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隋墨(1 / 2)

嫡嫁 顧盼若淺 2881 字 2020-06-01

「你得到消息的速度倒是夠快。」書房之中,皇上瞥了一眼進來的寧王,眼中的不滿一閃而逝,擺手對跪下行禮的寧王道:「免禮,坐。」

對於他的態度,寧王不以為意,只掩唇裝模作樣地咳嗽著謝恩,然後施施然坐下看向了跪在當場的尚書令隋墨,還有一旁京兆府尹吳宇澈,最後才開口道:「隋侍郎的事情,還請隋大人節哀順變。」

隋墨抬頭看了一眼寧王,心中猛然一緊,暗自猜測著這話究竟只是客套,還是別有意味。

若不是寧王把這個案子一拖再拖,又如何會牽連上隋家?要是蕭家被判定了虛報戰功,快速解決了這個逃兵的案子,他們怎么可能會有機會攀咬上隋崛,他的二弟,一母同胞的二弟。難不成,這一切都是在寧王的算計之中的?

隋墨袖下的手微微顫抖了下,連忙低頭沉聲道:「謝寧王殿下關心,老臣無事。」他說著又朝著皇上叩首,接著寧王來之前的話往下說:「陛下,還請還我二弟一個清白。蕭家六年前在南嶺做下那般膽大妄為的事情,蕭黎身亡,他們才是最有可能對徐大將軍下毒的人。二弟不過是適逢其會,當時也在南嶺而已。他如今已經慘死,若是再被污了名聲,難免讓亡者難以安寧啊!」

這話字字泣血,聽得一旁吳宇澈不安地動了一下身形。

皇上低頭看下去,見隋墨一臉沉痛,只覺得頭疼欲裂。他昨夜睡著北陵國敬獻的美人宮中,加之今日無早朝,夜里就荒唐了些。誰知道,一覺醒來,竟然出了這般大事!倒是擾了他難得的安眠!

想到此處,皇上忍不住瞥了寧王一眼,想法倒是與隋墨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暗暗責怪寧王辦事不利。原本不過是一樁逃兵的案子,如今牽扯了蕭家不說,還把隋家也給帶了進來,更是直指當年徐澤淵病重將死之事乃是中毒。他看了一眼吳宇澈,見這京兆府尹也是一副事不關己低頭不言的樣子,不由怒火中燒。京兆府也是不會辦案,為何就一口咬定隋崛是自殺呢?

這樣的案子,若是拖個三五日好好調查一番再下結論,屆時只怕不等隋墨前來喊冤。徐澤淵中毒一案也該有定論了吧?若當年真是隋崛在南嶺對徐澤淵下毒,到時候不用他這個皇帝出面,徐家就會讓隋家上下吃不了兜著走。如今反而打官司打到了他這里,真是覺得他日子過得清閑不成?

他想著掃了一眼寧王,見他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樣,不由沉聲開口道:「臨州逃兵一案,一直是由宸鉞負責,如今既然隋崛之死牽扯到了其中……宸鉞,你如何看?」

寧王早就做了准備,此時聞言抬頭,見隋墨和吳宇澈兩人都看向自己,也不過是正了正神色,緩聲道:「兒臣在家中只聽聞隋侍郎留下遺書,承認了當初毒害徐大將軍之事,服毒自盡,就匆匆入宮。只那遺書,兒臣略微看過,直覺文采斐然,動情之處難免讓聞者心中惻然。」他說著唇角勾了勾,略微一頓,看向吳宇澈,沉聲道:「除此之外余下各項事情還未分明,既然父皇問起,那如今當父皇的面,兒臣倒是有幾句話需問詢吳府尹。」

說到這里,他愣怔了一剎那,隱約有些明白之前為何覺得明華的反應有些異樣了。

無暇仔細回想這些,寧王只略微一頓就看向了對面的吳宇澈,神色認真沉聲問道:「據我手下與京兆府人員同去隋府的手下所報,隋崛死於毒、葯,渾身無一絲傷痕,可是如此?」

吳宇澈點頭,把驗屍的結果說的更加清楚一些。畢竟此樁命案涉及頗廣,隋崛又在遺書之中自認了是當初毒害徐澤淵大將軍的凶手,他料定會被招進宮中被詳細盤問,自然不敢怠慢。仵作所寫驗屍的屍格他全然記下,此時與寧王一問一答,不見任何滯澀、遲疑之意。

隋墨臉色這才略微好看些,知道吳宇澈確實用心,雖然心系弟弟之死卻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在旁聽著,想從這一問一答之中找出一些端倪來。

