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是明年會試的主考官?
傅雲英不動聲色,低眉順眼,應道:「多謝大人教誨。」
崔南軒唔了一聲。
看他似乎沒有別的話要說,護衛們催促轎夫可以走了。
傅雲英站在原地,等幾十人浩浩盪盪走遠了,方抬起頭。
轎子到了貢院街,護衛先進巷子驅散閑雜人等,兩邊人家從沒見過這么大的陣勢,搬了梯子爬到牆頭圍觀。
崔南軒走出轎子時,巷子里一片整齊的吸氣聲音。
這位大人生得可真俊啊!
傅雲章在門前等候,見崔南軒下轎,迎上前。
街坊鄰居又一片贊嘆的嘖嘖聲。
崔南軒面無表情,目光在傅雲章臉上停留了片刻,「你像是清減了。」
傅雲章淡淡道:「勞大人惦記,可能是前些時苦夏的緣故。」
一個三品大員出言關心他,他並未露出受寵若驚或感激涕零之狀,是個沉得住氣的。
崔南軒進了正堂,下人奉茶,敘過寒暖,說了幾句客氣話,他道:「上次你雖然錯過殿試,不過王閣老對你印象深刻,明年北上赴考補試,准備得如何了?」
傅雲章垂目道:「自當竭盡全力。」
崔南軒頷首,端起茶杯吃茶,緩緩道:「其實上次你錯過殿試,未必是壞事。山東鹽運一事牽涉甚大,錦衣衛也插手了,現在京中人人自危,等選秀事畢,霍明錦必定要繼續徹查此事,朝廷禁止官員以鹽引牟取暴利,這一次不僅山東那邊,大批宗室都會受到牽連,刑部、大理寺已經壓不下這事,恐怕連沈首輔也得丟車保帥。屆時朝中會有很多空缺,你補試殿試,正好遇此良機,用不著外放到地方去做知縣。」
外放出去熬資歷不是壞事,但是以傅雲章的資質,著實浪,還是當天子近臣更容易有所作為。
傅雲章眼簾低垂,默默聽崔南軒細說朝中局勢,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崔南軒看似漫不經心,一邊吃茶,一邊交代,其實余光一直在仔細觀察傅雲章臉上的反應。
他既不熱絡討好,也不故作清高,不卑不亢,心中自有主張。
崔南軒不由得想起年輕時的自己。
王閣老和姚文達都看好他,他剛好也是湖廣人……
沈介溪老了,沈家並沒有什么出眾的後起之秀,他是沈黨的主心骨,一旦他失勢,沈黨必將分崩離析。
此消彼長,到那時,朝中一定會崛起新的黨派。
獨木難支,想要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崔南軒需要更多的幫手,更多的同盟,越多越好。如果可以,他希望在沈介溪失去聖心後將混亂的沈黨重新整合,為他所用。
傅雲章是個好苗子,歷練幾年,說不定可以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他看人很准,傅雲章現在還年輕稚嫩,其實不缺手段,不過畢竟長於婦人之手,沒見過大風大浪,太過柔和了一點,等見識到官場的腥風血雨,他就該明白,想要出人頭地,不能有婦人之仁。
……
楚王府,朱和昶命仆從撤掉盆景,將庭院改造成打球場,以天然起伏的山石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