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那個身影,背對著他在熊熊火光中的人,手執火把,滿身是他的家人的血,任他撕心裂肺哭喊至昏厥,也沒有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沖天、灼熱的火。在他眼前吞噬了一切。
那個身影是鏡國第一大將南瑜瑾,幕後主使是鏡國三皇子景衣。
江遙寄重重關上房門,兩扇門碰撞在一起發出亂糟糟的聲音,好久才平息。
月光從窗戶投進來,四周一下子安靜了。江遙寄忽然一陣恍惚,眼前又浮現出景衣說那些話時的顏色,是那么神往、那么暗含笑意。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江遙寄踱了幾步,合衣躺在床上,輾轉了一會兒又盯著月亮,腦子變得混沌。不大一會兒有人叫他,他睜開眼,居然已經天亮。
士兵夜里給他蓋了被子,他沒有著涼。起來問了時辰,已經不早。三人匆匆吃了早飯便奔赴宇國國都。
此時距離鏡關戰役已經過去有些日子,三人全然不知戰事如何。趁著午時趕到,三人上了家茶樓,臨窗慢慢喝茶吃飯,一邊留心四處消息。
忽的聽樓下一陣響動,三人探身去看,見是許多官兵在清道。同時遙遙看見軍隊集結到道路兩旁,這條直通城門的大道一時間無比寬敞。
城門處聚了許多官兵,亂了一陣子才歸於平靜,城門徐徐打開,卻見一隊風塵仆仆的人馬押送一口棺材進城來。隊伍前頭一個人騎著高頭大馬,遙遠望去,景衣覺得那人有些眼熟。
茶樓里湊到窗戶這邊的人里有眼尖的,一眼看到了,小聲說:「那不是鵠國最近挺牛的將軍鄭鈞成嗎?怎么押著棺材來這兒了?」
又有一人接口道:「你這都不知道?前幾天就有消息,說鏡關戰役點名要的鏡國三皇子沒送到,鄭鈞成就破了三龍關,殺了守關大將,送過來抵替那個三皇子的。」
一早開口那人又問:「守三龍關的是誰?」
接口的人猶豫一下,含糊道:「呀……不清楚,好像也和朝廷沾親帶故。」
一旁的景衣早已如同五雷轟頂,徹體冰冷。江遙寄一早發現他不對,伸手扶他一把,景衣身子一晃,閉上了眼睛。
三龍關守關的是誰?哪個大將能用來抵替他景衣?
除了鏡國二皇子景介,還能有誰?
景衣眼前一陣陣地發黑,江遙寄扶著他,他無意識地抓緊江遙寄的手,用力之大幾乎要將骨頭也捏碎。
他沒有哭,再大的悲傷也不能讓他落淚,比起哭泣他更應該思索此時沒有了二哥哥,他應該做些什么來彌補。
只是悲痛之大,讓他將所有的力都放在了抵抗悲痛上。
等景衣再睜開眼睛,人已經散了大半,人馬早已經過茶樓直入宮中。
景衣坐在椅子上,好半天回過了神,眨一眨眼睛,仍有些茫然,復閉上,睜開,便是往常毫無波瀾的雙眸。
只是,以往他的眼眸,是平靜如水,而現在則是一汪死水。
江遙寄暗自有些心寒。
「你們不要跟著我了。」景衣開口,聲音極度沙啞。
士兵看一眼江遙寄,說道:「你不是要去找你的親戚嗎?我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