倒是上首的皇上,與寧王多年未見,又從來沒有主動關注過他,此時見他出口的每一個問題都點在關鍵之處,難免有些驚訝。

寧王卻全然沒有在意各人反應,只依著心中思量繼續往下問話。

「遺書字跡也已經對照,與平日語氣和字跡並沒有不同,由此種種證據,這才得出了隋崛可能自盡身亡的結論。」雖然重復一遍,並沒有覺得京兆府有任何的疏漏,吳宇澈的話還是多了一分回轉的余地,並沒有一口咬定隋崛一定是自盡身亡的。

「宸鉞,你問了這許多,可有什么看法?」皇上見寧王低頭沉吟,並沒有繼續問下去這才出聲。寧王聞言微微直身對著上首拱手,「兒臣有幾件事情不明。」

他認真道:「兒臣在北疆時有危險,重傷之際也曾經寫過遺書,許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的原因,字跡和語氣都會與平時不同。自盡畢竟是一個艱難的決定,兒臣覺得隋崛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保持平常心,如同往常一樣寫下遺書才是。」

隋墨聞言心中一喜,立刻大聲道:「正是如此,一個將死之人,又如何會心平氣和。」

吳宇澈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道:「也許是因為他下定了決心,慷慨赴死,畢竟他遺書中所說,願意一人承認下毒害徐大將軍的罪責。為了不禍及家人,他心中定然是平靜的。」

「若是慷慨赴死,文字定然比平時要激昂才是。激動之余,筆跡定然會帶出興奮、狂熱之輕,遣詞用句也不會特意留心,寫出那般文采斐然的遺書。」寧王淡淡道,回頭看了一眼吳宇澈,淡淡道:「更何況,吳大人難道真以為徐大將軍被毒害險些身死在南嶺的事情,是隋崛自盡就能夠解決的嗎?」

「自然不能……」吳宇澈說到這里一頓,一旁隋墨用力搖頭,沉聲道:「舍弟雖然蠢笨,可是畢竟也是朝廷官員,如何不懂得這些常理。他怎么可能會天真的以為自盡身亡就能夠幫助隋家擺脫困境?皇上!」

隋墨起身跪下,用力對著上面皇上叩首:「此遺書定然是旁人偽造的,所為的就是把徐大將軍被毒害一事全部推卸到隋家身上,還請皇上明鑒!」

皇上倒是沒有想到寧王三言兩語就找出了隋崛自盡案的一個漏洞,這不算是多么高深的漏洞,只一時之間在場人中、負責查案的官員,卻是無一留意到這點的。寧王若非比他印象中的還要聰慧、敏銳一些的話,那就是對於此案早有准備……

他眼睛猛然眯縫了一下,一邊思慮一邊緩緩開口:「隋墨,你當知道只這些論證,並不能完全推翻京兆府的結論,畢竟,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他是被謀殺的。寧王的話,也只能說明遺書存在疑慮……」他說著又看向一旁的寧王,意外從他眼中看出了一絲笑意。

一瞬間,皇上竟然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這個兒子……這個他向來不重視也不喜歡的兒子,究竟還有什么發現?

「宸鉞!」他沉聲道:「你可還有疑慮?」

寧王抿唇笑了下,「回父皇,兒臣確實還有疑惑。」

他說著轉頭看向了吳宇澈,「本王再問吳大人一句,隋崛是服毒自盡,那京兆府的人可有尋到存放毒、葯的物品,上面應當還有殘留的毒、葯才是。還有,他若是直接服毒,指尖上也會有所殘留。若是融化於茶水喝下去,則會留有一個有毒的杯子,這些東西,可有發現任意一向?」

這一次,不等吳宇澈回答,隋墨就立刻大聲道:「並未有這些發現,舍弟房中沒有任何毒物,或者是沾染了毒物的東西。」

「吳宇澈?」皇上緩緩開口,吳宇澈也跟著跪在了正中,緊張道:「並未發現寧王殿下所說東西,但是隋崛渾身上下並無一絲傷痕,屋中也沒有打斗的痕跡。根據隋家人的口供,他自進房之中就再也沒有出去過,應當就是死在房中的……」

「以隋崛的身手來說,不可能毫無聲息的就被人毒殺了。」寧王拿出白絲帕子輕輕擦了下手,抬頭看向吳宇澈,露出一絲笑容:「吳大人是想這么說嗎?」

吳宇澈只覺得這笑容讓人心底發寒,然而仔細回想了下他說過的話,並不覺得這里面有什么漏洞。他緩緩點了下頭,道:「寧王殿下,下官確實是這樣推測的。」

「而之前吳大人說過,隋崛的屍體在被發現的時候,是躺在床上,且七竅出血,是嗎?」寧王不疾不徐的語調讓吳宇澈莫名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才點頭確認。寧王見狀這才繼續往下說下去:「本王雖然未曾見過隋崛的屍首,卻因為負責臨州逃兵一案的緣故,知道徐大將軍所中之毒。」