是崴了腳就是被什么石頭瓦磚砸破了頭。幾次後,流言變得更加多,都說這葉家女娃有些邪門,但自此也沒有什么人敢再來招惹她,媒人也漸稀,她樂於落得了清凈。
「你不想嫁人么?」
阿灼靠在樹枝上問葉依兒。
她在這塊土地上生長了上百年,萌智生靈,看到一代代人落地,長大,來來去去,知道每個女孩都會嫁人,生兒育女。
「不想。」
葉依兒靠在另外一個枝椏上,看漫天的星辰。她近幾年身量長得很快,幾乎比阿灼還要高了,然而還是與小時一般,爬樹相當順手。
「為什么?」
「我不喜歡他們,為什么要嫁。」
「那你喜歡誰?」
葉依兒偏頭,看向阿灼的眼睛,「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怎會不知我喜歡誰?」
阿灼啞然,回望她的眸子幾秒,有些別扭地避開了,然後從身邊摸出一個白瓷瓶,散漫地仰頭往嘴里倒。
「我也想喝。」
「不給你,喝了酒盡發酒瘋,上次喝了半瓶,就抱著我不撒手。」
「哪有。」葉依兒扁著嘴眼睛眨巴眨巴地裝可憐,與平日里對他人的神色大相徑庭,「再給我喝點,這回我肯定不會醉了。」
「不給。」
「q_q」
「裝可憐也不給。」
「qaq」
「……只能喝一口。」阿灼嘆氣,只能遞過酒瓶,「還有,別扯我衣袖。」
然而,葉依兒這一口便將瓶子喝得見了底。
「還有么?」因為喝得急,她的臉頰都泛上了桃色的紅暈,笑得像只惡作劇成功的貓。
「沒了。」阿灼無奈地想從她手中抽回瓷瓶,卻被抱住了手臂。
葉依兒的腦袋在她身上蹭啊蹭,毛茸茸的。
「別蹭了,癢。」
葉依兒聽話地不動了,只是抱著她的胳膊。
「睡著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問道,卻沒聽到回答。
月亮已經升的很高,夜深了。
阿灼慢慢抽出胳膊,起酒瓶,然後抱起了葉依兒,極其輕巧地跳下樹,躍入了窗中。
剛剛把葉依兒安置到床上,便聽她喚她。葉依兒的眼睛仍是閉著的,聲音也含糊不清,仿佛是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